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過夜
陳相歲感覺腦袋裏的宇宙正在加速運轉,吻和心跳聲仿佛世界上的某種特殊語言,能夠闡述一切洶湧或沉默的愛意。
程宜年身上一直在出汗,陳相歲不厭其煩地一點一點替對方擦拭幹淨,等對方情況看上去穩定,在床上安靜地躺平的時候,他呆呆地看着程宜年的睡臉,仿佛一種易碎的靜谧。
……
程宜年這一覺睡得很沉,沉得他甚至有一種墜入了另一層空間的幻覺,在那個空間裏母親沒有忙着生意,陪着自己搭房子玩游戲,做得好還會親一口他的臉誇他乖巧。
好久沒見到媽媽了,希望寒假可以早點到來。程宜年想,但回家之後又不能總是見到陳相歲,他有些矛盾地在床上翻了個面,陳相歲這才注意到他已經醒了:“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應該明天就能回學校了。”程宜年随手理了理身上的被子,“你一直在這裏嗎?”
“你病成這樣,我怎麽可能走。”
程宜年再次道了聲謝,他身上一件薄長袖,出了太多汗讓他感覺有點不适,于是随手抓起床頭放着的睡衣打算更換。
他視線落在床邊的陳相歲身上:“我去洗手間換身衣服。”說完就要從床上下來,卻被對面的人伸手制止住:“你才剛好起來。”
程宜年真的很難想象在陳相歲眼裏自己到底是多容易摔壞的玻璃品。他不禁嘆了口氣:“幾步路而已。”
“在這裏換也可以。”陳相歲有些困惑地開口,“有什麽是鐵兄弟之間不能看的嗎?”
程宜年怔了一下,作為直男的陳相歲說出這種話合情合理,他思前想後找不到什麽托辭:“……知道了。”
他特地背過身去不看陳相歲,默默深呼吸了幾口氣才将身上的長袖脫了下來。還沒等他套上睡衣,陳相歲的手驀地握在他的腰上輕輕揉捏兩下,驚得程宜年下意識想要躲開,陳相歲之前的那句“是我就不行嗎”卻在他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還是太瘦了。”陳相歲将一邊臂膀也伸出來,小心翼翼地将兩只手環在程宜年的腰上,溫熱的掌心貼在光裸的雪白色的皮膚上,“感覺用力一點就會斷掉。”
“……我要穿衣服了,不然會受涼。”
“不會,我抱着你,我身上很熱。”陳相歲說完輕輕轉過程宜年的身體,讓對方面對着自己,還握着程宜年的手放在自己發紅的臉上,“……嗯,我沒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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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宜年整個身體都被抱進了陳相歲的懷裏,對方确實像塊天然的煤炭,身上很暖和。他分不清自己的滾燙究竟來源于陳相歲給他的熱傳遞還是他的羞赧,對方的指腹就這麽毫無阻隔地描摹着他背上的脊骨。
“……相歲。”
“怎麽了?”陳相歲落在他背上的手還不太安分,仿佛要觸碰過他的每一寸肌膚。
“我真的要穿衣服了。”
程宜年說完這句連忙硬是從陳相歲懷裏掙脫出來,他擔心對面再這麽摸下去,他可能會受不了起什麽反應。
床上的男孩換好睡衣,陳相歲便進廚房給對方盛了一碗白粥,特地自己先嘗了一口試試溫度。他正要喂到程宜年嘴邊,對方卻藏起臉來,一副不敢見人的姿态。
“來。”陳相歲問道,“不舒服嗎?”
程宜年不敢讓陳相歲看見自己那張燒紅的臉:“等我一下。”
陳相歲似乎是以為自己把對方惹得不高興,于是連忙愧疚道:“對不起,不摸你了,不要不理我。”
“……我沒生氣。”
“可你還是不看我。”陳相歲将手裏的粥碗朝程宜年靠近,“再不吃要涼了。”
遲疑片刻後他又接着開口喚了一聲:“……年年。”
程宜年被這聲稱呼炸得猛然擡起頭:“怎麽突然這麽叫我。”
“是不喜歡嗎?”陳相歲像一只不小心躺錯窩的小動物,“宜年年你不讓,年年你也不喜歡,那要怎麽稱呼你?”
