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突生變故（二）
劉福山聽了後，皺了皺眉頭，望着林老爺問：
“林老爺，真有此事，你和沈雲軒之間的恩怨我管不着，但是這次可是有我的貨啊！”
“劉老板，你這是說的哪裏話，這厮的一面之辭怎麽能信呢？”
沈雲軒淡而一笑，“還沒說完呢，劉老板和各位請再耐心聽下去。”
沈雲軒對王財一使眼色，王財又抿了口茶水，繼續講下去：
“所以我就将沈家的交貨地點告訴了杜軍，可是沒想到我這錢還沒有拿到就被沈少爺發現了，還扣了我家人當人質，說是杜軍在找我時，讓我告訴他們，可是我還是沒禁住誘惑，當時覺得有了錢，離開上海到哪裏都能過逍遙日子，什麽老婆孩子也都可以再有，所以我假意聽從沈少爺的話，又暗中和杜軍接上了頭，将這批藥的進貨時間和地點統統告訴了杜軍，沒想到他們那麽狠，居然真的去劫了那貨，還殺了不少人，最後還想殺我滅口，把我下藥迷暈後，就丢入黃浦江裏，好在我命大，被沈平給發現了，救了上來。”
“真的有這事？”
“這事林家做的有點不地道了，江湖上最講的就是信用，雖然爾虞我詐沒什麽，可是卸磨殺驢，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啊！”
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語，交頭接耳着，顯然對于林家的做法很是不認同。
藤林老爺聽在耳中神情微微有了些變化，在也按不住心中的怒火了，低聲喊了句：“混蛋。”
林老爺沖了上去，走到王財身邊，一腳踩住他的手臂說：
“你敢再說一遍，不要給我血口噴人！我林耀國豈是言而無信的人！”林老爺使勁的将腳碾了幾下。
王財疼得臉色蒼白，
“哎呦呦，沈少爺救命啊，這林老爺要殺人了，殺人了啊。”
林老爺把腳挪了開，然後冷笑一聲看着沈雲軒，
“雲軒，如果我林家有什麽做的不周的地方，你大可以直接找我說，幹嘛使這種陰招，栽贓陷害呢，王財是你的人，當然是你說什麽，他就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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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用不用我們去賭館裏問問，王財說的是不是實話，他家裏還有林家專用的銀元呢。”
沈雲軒心平氣和的望着林老爺，似乎胸有成竹。
“哈哈，雲軒啊，你說笑了，這林家的銀元有何奇怪，也并非稀罕之物，就憑這個嗎？”
林老爺捧腹而笑。
正在二人你來我往，争辯之時，“啪”的一聲，好像是保險絲出了問題，整個大廳的燈都暗了下去，人們一陣哄亂，不知道是何緣故。
沈雲軒隐隐覺得有一股熱熱的東西濺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卻不知何物。
大概多了一兩分鐘的樣子，大廳中的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正當人們感到安心之時，一個尖叫聲突然從人群中響了起來：
“血，血，死人了，死人了！”
随着這個喊聲，大家定睛一瞧不由得都大吃一驚，可不是嗎，沈雲軒身邊原本在滔滔不絕講述着的王財，此時已經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像一頭死豬一般，一動不動了，他的身下還流滿了鮮紅色的血液，沈雲軒的褲腿和衣襟上也濺上了不少的血，他急忙的蹲下身子，探出一只手放在王財的鼻子下面，呆了一會兒，他默默的站起身來，向大家搖搖頭說：
“王財死了！”
“什麽死了？”“誰幹的，竟然敢在這種場合下手？”
下面轟然而亂，大家心裏即是害怕，又是好奇。
沈雲軒雙手抱着肩膀，望着林老爺，冷冷的問：
“林老爺，這下是不是覺得死無對證，稱了您的心了？”
林老爺一聽，頓時不高興起來，“雲軒，聽你這話的意思，是懷疑我幹的了？”
“這話我倒是不敢講，不過王財一死，對誰最有利，大家都心知肚明吧？”
沈雲軒心中有些懊惱，他萬萬沒有料到林老爺會使上這一招，居然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人，可是現在後悔也晚了，沒有證據怎麽能随便說是他幹的呢？
“哈哈哈，笑話。”林老爺黑着臉，一佛袖子，“這最有利的說不定是雲軒你呢？”
“什麽意思？”沈雲軒不知道這老狐貍又玩什麽花招。
林老爺看了眼沈雲軒又望了望其他在座的人，開口說道：
“這王財本就是沈家的人，說是被我收買，又被發現，又被收買，大家都知道沈雲軒在咱們上海灘可是赫赫有名的，誰不知道計謀，腦筋都是一等一的，既然都發現王財有問題，你會再犯嗎？所以編出這樣的謊話，栽贓老夫真是可笑！
我看這貨物說不定是你自己私吞了，然後為了給自己開脫，所以陷害老夫，看平日王財和我的手下杜軍有過一兩面之緣就當成借口，編了這些，而今怕是老夫刨根問底，找出把柄，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殺人滅口，這樣也就死無對證，大家也不知道該信誰，也算是為你脫了一半的幹系，是也不是？”
