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柳溪雲大婚
太子雖然娶的是側妃。但這婚禮的熱鬧程度卻絲毫不亞于正妃。
謝冰雲雖然自己不贊同姐姐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丈夫。可在世俗之人的眼裏，柳溪雲是祖上積了天大的德，才有福氣伺候太子呢。
夜幕剛下，萬家燈火暖春風，京城一片熱鬧，華麗壯觀的建築，連綿起伏的屋檐高低起伏，從高空看，就像是一張缜密的網，交織富貴和權勢的夢想和奢望。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謝冰雲百感交集地幫姐姐梳頭，當年娘在出嫁前也曾抱着舉案齊眉，心中滿是憧憬，緊張又歡喜地上的花轎吧，謝冰雲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在她頭上畫着符咒，落下護身法陣。
“沒事，一會兒該幹什麽會有婆子提醒你，我也會在一邊的”謝冰雲唠叨道。
“聽聽，你這口氣倒像我娘”柳溪雲揶揄道。
“我也是上過花轎的人，自然有經驗。再說，你的娘家不就是我嗎？你再笑我，我今晚就躺在你和新郎的中間！看新郎官如何求我”謝冰雲忍不住抱着手，神氣地很。
“好了，好了，好妹妹，你最大，你最大，好吧。你敢給我使壞，将來等你成婚，我也讓你的新郎求我！”
“哼，我一輩子不成婚，讓你沒機會！哈哈”
“你也丫頭，又胡言亂語”
婆子丫鬟來了兩個，見謝冰雲弄的不好，忍不住上前幫她做新娘頭發。柳溪雲擡眼看着鏡中的自己，笑地幸福。
謝冰雲看着柳溪雲臉上幸福的笑，嘆了口氣。
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她應該是幸福的吧。
柳家賓客盡歡，謝冰雲當小姑子，新娘子上了花轎，她跟在一邊。
和柳府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不同，太子殿下的東宮除了門口點了兩個紅燈籠，來往人多了些，和平時并沒有不同。
謝冰雲以為新郎會出來踢轎接她，誰知轎子在外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人從大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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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冰雲正想找個人問問，從側小門出來個帶着銀邊黑帽的宮人，像別人掐着脖子一般說道，攤手指着小門，“柳側妃，時辰到了，進吧”
“什麽意思？新郎不來接嗎？這怎麽拜天地啊？”
宮人渾濁的眼睛，看都沒看謝冰雲，陰陽怪氣地解釋，“明媒正娶才有六禮。娶側妃而已，還妄想拜天地?柳妃，太子妃殿下還等着您去奉茶呢！”
“奉茶？奉什麽茶？”妻妾嫡庶有別，謝冰雲自然知道，以厲國王室的舊例，在一定的程度上，并不用正式的娶嫁儀式。僅僅是一名側妃的冊封，完全可以按照東宮的意思來。可太子雖然嘴上說愛姐姐，連新婚當天的體面都不能給，這日後還怎麽過？謝冰雲就是不想懂事，不想…讓自己最親愛的姐姐受這份氣！若這男子真愛她，怎麽讓她受這番委屈？！
“多謝公公引路！”柳溪雲仰面，一把将蓋頭揭下，周圍的奴仆全瞪大眼睛，驚訝極了。蓋頭該由太子揭下，這，不合規矩。
柳溪雲捏了捏扶着她的丫鬟，丫鬟立刻會意，掏出兩錠銀子放入那宮人手中。宮人收了錢，眼睛眯了眯，知道這新來的側妃是見個懂規矩的，面上表情沒什麽變化，尖系的聲音倒是提高不少，“新人進門吶！”
唉，謝冰雲心裏嘆了口氣。今天是姐姐最重要的日子，她還是閉上嘴巴的好，不然日後的日子，還是她來過。作為妹妹除了配合和讨好，沒別的他法。
