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迷霧(11)
江城衍在部裏那會兒, 許翹就出過一次事情。
事情發生以後,許翹怕江城衍擔心,沒有跟他說的仔細, 但他也從楊拓那裏知道個七七八八, 持木倉、想要許翹的命, 光是這兩點就足見其危險。
他一直想要找時間把那次的事情徹查清楚, 但礙于特殊行動組的事情沒有做完,不能離開, 随後又出了許漢江的事情,導致調查的事情拖到了現在。
在這個當口,許翹的電話再度無人接聽,下意識裏,不知是江城衍的“老刑警”直覺, 還是他在許翹的事情上太過敏感。
人不在家,電話也接不通, 江城衍立馬找了技偵定位許翹的手機。
他慶幸許翹的手機沒有關機,只是盲音無法接通,最起碼能夠查到信息接收站的位置,有進一步分析她去處的可能性。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看似鎮定的背後, 只有江城衍自己清楚,許翹早已成為他多年來唯一的軟肋,但凡跟她有關的事情,無論表面看上去再怎麽雲淡風輕, 心卻早就慌了神。
事情沒有定論, 江城衍也不方便驚動太多人,只叫了楊拓幫他一起找。
楊拓又是個大咧咧的嘴賤的性子, 只當是兩個人鬧了矛盾,難得見江城衍吃癟,就揶揄道:“老大,你看我就早說你得幫許師妹活動活動,咱們幹刑警的找媳婦本來就不容易,那你好不容易有了也得珍惜不是?不把人家捧在手心裏當個小公舉就算了,別的不說,那許師妹剛來咱們隊裏那會,你把人家當個男人使,出案子,出現勘,那也就是咱們許師妹性格好,不是那種嬌滴滴的人,換了別的女孩子,被你這麽折騰,早就一腳把你替進黃埔江了。”
江城衍心急如焚,楊拓猶還不自知地繼續碎碎念:“這回你把許師妹氣跑了,總算也讓你知道什麽叫追妻火葬場了……”
“閉嘴。”火葬場三個字,在楊拓說出來的瞬間,就觸動了江城衍緊繃的神經,“你個烏鴉嘴,以後少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楊拓馬上不再言語,跟在江城衍身邊這麽多年,他還是清楚,什麽時候是能和江城衍開玩笑的,什麽時候他是真的在氣頭上,就比如現在,江城衍眉心擰成一團,看樣子是真的急了。
再一聯想到之前的事情,楊拓的神情也跟着凝重了起來,趕緊拿起手機催技偵那邊的結果。
技偵那邊的人,大半夜的被從被窩裏喊出來,本來還有點起床氣,但見江城衍如此焦急,還以為是什麽重要的嫌犯,沒敢抱怨,幾分鐘後就出了定位結果。
江城衍看着手機裏發來的信息,焦躁不安的情緒冷靜下來不少,基站位置就在許翹家的老房子附近,想來許翹那個脾氣,是真的同他生氣了,他人走了還不行,連在他家裏多待一會都不肯。
一場虛驚,江城衍丢了信用卡,讓楊拓安排技偵的人去吃個宵夜,他獨自走在追“妻”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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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經歷過一場“烏龍”,反倒是讓他心裏對許翹的那份感情越發的清晰。路上,他坐在出租車裏,拿出警務通,寫了一份言辭懇切的推薦信,作為許翹現在的主管領導,他開誠布公地,将許翹進入刑警以後的表現,如實寫了下來。
他的語言很平實,沒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他只是羅列了一串數字,那是許翹從“郵票”專項行動,一直到最近破獲的兩起團夥刑事犯罪案子,許翹個人在案件偵破中,所承擔的工作量以及相應的案件辦結成果。
車開到“老房子”,郵件剛好寫完,江城衍将這封郵件,通過警務通的內網郵箱,全局抄送。
他下了車,淩晨一點,老房子的燈還亮着,看樣子許翹還沒睡?