林老爺步步緊逼，這一招倒打一耙，不能不說是高明啊，他的這番話也果然在大家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有不少人似乎覺得林老爺的話有道理，開始将心中的天平傾向到林家這一邊了。
沈雲軒心裏又好氣又好笑，這個林耀國真是名副其實的老奸巨猾，如果不是了解他的本性，早有準備，恐怕今天真的會棋差一招呢。
沈雲軒待林老爺說完後，俊臉上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然後雙手鼓着掌說：
“林老爺果然是老江湖，這反咬一口的功力真是十分的了得，不過呢，大家別急，我還有話要說。”
林老爺看着不急不躁的沈雲軒，暗咬槽牙，這個小兔崽子，花花腸子太多，誰知道他還有什麽碼砝，不過不管怎麽說我就不承認，反正那些人也處理掉了，我看他能奈我何！
林老爺心裏打定了主意，于是哼了一聲問道：
“還有什麽，都趁着今天大家在場一并講出來吧，我也想讨個清白！”
沈雲軒背着手，圍着林老爺繞了一圈，然後緩緩的道：
“林老爺似乎心裏很有底啊，也難怪，那些你派去搶奪我沈家貨物的兄弟都被你棄屍荒野了，所以你心裏定是覺得我拿不出什麽證據來，對吧？”
林老爺聽了沈雲軒的話，心裏有點不安，這小子不會當真有什麽證據吧，可是他轉念又一想，不會，這件事就他和杜軍兩個人知道，杜軍跟了他半輩子，斷不會出賣他的，沈雲軒肯定是故意使詐。
所以林老爺彎着眼，手捋着胡須，笑眯眯的看着沈雲軒，并沒有多說話。
沈雲軒見此情景，輕哼了一下：
“不過這有時候死人也是能開口講話的，城外後山那裏亂墳崗裏躺着的兄弟，似乎不願意停留在那，還想回到上海，于是我叫人把他們都帶回來了，他們身上似乎還有來往的信件，哈哈，還好我去得早，不然就被野狼吃掉了，那樣林老爺連自己兄弟的屍首都見不到了。”
林老爺聽了沈雲軒這番話，着實有點吃驚，他沒有想到沈雲軒居然連他們棄屍的地方都知道，還運回來了屍體，還有怎麽會有書信呢，當然他們是用書信接頭過，但是每次都囑咐他們燒掉，不留痕跡，難道這些人也不信任林老爺，給自己留了條後路，為的就是有這一天的時候？林老爺暗中惱怒，一是自己當時考慮不周，二是杜軍做得不夠利落，三是恨眼前這個沈雲軒……
顧元生見林老爺和沈雲軒兩方面一直争論不休，也沒有個确切的結果，雖然很多人心中都有了定論，但是也沒法公開的下結論說孰是孰非。
而今天本是簽約的日子，還有洋人在，洋人的面子總是要顧及些的，于是顧元生作為警署署長，不能一直默不作聲了，還是要出來打個圓場才行。
他未說話之前，先哈哈的幹笑了幾聲，邁步走到沈雲軒和林老爺的中間，
“哎呦，這件事到底是什麽，中間有什麽誤會，我顧元生會派出警署的人盡力為你們查清楚地，會還給二位一個真相的，不過今天是林家和大英帝王煙草簽約的日子，洋大人們也都在，沈少爺，你看這……”
顧元生說道這裏，将目光轉向沈雲軒，似乎想讓沈雲軒先退讓一步，沈雲軒見自己該說的話也已然說完，目的也達到了，雖然不能立刻讓林老爺他們承認，但是起碼劉福山和收貨的那些軍閥裏面有了個數，在未結案之前是不會逼他馬上湊上那筆貨的，也這給他不少緩沖的時間。
何況，如果此刻顧元生的面子，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所以沈雲軒當下一笑：
“既然顧署長開了口，雲軒我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顧署長，這事事關重大，不單是我沈家一家的事，還涉及到劉老板和司令大人，所以還望顧署長多費心，早日查明真相，雲軒這廂先感謝您了。”
沈雲軒說着，向顧署長施了一禮，顧元生連忙以手相扶，“沈少爺客氣客氣啊，這本就是我顧某人份內的事情，不必多禮，不必多禮啊。”
顧元生雖然嘴裏這麽說，可是心裏卻暗想，這個沈雲軒真是難纏，話裏還故意将劉福山和軍閥一起提到，統統劃入了他的陣營，那意思和他作對就是和劉福山和軍閥作對，不過另一方面的林家也不好惹，這事正是讓人左右為難，不過他也有他的主意，不管怎麽樣先拖着吧。
這場本該一個小時就結束的簽約儀式，因為沈雲軒這一鬧，臨近中午十二點才完事，不管怎麽說林家也總算得到了他們夢想已久的生意了，林老爺心裏多少有些安慰，可是剛剛那事還是讓他的心裏蒙上一層陰影，沈雲軒是怎麽知道那麽清楚的，他很是在意。
突然他又想起了那天晚宴上，他和杜軍在走廊裏說話時睹見的那一抹裙角，原以為是他一時眼花，看錯了，此刻想起了卻似乎不那麽簡單……
林老爺掐指一算，經常出入林家，又在晚宴上出現的女人一共有四個，一個是四姨太，一個是林珍珍，還有就是丫鬟蘇婉和自己的丫鬟秋菊，該不會是她們四個中的一個吧？
林老爺皺着眉，握着拳頭，咬着牙，不管是誰，只要膽敢背叛他的，就必須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