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世家子弟毀容受
祠堂內, 一個雍容華貴的老婦人站在牌位前,“跪下。”
“是, 祖母。”褚殊華抿着嘴拖着有些瘸的腿,跪在了軟墊上。
旁邊站着這老婦人正是褚殊華的祖母,她看着褚殊華輕聲問道:“你可知錯了?”
褚殊華低聲說道:“是, 孫女知錯了。”
她是不該成婚之夜便與如今身上沒有絲毫污點的楚聞霖鬧翻,是她太過莽撞沖動, 但是她不後悔,她不想再走一次錯路。
老太太嘆了口氣, “你說你啊,教我該說你什麽是好,如今整個京城可都在傳你的閑話呢。”
“祖母,孫女不在乎。若是日後嫁不出去, 我就伺候你一輩子, 然後去當尼姑。”
聽她說這話,老太太連忙捂住了她的嘴,“休要胡言亂語, 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懂不懂。”
褚殊華擡眼看着她無奈點了點頭。
“行了, 你就先在這裏思過, 過些時候我叫人将飯菜給你送來。有你世子哥哥在, 你定會再有門好親事的。”老太太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 輕聲說道。
其實她也不想罰,這是她從小養在膝下的孫女,怎麽舍得, 可是——
她回想起方才褚修衍冷冷瞥過來的眼神,深深嘆了口氣。
“無規矩不成方圓。”
這就是她的長孫對她說的話。
楚聞霖回到褚府之後,便發現府上所有奴仆見到他無不行禮問安。
其實他們都是最有眼色的人,要說對旁支庶出之類的小姐少爺有三分恭敬,那對褚修衍身邊的人就得有十二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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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出風頭,自然也有人看的牙癢癢。
“一個外人,竟比我們這些本家的還要尊貴。”四房的孫氏看着那場景,心裏簡直都酸溜溜的,忍不住揪住了自己的兒子修未的耳朵,“教你與你世子哥哥多親近親近,你非是不聽,現在倒是好了,看看,一個鄉間出身的都比你強。”
“哎呀疼,娘,這怎麽能怪我,我根本就接近不了世子哥哥的院子嘛。”修未揉着自己的耳朵抱怨道,旁邊的五房也來勸說,“算了算了,嫂嫂就放過修未吧。這還得看造化呢。”
“唉,我這也是為了他的前程着想。你看看褚殊華,多伶俐的姑娘,與這個楚聞霖鬧休書一事,竟是她被關進祠堂面壁思過。說是老太太出面教訓,誰又知道呢。”
她們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最疼她的二兒子,連帶着這個孫女兒也是疼愛有加,若不是褚修衍說了什麽,怎麽會舍得罰她。
“殊華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非要休夫卻又拿不出什麽說辭,自然理虧。”
兩個女人就這樣閑聊了一盞茶的時間,天也暗下去了。
——
楚聞霖用過飯後就待在自己的屋子裏補經史,可是幾日功夫才能抄完的份幾個時辰又如何補得完,一直寫到打更聲響起,他才寫了有三分之一,無奈之下只能決定通宵一夜了。
為了防止睡着,他還打開了窗子,讓冷風吹進來好打起精神。
只是這件卧房的小桌是喝茶用的,伸展不開手腳,不怎麽方便,寫一會兒就累了。
夜間,風漸漸大了起來,楚聞霖正凍得要受不了的時候,卻聽門外铮越的聲音傳來,“楚公子,世子請您過去。”
疑惑了一瞬,楚聞霖便走到了清雲齋。
一踏入房內,空氣中依舊一股淡香,很是好聞,“世子。”
褚修衍拿着一本書正倚在書桌旁的椅子裏,聽見聲音擡眼看了他一下,“如此晚了怎麽還未睡?”
