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世家大族毀容受
“世子,楚公子頭部受創嚴重, 老夫猜測極有可能有淤血在內, 這才導致他一直昏迷。”
褚修衍卧在塌上低垂着頭,散落的發絲擋住了他的神情。而楚聞霖就枕在他的懷裏, 頭上的傷口被細心包紮起來,但還是閉着眼睛絲毫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他溫玉般的手指劃楚聞霖的緊閉的雙眼,問道:“何時能醒?”
徐大夫低吟了半晌, 搖了搖頭, “老夫只能開些活血化瘀之藥,但卻也不知楚公子何時能醒。”
“不知何時?”褚修衍似乎輕笑了一聲,道不清是什麽意思, “你下去吧。”
“世子其實也不必太過擔憂,楚公子脈象平和, 并無生命之憂, 只是——”
後面的話不言而喻。也就是說楚聞霖不會死,但是醒不醒的過來便兩說了。
褚修衍卻沒有再說話了。
大夫低低的嘆息了一口氣, 悄聲退了出去。
那日褚修衍與楚聞霖墜入懸崖, 一直跟随他的守衛聽見哨聲找到了他的位置,另一邊铮越擔憂世子貿然歸來皇帝圖謀不軌,便放出消息, 讓在附近守候的人帶着褚家守衛, 接褚修衍到了附近的安彬城,謹慎起見,還找了知根知底的徐大夫過去。
卻沒想到楚聞霖再沒有醒來。
他突然擡起了眼, 對門外喊道:“渙遠。”
下一瞬,一個身着幹練黑衣的人單膝跪在了他的面前,“渙遠聽候世子指令”
褚修衍淡淡說道:“我要你去幫我找件東西。”
——
第二日清晨,大夫敲了敲門,“世子,藥已經熬好了。”
屋內沒有聲音,他猶豫了片刻推開了門,便看見褚修衍似乎依靠着床欄睡着的,此時聽見聲音也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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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請世子恕罪,老夫在外沒聽見聲響,擔心發生意外這才——”
“無妨。”褚修衍的聲音沙啞,透露出了些許疲憊,他伸出了手,“藥端過來吧。”
“唉唉。”徐大夫連忙低着頭端着藥碗呈了上去。
褚修衍還穿着昨日換上的寬袍,往日的他最喜幹淨,一身衣裳覺穿不到第二日,如今卻為了楚聞霖徹夜相守,衣冠不更。徐大夫出去的時候,還不禁感嘆褚修衍對楚聞霖的情誼竟這般的深厚。
褚修衍一只手臂環着楚聞霖的腰,單手将他扶了起來靠在自己的懷裏,然後端着碗邊往他嘴邊傾斜。
可是無意識的人怎麽會自己吞咽,楚聞霖甚至牙齒都張不開,褚修衍捏着他的兩頰,卻只能讓他張開一小口,最後藥湯還是只能順着他的唇邊向下流去,浸濕了中衣。
褚修衍動作停了下來,緩緩端起藥碗,順着邊沿喝入了一口。
苦澀的味道瞬間在口中蔓延開來,褚修衍神情卻未變分毫。
他低下頭頂開楚聞霖的牙關,小巧的舌尖壓着他的下齒,将藥送了進去,舌尖不經意滑過楚聞霖的,濕軟而溫暖。
一碗藥喂完,兩人的衣服上都是藥的痕跡,空氣中也漂浮着淡淡的草藥苦味。
褚修衍抵着楚聞霖的額頭,輕輕吻着他的唇邊的水漬,神情低沉。
——
嚴邊宗在營帳內踱步着,內心總覺得有些不安,嚴郁風還跪在他的面前,但是額頭上的傷卻已經處理了。
外面的看守掀起帳簾,只見下崖尋找褚修衍的人回來了。
“如何,找到褚修衍沒有?”嚴邊宗一手背在身後,看着他們低沉着聲音問道。
為首的一人已經渾身濕透,盔甲止不住的朝地上落下水滴。
他搖了搖頭,跪了下去,“微臣該死,微臣帶領的人馬還未找見褚世子。”
嚴邊宗不禁怒從心起,“連個死人都找不到,朕要你有何用!”
“皇上,崖下水流湍急,若是落入水中,恐怕已經被帶到了下游,不好查找。我們帶去的人也已經有三人落入水中被急流沖走。”
“你們确定周圍沒有他的蹤跡?”
