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羅潔覺得她們一定找人練過手，不然沒有辦法把力度控制的這麽好，下手又幹脆利落。普通人被這樣打完一巴掌就沒辦法再站起來了吧？
對，是她們而不是她。
這種事只要有一個領頭的人，其他人一哄而上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了。可惜，她們今天找錯了對象。
眼前的女人是典型的“傻”女人。她本以為之前她初來時送她們的見面禮已經足夠她們擔驚個幾年了，可實質上卻沒有任何效果，真是不長記性的女人們。
她們以為她們是誰？想罵人找棵樹對着罵不好嗎？又沒有人還嘴。想打人找堵牆對着打不好嗎？又沒有人還手。沒事找一個早已經警告過自己的人的麻煩閑得不想活了嗎？
被少女像是拎着犯了錯誤的動物一樣的拎在手裏，不，是掐在手中的女人瞪大了眼睛，嘴裏不停地發出低吟，似乎在乞求一般。她冰藍的眼瞳盯着那女人，揚聲道：“你們或許該知道一點，我是因為和陛下存在契約才來做侍女的，你們可以差遣我辦事，但是你們沒有任何權利找我的茬。你們可以去告狀，我只是在自保。”
“羅潔……”略低啞的聲音在她身後幾米的地方響起，當然其中還有着輕微的的睡意，“我的女人對你做了什麽，你要這樣發脾氣？”
像是責怪的話語卻沒有責怪的意味，讓在場的女人的臉色都變得有點難看。
“是啊，陛下。”羅潔側了側臉，手指緩緩松開，雙腳沒有落在地上的女人一下子跌落在硬石板上。她捂住自己方才快要被捏斷的脖子，感受着新鮮空氣的湧入，不住的咳着，擡眼可憐的看向沒什麽表情的阿洛忒。
“陛……陛下……咳……”女人希望他能夠親手處死這個不知死活的侍女，目光中不禁多了一絲期待。
他卻無視她，也不做出任何解釋，默認了羅潔的行為，或許這樣對她們算是種懲戒。至少她們下次就知道不能惹的人不可以去惹。他的目光轉向羅潔，她低下身去撿那些破了的玻璃盅碎片，引得他一陣無奈。不過，看到她在發絲掩藏下并不算好的面色，也大抵知道了情況。
他是說過至多以牙還牙，可是……羅潔未免有些心軟了。
“羅潔，不要撿了。”他當然的看見她的手指被玻璃碎片劃開又瞬間恢複，只是不知為何她的身體有些微弱的顫抖，意外的還見到幾滴冷汗順着她的臉滑了下來滴在地上，染深了石板的顏色。
“科娜，也許你該回家看望一下你的父親了。”阿洛忒的聲調偏冷，從石板上将羅潔拉起。雖然知道她體質偏寒，此刻卻連手心都是冰涼的，又沉重異常，仿佛失去了生氣。
他皺眉，大致想到了什麽，臉色變得嚴肅又難看，徑直将少女抱起，察覺到冷汗幾乎浸透了她的白衣，出現一圈一圈的水印。他知道在這裏她什麽也不能說出來，他也同樣。他掃視了她們一眼，大有一種“大義滅親”的氣勢，下一刻就漠然的轉身離開。身後的侍衛悲憫的看了那群女人，跟随着離去。
進了他的寝宮，羅潔的症狀依舊沒有任何好轉，她被他輕手輕腳的放在柔軟的厚地毯上。剛一放下，她就弓起了身子，抱着膝蓋蜷成一團，不停的打着冷戰。
“阿……洛忒……離我遠點，快……我會控制不住的……”她的手指收緊，将自己露在外的膝蓋抓出了數道血痕。可那血色卻并未随着傷口愈合消退，而是變得越來越多，聚集着流下，染紅了他的地毯。
他鬼使神差的把自己散落的發絲拉攏到一側，将自己細長又挺拔的頸項露出，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扣住她的頭置于自己的頸邊按向自己的靜脈：“再忍下去，你會死。”
羅潔仿佛受到無法抵抗的誘惑，在嘴唇剛一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的霎時，無可抑制的展現出自己伸長出來半厘米左右的尖牙。她吮吻着他的皮膚，伸出舌尖輕巧的舔舐，不過一秒，尖牙就沒有絲毫猶豫的刺入他的靜脈血管。像是久久未喝到水饑渴的人，大口的吸食着鮮紅的液體，甚至沒有漏過一絲沿着他脖頸線條向下滑落的美味。
阿洛忒的神色說不上好，刺痛感讓他的意識越發迷蒙。正如他知道的，卡班羅塔列族是一種近似被詛咒的存在。他感到自己的血迅速地倒流，仿佛有一個吸血鬼正在努力吸幹他的鮮血以滿足自己的貪欲。他覺得自己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也似乎被人擠出自己的腦內，五感幾乎盡失......
