第31章 ☆、女巫詛咒
付然把背包裏的東西都翻出來進行了一下整理,先丢掉了那套在山上折騰的不成樣的t恤長褲,換上了一套幹淨衣服。又拿出了兩個面包啃起來,把已經沒電的手機和零錢包丢到了包裏,他對阮歆說,“我再有兩個飯團就沒幹糧了,李舒也撐不了很久,我們得盡快帶你外婆回去。”
阮歆對此當然沒有異議,可她琢磨,“我感覺鬼皇帝不是很想讓外婆走一樣。”
“必然的事,鬼皇帝的陣法沒有到能把冥府的空間拉到人間的地步,他還是依靠着你外婆的咒語,你外婆要是走了,他的陣法肯定就失效了。”付然咬着面包往果林裏張望,“待會你去偷偷找你外婆說要走的事,最好是今天下午就能出發。”
“這麽着急?”
阮歆心想外婆不知道在這個村子裏住了多久,總不能說走就走,說不定還有不少瑣事要一一交代村裏的人,“我去問問看吧,餓個一天半天不會死人的。”
可付然耷拉着臉說,“我想洗澡……”
“啊?”
阮歆露出鄙視的眼神,“你又不是處女座,出門在外要洗什麽澡!”
付然只好默默地啃面包。
臨近中午的時候,付然找了個還說得上幹淨的屋子,随便收拾了一下,拿他幹淨的毛巾和外套鋪在了床板上躺了會,一歪頭就睡過去了。
一天一夜都處于趕路狀态中,大活人怎麽受得了?恐怕早就累得不行了。阮歆看在眼裏,沒打擾他,走出門去找她的外婆。
這個村子的格局其實很簡單,三面的山腳下都是稻田,幹淨整潔的小路直通村裏,到中午的時間,忙了一早上的村民都各自回去休息,街上碰上熟人了都要侃兩句閑話。帶着草帽的老人豁了兩顆門牙,提起田裏的收成,笑得滿臉皺紋。
阮歆沒走兩步就碰上了一早給她帶路的婦女,忙走上去對她道謝,“大姐,之前謝謝你,我找到我外婆了!”
婦女一聽就高興,“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村子裏人我也認識得不全,幫不上你什麽忙,能找到就是好事!”
她笑呵呵地走遠時,阮歆擡頭,見周村長不知道何時站到了街口處,在太陽下負着手望向雞腳山,表情感慨,神色複雜。
知道他在可惜些什麽,阮歆一心沒想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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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走過的時候,周村長悠悠提起說,“稻子再有一段時間就要成熟了,可你外婆一走,他們辛勤勞作的成果就會頃刻間化為烏有,這樣平和安康的生活也就到頭了。”
阮歆聽着糟心,不由得停下腳步,“他們把稻子收回來,接下來呢?”
他答說,“磨成稻米,儲備成糧食。”
“再接下來呢?”她反問他,“是能吃還是能賣?”
周村長不說話了。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
阮歆加快了腳步往果林走,不想再跟他說什麽話。
到達果林的時候,外婆正在翻閱日記,付然把日記點了火燒給了外婆,她如重獲至寶,捧在手裏就再沒擱下來過。
小時候也是這樣,經常見外婆坐在沙發上看這本日記,一看就是一整天。
見阮歆來了果林,她就招手讓阮歆過去。
“我和你外公的故事,都在這本日記裏,你應該都看過了。”她拉着阮歆坐在石頭上,回想着說,“其實你外公長得不英俊,一米七幾的個頭,國字臉,戴眼鏡,是個翻譯外國報摘文章的記者,可性格卻好得不得了,一輩子都沒跟人紅過臉。”
阮歆現在對生死的事看得都很淡,就不由問道,“外公是怎麽去世的?”
這件事,她小時候問過一次,外婆沒有說,她就再沒問過,怕提起來外婆會難過。
“這件事……我之前一直在想,該怎麽告訴你。”
外婆突然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說,“你外公在你母親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去世了,你的父親也是一樣,只見過你一天的面。”
阮歆莫名聽出了點很奇怪的感覺,“為什麽會這樣?”