一行人來到大堂，太子李據和太子妃端坐首位，太子妃面露不屑，太子作為新郎官對太子妃卻是一臉讨好。看來這個東宮是女強男弱，太子地位再高，大部分時間也不在內宅，太子妃明顯不是個善茬，姐姐日後…唉～～謝冰雲心裏不知嘆了多少氣了。
柳溪雲低眉順目，按照禮數先給太子和太子妃跪下磕頭，接着便是奉茶。
“聽說柳妃自小長在宮裏和重陽公主相交甚好”太子妃意有所指，“既入了東宮，作為女眷，該安分守己，別惹是非，給東宮添麻煩”
“謹遵殿下教誨。溪雲自當牢記！”
柳溪雲的态度的樣子真是讓人挑不出一點錯，太子妃挑挑眉說不出什麽，揮揮手，讓人攙扶着回房了。
“姐姐，你日後…”
“冰雲，今日是姐姐高興的日子，我會幸福的”
謝冰雲想說什麽全咽了回去，就算心裏有團火，她也知道不能在這裏撒。
在婚房等了許久，也不見太子來，想着大概是被太子妃纏住，又不想在房裏表露不滿惹表姐傷心，想了想出了婚房，用神識在主殿尋着太子，施了個法隐身到他身邊，往上一帶，便将他帶到房頂。
太子李據雖然驚詫，但見過謝冰雲幾回，知道她會仙術。知道小姑子是一心為柳溪雲好，故而并未慌張。
“姐姐不是貪慕富貴虛榮之人，她願伏低做小委屈自己全是因為真情，她以一生相托，望你好生待她”謝冰雲長這麽大從未用這種懇求的語氣說話。
“小妹請放心，我和溪雲相識十幾載。兜兜轉轉終于苦盡甘來，還好她還在等我，此生我絕不負她。”
你情我願，人家都這麽說，她還能說什麽。謝冰雲想說什麽狠話來着的，但又覺得不合時宜，動動嘴，終是沒說。
“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若我發現你負了她，必叫你叫死無葬身之地！”
謝冰雲撂下狠話，一擡手讓他回去了。
太子走了，謝冰雲才開口，“誰！偷聽別人講話有意思嗎？”
“是我”
屋頂的陰影裏立着個高大的身影，看身形和聲音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只是他的聲音比較沙啞，像是極少說話。
“你是誰？”謝冰雲今日當伴娘沒帶劍，只能以氣化劍，準備随時出擊。
那人向前走了幾步，出現在月光下，一身黑衣，身高大概和宋無為差不多，宋無為大概身高九尺，可他似乎還要高一些，而且膀大腰圓更加壯實，宋無為如果是修長勻稱，他應該算魁梧。
這人沒有殺氣，應該沒有惡意。
“你長大了，也是，連溪雲都出嫁了，怕是你也快嫁人了吧”
“你認識我？”
“自然”他再走近些，謝冰雲徹底看清了他的樣子。
沈緋，字晚照。是母親的師兄，師從了塵道人，擅獸語，通鬼和巫術。母親還活着的時候，他找過母親幾次，每次他來，什麽都還沒說，母親便急吼吼地拿上家夥跟他走了，一走一兩個月，回來的時總是一身傷，所以謝冰雲對他并沒有什麽好印象。他的一雙丹鳳眼總是眯着，不愛開口。
“你是來看姐姐的？”
“嗯，也來看你。有些事，你該知道了”
“那你說吧”謝冰雲收回劍氣。
這兩個人隔着輩分，并不熟絡，也沒有開場白，就這麽聊實在是尴尬地緊。
沈晚照似乎察覺到什麽，落下隔音結界才開口，“我能先給你號脈嗎？”他客氣地問。
母親信任他，即使讨厭，她也決定信任他。
謝冰雲走近一步，挽起袖子，伸出手腕。
他似乎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她什麽也不問就如此聽話。他也不多想，低頭搭上她的脈，垂下眼簾，專心號脈。
“沒想到，你竟已破鏡修得仙體，你體內靈力純正充沛，你是遇到什麽高人了嗎？”
“我師父是自在仙人”
“自在仙人？”他重複地念叨了好幾遍，似乎在懷疑，确定最後眼眶濕潤，欣慰地說，“好，好，那就好。三清門乃玄學正宗，甚好，甚好！”
“看也看了，你可以說了嗎？”
“我見你表姐頭上戴了魂鈴，是你做的嗎？”
“是”
他長嘆了口氣，“沒想到，你和你娘一樣，做了同樣的選擇”
他見謝冰雲一頭霧水的樣子，才緩緩開口，“以前你還小，你娘想讓你無憂無慮地長大，所以什麽都沒告訴過你。如今，是時候了。鳳家先祖與魔道有淵源，世代生女子，所生女子皆體質陰寒，有早衰之症，不可修習任何功力，一旦過了二十五便突然滿頭白發，之後便老地非常快，然後老死。”
