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回他沒跟吳語提
常北平的銷聲匿跡,這樣的反應還能說明什麽?而現在,即便常北平說要回來了,也不等同于就能有多美好的結局,興許,只是冷靜期待夠了,打算回來一笑泯恩仇,就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大家還是兄弟。
就他這點兒沒出息的勁兒,不管常北平遞過來什麽橄榄枝,他二話不說都會接下,妥協。
可他真的累了。
覺終究還是沒睡成,幾個小時後,家裏的大門被捶響,趙一涵不用猜也清楚來人是誰,他起身拉開了木門,隔着一道鐵門去看那幾月未見的人,竟覺得那人泛青的胡茬和散亂的發絲組合出了一股子風塵仆仆的味道。
心動,依然無法克制。
他把鐵門打開,錯身讓路,給常北平進來。
那人轉身提起身後的行李箱,鄭重其事地邁進家門,又幫趙一涵把兩道門一一關上,前所未有地認真。
趙一涵猜不透他想幹嘛,只是靜默地看着他動作,一語不發。
等那人關好門,把行李安置好,又舉步朝趙一涵靠近,停在發愣的人跟前。
趙一涵自覺閉了眼,以為會有一個鋪天蓋地的擁抱……或者親吻落下來,結果空氣凝結幾秒,依舊空空。
“從今天開始,我住你這兒,咱們的創業大計就此啓動。”常北平擲地有聲。
趙一涵的腦後嗡了一聲,感覺前幾秒種似乎有個雷劈了下來,但他毫無知覺,他現在就想跳起來沖常北平怒吼,“你他媽有毒啊!”
不過他忍住了。
他一個人蹲家裏彎彎繞地猜常北平的心思猜了一下午,尼瑪就出來這麽一個結果!
等等,他家裏有沒有治療精分和人格障礙的藥,他得逼那二逼吃兩顆才能冷靜。
心理承受極限簡直再一次被刷新,趙一涵洩不出火來,擡頭看了常北平一眼,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又聽門外的人把房門捶得發顫。
“你出來啊!我話還沒說完呢!”
“那你說。”趙一涵吼。
“隔着門我怎麽說啊!”
話音剛落,房門豁地又拉開,趙一涵臭着一張臉哼氣,“說。”
“你覺得咱們先賣酒怎麽樣?”
“嘭!”
常北平腦門兒發昏,摸了摸鼻子,發現那痛快的摔門聲不僅震壞了他的耳膜,還和他的鼻子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對着房門兀地苦笑了一下,發現言不由衷的專利不單單是女人的,男人也這樣……創什麽業啊,他就想跟趙一涵待在一起。
僅此而已。
Chapter 16
趙一涵打從摔了門之後就一直待在房裏沒出來,常北平也沒再折騰他,肚子餓到咕咕亂叫了,他就在冰箱裏翻找能拆包就吃的東西果腹,百無聊賴地耗到淩晨,他就蜷在沙發上睡了,第二天一早被生物鐘喊醒,他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了。
這半天裏,趙一涵就跟從這個屋子裏蒸發了那樣悄無聲息,等到常北平落鎖出門,他才縮頭縮腦地從房裏出來。
奮戰了一個通宵,他把責編三令五申下催促的稿子給完成了,郵件把文稿遞過去,他又順手把責編從黑名單裏解放了出來。
關在房間這幾個小時裏,他出奇的安靜,他聽得到常北平各種悉悉索索的動作,卻能不分心去揣測他都幹了些什麽,也确實有悖常理。又或者,是常北平真正待在他眼皮底下了,反倒成了抹掉他心裏所有不安的理由。
畢竟人在身邊,比任何幻想都來得實在。
他給自己煎了個雞蛋和兩根火腿,又熱了杯牛奶,蹲在餐桌前吃到一半時,大門的門鎖轉了兩圈,之後常北平進來了。
“你怎麽有我家鑰匙?”趙一涵劈頭就問。
常北平倒是一臉坦然,“你扔在茶幾上的,我出門時順手拿走了。”
“……”
趙一涵拿叉子戳起一個火腿腸,塞到嘴裏啃了兩口,一邊嚼着一邊看常北平把手提袋子裏的東西一樣一樣搬出來,如果他眼睛沒瞎的話,常北平拿出來的那幾瓶東西應該是酒。
敢情賣酒還是說真的了?這大清八早的他上哪兒弄這麽些酒回來?
