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荒川大陸宮殿。
“費奇,告訴我,那個羅潔和我有什麽關系嗎?”阿洛忒連續幾天的失眠,迫使他将目光轉向多年來的親信。他幾乎是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只是作為天生能力者的阿洛忒并沒有留下歲月的痕跡。
他按着疼痛難耐的額頭,拿下因看書而戴上的眼鏡,從床邊的櫃子上舉了微涼的甘露一口飲下,希望讓自己的狂躁冷卻下來。
世界司法院給予的判決是——裏奧·弗爾尼斯·羅潔無罪。理由尤為可笑:神族的權威不可侵犯。
鬼話,不是腦殘廢的人都知道這判決有問題。被她那個女人用如此惡劣的手段殺死的不是一個普通貴族而是羅奧大陸的皇帝,荒川大陸未婚的皇妃,牽扯了兩塊大陸的關系與利益,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一筆帶過……他們以為世界的人都沒長腦子嗎?
“陛下,我勸您最好不要再追究那位殿下了,您日後定會後悔的。”費奇仔細觀察了四周,側耳也并未聽到其他的動靜,才謹慎地答道。阿洛忒身邊的親信只留了他一人還在,其餘都不知道被罪大惡極的女帝和列伽弄到了哪去。女帝還活着的時候,阿洛忒甚至從不問他的意見。雖然他的腦內還有“費奇是自己的親信”這一觀念,卻也是極其疏遠他的。
若不是羅潔下了狠心……
“回答我的問題,費奇。”阿洛忒壓抑着自己的怒火,命令着,半晌又尋思着開口,“我和她……以前認識?”
“陛下,既然您已有所懷疑為何不去親自問她?我以為這樣比較合适。如果她還記得您并還願意告訴您諒解您,她定會解決您的疑惑的。”
該死的,阿洛忒皺眉,随手扯過一件外袍披在身上,走下床,掃了一眼費奇,語氣不容置疑:“帶路。”
他再也不想做那些莫名其妙的夢了。
地下監獄第八層只有羅潔一人,反被關押在第八層的都是犯了極嚴重的大罪的人,或者關一天就被處刑,或者幾天後被奇怪的理由釋放出來。當然字地下監獄開創百年以來,屬于第二種情況的僅有一人——裏奧·弗爾尼斯·羅潔。
羅潔百無聊賴的支着下巴,僅有腳鐐限制着她的行動,而手铐于她不過只是擺設,随手就扯斷那根有手腕粗的鋼鏈。着整整一層的範圍內,除了她就沒有其他人了。阿爾薩羅又借口這裏守衛太森嚴,生怕一個不慎把事情洩露到阿洛忒那去,所以導致她連個聊天的人都沒有。
話說世界司法院怎麽了?辦事效率這麽慢,都兩三天了還沒有審判完。
羅潔一邊糾結着,一邊無趣的在不算小的空間裏築冰。明明地下應該是涼爽的,為什麽這反倒讓人難以忍受的熱?甚至比起外面地表的溫度有之過而無不及。
約莫已是淩晨時分,她剛築好冰質的床,正準備躺上去舒服的睡覺時,意外的,那扇比鋼鐵還厚重的門由外打開了,同時帶來了更明亮的光源。
沒有征預兆的,她的心髒開始不安的鼓動,或是歡欣或是悲哀。
“費奇,你先出去。”他漠然出聲,将手中提着的油燈放置在一個高臺上,幽深的燈光在他骨骼分明的臉映出光與影的變化。他是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面色如常,仿佛在審視她——也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也許根本在想其他事。
她也只仰着頭,肆無忌憚地對上他充滿寒意的雙眸,絲毫不為之所動。對視良久,羅潔像是下定什麽決心的綻放了少女般開朗明媚的笑:“來,美人,笑一個。你說過會都補全給我的。”
不出所料,阿洛忒皺了眉,模糊的眉眼中掩不住森涼的殺意。殊不知,他皺眉的原因是她的聲音仿如他夢中擾他安穩的聲音,甚至細聽之下分毫不差。
“先別生氣,讓我猜猜你到這來是幹嘛的……該不會只是為了傳達世界司法院的判決吧?我猜你不會那麽閑半夜親自跑來,畢竟我可是你的‘殺妻’仇人呢。”羅潔拖着下颌,絲毫不覺得仰頭看他是什麽費力氣的事,又一茬沒一茬的說着讓人氣惱的語句。
但他并未被明顯刺激的話激怒,反而沉聲問她:“你的目的是什麽?”
羅潔的臉色霎時陰沉下來,兩年前是“琉璃之淚”,那麽兩年後呢?她想殺掉列伽然後和阿洛忒在一起……不,阿洛忒的記憶還存在着巨大的隐患。
她偏了偏頭,擺弄着自己的發絲,不以為然的看着他:“你以為呢?”
“你殺了蒂提亞,目标不是羅奧又會是什麽?”
“呵呵,那先和她和平共處幾年等奪得她的信任在不聲不響的殺了她,不是更省事?你覺得我腦袋裏裝的都是豆腐渣嗎阿洛忒,你不過被改了記憶,又不是沒了智商……”羅潔聳聳肩,低了頭望着自己血跡斑駁的白衣。女帝的血仿佛與她的血生來不合,一直也無法滲透進她的皮膚,果然敵人互不相容嗎?