“可是，我娘…”
“你娘想逆天改命，十二歲時便拜了塵道人為師，成為我的師妹，她天分很高，巫術、道法、劍法無一不精，日日夜夜研習破解之法，她花了五年的時間給自己打通經脈，風家自她開始竟然可以修習靈力，師父說，她若繼續修習，搞不好壽命可以和正常人一樣，本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可惜…”
“可惜，她遇到了我父親”謝冰雲握緊拳頭，骨節發白，“鳳家的女子一個個都敗在情字上”
沈緋停頓了一會兒，仰起頭看着月亮似乎想起了什麽，“是怕沒時間吧。即使受盡傷害也要愛一次。萱兒她…”一提起母親，他身上的戾氣都散了，表情柔和不少，“很愛你。你出生以後發現你也得了同樣的病，所以她又重新開始修習，自你在襁褓時便給你輸入精氣，幫你調理身體，等你會走路便教你拿劍，你不僅長的像她，聰明勁兒也像她，除了穿針引線什麽都願意學，什麽東西都是一學就會…”
“你是說我母親是因為我才死的？”
“你別這樣想！萱兒絕不願意你這樣想！她給了生命自然也想給你一個快樂的人生，你姨母死後，她自然也想救溪雲，可溪雲造化太晚，只能靠輸入精魂吊着才能多活。這一切你都不知，可你做了同樣的事。”
“是，三年前，我發現表姐晚上睡覺時會生魂出竅，知道她陰虛，便施法幫她壓魂，免受邪物入侵。幾個月前，我離開三清山的時候突然感應她被人害了，我便将她的魂召回，可是她身體受損，我只能給她輸入自己的靈力。重陽公主本以為她死了，沒想到卻被我救活，如今還要嫁人，好歹也是太子，不至于護不住自己的女人吧”
沈緋只是嘆了口氣，“當年你母親和你一樣也修得仙體，但損耗太多，還是去了。你随我去雲外天修習吧””
“不行，我走了，有人要害表姐怎麽辦？”
“你若不走等你精氣耗盡，你倆一起死。可若是你找到醫治之法，不僅你自己能活，你還能救她”
“不行…若是表姐等不到…”
“我有幫她保命的丹藥，保她半年有餘。你既給她下了千裏絲，随時也能查看她的情況的”
“你怎麽知道千裏絲？”
“你和你娘一樣習慣琢磨這些無傷大雅的小法術”
不過三句必定提她娘。
“哎”謝冰雲嘆了一口氣，在屋頂坐下來，“當年我娘死的蹊跷，她彌留之際喊的卻是你的名字，等你趕到，她還趕我出去。等我再進去，正好見她最後一面。有些事，我也猜到，只是沒有證據。我在三清門看了不少典籍，如果我沒猜錯，我們應該是伏魔一族，命格屬陰，世代女子，天生的陰陽人，能通六界。幾百年前魔族驅使六界，為害人間，後來魔尊被封。伏魔一族也被滅族，活下來的從此隐姓埋名淹沒在人間煙火之中。世人也無從得知。你騙我走，是有求于我嗎？”
“你娘窮盡一生改變了你的命理…”他停了許久，還是決定說“其實你娘還活着，你是她唯一的孩子，你去見她吧，也許你能想到破解之法”
“什麽！你說什麽！”謝冰雲蹭地一下站起來，眼眶濕潤，“你說清楚，我娘沒死…”
“嗯”他點點頭，“魔尊的封印法陣，需要有人守陣。伏魔一族世代守陣，每二十五年一替。守陣之人一旦白頭，說明離開人間的時間到了。不知為何，最近赤焰魔尊最近特別不安分。你娘需要你的幫忙”
“太好了。那還等什麽？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走！不對，我表姐…”謝冰雲還在顧及柳溪雲，畢竟在這個世上，和她同血脈的也只有她了。
“不急！”沈緋知道她所慮之事，“明日我幫你将她安排妥當，若一切順利，三月內必回。”
沈緋感覺到動靜，有些警覺，“你朋友來了，你交代一下，我在太子府外等你”
“好”
沈緋見謝冰雲點頭，眼神非常複雜，悲憫又不忍。但還是轉過身消失了。
隔音結界被撤去，人間熙熙攘攘地煙火氣撲面而來。謝冰雲看着沈緋的背影，感慨萬千。從前，母親也是這般見到他就毫不猶豫地随他走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徹底消失。這裏面除了血脈使命，還有什麽呢。