“你少往我這兒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回你自己家。”趙一涵狐疑地嘀咕了一句。
“我不回家。”常北平說,“不說了住你這兒麽?”
“我這兒就一間房,一張床,沒你睡的地方。”
“我和你睡,又不是沒睡過。”
常北平回話回得太坦然了,坦然到趙一涵都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失憶了?是不是忘記了幾個月前就在那張床上,他們倆幹過什麽茍且的事情。
趙一涵一時語塞,只顧咕咚咕咚地把杯子裏的牛奶喝完,又轉頭把盤子和杯子拿去洗了。
常北平蹲在茶幾前左擺右弄,拿着手機咔嚓咔嚓地給樣品酒拍照,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讓鮮少見他認真的趙一涵心裏打鼓,開始猶疑他這次的風風火火到底是吃錯了什麽藥起的興?又能堅持多久?
拍完了照的常北平挑出一支白蘭地,二話不說就給開了,又從廚房裏找出兩個玻璃杯倒了點,自己一口幹了,又把另一個杯子塞到趙一涵手裏。
“你試試看。”
“我不喝。”趙一涵把杯子放到茶幾上,卻被一陣濃烈的酒香撩起了好奇心。
常北平似乎料定他最後會抵不住誘惑似的,只顧蹲在一旁繼續擺弄他的酒,也不催趙一涵喝。
僵持了半天,趙一涵終于收不住那一陣兒一陣兒飄散的酒香,起身去冰箱了摸了罐雪碧出來,開了罐,咕咚咕咚地往那裝了酒的杯子裏倒,把原本只裝了一口濃酒的杯子兌滿了汽水,這才拿起來喝了一口,咽下去後又砸吧砸吧嘴,裝出一副品酒的腔調。
常北平愣神不動地看着他動作,等他把杯子放回茶幾上,他便伸手去拿,自己也咕咚喝了兩口,學着趙一涵的樣子砸吧嘴。
趙一涵頓覺好笑,這二逼跟怕落下好事兒似的樣子莫名戳中了他心頭的萌點,心中一軟,恨不能把人拖過來親兩口。
不過這到底只是他的意淫,口頭上問出的話還是循着常理,“喝出什麽味兒了?”
“雪碧味兒。”常北平皺眉。
“你懂個屁!這酒不錯,兌得這麽淡了,香氣還在……你真要賣這個?”趙一涵總算能平心靜氣下來說話了,大概是因為常北平剛剛那點小動作讓他心情莫名轉好。
“我懂個屁的香氣,能賣出去就好。”常北平聳聳肩,把酒塞塞回瓶口。
趙一涵覺得他是真不能跟常北平溝通正常問題,因為壓根兒講不通,“你不懂怎麽賣?”
“我是賣酒又不是品酒,懂那麽多幹嘛?”
趙一涵:“……”
常北平這到底什麽神邏輯?一點道理都不講,可他居然無法反駁!
他又想罵人了,不過在跳腳之前,他克制住了,壓下了心頭的無名火與煩躁,轉頭拿了衣服進浴室洗澡。
常北平說要賣酒,結果也就是拿了幾瓶樣品回來,拍了幾張充滿鄉土氣息的照片和寫了幾段近似小學生作文水平的文案之後,盡數扔給趙一涵幫他加工。
趙一涵盯着這傻逼整理出來的圖片和文字,就差一口老血往電腦屏幕上噴了!
你見過把酒的介紹寫得跟地理科普一樣的文案嗎?除了大規模介紹酒的産地卻半點兒不描寫酒的口感和品質,完全偏離介紹的重點意外,短短兩三百字的文案裏起碼有一半兒狗屁不通全是語病的句子,以及錯到離譜的錯別字。
趙一涵覺得幫他修改這些東西簡直是在淩辱他的智商和文筆,可看到常北平那一臉認真又可憐巴巴拜托他的樣子,他又沒出息地心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文案全部重寫,又折騰了相熟了美編朋友幫忙把圖片P出來之後,常北平滿意地看着趙一涵有如施了魔法般高大上的成果,頓時喜不自勝,冷不丁圈住趙一涵的肩,吧唧一聲照着他的臉頰親了一口。
趙一涵瞬即愣在原地,張了張嘴,愣是沒發出聲音來。
常北平到底是心大呢還是沒心呢?