“我被改了記憶?你以為我是白癡嗎?會不知道這種事?蒂提亞是我未婚的皇妃,而你——不過是個陌生人。你對我知道些什麽?我又知道你的什麽?這些我全都不清楚。裏奧·弗爾尼斯·羅潔我勸你說話小心些,即使世界司法院判你無罪,我也依舊可以讓你背上罪名,死無葬身之地。”他不屑的嘲諷着她,無不表示着他的不滿情緒。
羅潔擡起頭重新審視這個男人,從頭到腳的細細打量他。不變的米色長袍……等等!他裏面穿的是睡袍?瑪德,誰把她親自縫上的扣子一個不剩的都拆下來了!
他亞麻色的碎發垂在肩頭,泛着冰霜。他麥色的皮膚暴露在寒氣中,有些發白。他眼下看不真切的黑眼圈是休息不好的證明。他薄唇上挑了一些,透着譏諷的意味。還有盛氣淩人微微颌首看着她的姿态……瑪德,怎麽看怎麽和女帝那個不要臉害了她還搶她男人的混蛋如出一轍!
“阿洛忒,你會後悔的!”語罷,她便從冰床上“蹭”的站起來,幾乎與他平視,以讓他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的速度磕上他那雙性感的嘴唇,尖利的牙齒咬破他的皮膚,兩年來再次溫習這誘人的味道的羅潔不由得貪婪的咬緊屬于她的食物。
她垂了眼,舔舐着順着他細長的脖頸向下蔓延的甘甜液體,直到在他鎖骨的位置停住,像是故意讓她領略疼痛似的,她用牙齒咬破他的皮膚,咬開他的靜脈血管,牙齒貼着他的骨骼爬行,肆意進食。
“誰也不能搶走我,也不能搶走你……”低沉而含糊的聲響從她口中緩緩傳出,“蒂提亞搶走你,我很生氣。我氣自己如果不是但是一意孤行,你就不會出事,阿爾也不會,本來還活着的兩萬多士兵也不會……我們明明是一起失去記憶的,為什麽恢複的只有我一個?我讨厭這種感覺……孤軍奮戰很累,演戲很累,阿洛忒。”
她低喃的語音未落定,一雙寬厚的手覆上了她的後背,随後便是輕柔的音調充滿了寵愛的語氣在她耳邊響起。
“乖,我後悔了。”
羅潔僵住一般,頭還深埋在他的頸側,一動不動的連進食也忘卻似的,只是攥緊了他的衣角,手指越鎖越緊。
“羅潔,”極誘惑的聲音再度響起,“你是我的。”
環住她的手臂随着話音的落下而收緊,圈了她在懷裏,順勢把她唇邊、下颌刺目的血跡抹去,順勢将她抱起一起坐在冰床上。
他看向淚水縱橫的人,不顧自己還在滴落的鮮血,擡起衣袖擦拭起她不停從眼珠與眼皮的縫隙中湧出的溫熱液體,兀自打趣道:“誰說卡班羅塔列的人沒有感情,不懂愛,不會哭的?”
“阿洛……忒……”泣不成聲的女人用指甲劃破手指,将湧出的血珠遞到他還在創造外流河的傷口上,見其有了倒流的趨勢才放心。卻依舊不敢看他的雙眼,摸索着蹭進他的胸膛,使他的睡袍一點點變濕……
“阿洛忒……阿洛忒……”她一遍一遍的念着他的名字,似乎不費力氣也不會讓她覺得膩煩。
“……我在這,”說罷便打斷她的腳鐐,“跟我回宮殿。”
“不,宮殿裏有很多女帝和列伽的人……”她抽抽鼻子,像是想起什麽,看着他近在眼前的眉目,“你該不是神經病犯了糊弄我玩的吧?”
阿洛忒突然就不想理她了。
“我們必須裝成沒有恢複記憶的樣子,至少你先把身邊不對的人全部解決——”她擡手摸摸他依舊的臉,“正好,有你陪我一起演戲我會覺得輕松得多。來,美人,笑一個。”
她見他一臉無奈,不以為然的從他懷裏跳出來:“回去休息吧,你若因為想念我無法安眠,我會自責的。”
“自戀,”阿洛忒在她唇邊落下一吻,“明天,我放你出來。晚安,羅潔,祝你有個好夢。”
“唔……”她的目光掃視他一遍,緊盯着他半裸的胸膛,停了兩秒,“你要是再敢學列伽那個騷包……”說罷,動手把他的外袍拉攏起來,爬到冰床上躺下,向他道了“晚安”便心滿意足的翻了身,閉上雙眼。
阿洛忒好笑的看了她半刻,動身離去。出了門後目光漸漸變冷。這兩年,他們還真是沒少做好事呢,把他的荒川,把他們攪得一團亂……至于列伽——
他唇邊泛起冷笑:“費奇,混進來的人,只要不是我荒川的子民……”他比了個手勢,完畢便繼續平穩地走他的路,目光依舊含着冷意。
費奇的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雖不知羅潔到底和他說了什麽,但看上去似乎他知道了不少。他頓了頓,不禁問道:“那麽那位殿下她……”
阿洛忒停了一步,偏頭看看唯一的親信,意外好心情的反問:“你說呢?”
他颌首:“我由衷為您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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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深夜,羅潔睡得沉穩,一掃最初的悶熱,意外的清涼。
依舊是深夜,荒川大陸宮殿內寂靜無聲。
夜更深了,數道黑影一閃而過。多處炸開能力使用所綻放的光彩,黑夜通明猶如白晝。
作者有話要說: 【阿洛忒終于恢複記憶了= =事實證明阿洛忒是需要少女來打醒(诶?)的X雪公主╮(╯v╰)╭好艱辛。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