蒼空大陸至北的極寒地區，有一族人是上古時期的冰雪女神所屬的種族。傳說他們的體質偏寒冷，他們被賦予了可以與別人訂下契約的能力，可以束縛訂下契約的任何人。
冰雪女神與其他神不相同的地方在于，她不是讓世間多了一項自然事物而是讓世界上有了能力者。
她曾經與太陽神米葉鄂加相戀，但卻觸犯了創。世神達利摩多所訂下的規矩，招致了米葉鄂迦的死亡。而羅非愛爾也被貶入地獄，最終化為地獄惡徒，刺殺了創。世神，由此元神俱滅。創。世神雖已消逝但他的詛咒卻留了下來——
一是羅非愛爾的族人在二十五歲成年之前必須以飲血為生，每月一周的飲血期，成年後則每年有一月的飲血期，須以鮮活的人的鮮血為食物。如不進食，全身會從內髒開始衰竭，終化為灰燼而死。
二是此族族人所受到的一切傷口都會迅速愈合，但疼痛卻會放大十倍以予懲戒。
三是此族人沒有愛其他人的權利，他們的心神将被泯滅，将無法懂得愛的一切。
四是賜予他們四百年的生命，看盡人間悲痛，最終在絕望中死去。
其他大陸的人多少都在覺得他們可憐的同時有些看不起這個種族。這一族名為卡班羅塔列。
羅潔心滿意足的停了下來，她看着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态倒在一邊的阿洛忒，只見他側頸牙印的位置上盛開了一朵漆黑的六葉星。少女露出了複雜的眼神，她的手垂了下去。
烙印出現在了阿洛忒身上，作為她的食物的烙印。也就是說，它從卡其頓的身上轉移了，嗎？由最初的歐卡轉到了卡其頓，現在又從卡其頓轉到了阿洛忒。
即使她下次進食的時候他不會感覺到這種生命要消逝的痛苦，即使他的生命會變得和她一樣長久無聊，即使未來的日子中他受到重傷她可以輕松的動用禁咒，讓他的傷口完全愈合。
但是，這也證明着她要把他當做食物。要把不同于自己大陸的皇帝當做食物……這一點看上去真是可笑。
每個卡班羅塔列的族人都有五次轉移烙印的機會。飲血量如果在一個範圍內烙印還是不會出現在與之前不同的人身體上的。難道自己這次加上次的飲血量已經超過這個數值了麽……
如果他是普通人類。恐怕早就死亡了吧？她記得歐卡都是在她進食三次以後才出現的烙印。
少女湧上內疚。如果她從最開始就表明自己是個會吸血的“怪物”，需要每個月進食一次的話。他就不會再留着她而放她走了吧？
這對她和他，都是極大的束縛。
她是要去找到琉璃之淚的海盜，他是最強大陸的皇帝。
少女的心情不太好。
“陛下，對不起。”羅潔小心翼翼的看着已經緩過來背部斜靠上牆壁的男人。
他嘲諷的笑笑:“你是說食物的烙印？”
“是我的過錯。”她點頭，弓起膝蓋蜷縮成一團。
“當然，”他突然十分不願意看到她這幅內疚的樣子。這樣子，簡直和他白養的那些溫順又無趣的女人一樣。他是瘋了，竟然會覺得方才透過鏡子看到的那朵漆黑的六葉星存在的并沒有違和感。而自己對她，竟然希望她可以理直氣壯的看着他說“從今天起，你阿洛忒荒川就是我的食物”。
他現在不明白自己是什麽心情，這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怪不得她。但他這一刻确實有些厭煩她了。
正這樣想着，卻看到羅潔皺着一張臉站起來瞪着他:“雖然我有些過意不去，你變成我的食物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食欲的結果，但是我認個錯你就這态度？！還不是你沖上來讓我咬你的？……喂！你笑什麽，阿洛忒！”
他用食指輕掩住嘴唇上的弧度，她果然是不會讓自己失望的，果然還不會在現在讓自己失去興趣。
那麽，女帝，他已經成為別的女人的食物了，你會怎麽做？而列伽，你還怎麽從這場混戰中得到什麽？
他看着羅潔，不禁想起已故的那個人，一片落寞。
是你的話，你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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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迎視大殿上的那個那人，看到他嘴角揚了一抹妖裏妖氣的笑，不知是在笑誰，目光掃着下面圍坐的人，旁邊的座位上是阿爾薩羅，身側是他的女人。殿上的另一端是金發碧眼的女帝，身後是精壯的侍衛，她的旁邊則是咖啡色短發的男人，挂在身上的袍子沒起到什麽衣服的作用，露出了整片的胸膛，嘴角帶着一個溫和的弧度，而淺色的瞳孔中卻是清冷一片。