趙一涵着實無法理解了。
晚上躺在床上,常北平豁開大動作,八爪魚似的扒到了趙一涵身上,也不管被抱緊的人如何掙紮,他就是死不松手。
趙一涵洩氣地嘆了一聲,“常北平,你不用跟老子裝瘋賣傻,離我遠點兒吧,我謝謝你了!”
常北平已經不動,對他的話也仿若未聞,不一會兒,鼾聲如雷。
趙一涵掙了掙手臂,發現無論自己怎麽扭動,只要那人不撒手,他就掙不出這個懷抱,他确實打不過他,不管是心态上,還是身體上。折騰到累了,他也就妥協了,因為他可恥的發現,在身體這麽翻來覆去的親密摩擦中,他起了生理反應,而常北平似乎,也有反應。
即便是,他已經睡了……
趙一涵把他知道的靜心咒語都念了一遍,終于在絮絮叨叨中睡了過去。
常北平似乎能感知懷裏的人何時進入夢鄉,幾乎在他睡着的同時也恢複了清醒,他承認自己裝瘋賣傻,也承認自己足夠可恥,可他不知道兩個男人真正和素常男女那樣在一起了,該是個怎樣的模式,他想不通,也鬧不明白,為了繼續堂而皇之地賴在趙一涵身邊,他只能這樣可恥下去。
因為直到現在,他都還以為趙一涵與他一樣徘徊在是與非的灰色地帶之間,承受自我懷疑與猶豫,卻不知曉趙一涵原本就是,不過是一直隐藏自己陪他周旋罷了。
可或許連老天爺都不知道,等他們真正有機會捅破窗戶紙的那一天,是不是真的能輕而易舉地攜手共進,收獲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Chapter 17
常北平照例還是早起,動靜不小,他洗臉刷牙一趟折騰出的聲響連帶着把趙一涵也給吵醒了,趙一涵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個身,心裏煩躁,不想起來。
常北平搬進來的這幾天,每天早上都會早起,穿着短褲背心兒出去跑一圈兒後又把早餐買回來,趙一涵摸不清他的尿性,人是趕也趕不出去,索性也就由着他了。
等聽到大門落鎖的聲音,趙一涵才睜開眼睛,迷瞪着眼摸過手機刷朋友圈。
他發現一大早常北平已經把之前準備好的賣酒廣告發出去了,雖然這東西之前把他折騰吐血了,不過此時看到,他還是強迫症一般地掃了一眼文字內容。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他就想撞牆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常北平在把他寫的文案發出來時,還勤快地給“潤色”了!媽呀,原本的文案是“酒香氣十足,口感很好,喝了不頭疼”,趙一涵憋了好久的詞兒,把這句話改成了“酒品醇香,入口柔順,且其特有的營養成分具有一定的養生功效”,而現在,常北平挂在朋友圈的則變成了“酒品醇香,入口柔順,喝了不頭疼,提高生活品質”……
這他媽都是些什麽鬼!
喝了不頭疼喝了不頭疼喝了不頭疼,操!老子現在就很頭疼!常北平你丫是跟頭疼杠上了是吧,還有,頭疼和生活品質尼瑪有個鬼的關系?趙一涵在心裏咆哮了一千遍一萬遍,他覺得現在常北平要是在他眼前,他非一頭撞死給他看不可!
這口怨氣一直延伸到了常北平回來。
趙一涵蹲在客廳等他,一見他進門就說,“我頭疼,想喝酒。”
常北平把早餐放到餐桌上,走過來,“頭疼喝什麽酒,睡覺去。”
“我要喝酒!喝了不頭疼,提高生活品質!”趙一涵念念有詞。
而常北平這二逼就跟失憶了一樣,一臉茫然,“傻逼。”
靠!誰傻逼!
趙一涵再也忍不了,開始把話兜回主題,“你把廣告發了?”
“啊。”常北平點點頭,走回餐桌邊翻早餐吃,順手給趙一涵扔了杯豆漿,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對了,我改了一點內容。”
“你改什麽了?”
“這個酒喝了不頭疼啊,這是賣點,要突出出來。”
“我現在就很頭疼,想喝酒,你為什麽不讓?”
“頭疼就該睡覺,不能喝酒!”
趙一涵:“……”
這天聊不下去了,他很有沖動把常北平的腦子撬開看看這二逼都長了什麽樣的腦回路,毫無邏輯,他居然還無法反駁,講道理啊親!
