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遺留信件
蘇婉的耳邊只有無盡的雨聲和沈雲軒輕而緩慢的呼吸聲,大概過了許久,沈雲軒終于開了口,問道:“你受了傷,怎麽樣了?”
“不礙事。”蘇婉依舊目不斜視的盯着前面。
沈雲軒沒有說話,而是有些粗暴的抓起蘇婉的手臂,将她袖子撸了上去,蘇婉白皙的胳膊上一道道暗紅色的疤痕還歷歷在目,蘇婉推了一下沈雲軒,将胳膊收了回去。
沈雲軒狠狠的嘆口氣,然後輕輕的說:“抱歉。”
“有什麽好抱歉的。”蘇婉言語中沒有任何的情感,似乎受傷的不是她,險些喪命的也不是她一般。
“這次是我有些魯莽,這件事我會記得,也會給你補償。”
難得見到如此自責的沈雲軒,蘇婉搖搖頭,眼前又浮現出秋菊當時絕望的樣子,“死的人不是我,你應該補償的也不是我。”
沈雲軒聽了蘇婉的話,無奈的哼笑了一下,“你說的是我收到的那個頭的主人吧,我已經命人好好的把她安葬了,她的家人沒有全救出來,不過活下來的我已經安排他們離開上海,給他們的錢也足夠生活的了。”
“給他們錢就行了嗎?難道這樣就能換回秋菊的生命,難道你想象不出那時她有多恐慌,多無助,又多憤怒嗎?”
蘇婉說道這裏情緒稍稍的有些激動起來,沈雲軒輕輕的按了下蘇婉的手,“我知道,生死有命,她不死,就得你死,對我來說她死比你死的要好,懂嗎?”
不知道為什麽,蘇婉被沈雲軒溫暖的手這般輕輕一握,頓時安心和平靜了下來,她将頭埋在臂彎裏,喃喃的道,“不怪你,我是在對自己發脾氣,總是不經意間就會想起那天秋菊死去的樣子,沒什麽,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沈雲軒擡起手,摸摸她的頭,沒有在說什麽,只是覺得這麽的陪着她就好,畢竟秋菊不是敵人或對手,而是一個平日裏生活在一起的姐妹,一個與整件事情都不相幹的人,而就是這麽樣的一個人突然因為自己死于非命,任誰都會不太好受吧。
蘇婉就這麽伏在那裏,任憑沈雲軒溫柔的手,輕輕的撫慰着她的頭發,外面的雨終于由大變小了,蘇婉擡起頭,朝着沈雲軒笑了一下,“我該回去了,如果在被人發現,就真的死定了。”
沈雲軒點點頭,想開口說什麽,卻又沒有說出來,于是只淡淡的說了聲:“小心。”
然後就目送着蘇婉離開了,看着蘇婉瘦弱單薄的背影,他心裏突然産生一種從未有過的心疼,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這種心疼是從何而來,他捋了兩把頭發,然後用手拍拍臉頰,大概是太累了,才會産生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吧。
林府之內,林老爺在悠閑地喝着茶水,聽着收音機裏放的戲劇,手還是不是的敲着大腿,跟着節奏打着拍子。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這也難怪,他和查理的那筆合同一簽定,他就接到了一大筆貨,不出意外的話,能以狠狠的撈上一把,當然錢對林老爺來說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們林家還可以借此機會占領上海乃至全國的煙草市場,那時候錢就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Advertisement
要說這唯一讓他有點擔心的就是沈雲軒口中所說的那些書信的證據和他命杜軍幹掉的那幾個手下的屍體,畢竟這兩樣證據他都沒有親眼所見,所以也不知道對他到底有沒有威脅,有多大的威脅。所以高興之中總是有那點的陰霾在裏面,讓他不能盡興和安心。
這時,下人老李從外面跑了進來,對林老爺施了一禮說:“老爺,外面有個自稱左逸左警官的人,求見老爺。”
“不見,就說我忙着呢。”
林老爺聽戲正聽得起勁,于是不耐煩的擺擺手,一天到晚想見他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他如果任誰都見,怎麽能見得過來呢,何況剛剛老李口中的那個什麽左逸,他聞所未聞,必是個無名小卒,不見也罷。
老李應了一聲,退了出去,可是沒過一會兒的功夫,老李又走了進來,林老爺見他又進來,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不悅的神情。老李見狀連忙彎腰低頭,滿臉為難的解釋道:“老爺啊,我都和那個人說了,老爺您忙着呢,現在不見客,可是他不肯走啊,說他要和老爺說的事情,您一定感興趣。”
“哼哼,我感興趣的事情?什麽啊?”林老爺話語中帶着不屑,這種神秘,說大話的人,他可是見的多了。
老李又拱手,“他說是來和老爺談這亂墳崗的事情,說的我糊裏糊塗的,但是怎生勸告他都不肯走,說讓我在禀告一次,如果這次老爺再不見他,他立刻扭頭便走。”
林老爺一聽“亂墳崗”三個字,情不自禁的将身子挺直起來,也來了幾分的精神,“哦,他當真這麽說?”
