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帝加青眼 富貴逼人來
第三十一章 女帝加青眼 富貴逼人來
楚清溪見那皇帝喜孜孜望着自己,神情之中帶着幾分溫柔笑意,又見她猶自穿着團龍黃袍,堪堪只除去了頭上的冠冕,一望便知是下朝之後便徑自趕來探視的。
先前從鹿兒鶴兒口中,楚清溪已知眼前的皇帝對自己一行衆人有着救命之恩,她心知自己的傷勢,亦記得當時九死一生的慘烈場面。她知道若非眼前這個皇帝從路上将她們撿回來,恐怕她和朱紋碧痕,早因傷勢過重而一命嗚呼了。
就沖着救命之恩,楚清溪也必須對這皇帝笑顏以對。她掙紮着想從床上翻身而起,口中言道:“宋女楚清溪,多謝陛下救命之恩。”
“楚清溪。”,那皇帝喃喃重複着她的名字,含笑道:“我姓李,名婉華。不過……”,她的眼睛微微轉了轉,微微挑了挑眉,又道:“你可以叫我影月。”
楚清溪稍帶驚愕地瞅了她一眼,自古皇帝都自稱為“朕”,這西夏女帝卻在自己面前你來我去的,一點也不擺皇帝的架子。殊不知這李婉華看着楚清溪,心中亦在止不住的贊嘆:“這天下竟有這等美麗的女子,不但相貌脫俗,而且氣質高雅,縱觀這西夏國內,哪裏還尋得出第二個這般的女子,真可謂玉為肌膚冰做骨,真不知是怎麽養的。”
李婉華一邊說着,一邊卻伸手阻止了楚清溪的動作,笑道:“好不容易醒了,可別為了這些虛禮又驚動了傷口。”,她正彎下腰,想幫楚清溪扶好腰後的靠枕,卻見鹿兒趕上前來,利落地替楚清溪擺了一個舒适的位置,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佯作不經意道:“這鶴兒拿個粥都去這麽久,你且去看看,為何事耽擱了?”
這幾日來,這皇帝不但明令将這楚姑娘安置在自己寝宮的偏殿處,而且每一下朝就往這邊趕,又囑咐太醫院務必日日會診,不計成本将這楚姑娘等人治愈妥當。更有甚者,近日來,這皇帝甚至将一幹奏折統統搬到了偏殿,大有日夜陪伴之意。如此殷勤上心,恐怕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來,皇帝對這個半路救下的姑娘,可當真非同一般。
是以鹿兒一聽皇帝這般說來,便知此乃打發自己出去的托詞,當下心領神會,曼應一聲,行了個蹲禮,又沖其餘在一邊伺候着的宮女內侍打了個手勢,便徑自去尋鶴兒去了。
李婉華眼瞅着偌大一間偏殿,只剩下自己與楚清溪兩個人,不由得心中暗暗稱贊鹿兒善解人意,不愧是自己培植多年的親信,真可謂深得朕躬。
楚清溪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心中不禁暗暗生疑,自己從未與這西夏女帝有過來往,怎生看上去竟對自己如此親近有加?她看着李婉華一身宮廷裝束,忍不住又想起心中的那道身影來,于是問道:“陛下當日救了民女三人,不知可有看到一個穿黃衫的年輕女子?”
李婉華似嗔非嗔地瞥了她一眼,含笑道:“方才我與你說的話,你都不放在心上。不許你喚我陛下,一聽到陛下二字,總教人想起前朝那些老古董來,無端的教人心煩。你喚我影月,可好?”
楚清溪當務之急是想得知趙寧的下落,見這西夏女帝有意對自己親近,當下便遂了她意:“影月,你當日可見過一個黃衫少女?”
李婉華見她這般聽話,不由得心中又添了幾分歡喜,當日她白龍魚服,前往宋境體察中原民生政情,恰在回國途中偶然聽見路邊一輛馬車上有女子哭泣之聲,依她平日裏的性子,斷不是個愛管閑事的,可那一日自己卻像着了魔一般,非得讓鹿兒上前看個究竟。
這一看之下,這鹿兒便将朱紋領到了她的車前,而看到朱紋的模樣,她竟又對朱紋口中的楚姐姐起了好奇心。聽聞那楚姐姐傷重昏迷不醒,她便好心遣了一個随行的太醫前去查看,而她自己也亦踱到了馬車邊看熱鬧。
可當她看到楚清溪那張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時,李婉華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莫名的物事擊中了。她的心一下子跳的飛快,似乎有些口幹舌燥的感覺,看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血衣女子,李婉華只覺得自己的心莫名的起了憐意。
Advertisement
是以她毫不猶豫地令人将重傷的三人帶回了西夏皇宮,更是破天荒地将楚清溪安置在了自己寝宮的偏殿處。為了這事,前朝的那幫老古董們也沒少和自己置氣,均說血衣女子來歷不明,不得居天子寝宮,以免是他國奸細。
話雖有理,可在這件事上,李婉華卻堅持了自己的直覺,那個昏迷中的玉人兒,雖然渾身浴血,但容貌五官卻毫無狡詐之氣。更何況李婉華自幼以來從未因為一個人而怦然心動,現如今這個人就在眼前,雖然只是一個女子,可對于李婉華來說,她卻是一個與衆不同的人物。
随着那昏迷中的血衣女子搬入偏殿,那一處地方便成了李婉華心心念念之所。雖然那女子從未跟她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可只要她安安靜靜躺在偏殿之中,李婉華的腳步總會情不自禁朝那裏走去。那女子一睡就是四天四夜,而李婉華在偏殿呆的時辰亦是越來越長。
而自她問過那兩個早一些醒過來的名喚朱紋碧痕的丫鬟後,李婉華愈發對昏迷中的血衣女子産生了一些敬佩。朱紋和碧痕沒有說明楚清溪和趙寧的關系,單單只說了徐煥之為将趙寧擄走,不惜動用軍隊圍捕四人,楚清溪力戰不敵,導致舊傷複發之事,聽在李婉華耳中,亦不禁為楚清溪這等外柔內剛,不畏強權的性子唏噓不已,從此在心中愈發對她平添了幾分好感。
聽聞楚清溪這般詢問,李婉華不禁有些羨慕起趙寧:“你自己身子都這樣了,還記挂着趙家妹子。我遇到你們的時候,只有你們三人,那趙家妹子,恐怕已經落在那個總兵手裏了吧。”
楚清溪聽她這般說來,心中唯一殘留的希望已然落空,神情之間頓時有些失落,半晌方低聲道:“能不能讓我見見朱紋和碧痕?”