也只是一秒鐘,張嘴瞬間趙一涵就放棄了,你見過跟腦殘講道理的麽?那樣會證明自己更腦殘,他放棄,投降!念頭別過來了,他轉身又把自己關回了房裏,門剛合上,就聽“咕嚕”一聲響,肚子作怪了,趙一涵無語望天,想了片刻,決定去把早餐坑回來再說。
不吃白不吃,哼!
常北平完全愣在客廳,摸不清趙一涵這唱的哪一出,心裏還一味惦記着那人剛剛說他頭疼,索性拿了鑰匙又跑出去買頭痛藥。
趙一涵吭哧吭哧吞下一根油條一杯豆漿,胃才算溫暖舒服了,連帶着,剛剛那股莫名騰起的無力感也淡了不少。
估摸着責編收到稿子後估計還會有事找他,趙一涵順手把老爺機打開了,等系統啓動又等了好久,等桌面終于出現,他又慢吞吞地連上網絡,登錄QQ。
哪成想,責編并沒找他,QQ上不斷閃動的那個頭像,是常北平的女友。
不。興許,現在該算是前女友了。
“一涵,你跟他……還有聯系嗎?”
“他?”趙一涵盯着對話框裏的問題,把腸子都擰彎了也糾結不出怎麽回答算好,最後決定裝傻。
“北平。”
“你們真斷了?”他避重就輕,起了試探的心。
畢竟,從上回常北平提到分手乃至趙一涵給這女孩兒留言到現在,這還是她頭一回找過來。趙一涵猜測過,兩個可能真的斷了,可這事兒擱他心裏始終有個結,他沒膽量直接拽着常北平問。
許多事情,放以前,放現在,都已經潛移默化地變了味兒,而攪進局中的人,多半兒再難一五一十地坦誠內心。
等了有一會兒,對話框的另一端才回過來一段話:“我QQ上找過他,給他留了言,我道歉了,是我任性,說了很多,他都不理我……最後一次回複我時,他跟我說,他收心了,也累了,想回家,讓我……不要再找他。”
不等趙一涵回複,那邊又追着發來一個問題,“他是不是喜歡上別的什麽人了?”
趙一涵無言以對。
他根本不知道常北平在想什麽,而以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來講,客觀一些沒有摻和別人感情的閑情,主管一些沒有撮合常北平和他前女友的意願,他什麽都不想說。
可回到原則上,他即便算不上君子,至少也不是個小人,他決定把問題扔還給常北平,正好,也讓這些亂七八糟的關系,有個了結吧……
他打開房門,客廳裏卻是一片安靜,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才發現常北平不在,不知什麽時候又出去了。
趙一涵頓時有些煩悶,點了支煙抽上,可也一時驅散不了心頭的郁結。
照着常北平以前的性子,興許,在他轉達完那女孩兒的話之後,他會一股腦兒跑北京去;可他跟人家都把話說成那樣了,似乎又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
怎麽那麽麻煩啊!
“啊……”
趙一涵揉亂了自己的頭發,對着空氣悶吼了一聲,偏不巧,常北平這時候開了門進來了。
那厮自己去配了副鑰匙,如今出入都跟自己家似的,這讓趙一涵更想一頭磕死在牆上!
“你怎麽起來了?不是頭疼?”常北平提了一小袋東西往趙一涵懷裏塞,轉頭又去燒水。
趙一涵正煩着,無心去看袋子裏的東西,随手往茶幾上一扔,開始進入正題,他不想再繼續拖下去了,“你女朋友找我,打聽你的消息呢,我不知道怎麽說,你自己搞定吧。”
常北平等水燒好,倒了一杯出來,只聽到了趙一涵的最後一句,滿臉詫異地問他,“你說什麽?”
趙一涵特別不願意把話重新說一遍,悶哼了一聲,管不住嘴地岔開了話題,“你幹嘛去了?”
“買藥啊,水給你,把藥吃了。”說着,他把手裏的杯子遞了過去。
“我吃什麽藥?”趙一涵愣。
“你不吃誰吃?”
“……靠!”趙一涵頓時暴跳,“你才該吃藥,帶着你前女友,哦不,和好了就是正牌女友了,你倆一起吃去,少他媽煩我!”
