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藝高人膽大 只身戰千軍
楚清溪心中一驚,一眼瞥去,只見朱紋護着趙寧猶自惡戰,碧痕卻已被三五名手執長矛的軍士團團圍住,竟自與朱紋趙寧距離幾步之遙。
本來她三人成鼎足之勢,已背相對,互為依仗,猶如三頭六臂,亦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如今碧痕被徐煥之的軍隊沖散,以一人之力對戰三五名如狼似虎的軍士,一時之間,頓時有些應接不暇,險象環生。
若論單對單的功夫,眼前的軍士可以說沒有一個是碧痕的對手。可是在這等浴血搏命之際,論起殺人的經驗,這些自千軍萬馬中沖殺出來的将士卻絕非碧痕可比。
等楚清溪趕過去的時候,碧痕的左肩已被長矛貫穿,淋漓的鮮血頓時浸濕了她半身衣裳。饒是她自幼受盡苦難,能比尋常人吃更多的苦,也猶自痛的全身打戰冷汗淋漓,左手的柳葉刀嗆然落地,只留下右手的單刀,“柳絮飛花”刀法的威力頓時減少了一半!
正當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見楚清溪一聲嬌叱,随手砍翻跟前幾名軍士,蓮足一點,身若大鵬展翅,翩然便沖到碧痕身邊,随手舉劍一撥,便将正朝碧痕身上落去的數支長矛切斷。
碧痕死裏逃生,就地一個翻身,緊咬銀牙揮起右手單刀,刀光若風卷殘雲般朝四周圍攻的軍士砍去,只見刀光血影,不可開交。
徐煥之眼看四女兇悍,心中不免焦急。想他動用了陣前将士前來擒拿四公主,本以為纖纖素女,定是手到擒來,可誰知眼前四個女人,竟是個頂個的厲害。
那個年歲最長的顯然是個武林高手,她的招式沒有一式是多餘的,劍光過處,人如玉山傾頹,那一批批的軍士在她跟前,猶如刀切豆腐一般,竟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
那兩個年級小的亦是不要命的,一個長鞭如龍,一個雙刀似虎,除了剛開始有些發憷外,幾番沖殺下來,竟自能沉浸在遍地血污人頭亂滾的修羅場中。就連那看上去最弱的黃衫女子,亦仗着靈活的身法,時不時從險象環生的境地脫身,甚至還随手捅傷殺死不少軍士。
眼看馬前的軍士一個個,一片片倒下去,徐煥之禁不住心疼的猶如割了他的肉一般。此時,只聽樊天旭在他耳邊低聲道:“大人,這幾個女子看似江湖中人,其武功雖好,但終究以內力為繼。一旦真氣衰竭,必當手到擒來。是以大人不妨傳令将士,結陣!”
徐煥之目光一亮,頓時大吼道:“衆将士聽令,結玄武狼牙陣!”,随着他的一聲虎吼,只聽轟然一聲,方才還與四女刀來槍往的衆軍士猛然歸隊,頓時化成外層以盾牌護體,第二層手執弓箭,最內層則拿着狼牙棒。
陣型一變,在場将士頓時士氣大振。先前他們化整為零,便是以己之短,較人以長,若論個對個的實力,他們在身負武功的四女跟前,幾乎可謂是不堪一擊。
眼看着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兄弟紛紛被殺,卻并不是死在保家衛國的沙場上,那些久經沙場的将士們早已睚眦俱裂,紅了眼眶,如今軍令所至,結成玄武狼牙陣,這些将士們頓時進入了兩軍對壘的氣氛之中,暴喝道:“殺!”
若說一開始他們尚有一些好男不跟女鬥,或者是憐香惜玉的心态,如今眼看其這般殺人不眨眼,這四個美麗的女子在他們眼裏,無疑已成了夜叉羅剎般的人物,又豈會再過于手下留情?
血灌瞳仁,殺氣震天,複仇之心熊熊燃燒,随着震天動地的“殺!”聲,戰争機器已經開啓。此時再不需要徐煥之的鼓動,亦不需要高官厚祿的許諾,所謂同仇敵忾,是為此理。
一看那玄武狼牙陣如此氣勢,楚清溪等人亦不禁接連失色。然後此時此刻,雙方皆已經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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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陣前鐵盾一分,第二層弓箭手早已拉滿了弓。就在盾牌乍分之際,“铮然”一陣弦響,箭如流矢飛蝗,直朝四女立足之地射來!
楚清溪趙寧等人完全沒有想到徐煥之竟然會不顧趙寧生死而動用了弓箭手!楚清溪劍走游龍,頓時擋在了趙寧身前,只聽“噼噼啪啪”一陣亂響,劍光凝成的光罩竟将集雨般的箭矢統統撥落在地上。
楚清溪一見如此陣勢,便知此地決然不可久留。就在這火光電石之間,她一把攬過趙寧的腰肢,揚聲叫道:“朱紋、碧痕,跟我走!”
她深吸了一口氣,猛然将丹田中僅剩的二三層功力提到了極致,此時,她掌中寶劍劍芒陡然長達三尺,一劍揮去,擊打在那些鐵盾護住的将士身上,亦猶如摧枯拉朽一般。
在她跟前擋路的玄武狼牙陣,那些位于第一層舉着鐵盾的将士們,這下可吃了大苦頭。不是被劍芒連盾帶人劈成兩半,就是被那劍勢壓的動彈不得。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恐怖的戰鬥力,更加沒有見過這般殺人如麻的女人,他們發出了困獸獨狼般的嘶吼,面前這般強悍的敵人,他們亦爆發出了無邊的勇氣!