那就是蘭西大陸的皇帝，列伽。他身旁是她見過調戲過的“驚豔的美人”伊菲索。他高傲的揚着頭，與列伽的沉着冷靜相較他就像耍小孩子脾氣的少年。
羅潔以為自己也是如此。
其實她完全可以逃出去的，而且之前阿洛忒也說過讓她回蒼空大陸的事。可是她不想回去，不想繼續做個海盜一邊找尋着琉璃之淚一邊搶着錢劫着財。她意外地想要遵循那個事實上沒有任何約束能力的三年之約，意外地想知道他會不會真的和羅奧大陸聯姻，意外地想知道蒂提亞和列伽在打什麽算盤，意外地想知道，如果真打起來到底誰更勝一籌。
當然，也有其他的原因讓她不想離開這個并不适合自己的地方。
“只是如此怕遠客們也膩煩了，羅潔。”
正想着，少女聽到了阿洛忒的指令聲，不急不慢的收好情緒從大殿的旁側走了出來，至大殿正中央，行了一個大禮。她低了頭，等待樂聲的響起。她還記得阿洛忒剛知道她會跳舞的時候表情一陣獵奇，還不住的諷刺她“真是個多才多藝的海盜”。她會的不過也只這一項，畢竟是幼時起就被教導的東西，仿佛被刻進骨頭裏，忘都忘不掉。
少女随着樂聲起舞，右手伸直向前，一朵冰花頓然盛開在她的手腕處，晶瑩剔透。手指一轉，自她掌心翻出一把黑色緞面的折扇，手中的扇子轉了一個花，只聽伴樂的曲調變得急促。羅潔揮舞了手中的折扇，整個人緩緩蹲了下去，跟在她身後伴舞的舞者紛紛聚攏，不過片刻，又全數柔和的向後散去，不知羅潔是何時起身，樂曲又變得緩和下來。她旋轉，手中的扇子或展或合，舞出一朵朵絢麗的花，而扇子的末端，也随她的舞動落下片片冰花。
此時，伴舞已盡數退去，她獨自一人忘我的在滿地的冰霜中穿行、轉動，讓銀絲與白衣一同随着她的動作飛揚。直到最後一秒，她高昂着頭，緞面的黑扇從她臉側劃過伸向高空，地面上的冰花突然裂開，化為層層水霧。
接着便是她久違了的掌聲，她行了禮，向他的方向緩緩行來。阿洛忒卻皺了皺眉，似是不滿意她的表演，又似是為自己的計劃而後悔，不該把她放的那麽顯眼。
雖然這是用來檢測他們的不二方法。
列伽笑了，依舊柔和，他略過蒂提亞，直看向阿洛忒：“該不會她就是你前些日子帶回來寸步不離的侍女吧？難怪會讓你如此傾心。”
伊菲索經列伽提醒才發覺她就是幾個月前差點把自己氣吐血的那個弗爾尼斯羅潔，他出神的看着一地的冰氣，原來是冰系的能力者麽。不過……她身邊的信男善女一個都不在這點倒是讓人有些在意。
蒂提亞則是看了眼正在走着樓梯的羅潔，将目光幽幽轉向阿洛忒：“陛下是為了她的美貌動心了？确實也是個漂亮的人，只是幼。齒了些。”
“多謝二位的誇獎，她聽了定會高興的。”說話間，羅潔已到了阿洛忒身前，微微低了頭轉到他的身後。路過阿爾薩羅身邊時暗自向他比了一個手勢，而阿爾薩羅則示以一笑，表示對她的誇耀。
蒂提亞看了羅潔，展出一個和煦的微笑，對她招了手：“來。”
羅潔心中一顫，她還沒站穩這個女人就這麽着急的叫她過去，難道她要用能力燒花了她這張只是個擺設的臉？不過想也不可能，大庭廣衆之下這樣做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會招來罵名。
她定了定神，修養良好的小步踱過去，當然在她動之前，她也看到了阿洛忒同意的眼神。
“方才的舞确實美麗至極，配着你這種美人也的确合适。不過哀家嫉妒你了呢，畢竟陛下可是為了你否定了哀家的意願。”說着，蒂提亞伸出青蔥的手指，擡起她低下的頭，直盯着她平靜的雙眼：“說起來，你好像是身份不明的人呢。你是誰？又為什麽接近陛下？陛下留你這樣的人在身邊，哀家作為陛下的傾慕者，很不放心呢。”
羅潔裝了委屈的模樣，沒有半分委屈的意思的胡謅道：“陛下不過看我可憐，我不會同您争陛下的，如果您要我走出荒川，我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說着少女動動手指劃出了個結界似得屏障将殿上遮擋起來，從殿中看來，與平常并無一點區別。殿上頓時一片死寂，只有他們幾個人存在的聲音。她只聽阿爾薩羅憋不住笑出了聲，便一臉黑線的甩開蒂提亞的手，退後了兩步，與她保持了一些距離。
“阿爾我詛咒你笑抽筋過去。”羅潔恨恨的說着。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就又到這了。卡在一半我也不願意。爆字數我也不願意。沒人沒動力沒人不幸福。今天都決定更兩章了才不是小天使哼（快誇将我）。】話說之前顯示不出來的字讓我很費解，從中間加了【。】修改了一下......【創。世】和【幼。齒】有什麽問題嗎？╮(╯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