常北平瞪着眼睛看他,“你不是頭疼麽?”
“……”
趙一涵是真的想死了,他發現他和常北平的對話壓根兒就不在一個軌道上,這都造的什麽孽啊!真是……他操起沙發上的靠枕猛地連磕了幾下,常北平居然大笑起來,直說他傻逼。
是,他是傻逼,他是中了毒才會看上常北平這二貨!
“你女友找我,想跟你和好,你自己去搞定,我重複一遍,你聽明白了麽?”趙一涵撞了頭也解不開心裏的死扣,好在理智還能正常運行,只得耐着性子把話說完。
該了斷的,遲早要了斷的。
常北平的大腦這才算真正接收到了信息,杵在原地愣了愣,前後不着地禿嚕了一句,“你先把藥吃了。”
讓趙一涵徹底哭笑不得……
他跟大猩猩交流估計都比跟常北平說話簡單,丫怎麽就那麽費勁兒呢!
“你聽得懂人話麽?”趙一涵再開口,已經透出了火藥味,
“我都跟她分手了還有什麽可搞定的?我叫她不要再找我了,這話說得不夠明白麽?換你,你聽得懂麽?他媽得什麽才叫人話!”常北平也莫名火了,他不知趙一涵怨氣何來,也不知這次的矛盾又從何說起。
總之,照他們倆這節奏,不用兩分鐘,又得吵起來了。
“反正我不想管你們倆的事兒。”趙一涵沉默了幾秒,說到。
“我不想去北京,我也懶得跟她這麽折騰下去了,我想回來,你不明白麽?”
趙一涵腦子有點兒懵,沉吟了片刻,決定反問,反正是破罐破摔了,他和常北平,再差不過如那三個月,不聞不問,杳無音訊。
“我該明白什麽?”
“你見過睡到一張床上去的兄弟麽?還是兄弟麽?”常北平的額頭憋出了青筋,啞着嗓子怒吼,音量卻不大。
他是在忍,趙一涵奇怪自己那一瞬間竟忽然明白了常北平的意思。
原來,他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已不尋常,不是兄弟……原來,他心裏不算完全沒有那根弦兒,可……
“不是兄弟,還能是什麽?”趙一涵按滅了手上的煙,心裏忽然冷靜了下來。
既然都不是真的傻,那便到了該說清楚的時候了。
“不能在一起麽?”常北平的話幾乎是沖口而出的,說完他自己也愣了,卻見趙一涵猛地擡頭看他,眼眸裏滿是血絲。
他看不清趙一涵這是生氣了,還是,要哭?
問題終于抛了出來,可兩人都噤了聲,趙一涵發現,真到了坦白的時刻,甜蜜、欣喜半分沒有,他心裏湧出的,更多的是酸楚。
常北平的話,無疑證實了他此前是在裝瘋賣傻,即便沒有完全看透趙一涵的心意,至少,他也是在明知關系偏離正常軌道的前提下,做那些暧昧不明的事兒。趙一涵知道自己計較不過來,可思及過去,仍是不免委屈。
常北平到底是直的。
他越是糾結遲疑,越是證明了這一點。
能在一起嗎?趙一涵循着常北平的話茬兒,也這麽問自己,常北平興許只是一時腦熱,然後呢?
趙一涵深覺,他承受得住一個人暗戀的酸甜苦辣,也不意味着他承受得住将來擁有之後的別離。他在想,他能有什麽拿得出的資本去跟老天爺談條件,談一談,他豁出去了愛一場後,能是天長地久的結局。
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來。
倒是常北平打破了沉寂,他說,“媳婦兒,我想跟你在一起。”
Chapter 18
心裏仿佛有座城,沙土築成,那句話重如千斤,又輕似微風,稍稍一落,城就坍塌了。
趙一涵回避不了心中藏住多年的念想,他很想堂而皇之仿若無事那樣,搪塞一句,“行啦行啦,在一起就在一起。”
可話懸在嘴邊,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人是很貪婪的動物,看不到希望的時候,趙一涵覺得能在一起一天半天、哪怕一兩個小時也是好的,盡管他們倆常常聊不到一塊兒去,真聊上了也偶有摩擦,可他珍惜這樣短暫的時光;可現在希望擺在眼前了,趙一涵覺得,在一起一天半月,乃至一年半載,都不夠了,常北平是家族裏的寶,怎麽能接受他跟一個男人一起過活?他們的未來并不會太樂觀,如果以後真的不行了要分開呢……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翻來覆去地想了很多,想了很遠,甚至覺得,常北平真的就是個二,想起幹嘛就幹嘛了,從不瞻前顧後,而他卻注定跟常北平的保姆似的,替他瞻前顧後想到萬事周全。
他擡眸直勾勾地盯着常北平,驀地發現那人垂頭喪氣,竟失了往日哪怕一分一毫的精神,他心底一軟,挪過身子去拍了拍常北平的肩。
常北平似乎感受不到他安慰的意思,霍地直起身子,一只手拉住趙一涵的手腕就把他往房間裏拽。
這是要幹嘛!
