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無絕人路 得幸遇恩人
狼眼兇殘,死死盯住了眼前的女子,刀光熠熠,恰恰正對準了惡狼的咽喉。黑夜顯得那麽漫長,氣氛也愈發顯得緊張,人和狼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因為一着失誤滿盤皆輸,而輸的代價,便是付出自己寶貴的生命。
趙寧此時已經汗透重衣,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緊張過,更何況此時此刻,她肩上擔負的,不僅僅只是自己一個人的性命,還有身後楚清溪的。
那惡狼俨然是方才公狼和母狼的首領。它的體型比之前那兩只狼更為龐大,它的眼神也比之前那兩只狼更為狡詐兇狠,顯然是更加難以對付。
只是這樣的僵持,終究是極大地消耗着雙方的體力和意志。趙寧雖然拼命地想要集中精神,也是自小嬌生慣養的她,終究又怎拼得過在荒漠中闖蕩已久的惡狼呢?
就在她稍稍露出一絲疲态的時候,那狼便如閃電般咬向了她的咽喉!在這火光電石之間,趙寧甚至都無法反應過來,卻看見一條纖弱的身影猛然将自己撞在了一邊!
惡狼鋒利的爪子已經幾乎撲上了楚清溪的肩膀,她雖然一時間內力盡失,卻畢竟尚有豐富的對敵經驗,還有可以洞察一切的眼光。
撲出去的時候,她也未曾想過,自己救下了趙寧,便意味着将自己暴露在了惡狼跟前。她也未曾想過,如今自己手無寸鐵,又內力衰竭,難不成真能拿這血肉之軀,與這狡猾兇殘的餓狼一較生死不成。
趙寧驚叫着反身撲去營救的時候,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她清楚的看到楚清溪拼命閃身避過了餓狼鎖喉之後,卻被一口咬住了肩胛,随即一人一狼便在地上翻滾起來。
一人一狼翻滾過的地方,拖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不知道是人血還是狼血。在這生死存亡之際,楚清溪憑借着強大的求生意志,緊緊抵住了惡狼的咽喉,那巨大的狼牙帶着粘稠的口水就在眼前,狼口中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簡直要将她熏昏過去。
然而這樣的抵抗畢竟撐不了多久,楚清溪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要不是她憑借精妙的招式恰恰按住了惡狼咽喉的要穴,恐怕早已喪身狼口之下了。
就在趙寧哭喊着撲上前去營救的同時,只聽一聲箭矢破空之聲,那惡狼的後腦勺上頓時多了一根白羽袖箭。還未等它慘嚎出聲,便已經雙腿一蹬,死于非命了。
趙寧連滾帶爬撲到了楚清溪跟前,一把将狼屍拖過一邊,慌忙将其抱在了懷裏,哭喊道:“楚姐姐,你沒事吧?”
楚清溪眼前陣陣發黑,如此驚心動魄的搏鬥已經教她精疲力竭,更何況剛剛過去的散功之苦早已使她心力憔悴。
如今驟然死裏逃生,頓時教她精神為之一松,接連而來的便是放松之後的暈眩。但是不管如何,她二人至少暫時已是安全的了。
楚清溪虛弱地靠在趙寧懷裏,感覺到趙寧被眼淚濡濕的臉龐靠近了自己,不由得心中一軟,勉強擡起手來替她拭淚道:“我這不是還沒死嘛,不要哭。”
趙寧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掉落下來:“楚姐姐,都怪我太沒用,才害你被狼咬了……”,她一想到方才楚清溪被惡狼拖着在地上折騰的時候,就覺得心裏發疼,她嗚嗚地哭着,一邊緊緊地将楚清溪抱在了懷裏,就好似抱了一個小時候最喜愛的玩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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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溪被她哭的有些發昏,想從她懷抱中掙脫出來,又苦于沒有氣力。正當她心中暗自叫苦時,方聽見一個溫和的男子聲氣在身邊響起:“不知兩位姑娘身上可有受傷?”
楚清溪聽得人聲,不由得大松了口氣,輕輕推了推趙寧道:“別哭啦,這麽大了還哭鼻子,豈不是被人看着笑話。”,她含笑說着,又溫柔地替趙寧擦了擦鼻涕。
趙寧被她這般溫柔對待,也禁不住略紅了臉龐。這個冰山般的美人兒,竟然給自己擦鼻涕!雖是這般小小的舉動,卻讓趙寧又羞又喜,只覺得心裏甜絲絲的,一時間竟也止住了哭聲。
兩人擡頭望去,只見一個契丹人打扮的中年漢子正含笑站在身前。眼看兩人擡頭,那漢子忙笑道:“我是過路的行商,正要回中原去,恰好碰上了兩位姑娘遇險,倒真是有緣。”
楚清溪有傷在身,只好颔首作禮。趙寧胡亂擦幹了眼淚,站起身行禮道:“多謝掌櫃的救命之恩,如今我姐姐受了傷,不知可否在施援手,幫我将姐姐扶回去?”