人,一批一批的倒下,卻又一批一批的填補上前。楚清溪護着趙寧,一步一步,在槍林箭雨之中,帶着朱紋和碧痕踏着無數軍士的鮮血,沖到了城牆跟前。
漆黑的城門早已關閉,牆頭的護城軍早已彎弓引箭,虎視眈眈。身後是徐煥之的軍隊,依然猶如餓狼般盯着她們。楚清溪的一襲白衣早已被鮮血濡濕,襯着她蒼白的臉,猶如從血池中爬出來的修羅,朱紋和碧痕身上亦已傷痕累累,若非是強撐着一口氣,恐怕早已力有不逮。
徐煥之冷冷地看着他們,他雖然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被眼前這幾名女子的勇氣折服,他沉聲道:“還要再戰麽?”
楚清溪握劍的指尖微微顫抖,她的臉色亦蒼白的猶如死屍一般,她并不是害怕,而是這般長時間的耗費真氣,她隐隐感到丹田之中的氣息漸漸有些紊亂!
當日那株火雲紅昙只是暫時将其傷勢穩定,這些時日楚清溪雖然亦用藥物調理,還以本命玄功“漱玉心經”逐條打通經脈以及被郁堵的穴道。如今傷勢雖然有些起色,然而終究沒有痊愈,是以如今大動幹戈,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這副身子骨,究竟能堅持到什麽地步。
可是在這生死關頭,已經沒有時間讓她考慮身體的狀況了。眼看前方城門緊閉,牆頭弓箭林立,又見身後玄武狼牙陣虎視眈眈,殺氣騰騰,如此進退維谷,前後夾攻,楚清溪的一顆心漸漸沉到了谷底。
然而當時當地,楚清溪心中亦很明白,若是不戰而降,徐煥之固然要拿趙寧求功,那樊天旭自然亦不會輕易饒過她們。而若是戰,敵我勢力如此懸殊,而自己又是有傷在身,這般一戰,生死難料,自己倒是并不畏死,反正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只是趙寧若是折損在這亂軍陣中,又教她情何以堪?
她楚清溪,竟然護不住自己的心上人。一念及此,楚清溪不由得自嘲般笑了一笑。曾幾何時,她居然混到了這般落魄的境地,曾幾何時,她楚清溪,竟然成了砧板上的魚肉,淪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
命可以不要,可是尊嚴卻不允許她低頭。徐煥之看着她的眼神,猶如看着甕中之鼈,這樣的感受,簡直讓楚清溪覺得無比的屈辱。
在這樣的屈辱感下,楚清溪的心中不禁淩然起了戰意,天岳宗的門徒,從來都只有力戰而死,卻從來沒有不戰而降,這是他們融入骨髓的驕傲,亦是他們揚名江湖的風骨。
楚清溪猛然從衣襟上扯下一塊布條,牢牢地将劍和自己的手掌纏在了一起。她長嘯一聲,謂趙寧道:“生死由命,終會再見!”,長嘯聲中,她的身形拔地而起,掌中劍化作萬千劍影,直撲位于中軍陣中的徐煥之!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當下之際,唯有控制住了徐煥之,她一行四人方有求生退路。徐煥之見她來勢洶洶,慌忙閃身躲入刀斧手身後,那些玄武狼牙陣見她直沖中軍,亦紛紛朝她沖殺過來。
楚清溪劍急如雨,掌出如風,凡是被她掌風劍影所及将士,皆是折戟沉沙。眼看她狀若瘋虎,一掌便能将幾面鐵盾牌組成的玄武狼牙陣打開缺口,徐煥之心中不禁起了幾分寒意。他忙不疊的拔劍大吼道:“放箭!放箭!”
在他的厲吼聲中,其身前的刀斧手身後,猛然冒出一排手執強弓硬弩的武士。一時間,滿弓如月,箭若飛蝗,楚清溪厲嘯一聲,手腕一轉,便以一片劍光護住全身,只聽“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于耳,頃刻之間,她的腳下便已經落滿了一層斷矢。
只是這一阻,她體內的真氣一滞,頓時自半空中飄落下來,那些玄武狼牙陣見她落地,頓時又紛紛圍攻上來。
楚清溪劍舞狂風,見人就殺,見路就走,一番狂攻之下竟被她沖出一條血路,她一眼瞥見坐在黃骠馬上的徐煥之,正要撲身抓捕,誰知冷不丁射來一枝冷箭,“嗖”地一聲,正中楚清溪下肋!
突如其來的痛楚使得楚清溪真氣一洩,身形便自從半空中跌落,此時她只覺得全身真氣亂竄,竟是一發不可收拾,俨然便是內傷複發之症!那些玄武狼牙陣中将士一見楚清溪受傷,愈發奮起了精神,他們兇神惡煞般舉起刀劍長矛,直朝楚清溪身上砍去,眼前的這個女人殘殺了他們太多的兄弟,即使将她碎屍萬段,亦難消他們心頭之恨,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只聽那黃衫女子猛然将手中劍橫在頸間,厲聲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