趙一涵反正是打不過他,只能一臉懵逼地由着他……一陣眩暈之後,趙一涵躺平在了自己的床上。
“常北平,你丫要幹嘛!”
趙一涵一聲吼完,氣勢瞬間又弱了,常北平把他扔到床上後就顧着扒自己的衣服,哇靠!八塊腹肌啊!八塊!
上回是揩到油了,這回總算看清了。
趙一涵一邊暗忖自己沒出息,一邊瞪大了眼睛欣賞人體藝術,完全不擔心常北平這厮能幹出什麽強迫性的事兒來,可偏偏那二貨的腦回路是他怎麽估不到的,他還沒看清那腹部上的肌肉紋理呢,一句肉身已經壓了上了。
“操!你他媽喪屍語言功能了麽?不能好好說話麽,你……唔……”
趙一涵感覺自己身上撲的是條野蠻的狗,一味地亂舔亂啃,順帶着把他的衣服也給扒了,他知道常北平什麽意思,也着實管不住自己的生理反應和心理激動,幹脆在那二貨的淫威下半推半就了,反正,好好說話這事兒放他們倆身上,也是做不到。
常北平汗津津地折騰了他兩次,就跟烙餅似的,正面弄完弄背面。趙一涵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舒服,終于在清醒的狀态下感知與心上人的親密與貼合,不能不說心裏沒有滿足和幸福。
他撫着常北平的臉,順着他的眉、他的眼滑下來,指尖停在那人的唇邊,他攀上常北平的脖頸,仰起頭吻了上去。
常北平越發兇狠,唇舌交戰間更具報複性,似乎幾年部隊生活讓他的骨血也侵入了好鬥的成分,他不願意被趙一涵溫柔地吻着,更願意霸道的侵占和膠着。
喘息之間,他忽然嘟囔了一句,“好好說話,你會離開我。”
一瞬間,讓趙一涵的彷徨徹底沉到了谷底……
誰二,誰傻,一時間竟難以分辨,常北平這人,大概是說不出什麽我喜歡你或者我愛你之類的話,可他這一句比那些通俗的告白管用,至少,趙一涵知道,往日裏點點滴滴的付出、隐忍,亦或者抓狂、惱怒,都已得到了答案。
這世界,恐怕誰都打不開愛與被愛的正确方式,或許得在時經日久的相處中才能慢慢摸索,明白我如何舍不得你,明白如何能讓你留下。
那日纏綿之後,生活又回歸到了尋常。
常北平的酒賣得還行,文案還是扔給趙一涵幫他寫,而他堅持保留“小學生作文”水平的修改,如此三番,趙一涵氣得跳腳甩手不幹,常北平也故作淡定和他一拍兩散。
冷戰了整整一天,等到了晚上一爬上床,趙一涵發現自己又跟一只八爪魚睡在了一起,雞飛狗跳的一天又就此安靜地沉入了夢裏。
吳語出嫁那天,趙一涵在她的威逼利誘下給她當了伴郎,合身的西裝領結那麽一穿,精神得發光,他跟着新郎新娘走出來的時候,臺下的常北平看得眼睛發直。
完成交換戒指的儀式,司儀指示新娘抛花球,吳語嬌俏地一笑,湊到新郎耳邊說了句什麽,而後接過話筒,說,“請在座各位原諒我小小的私心,這花球我不想抛了,我想送給一個人。”
說着,她把手裏的花球塞到在一旁發愣的伴郎手裏。
趙一涵擡起頭,被聚光燈閃得睜不開眼,又在那發白透亮的燈光下,莫名覺得給他送花球的吳語美得像天使。
這想法可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趙一涵笑笑,接下花球說了聲謝謝。
眼前的女孩兒再也不會在周末粗着嗓門去捶他家的門了,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以後,會在另一個男人的臂彎裏依偎。趙一涵被吳語這溫馨一舉弄得鼻子發酸,又不好真的哭出來,千言萬語,他相信他想說的,吳語都懂,而吳語的意思,他也都了然。
他和常北平在一起之後,吳語那位人民警察也聽知了他們的事情,沒表現出多少驚訝,四個人湊在一起,相處起來很是和諧,畢竟,不多不少,剛好一桌麻将。
常北平沒把喜宴吃到最後,中途就走人了,影兒都不見一個,趙一涵陪着一雙璧人敬酒,輪完一圈兒下來,才着急忙慌地給他打電話。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不在你妹!趙一涵納悶,那二逼到底能跑哪兒去?不說好讓他等着麽?
