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葉識秋

第13章 朋友

夜色籠罩着小院，韓葉安躺在奶奶平日裏曬太陽的躺椅上，枕着手臂望着天。月色溫柔，輕輕覆着她身旁的花花草草。

旁邊的手機振動一聲，她拿起來，看到消息以後嘴角微微上揚。

童秋：今天月亮好大好圓

隔了幾條街的小區裏，童秋正把頭伸出窗外，望着天上的大月亮，手裏握着手機。

韓葉安：嗯。

童秋從窗外退回來，咬着筆頭打字：韓·特高冷·葉安

韓葉安笑了，她只是習慣了這樣說話，也真的覺得月亮好看，更多的內容是真的想不出來。

韓葉安：很晚了，還不睡？

童秋：還有作業，英語完型，好難啊！

後面跟着一個寶寶大哭的表情包。

童秋正在想韓葉安接下來一句是“發給我”還是“我幫你”，手機屏幕就亮起來了。

韓葉安：加油。

诶？這個套路不對呀！不幫她做的嗎？那她賣慘意義何在呀？

童秋：【委屈】

韓葉安看着屏幕上眨巴眼睛的兔子，沒忍住笑出聲來。把推門進來的王骁吓了一跳，“你幹嘛呢？害我以為走錯門。”

“有事？”韓葉安點擊下載了童秋用的表情包，挑了一個發出去，放下手機，問。

“買了點兒石榴，拿給你和奶奶。”他把袋子放到小桌子上，“你剛笑什麽呢？”

韓葉安順手拿了一個石榴掰開，靠回到躺椅上，“小秋。”

“喲，這就好上啦？真效率。”

這話聽起來不對，韓葉安轉頭看他，想開口又不知道哪兒不對。

“怎麽了？”王骁一邊剝石榴一邊問。

“沒什麽。”韓葉安把透亮的紅色果實喂進嘴裏，幹脆不問了，反正本來也不愛說話。

“小姑娘真不錯。”王骁感嘆，這才認識多久，就讓韓葉安開朗這麽多，他講一天笑話也不一定能達到這個效果，還可能賺一頓打。

“你都沒見過。”韓葉安看着天。

“沒我想得那麽好？”王骁問，他也覺得腦補太過了。

“你想不出來的好。”韓葉安淡淡吐出一句。

“……”我他媽就不該多嘴。

童秋看着韓葉安發過來的旋轉跳舞甩彩帶的兔子，聯想到她面無表情的高冷模樣，笑得不行。

童秋：今天同事說想讓你去她學校聽課，為什麽不答應？

想到這個問題，童秋直接就問了出來，其中有好奇，也有期待。

王骁見她手機又響了，也就不待了，“走了，早點兒睡。”

韓葉安嗯了一聲，低頭去看手機，看清那行字以後皺起了眉。

傅琳找了童秋？怪不得童秋今天跟她說那樣的話。

她不喜歡別人管她的事。一個人慣了，又是長在秋水街這種地方，見過的許多事情讓她很難輕易接受別人的善意，特別是在整個家的擔子都落在她身上以後。

韓葉安：不用理她

童秋看到這條消息心尖一跳。

童秋：真的不去看看？

童秋：我覺得你很喜歡攝影啊

很喜歡攝影。

韓葉安打出一半的“不去”硬是沒能點下确認。

夜風吹過，帶起一絲涼意。韓葉安沒回消息，手機屏幕三十秒後自動息屏。

童秋看着手裏安靜的對話框，有點喪。

自己是不是管的太多了？韓葉安一看就是很獨的那種人，她憑什麽認為自己說的話就能讓她改變決定呢？

童秋你算哪根蔥啊？

她向後倒到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嘆了口氣。才認識幾天而已，怎麽就這麽在意呢？

她性格開朗，身邊朋友很多，可沒有一個能拿來和韓葉安做對比，沒有先例可循，找不到心裏失落的源頭。

隔了幾條街的不同房間裏，兩個人都沒睡好。

童秋頂着黑眼圈進教室就看見了王琦座位上的陸龐，一臉嚴肅地盯着自己走近。

她打了個哈欠坐下，“幹嘛啊？”

陸龐突然湊近了些，吓了童秋一跳，“你瘋啦？夢游？”

陸龐啧了一聲，撓了撓頭，“我昨晚在校門口看見韓葉安了，她是不是來找你的啊？你小心點啊。”

“額……”童秋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解釋，韓葉安對外是大混混，自己總不能崩她人設，而且說不定韓葉安也不願意別人知道她拍照的事，只想低調地獨自美麗呢。

權衡之下，還是只能犧牲陸慫慫了，“那個，她人挺好的啊，你別總是帶着有色眼鏡看她嘛。”

“不是啊，”陸龐着急，“我總覺哦她對你不懷好意，就你被堵第二天的晚上，她居然等在門口問我是不是認識你，你說她想幹什麽呢？”

說不定是貪戀我的美色？童秋心裏回複他。她自己夜盲，不知道別人會在夜裏看到什麽，可能就是因為被堵的那天晚上韓葉安發現她很适合被拍，所以才會找上來吧。

“……所以啊，你看到她可記得繞着點啊，總覺得心裏不踏實。”陸龐還在苦口婆心地勸，全然不知自己兄弟的心思早就綁在人家身上了。

“行了，能有什麽事兒，她要真有你說的那麽兇神惡煞，早就找上門來了好嗎。”