楚聞霖低順回道:“還未完成教習交代的任務,自然不敢入眠。倒是世子,熬夜對身體無益,還是要早些休息才可。”
褚修衍輕笑了一聲,眼神緩緩掠過他的面龐,緩緩說道:“你說的是。”
他擡了擡下巴,看向等候的铮越,“偏房狹窄不便書寫,便拿了東西在這裏寫吧。”
铮越點頭出了清雲齋将楚聞霖的筆墨都拿了過來。
這裏的燈火亮些,看起字來也不那麽費勁,楚聞霖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的位置不過半個桌子,在楚聞霖奮筆疾書之時,褚修衍靠在椅背中,手背撐着下巴,眼神若有所思地看着昏黃燈光下輪廓都顯得格外柔和的楚聞霖。
過了片刻,楚聞霖終于忍不住擡起頭來,小心詢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褚修衍正望着他的眼睛,輕眯着眼,“我竟沒發現你這裏還有顆痣。”
兩人的距離很近,褚修衍一擡手便觸碰到了他的眼角,指尖輕輕地拂過,帶着些癢意。
楚聞霖愣住了,卻沒有躲開。
片刻後,褚修衍垂下了眼,也收回了手,“你繼續吧。”
屋內炭火正旺,暖烘烘的,楚聞霖鎮定下來抄了有半個時辰,便開始有些困了。
不經意間偏頭,看到褚修衍靠在椅背撐着側臉像是睡着了。
他看了看外面,沒有铮越的身影,也不知去哪兒了。
楚聞霖便只好站起身來走到褚修衍身旁彎腰抱起了他,卻發現他身子意外的輕盈。
他繞過層層紗幔,輕輕地将褚修衍放在了裏間的睡塌上。
當他剛放上去後還未離身,褚修衍便睜開了眼睛。
被他這麽一看楚聞霖懵了,而且自己還這麽暧昧的處在他的身上,不禁連忙解釋,“世子,我見你已經合眼——”
褚修衍凝視着他的眼,摟着他的脖子緩緩靠近了過來,湊到了他的頸邊,低聲地說道:“你身上似是有股香氣。”
“世子香才對。”楚聞霖想起了上次在褚修衍身上聞到的那種冷冽香氣,脫口而出,意識到不對才連忙低下頭去,“我失言了。”
褚修衍挑起嘴角,靠了回去,“無妨。”
楚聞霖回去了座位,透過朦胧的紗幔,褚修衍看見他坐在書桌前端正的身影,眼神漸深。
隔日清晨之時,铮越輕步走進了清雲齋,“世子。您交代的手下人已經查清了。是寧家的小兒子,昨日在庶常館将墨汁潑在了楚公子的所抄的經史上。”
褚修衍正站在楚聞霖身前,手指撩起他的一縷散發,“我記得庶常館的教習與寧家有關系。”
“是,那位教習是寧紫山的姑父,素日便對他多有包庇,楚公子也吃了不少虧。”
褚修衍瞥了一眼書桌上的楚聞霖,好像是快要醒了,“你先下去吧。”
這邊楚聞霖支起身子,腦子還有些迷糊,臉上帶着些被書壓紅了的印記。
漸漸的,神志有些清楚過來,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糟了,他好像,沒有抄夠。
正在他頭疼之際,褚修衍過來從旁拿出了一張印有褚氏家印的空白信箋,随手拿起毛筆,行雲流水地寫了一個“衍”字,潇灑飄逸,矯若驚龍。
他神情淡然地将這張信箋放在了經史上面,“如此,便不會有人說你不是了。”
楚聞霖接過,愣愣的多看了幾眼。
早知道有這個免死金牌,他就不抄了。
“另外,若是要用清雲齋,便直接過來無需知會。”清雲齋本是書房,褚修衍的寝室并不在此,因為他常常不得眠,便常留在清雲齋歇息。
楚聞霖這時清醒了些,站起身來後退了些俯身一禮,“世子恩情,聞霖定銘記于心。”
褚修衍笑眼看他,擡手将一件狐皮大氅披在了他身上,手指一轉系上了系帶,“今日大風,還需注意防寒。我已叫人給你置了冬衣,不久便能送來。若是不嫌,今日便先穿着我的去吧。”
楚聞霖不禁擡頭看了眼身前的褚修衍,緩緩說了一句,“多謝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