李婉華凝目望着她,微笑道:“你好生歇着,我這就叫人請她們過來。”,她的一雙妙目端詳着楚清溪的臉,忍不住又問道:“你說的那個趙家妹子,對你來說很重要麽?”
楚清溪的目光似乎到了很遙遠的地方,她燦若星辰的眼眸中隐隐泛起了一絲霧氣“到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竟是這般無能。”,她愣愣地看着李婉華,卻又似穿過李婉華的身子,看着另外一個人:“是的,她對我很重要,若是可以選擇,我心甘情願的代替她去做任何事。”
李婉華的心突然猶如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她從來未曾有過這般感受,可楚清溪這句幾乎低不可聞的話,卻似在她心中狠狠地劃開了一道口子。
李婉華眼角的肌肉不由控制地抽搐了幾下,強笑道:“你也不要太過責備自己,莫說是你早以有傷在身,即便是身強力壯的男子漢,又有幾個人能抵擋住邊關鐵蹄。”,她的目光隐隐帶上了一絲隐憂,卻又勸道:“那趙家妹子既然是宋帝的親妹子,想必骨肉情深,定不會有生命之虞。你還是在此安心養傷,待傷勢痊愈,再上京城去尋她便是。”
楚清溪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一絲笑意,她的目光終于落在了李婉華身上,帶着一絲感激:“謝謝你,影月。此恩此德,清溪沒齒難忘。”
李婉華的雙頰因為她的注視猛然飛起了一絲嫣紅,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卻恰好一耳朵聽見鶴兒和鹿兒故意放輕的腳步聲,慌忙喚道:“鶴兒,讓你取個粥,怎麽要這老遠功夫?”
鶴兒聞聲趕來,一邊笑道:“皇上,方才婢子去廚房取粥,看到廚房裏正在做羊羔蒸乳,婢子想着楚姑娘方才吃的香甜,怕這清粥寡淡,便擅做主張取了一些,只是當時火候未到,是以婢子略等了一等,您看,這羊羔蒸乳還熱騰騰的呢。”
她年歲尚幼,笑容裏帶着嬌憨,又配着一付伶伶俐俐的口齒,叽叽呱呱頓時将氣氛活躍了幾分。再看她與李婉華之間的對話,俨然便是貼身近侍,雖然守着主仆之禮,但卻也未曾對李婉華的皇帝身份過于畏懼。
李婉華正被楚清溪突如其來的注視搞的有些不知所措,而這鶴兒牙清口白的一頓交代反而教她回過神來,聞言不由得笑罵道:“當真是為了等這羊羔蒸乳,而不是因為自己嘴饞了?”
鶴兒小臉一紅,忍不住噘嘴回道:“皇上取笑婢子,婢子又不是貪嘴婆娘,哪裏會因為貪嘴耽誤了伺候楚姑娘。”
從她小小的模樣裏說出“貪嘴婆娘”四字,就連尚自沉浸在自責中的楚清溪,亦忍不住有些莞爾。李婉華見楚清溪臉色和緩,心中不禁大悅,一時已将方才的失望抛在了腦後,含笑示意鶴兒将手中托盤放在床頭案幾之上,随口道:“傳朕的話,賞鶴兒羊羔蒸乳一品。”
鶴兒聞言,頓時喜出望外,伶伶俐俐沖李婉華磕了個頭,嬌聲道:“婢子謝皇上賞。”,她笑眯眯望着李婉華手中的玉碗,随即便倒退幾步退了出去,自去找鹿兒去禦膳房傳話不提。
李婉華見左右無人,便自坐在了楚清溪的床沿邊上,伸手端起一個玉碗,一邊柔聲道:“嘗嘗這羊羔蒸乳,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西夏苦寒,這羊羔蒸乳倒是極養人的。”
話語聲中,她已經将半匙牛乳送到了楚清溪唇邊。楚清溪見她這般降尊纡貴,竟然親力親為伺候起自己來,不由得半是推拒半是赧然言道:“不敢有勞影月,還是我自己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有亂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