陸龐勸誡不成，只能退而求其次，做點兒犧牲，“那我以後陪你回家吧，你一個女孩子，每天走路回家太不安全了。”

童秋差點被口水嗆死，“別別別……我自己可以，用不着，真的！”

陸龐見她表情不對，以為她是誤會了，趕緊解釋：“我可不是喜歡你啊，我這是兄弟情！”

童秋又是一頓咳，一邊咳一邊笑，“你得了吧，我可沒那麽想！”

總之這事兒是這麽算了。童秋剛想問他一下韓葉安的其他事，體委就沖進了教室，一路朝這邊奔來，童秋于是止住話頭，帥氣潇灑地從桌兜裏拿出物理作業，“賞你的！”

“謝主隆恩！”體委感恩戴德地走了，沒走出兩步又退回來，“聽說今年的校園文化節是班級自己搞，剛剛我聽班長在和老周商量呢，說不定要出節目，你們有意向嗎，有的話加上我，本人除了腿長跑得快以外毫無特長，求大佬帶飛！”

童秋還真思考了一下，不過也沒決定，“再看吧，感覺還挺有意思的，我考慮一下。”她在這種集體活動裏一向很活躍，熱情得很。

體委滿心期待的地走了。

最後一節晚自習童秋又走神了。聊天框裏的對話還定格在昨天的位置，韓葉安依舊沒回她消息。是不是真的生氣了？

下課鈴響，她幾乎是飛奔着出了校門，直到看見熟悉的身影才安心。

天氣逐漸轉涼，韓葉安也加了衣裳，終于不是一身黑了。只是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和冷冽的氣質讓她哪怕穿了灰色也依舊顯眼。

“嘿！”童秋小跑着停在韓葉安面前，原地蹦了一下，擡頭看她被帽檐遮住的眼神。

是溫柔的。安心了。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先開口，十多分鐘的路程硬是被童秋拖到二十分鐘才走了一半。

“今天上課怎麽樣？”韓葉安終于打破沉默。

通常童秋都會主動跟她講學校的事情，噼裏啪啦說一大串，但有時候韓葉安也會試着挑起話題，因為對方是童秋，所以從未冷場過。

“很好！”童秋拉着書包帶，“今年的文藝晚會以班級為單位自行組織，老師讓我們提前準備節目。”

“什麽文藝彙演？”韓葉安問，一般學校冬季的文藝彙演都是在元旦，現在準備未免太早了。

“我們學校的文化節，在十一月上旬，還有大概一個周的時間。”童秋解釋。

韓葉安點頭，“你要參加嗎？”

“想，只是還沒什麽想法，不知道該出什麽。”童秋回答。

韓葉安聽着她慢慢分析各類節目的特點，不時舉起相機拍兩張。

一小段路很快走完了。

走到童秋家樓下，韓葉安停下，童秋也沒有直接離開。

“你……”她試探着開口，“生氣沒？”

韓葉安愣了一下，她看今天童秋都沒怎麽說話，還以為她心情不好，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麽問。“生氣？”

見她并沒有生氣的樣子，童秋清了清嗓子，“就昨天……我不該多嘴問你的私事的。”問的時候覺得有什麽，可後來想想總覺得自己太冒犯了。

韓葉安這才想起自己昨天好像忘了回她消息，有點懊悔，“不會生你的氣，我是忘了回消息。”

“不會生你的氣”和“沒有生氣”這兩句話明明是為了表達一個意思，但其中差別可太大了，童秋被這句話砸得有點恍惚，一時間忘了去理解後面半句。

“……哦，我昨天就是随口一問，沒別的意思。”

“沒事。”韓葉安笑，她擡手放到童秋頭頂上，揉了兩下卻沒拿下來，“我只是不習慣別人管我的事情。”

本來還心裏暖洋洋的童秋聽見這句，頓時心涼了半截，表情都快崩了。

她果然還是管的太多了。就知道，韓葉安這樣獨來獨往的人，絕對受不了被別人盤問。

韓葉安看她表情不對，問：“怎麽了？”

“我以後不問了……”童秋低着頭，小聲保證。她是真這麽打算，以後不會再瞎問了。

韓葉安這才想到童秋是誤會了。她自己從第一次童秋見面的時候就已經把她歸到自己人的範疇裏了，完全沒想到童秋并不知道這些，還自動把自己劃歸到了外人這個分類裏。

“我不是說你。”她匆忙解釋，“我說傅琳。”

“啊？”童秋擡頭，眼睛亮晶晶。像只看到小魚幹的貓。

韓葉安頓時心更軟了，“我說的外人是傅琳，不是說你。”

小魚幹成功投喂，童秋立刻變得活力滿滿，兩眼放光，“那我不是外人是什麽？”

韓葉安的手還搭在她頭頂上，溫熱柔軟的觸感很舒服。

妹妹，家人。她想。

可嘴裏什麽都說不出來，半晌才在童秋充滿期待的眼神裏吐出兩個字：“……朋友。”

作者有話要說：

童秋:我不是外人是什麽？

韓葉安:未來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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