“是啊,他就是這麽讓小人禀告的。”老李點點頭。
林老爺眯縫着眼睛,用手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便說道:“你去,把這個什麽左逸的人,給我帶到書房來吧。”
老李一聽頓時心生納悶,剛剛林老爺還堅決不見呢,怎麽聽了這“亂墳崗”三個字态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呢。難不成這三個字有什麽魔力不成?
老李雖然心裏好奇,但是也不敢問,趕緊下去去叫左逸前來,不一會兒他就把左逸帶到了林老爺的書房門口,林老爺使了個眼色,老爺趕緊退出到了門外,然後恭恭敬敬的把門關好,離開了。
林老爺看書房就剩下他和左逸兩個人,也沒有讓座或者說什麽客套話,而是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你說左逸左警官是吧?你說的亂墳崗是什麽意思,與我何幹,為何非要見老夫我啊。”
“林老爺,這書房中就你我二人,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也不用打什麽啞謎,亂墳崗與林老爺你有什麽關系,您自個的心裏可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不然您怎麽會突然改變心意要見我呢?”
“哈哈,老夫不過好奇而已。”林老爺在沒有摸透這個左逸的底之前,可不準備承認任何事情。
“哎,既然林老爺沒有誠意,那麽我只好等顧大人後天從南京回來,将所有調查出來的證據悉數上報給他了。”
左逸說着,向林老爺抱抱拳,轉身就要走,林老爺在他後面,喊了一聲:“慢着,好,那事的确與我有關,你說吧,最好是有價值的,不然你知道後果。”
林老爺冷冷的說,可沒有誰能在他這裏讨到什麽便宜。
左逸對林老爺的威脅,絲毫不在意,似乎是有備而來的,“林老爺放心,如果沒有價值,我也不敢來林老爺這裏班門弄斧的,不是嗎?”
“說吧。”林老爺只是簡單了說了兩個字,說實話,他對眼前這個左逸很是不滿,很多年沒有這種無名小卒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可是畢竟左逸有碼砝在手裏,他也不好發作,只能耐起性子來。
左逸倒也不客氣,雖然林老爺沒有讓座,但是他還是退了兩步坐在了林老爺書桌旁的椅子上,然後才緩緩的說:“這次搜查的工作是由我負責的,亂墳崗的那些人的身份已經查明是風雲堂的人,換句話說就是你林老爺的人,不用否認,他們入會時,身上會有烙上印記,我想林老爺不會忘吧。”
林老爺還沒等聽完左逸的話,就哈哈的大笑起來:“真是好笑,是我林家的人又能怎麽樣,說不定是被誰殺害,抛屍的呢,你應該去調查和林家有恩怨的人才對,怎麽跑到我這來了呢?”
“哈哈。”左逸也是一陣笑:“如果僅僅是這樣,我當然不會來騷擾林老爺你了,他們為首的那個叫海大壯的人的身上還貼身藏在來往的書信,就是關于劫持沈家那批貨的計劃和時間,以及地點的草圖,當然如果林老爺認為有假,或覺得有人栽贓陷害那麽找專家一驗筆跡便知。”
提到書信,這的确戳到了林老爺的軟肋上,人他可以狡辯不是他殺的,或者退一萬步講就是他殺的又能何如,頂多是找個定罪的,賠些錢而已,但是那書信白紙黑字的寫着是他指使去劫貨的,他怎麽抵賴呢,要知道沈雲軒,劉福山等人可不是好惹的!
左逸見林老爺低頭不語,心裏暗暗得意,于是接着說:“非但如此,昨天警察局還接到了匿名信,裏面的內容大概是說沈家的貨是林老爺您指使去搶的,但是寫這信的人好像不太信任林老爺您啊。”
“這話什麽意思?”林老爺聽的糊裏糊塗的。
左逸喝了口茶水,潤潤喉嚨然後說:“意思就是他信裏最後還說,如果他和他那幾個弟兄出了事,他就讓一個朋友将這封信寄給警察局,所以他死後,我們就理所當然的收到了這封信,而且也對照過筆跡,是海大壯的無疑。”
林老爺聽到這裏,心裏暗罵那個已經死在他手下的海大壯,這個混蛋,居然還留了這麽一手,看來把他殺了還真是便宜他了!林老爺恨是恨,可是同時心裏也有些後怕,如果今日不是這小子來到他這裏,而是将這些交給顧元生或者是沈雲軒,那麽後果不堪設想,林家也會有不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