江城衍心裏略定,擡腳往前走,只是下一秒,老房子裏的燈忽然暗了下去,他聽到了一身悶響,随後還緊跟着玻璃破碎的聲音。
這悶響聲他再熟悉不過,是裝了**的木倉聲。
江城衍手下意識地摸向後腰,腰袢空空如也。
不是值班期,他沒有申請配槍,許翹就更不會。
他擡眼再看老房子的北面窗子,已經碎掉下來,破碎的玻璃渣,從三樓掉下來,散落一地。
江城衍如鷹隼般的目光,看向了樓對面。
對方一木倉過後,沒了動靜,但從窗口破碎的位置能看得出來,對方的可能性射擊範圍。
老房子的燈已經滅了,江城衍三步并兩步跑進樓道,與此同時,通知指揮中心支援。
林炔撲在她身上的時候,許翹第一反應是推開他。
可她的動作在聽到悶響聲時,戛然而止。
林炔再他耳邊輕聲說:“小心,有襲擊。”
北面陽臺的玻璃因為子彈的貫穿,已經粉碎。
如果不是林炔眼疾手快把她按在沙發上,那一枚子彈,或許早将她射穿。
林炔說完,眼疾手快翻身跳下沙發,關了房間裏的燈。
對方是中遠距離射擊,沒有照明,将大大增加射擊難度。
“這群瘋子。”許翹又聽到兩聲悶響,有一槍打歪了,把他們樓下的北陽臺玻璃也打碎了。
樓下隐隐傳來一陣叫罵聲。
許翹擔心對方發起瘋來,持續掃射,子彈沒有準頭,傷及無辜人。
趕緊隐在一處死角處,打電話請求支援,邊打還不忘喊,“二木,你躲在我這個位置,門口這裏相對來說安全一些,他們在北面,子彈打不到這個位置。”
她話音剛落,撥出去的電話剛被接通,南面陽臺的位置,一人從頂樓懸着鋼索滑落,黑夜裏看不清他的樣子,帶着黑色的口罩,拿着一把九,二隔着南陽臺的玻璃,朝着許翹的位置擡手就是一木倉。
他們所在藏匿的位置就在門口玄關處,背後抵着房門,倒是能躲北面的木倉。
對方南北夾擊,正對着面門的近距離射擊,幾乎是避無可避。
電光火石之間,林炔把許翹按在懷裏,抱着他蹲下,子彈打在了鞋櫃上。
“二木你快走!”許翹想要起身推開房門,“他們的目标是我。”
這夥人上次也沒有難為岳蓉蓉,既然林炔也是不相幹的人,許翹不希望連累他。
她語速飛快地說,“你快走,幫我打電話找人支援,我帶配槍了,打他這個蜘蛛俠不過就是小意思。”
她說的看似輕松,無非是想讓林炔逃離險境。
至于她自己——許翹想,她這樣一個張揚跋扈的人,明天也許會上社會新聞頭條吧。張岚那個女人,又要多一分“意外”收入了。
她也不知道怎麽在這樣的時刻還想了這麽多,“蜘蛛俠”顯然沒有那麽多的耐心,他開了兩木倉,打在鞋櫃上,打不到人,直接朝着南陽臺的大玻璃又是一木倉,玻璃應聲破碎,潮濕的風透過巨大的豁口洶湧而來。
樓下叫罵的人吓得臉色蒼白,躲進了廁所裏,哆哆嗦嗦地打着110。
眼見着“蜘蛛俠”要離開鋼索,跳進房門裏來正面PK,許翹急了,用力去推林炔的懷抱,“快走啊,傻瓜!”
可哪只林炔力氣很大,他一把緊緊捂住許翹的眼睛,從腰後掏出一把木倉,朝着“蜘蛛俠”就是穩準狠的一下。
他的槍法比“蜘蛛俠”準多了,對方像是斷了線的風筝,從窗口跌落了下去。
林炔的槍沒有**,聲音在這突兀的夜裏很大很響,一時間,整個小區無數燈光亮了起來,尖叫聲不絕于耳。
饒是被捂住了眼睛,許翹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她不可置信地推開了林炔的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二木,你,你……”
身後傳來了敲門聲,“翹翹,是我,你沒事吧?能給我開門嗎?如果不方便,先躲遠一點,我這就破門進去救你,我數一下,你當心一點。”
“十,九……”
“二木,你竟然……”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林炔狠狠地把許翹按在懷裏,又快速的抽離。
“六、五……”
“江城衍,我在門口。”許翹喊道,“我沒事。”
“自首吧,二木。”許翹紅了眼睛,身上沒帶手铐,她随手從鞋櫃裏掏出兩根鞋帶。
林炔眼裏有一絲心痛一閃而過。
“對不起,我還不能失去自由。”林炔紅了眼眶,沉聲說,“保重,許許。”
他松開許翹,許翹緊追過去,卻只來得及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三口的高度,北面有警車聲。
林炔走的是南陽臺,他的動作幹脆利落,借着空調外挂臺的便利,跳了三下,落到了地面。
許翹想,在那一瞬間,她是有過遲疑的,否則,她也許可以追得上。
是什麽時候開始呢?
就連身邊最熟悉的人,都變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樣。
林炔用木倉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個新手,那準頭力道,就算是她這個經過特訓的人,也是不遑多讓。
還有他逃開的時候,利落的動作,怎麽都不像是她印象中那個幹淨單純的陽光大男孩。
怎麽會這樣呢?
沒有見面的這幾年,林炔都在做些什麽?他好好的在讀大學,怎麽學會了這些?
太多的疑問和震撼湧上心頭,身後,門外還有江城衍關切又焦急的聲音。
許翹木讷地打開了房門,任由江城衍一把将她摟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