“沒有,方圓幾裏我們都派人仔細搜過了。”
帳外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報。”
嚴邊宗擡了擡下巴讓人将外面出聲的人帶了進來,“皇上,我們在下游河邊的一個樹枝上找到了楚聞霖的短靴,而再下游,便是瀑布了。”
一個萬丈懸崖,再加上一個陡峭湍急的瀑布,即便身懷武藝之人,活下來的幾率也十分渺茫。
皺着眉頭思考一番,嚴邊宗也覺得了褚修衍估計是活不下來的,便揮了揮手,“罷了罷了,準備回京,至于褚修衍與楚聞霖,對面便宣稱兩人在追擊刺客時不慎墜崖,念在護駕有功,回京追封。”
一旁的吳公公聽到這裏擡了擡頭。随着其他人一同說答應道:“是。”
铮越得到消息的時候,看了一眼吳公公,兩人在那一剎那交換了眼神,铮越便低下了頭,擦着眼角不存在的淚水,“奴才知道了。”
看守嘆息了聲,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順變。”
雖然驚險,但是要說真的除掉了褚修衍,嚴邊宗自然還是高興的。所謂不破不立,若是損失小于将來的益處,也未嘗不可。只是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褚修衍就這樣輕易的死了。所以回京前,他又囑咐了人在去下游查看,找到了便火速傳信給他。而他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如今卻是在百裏遠的小城安彬裏的某一處院內。
随後,他帶領着随行官員,嘴角還帶着淡淡的笑意,頭也不回便走了。
但是卻依舊有人回了幾次頭,神情戚戚。
一旁的學士一臉肅穆的拉過他的林璋手臂,低聲說道:“朝前看。”
林璋嘆了口氣,“學士,您說一個人怎麽好好的就沒了呢。”
“人這一生,冥冥中自有定數。”
“什麽定數。他就是太蠢了!一個文官,別人抓刺客他湊什麽熱鬧啊。”林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哭罵道。他是從一個小官兜兜轉轉到了現在的位置,與人相處便總覺矮上一節,也有只楚聞霖一人木讷,不在乎這些,與他說什麽話都會好生的與你回答,學習起來也是沒日沒夜,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麽突然消失了,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
學士看着他的樣子嘆息了一聲,深知林璋還太年輕太單純,看不懂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褚氏捧出來的人,能進閣部他便已覺得詫異了,皇帝處處心懷芥蒂,态度便更為明了。有這一天他不奇怪,但此刻心中情緒卻也難以言喻。
——
另一邊,安彬城的小院內,渙遠又出現在了褚修衍的面前,全身帶着水汽,“世子,屬下找到您要的東西的了。”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伸出了手來,“可是,其他的大概都已沉入江底,屬下也只找到了這一枚。”
只見他的手心裏靜靜躺着一枚銅錢,中間還有些破碎的彩線穿過,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了。
這是除夕之夜楚聞霖親手放在褚修衍手上的,他将其放入了荷包,一直帶在身邊珍視着,如今竟只剩下了這一枚。
褚修衍伸手拿過那枚冰涼的銅錢,便讓渙遠走了。
他望着這枚銅錢良久,然後放入了楚聞霖的枕下。
“你用這枚銅錢保佑我歲歲平安,去殃除驚,如今我還給你,佑你安然無恙。”
楚聞霖還是閉着雙眼,沒有絲毫的反應。
褚修衍望着他,許久才沉沉睡去,還就此做了一場亘古般的長夢,漂浮不定,光怪陸離。
楚聞霖是在一陣昏昏沉沉的頭痛中醒過來的,就像是古寺的大鐘在耳邊敲響,鈍鈍的卻又不可忽視。
他睜開眼睛,看着頭頂上的承塵,發現是個陌生的地方的時候,還恍惚了片刻,以為又進入了新的位面。
但是下一瞬他便又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
正要撐着手臂起身,楚聞霖卻看見旁邊躺着褚修衍,似是感覺到了他的動作,也醒了過來。
兩人靜靜注視着彼此,褚修衍眼神宛如琥珀般清澈,卻又像掩藏着什麽。
他伸出了手,繞過楚聞霖的臉頰,替他将碎發別在耳邊,“感覺如何?”
“頭有些痛。”楚聞霖如實答道。
徐大夫給他把了一下脈,又看了看他的體征以及表現,皺了皺眉,“之後恐留有舊疾,還有可能會複發疼痛。”
“什麽?”楚聞霖揉了揉腦袋,“是說經常就會頭痛嗎?”
“說不好經常與否,但要好生将養才行,日後定不能再吹冷風了。”
“我明白了。”楚聞霖點點頭,不過是提前進入養老生活,倒也還好。
但是一旁的褚修衍,卻垂着眼轉着拇指上的扳指一言不發。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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