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黑風高夜 荒山遇餓狼
話說楚清溪正要着手采摘火雲紅昙,卻只覺周身劇痛,頓時倒地不起,在地上痛苦的打起滾來。
趙寧被她突如其來的變故唬破了膽,一時間手足無措,連連問道:“楚姐姐,你怎麽啦!”,事出突然,她并無絲毫心理準備,是以楚清溪突然倒地不起,頓時把她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楚清溪全身沁滿了冷汗,劇烈的痛苦只教她将咬碎了銀牙,火雲紅昙已然盛開,機會稍縱即逝,若是錯過,又不知該等待多少個年月。
楚清溪深知時不我待,是以她強忍着萬蟻噬骨的痛苦,握緊了雙拳,掙紮的想要爬到火雲紅昙身邊。她長長的指甲已經嵌入了掌心,她嬌美的嘴唇已經布滿牙印,她奮起了全身的力量,卻只能勉強擡起一根手指。
“咬下它……放入寒玉盒中!”,楚清溪掙紮着沖趙寧喊道“別用手碰!”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出這句話後,幾乎昏厥過去。劇烈的疼痛消耗了她太多的體力,而體內真氣枯竭,內力散漫的感覺,又使得她産生了一種行将就木的感覺。
習武之人體內的真氣,便是他的生命。如今楚清溪氣海已破,每逢這散功之日,她便能真真切切體會到生命流逝的恐怖,那是一種眼睜睜看着卻又無能為力的無奈,即便是心中有萬般不甘,亦無法阻止它奔流的腳步。
趙寧經她這般一喊,驟然回過神來,她想起了當日唐情治療楚歌的情形,想起了唐情當日紅着臉嚷嚷着,這火雲紅昙必須經處女口噙方能摘下。
一想到這裏,趙寧情不自禁紅了臉龐,然而當下她也不敢耽擱,慌忙按照楚清溪的吩咐,跪在地上咬斷了火雲紅昙的莖幹,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了寒玉盒中。
眼看趙寧得手,楚清溪方自大松了一口氣,此時她最難熬的時刻已經過去,只能随之而起的乏力感,卻是教她幾乎連路都走不動了。
趙寧見她癱坐地上,滿臉冷汗,慌忙取出了手帕替她揩汗,一邊道:“楚姐姐,你好些了嗎?你怎麽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可是生病了?”
楚清溪苦笑了一下,道:“當日受了內傷,每逢月半,便要發作。今日恰是十五,我只顧着紅昙盛開,竟然忘了此事。”,她望着趙寧擔心自己的樣子,不由得放柔了口氣:“我沒事,只是身子乏的緊,過一會兒就好了。”
她口中雖是這般安慰趙寧,可實際上此時的她,根本提不起絲毫真氣,也幸好在這戈壁荒漠之中不可能遇見昔日仇敵,如若不然,恐怕來個張紫陽一般的角色,也能輕易的取了她的性命。
更何況,這戈壁灘上的寒夜,有時候比兇惡的敵人更加可怕。漫天的大雪飄落,刺骨的寒風猶如帶鈎的刀子一般,只吹的人張不開眼睛。
楚清溪失去了內力的庇護,已然如一名尋常女子般嬌弱。當時她又将唯一一件狼皮襖讓給了趙寧,是以片刻之間,那刺骨的寒風已将她吹了個透心涼,就連嘴唇亦完全失去了血色。
趙寧卻是不知她這等境遇,尚在問道:“楚姐姐,那既然我們已經得了火雲紅昙,你為什麽不馬上把它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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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溪緩緩抱緊了胳膊,勉強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些舒緩:“還需要幾味藥……”,她雖然已經努力平複着自己的氣息,可是那要命的寒冷,還是讓她情不自禁帶了幾分顫意。
幸好趙寧已然發現了她的不适,一手撫上她的手掌,一邊驚叫起來:“楚姐姐,你的手怎麽這麽涼!”,明明方才楚清溪的手,溫暖的好似小火爐一般,如今怎麽竟突然冷的比冰塊還要寒冷。
“沒想到你的內傷竟然這般嚴重!”,趙寧倒吸了一口冷氣,慌忙自身上将狼皮襖脫下,将楚清溪嚴嚴實實地裹将起來。刺骨的寒風吹在她的身上,頓時教她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一想到楚清溪将狼皮襖讓給自己,她自己卻被凍成這樣,趙寧心中禁不住又酸又疼,忍不住伸手将楚清溪抱在了懷裏,哽咽道:“楚姐姐,你堅持一下,咱們這就回去。”
楚清溪已經沒有力氣再逞強了,若是沒有這件狼皮襖,她恐怕就要生生被凍死在戈壁灘上。她咬着牙,在趙寧的攙扶下抖抖索索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挨朝山下走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更何況如今楚清溪還變成了一個大病號,這一路上兩人磕磕絆絆,跌跌撞撞,走的好生凄慘。只是這一路雖然不易,然後兩個人患難之中,倒是平添了幾分親近。
好不容易下得山來,兩人還未喘過一口氣,突然見不遠處竟有兩三匹似狗般動物,正有意無意地打量着二人。
“狼!”,楚清溪失聲道。
趙寧的臉色驟然變白了:“狼!楚姐姐,你說那便是狼?”