謝冰雲往太子婚房的方向看去，那裏紅燭搖曳，心中煩悶，随手在桌上拿起一壇酒回到房頂一個人喝。
書上的伏魔一族，據說是血脈的詛咒。
屋檐下站着一人，白衣飄飄，有着仙人之資，紅色的流光鍍在白衣之上，卻是詭異的緋紅。
謝冰雲擡眼看見他，卻沒了調戲的心情。
宋無為飛身上了屋檐站在他旁邊。
“酒傷身，多喝無益”
“你以後就叫我名字吧，不用別扭了”
“別扭？”
“噗呲，你當我不知道啊，因為不想叫師叔，所以從來沒主動叫過我，若是一定我和我說話，你都是無聲無息站在我面前，等我注意到你再開口，你也不嫌麻煩。明明喚一聲就能解決。哼，不就是不想叫我師叔，覺得丢臉嗎？現在好了，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玄門名士，我不過去芸芸衆生中的一個普通人。咱倆都這麽熟了，你就和姬桓他們一樣叫我名字吧”
宋無緩緩轉過頭，微不可查地點了個頭。
“真是搞不明白”謝冰雲忍不住喝了一口嗆人的酒，“飯不好吃嗎？酒不好喝嗎？大千世界，不好玩嗎？男男女女一個個用感情把自己困在自己的小天地裏，一生不得解脫。唉～怎麽勸都沒用。”
“…”
“你覺得呢？”謝冰雲看着他問。
“大概是做不到像你這般潇灑”
謝冰雲聽後笑笑，又灌了一大口。
“有些人，強留不得，逆天而行，損身損性，還損陽壽！”
他是指溪雲吧。
“我害自己，又不害別人。就算是天也管不着這點小事”謝冰雲不以為意。
“可你靠虛耗自己的精魂來養她，能到幾時？”
“能到幾時算幾時。”謝冰雲受不了他的說教，放下酒壇，“你管我？”
宋無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擔憂地說，“你身上不僅有陰氣還有魔氣”
沈緋常年與魔尊打交道，身上自然有魔氣，她體質特殊，沾染上了再正常不過。
“你以為我做了什麽？！難道你以為我在修習魔道？哈哈”謝冰雲覺得好笑極了，“我為姐姐續命，用的是我自己的精魂。你以為我在害別人，用魔道之法替她續命？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不堪之人嗎？”謝冰雲忍不住生氣，抓起酒壇子就要下去。
“反正我活的每一天都是偷來的，我沒時間也沒功夫向任何人解釋。你不是路過嗎？大婚已成，多謝無為君賞臉。既然事情已結束。咱們就此別過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無為攥緊她的手腕。
謝冰雲想掙脫，沒想到他的手竟如鐵鉗一般，力氣極大，完全無法動彈分毫，她越較勁，宋無為的禁锢就越深。照這樣下去，她的手腕非被他捏成捏碎不可，疼的還是自己，謝冰雲只能認輸，“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
手腕上的勁道陡然卸開，謝冰雲低頭一看，手腕上有一圈紫紅。她覺得自己已經比一般男子力氣大，但從這家夥剛剛顯現的實力來看，搞不好他徒手能搬起一座山！
“我還有事，暫時就不去見師父了”
“你要走了？要去哪？”宋無為急切地問道，“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明日一起回三清山嗎？”
“私事，不方便告訴外人”畢竟是自己言而無信，謝冰雲也沒什麽底氣，“這樣吧，若是哪天我去見師父，一定去見你好不好？”
見宋無為抿着唇不說話，謝冰雲不知該說什麽，笑了笑，“我走了，後會有期！”
她飛身一躍落下地面，回頭看了一眼繁華的東宮，以及依然站立在屋頂的白色身影，轉過身一步步出門而去。
從上面看她，謝冰雲的一身紅衣，似乎要融入那滿府紅燈籠的血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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