“女巫與血族是死敵,這是長輩們從小就教導我的觀念,但追根究底,兩族的争端起源于教會與血族的一次暗中交涉。當時的教會對女巫進行着殘忍的迫害,試圖用各種手段折磨女巫,将她們處以死刑。但令他們意料不到的是,這些手段在擁有咒法的女巫面前絲毫不起作用,已經被綁在絞刑架上的女巫甚至可以用咒語将面前的行刑者殺掉——教會陷入了恐慌之中。于是她們對血族許下承諾,只要血族能除掉女巫,教會便不再對血族進行追殺,甚至可以默許他們屠戮小鎮、肆無忌憚的吸血行為。”
“這場血族與女巫的征戰持續了七十二年,由于教會的支持,血族的數量成倍增長着,很快占了上風。頹敗的局面讓女巫內部不斷發生争執,各自推卸着失敗的責任……後來,女巫就分裂成了三個族群。有些人隐姓埋名過鄉野的生活,終生都不再使用咒語、魔法,與尋常人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同,我們稱呼她們為隐匿者。更有些人背叛了集體,投奔血族,獲得了教會的認可,轉頭來幫血族對付她們曾經的摯友與夥伴——後來,我們稱呼她們為暗巫。”
“繼續堅持着戰鬥的女巫首領帶領族人死守最後一道防線,她召集了自己的十個姐妹,創造出了一個能重創血族的咒語。記載上說,她們念起那道咒語的時候,血族數百人已經殺入了她們的村莊中,到處都是尖叫與哀嚎,女巫們橫屍在街道,鮮血能彙聚成一條細流。”
“女巫們幾乎已經放棄了抵抗,但就在這一刻,奇跡發生了。正享受着殺戮樂趣的血族剛剛伸出利爪,就眼睜睜看着他們的手腕與小臂一點點焦灼,化成灰燼——太陽的光芒線普照大地,血族們尚未反應過來,就迎來了滅頂之災。”
“十一個女巫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對血族設下詛咒,血族将長久的活在黑暗之中,他們再看不見日出的輝煌與夕陽的靜谧。”
“戰争到此,本該結束了,可出乎意料的是,早前背叛了族人的女巫們已大都接受了吸血鬼的鮮血,轉生成混血的吸血鬼。女巫們的詛咒,使得她們同樣不能再見日光。”
“于是她們去找曾經的同伴幫忙解除詛咒,可被背叛過的族人不願重新接納她們,于是她們将仇怨郁結在心,在百年難遇的日食那一刻,施下最怨毒的詛咒。”
“詛咒她們曾經的族人,一世活在孤獨與悲哀中,無論她們獲得了怎樣安寧、平和的生活,這幸福也會即刻化為烏有——以平複她們只能活在黑暗中的絕望情緒。”
外婆說到這裏,将她輕輕地攬在懷裏,“我們從出世起便帶着這樣的詛咒,這是命。”
阮歆起先還當這是故事,聽得津津有味,一聽見“我們”兩個字,就有點迷茫了,“什麽意思,女巫之間的內鬥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外婆問她,“你剛上小學的時候,你們班主任在走廊裏突然猝死這件事……你還記得吧?”
“記得……”
不光記得,印象還很深刻。班主任姓陳,她都是喊陳老師,是個發福的中年男人,梳油頭、帶眼鏡。他經常拿手在女生的臉色摸一摸,蹭一蹭,老實說才幾歲的小孩,一個兩個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只當老師喜歡她們。
由于戶口問題,她上學的時候已經接近八歲,知道事情的輕重,平時很少跟陳老師走近。就一回,她放學的時候留下來打掃衛生,正擦着走廊的瓷磚,陳老師正上樓,跟她迎面撞上,伸手就把她抱住,對她又是親又是摸。
她哭喊的聲音很大,一把掙了陳老師,往樓下撒腿就跑,書包都沒拿就頭也不回的跑出了學校。
後來她打死都不跟外婆說實話,裝做自己不舒服,一星期都沒去學校。校長親自過來找她,她還以為陳老師猥亵女同學的事情讓學校知道了,可是校長說……陳老師讓人發現猝死在走廊裏,問她跟陳老師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什麽可疑的人、可疑的事。
她光搖頭不說話,校長也問不出什麽來,一個小姑娘肯定是沒本事把一個中年人怎麽樣的,連警察都調查不出頭緒,就當是意外死亡處理了。以至于這件事雖然說來蹊跷,卻沒對阮歆的童年造成什麽負面影響——說實話她還覺着陳老師死得應該,根本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外婆接着說,“你從小到大都聽我的話,很少跟男同學來往,其實不是外婆傳統,不許你早戀。而是任何與你有親密行為的人,都會死……”
阮歆一下讓這個“死”字給驚住了。
“而且這種死,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是一種消亡。他們的死,是連同着靈魂一起消亡的。”
她突然想起了小和,那個親過她就窒息猝死了的牛郎……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默默放了一個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