狼,生性兇殘多疑,喜群居,晝伏夜出,具有極強的攻擊性。在這樣寒冷荒蕪的戈壁灘上,兩個活生生的女人,遇見了這幾頭俨然饑腸辘辘的餓狼,恐怕是天底下最為悲慘的事。
趙寧“嗖”地從靴筒中拔出了楚清溪贈給她的匕首,她緊張的全身都僵硬了,要知道狼這種生物,她只在書籍和嬷嬷的故事中有所了解,她又何曾會想到,若幹年後,她竟會在一個漆黑寒冷的夜晚,與之狹路相逢。
然而她一想到病恹恹地楚清溪,趙寧禁不住又挺直了腰板。如今輪到她保護楚清溪了,她若是害怕,憑如今楚清溪這般單薄的身子,又豈能在狼口奪生?
她攥緊了手中的匕首,挺身擋在了楚清溪身前,她縱然心中怕的要死,但不知怎地,卻就是這般堅定地護在了楚清溪前頭。
楚清溪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紅潤,她清楚地看到了趙寧眼中的驚慌,也看到了她微微顫抖的身軀,然而即便如此,楚清溪依舊能夠從趙寧臉上看到一股堅毅的神色,而這股堅毅的神色,卻堪堪與自己有關,這個尊貴的四公主,似乎堅定地想要護自己周全。
楚清溪原本荒蕪的心中,突然泛起了漣漪。從來沒有人這般擋在自己前頭,即便是當時的楚歌。哪一次不是因為自己年紀大,武功高,便成了那些師弟妹們眼中無所不能的依靠。可又有哪個人能理解,她楚清溪縱然是天大的本事,畢竟依然只是個女人。
可眼前,眼前這個武功并不是很好的四公主,這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四公主,卻如此堅定地擋在了自己跟前,即使她握着匕首的手緊張的直發抖,即使她慌亂的眼神出賣了她內心的恐懼,但至少,在這生死攸關的這一刻,她願意用自己微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的安全。
那幾只惡狼緩緩地圍了上來,這裏沒有枯枝幹柴可供制作火圈,這就意味着,她二人只能依仗血肉之軀與眼前這幾頭惡狼生死相搏了。
楚清溪和趙寧緩緩後退,希冀着能夠盡量拖延時間以待時機脫逃,可是此時,她倆已成餓狼盯上的獵物,又豈可能會被輕易放過。
那三兩只惡狼俨然有着明确的分工,其中兩只從左右兩側包抄過來,居中一只則迎面擋住了去路,睜着綠油油地雙眼,死死地盯着楚趙二人。
突然,左側的那只母狼騰身躍起,猛然朝趙寧身上撲去!趙寧大叫一聲,不管不顧握緊了匕首,胡亂朝母狼身上捅去。
在孤月的輝映下,這把金絲銀柄的匕首散發着赫赫寒光,那頭突襲的母狼顯然亦是曉得此刀的厲害,當下不敢直面其鋒,只見它前足一頓,剎時便躲了開去。
此時,右側的公狼亦發起了進攻,而它的目标,卻是重傷之下的楚清溪。它的身軀比先頭那只母狼要強壯的多,眼看趙寧正被母狼纏着,這頭狡猾的公狼頓時便朝弱不禁風的楚清溪撲将過去!
趙寧一眼瞥見,不禁駭然而呼。此時的楚清溪連走路都需要人扶,又怎能有力氣與這般兇猛的惡狼搏鬥!
就在這生死一刻之間,望着楚清溪絕美的容顏,趙寧陡然爆發出了極為強烈的勇氣。在這一刻,她已全然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在她的腦海中,唯一存在的念頭,那便是她必須讓楚清溪活着!
在這樣強烈的念頭支配下,趙寧全身都迸發出一往無前的力量。當日張紫陽傳授她的崆峒劍法行雲流水般浮現在她的腦海,她想也不想便依葫蘆畫瓢般使将出來。
一時間,劍光似匹練般朝那頭公狼繞去,那公狼猝不及防,頓時被生生砍下一只後腳來,剎那間嘶聲長吼,狼狽不堪地落荒而逃。
而在這同時,趙寧一劍斬落公狼後腳,卻被随即撲将上來的母狼撕裂了褲腿,那森森白牙顯然即将落在她白皙的小腿上。在此萬般險惡之際,卻見趙寧舉起匕首,毫不猶豫地當頭刺落,只聽母狼一聲嗚咽,鋒利的匕首已經刺入了它後頸的頸椎處,頓時教它半分也動彈不得。
片刻功夫,三頭餓狼便已死傷過半,這俨然出乎了正面攔坐着的頭狼的意料。它刷地站起了身子,從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咆哮聲。它的雙耳高高聳立,筆直的尾巴低低垂落在兩股之間,亮出了鋒利的狼牙,正虎視眈眈朝趙寧手上的匕首望去。
趙寧手上的匕首,正是最大的危險所在,頭狼深深地明白這一點。是以它的身子在原地不停打轉,目光卻死死盯着鋒利的刀芒不放。它在等待一個機會,等待一個能夠一擊致命的機會,而這個機會,需要有極大的耐心,亦需要有犀利的眼光。因為這樣的機會不會太多,也許只在纖毫之間,便已稍縱即逝。
趙寧握刀的掌心沁滿了冷汗。她又何嘗不知這個道理。眼看這獨狼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她便知道這漆黑的長夜将會依然這般艱難。
她只好死死握緊了匕首,全神貫注地面對着眼前的餓狼。她不敢懈怠,只因為懈怠便意味着死亡,她拼命地睜大了眼睛,甚至不敢輕易眨眼,只因為她害怕一旦自己有所松懈,那鋒利的狼牙便會撕開自己的喉嚨,她自己死了倒也不要緊,可是她若是死了,眼下又有誰能夠保護楚清溪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一人一狼如塑像般對峙着,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楚清溪望着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公主,一顆原本冰冷的心不禁一絲絲融化開來:今日若能逃過此劫,來日她定不會再讓這可憐的小公主再受到半分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武當改成崆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