那漢子看着楚清溪血肉模糊的肩頭,不由得皺眉道:“狼牙有毒,斷不可掉以輕心。不知二位姑娘家在何處,我這就送你們回去。”
趙寧正要回答,卻聽楚清溪道:“不瞞掌櫃的,我二人原也是中原人士,三年前,我們的爹爹只身前往遼境,誰知這一去便音訊全無。半年前娘也死了,只留下我們姐妹二人相依為命。原想着來這裏尋找爹爹,可誰知用光的盤纏,卻始終沒有尋到爹爹的下落,如今流落荒野,卻又遇見了狼群。”
她的謊話信口拈來,卻也滴水不漏。那漢子聽得這般凄慘故事,不由得大起可憐之意,忙道:“既然如此,若是二位不棄,便跟着我的商隊回中原吧?”
楚清溪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立時有些氣喘籲籲,當下便不推辭,颔首應道:“不知掌櫃的該如何稱呼?此番大恩大德,我姐妹定當銘記于心。”
那漢子憨笑道:“鄙姓王,王富貴。嘿嘿,不知二位姑娘該如何稱呼?”。
楚清溪道:“我們姓楚。”
王富貴連連點頭道:“二位楚小姐稍後,我這就喚人來幫忙。”
望着他稍帶肥胖的身軀搖搖擺擺跑向了不遠處的商隊,楚清溪和趙寧不由得互視一笑,趙寧悄聲道:“楚姐姐,你說他會不會是壞人?”
楚清溪道:“就算他是壞人,我們也只能跟着他走,不然我們都得死在這兒。”,她微微笑了一笑:“別害怕,即便他是壞人,一時半會也不會害了咱們。過陣子,我的內力就能恢複了。”
趙寧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楚姐姐,那就是說我們可以跟着他們回中原了!”,一想到能夠離開這荒無人煙的鬼地方,趙寧的心一下子熱烈起來,可還沒等她高興多久,卻發現楚清溪雙目微阖,已經在她的懷中昏睡了過去。
想來方才的搏鬥,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精力。趙寧看着她蒼白的臉龐,猙獰的傷口,忍不住又一次心疼的落下淚來。
在王富貴的幫助下,商隊騰出了一乘馱轎安置楚清溪。為表謝意,趙寧褪下了手上一對碧玉嵌金絲環贈與了他,那王富貴久居商場,一見之下便知并非民間之物,當下更是鞍前馬後,殷勤備至,一路上湯藥飲食,竟未讓趙寧費半分心。
轉眼十日,趙寧衣不解帶陪在楚清溪身邊,為其端茶倒水,嘗藥喂飯,俨然已消瘦不少。楚清溪看在眼裏,又何嘗不明白她的心意,這兩個人朝夕相對,日夜相處,這情絲猶如菌絲般悄然生長,只是兩個人暫時都未有挑明。
商隊已經來到了邊關境外,這往來商隊出入都需關防,上頭皆有人口登記,是以王富貴的商隊突然多出二人,自然需要費一番手腳。
幸而那守城的将士平日裏也沒少受王富貴的孝敬,是以在一番周旋之後,楚清溪和趙寧二人順利地入了關。
車馬過處,只見這一座邊境小鎮上既有本地人民,又有從遼境過來的商販,商販們從遼地運來了毛皮馬匹等物,以換取當地産的蠶絲茶葉以及醬鹽醋等生活日用品,再販去遼境以圖差價。
是以這小鎮雖小,倒也熱鬧的很,絲毫不因為其地處偏遠,而顯得民生凋敝,百業凋零。
這些時日,在趙寧的悉心照顧下,楚清溪的身子已經好轉了許多。雖然內力尚未完全恢複,但終究可以自行活動再不需人照顧了。
這一日,楚清溪與趙寧商議道:“如今既已入關,你可有什麽打算?”
趙寧道:“我如今有家難回,孑然一身,又能有什麽打算。”,她皺眉細思了一回,又道:“若是被皇兄發現我并未嫁給耶律花喇,恐怕又有好大一場風波,所以我也不能再回京城了。”
她望着楚清溪道:“楚姐姐,你呢,可有什麽打算?能不能讓我跟着你,彼此也有個照應。”
楚清溪道:“我能有什麽打算,眼下之際,我只想設法将我的內傷治好。既然你也無處可去,不妨咱們就在這小鎮上住将下來,一則這裏沒有人認識我們,二則此地偏遠,亦不易被人發覺你的身份。”
趙寧聽她如此計劃,不由得喜出望外,展顏笑道:“楚姐姐,你真的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咱們在這裏買一處宅子,買幾畝地,再雇幾個丫鬟,你呢,一心一意療傷,我呢,正好可以好好學習你教我的功夫,這樣的日子多美呀!”
楚清溪見她興高采烈的樣子,也不禁隐隐泛起了笑意:“你倒是會享受,買一處宅子,買幾畝地,再買幾個丫鬟,豈不是變成了地主老財的樣子?”
趙寧聽她打趣,更是眉開眼笑,笑眯眯從裙邊扯下一串龍眼大小的珍珠來,嬌笑道:“幸虧自小身上便不缺裝飾,要不然手中沒有銀子,又怎能安生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