要是敢放老子飛機,看我不買塊搓衣板回去給你跪着!趙一涵心中一急,馊主意也跟着跳出來。
等到喜宴結束,送客送完,消失了大半天的常北平才終于出現。
趙一涵劈頭問他去哪兒了?
他露出個謎一樣的笑容,從懷裏拿出禮盒遞過去。
趙一涵詫異地接過來打開,是兩只款式一樣的男表,表面一黑一白,簡單大方。
他不知常北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又問他,“什麽意思?”
“一人一只啊。”常北平說。
趙一涵本以為他剛剛深情款款掏出的得是一雙對戒,一見是手表,說不失望那也怪騙人的,表能代表什麽呀?
啊……老子要瘋了!趙一涵心裏直抓狂。
“戒指太小了套不住,手铐也買不到,這個……還行吧。”
手铐!趙一涵懵逼了,沒聽過定情用手铐的!
他跟着常北平混了這麽久,依舊無法跟上他的腦回路,往後生活要怎麽過呀!掙紮之後,他還是決定耐着性子問一問緣由,“你想套住什麽?”
“你啊。”常北平得意一笑,摘下那是白色表面的表扣在了趙一涵的右手上,又把另一只戴在自己的左手,讓左手牽住右手,今生扣緊不放。
還有一句話他沒敢說,是從網上看到的,可他背不住,怕詞颠倒錯了趙一涵又要炸毛。
那句話是說:餘生時間裏,希望有你。
(正文完)
2016-4-14
完結後記
這個故事到此告一段落,很抱歉地告訴大家,不會有番外了。
一開始就說了,這個故事有原型,後來在故事糾結的階段也有姑娘問,原型到底怎麽樣了?或許有人猜出來了,原型……不怎麽樣。
我說,故事寫完的時候會看心情決定說不說原型的結局,其實現在心情也沒有多好。
現實,自然是要比小說遺憾的多,我希望它會是HE罷了。
這算是我練筆的吧,想到哪兒寫到哪兒,過程中許多是在真實事件上加工,靈感迸發到哪兒了,就寫出來什麽東西,以至于中間出現了怪力亂神之類的詭異情況,比如,我寫到常北平去賣酒了,現實中的常北平居然真的要賣酒,比如,我寫到常北平回家鄉,現實中的他也恰好在那段時間回去了。
确實是很解釋不清的情況,所以,煽情一點兒說,我緊趕慢趕地寫到結局,也挺希望現實再被怪力亂一下神,跟着我的結局走。
可惜趙一涵說,他相信直覺,他的直覺是,他們倆緣分盡了,沒有可能。
說到這裏,看文的你,也就都明白了吧。
也不用太考究我筆下的細節究竟那部分是真實存在的,那部分是藝術加工的,真真假假,也都那樣了,我借用了不少事件,又把它重新柔和,興許不見得出來的效果有多好,你們就盡管當那都是編造故事的需要吧。
接下來我三次元的生活和工作都要忙上一陣子了,短期內大概不會開新文了,還是那句話,但願有緣,江湖再見。
私心裏說,希望下一次我出現的時候,能順便給你們帶來趙一涵和常北平的新進展啦~~~
最後,祝福所有有愛的人,但願我們都有勇氣和能力去愛,也都有福氣和幸運享受被愛。
謝謝你們,Mua~~
雨田
2016-4-4-14
番外 趙一涵:告別所有愛你的時光
不懂感情的時候 聽得是歌曲 動了感情之後 聽的是歌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