“像之前叫宜年就好了。”
“可是路彥他們也叫你宜年,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最鐵的兄弟,不是嗎?”陳相歲說完盛了一口白粥到程宜年嘴邊,“只有我會給你煮這些。”
他接着說道:“或者,要我像Age那樣叫你老婆?”
“……”程宜年感覺失語,“就算是Age我也說過不能這麽叫。”
沒等陳相歲再開口說些什麽,程宜年直接奪過陳相歲手裏的粥碗:“我自己吃。”
“我錯了,宜年,我不會再這麽叫你了。”陳相歲立馬慌慌張張地将碗捧回來,一口一口将粥喂到程宜年口中。後者只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就像一只小寵物一樣接受對方的投喂,直到那只碗見底。
……
雖然陳相歲總是擔心程宜年還沒恢複完全,屢次讓程宜年多躺一會兒,但後者還是下床,從櫃子裏取出一包寬粉:“你還沒吃吧?”
“喝過粥了。”陳相歲從床邊起身走到程宜年面前,抽過對方手裏的東西,“我可以自己煮,或者下樓買,你休息吧。”
程宜年搖了搖頭:“你今天幫我太多了,禮尚往來。”
“要回報的話,我不止想要這個。”陳相歲就像是生怕觸到對方哪根神經似的,小心翼翼地開口,“可以嗎?”
“那你想要什麽?”程宜年下意識問出口,陳相歲猶疑片刻,默默将那包寬粉背在身後:“還沒想好。我也想吃宜年做的東西,但是你今天是病人,只要被我照顧就好。”
“……嗯。”程宜年禁不住讪然,只好乖乖地坐到旁邊的沙發上,接着擡起頭問站在自己面前的陳相歲,“這麽晚了,你不回學校嗎?”
“我留下來看着你。”陳相歲忽而擡手摸平程宜年頭頂的發絲,說自己一會開車回宿舍去拿點衣服,卻被程宜年攔下:“不用麻煩,我有之前買大了的睡衣,你不介意就穿吧,內褲我也有新的。”
陳相歲沒有拒絕程宜年的好意,他接過對方遞給他的衣物進了浴室。程宜年原本正在查看消息群裏的通知,卻驀地聽見陳相歲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他連忙走到浴室門前問:“出什麽事了?”
“內褲太小了。”
雖然他知道陳相歲完全沒有炫耀自己比他大的意思,但他還是沒忍住心理不平衡了一下。“你等我,我去給你買新的。”
現在還不算晚,樓下超市恰好還開着門。他經常逛這家超市,因此能很快找到所需商品所在的貨架。他問了一句尺碼,便随手拿下相應的內褲到前臺付款。
“你東西掉了。”旁邊的一位男性顧客善意地提醒了程宜年一句,他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家鑰匙确實掉在了腳邊,撿起來之後朝對方道了一句謝,接着在前臺的兩三個一模一樣的小袋中,往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裏面随意掃了一眼,确定有自己剛剛從貨架上拿下來的內褲,便直接拎走離開。
回到出租房的時候,他擔心陳相歲等得太久,直接從袋子裏抽出內褲,從浴室的門縫裏遞了進去。“對不起,本來說好不用你奔忙的。”
“沒關系。”程宜年倒是沒忍住彎了一下嘴角,小酒窩淺淺地冒頭,“相信我不是脆弱的玻璃娃娃了吧?我恢複得差不多,別總是攔着我了。”
“嗯。”陳相歲答完這句,推開門從浴室裏走出來,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側,水珠順着脖頸滾落下來埋進衣服裏,身上散發着程宜年平時用的沐浴露的味道。程宜年默默側開視線:“……可以讓我給你做晚飯了嗎?”
“今天還是舍不得你動手。”陳相歲直接扶着程宜年到沙發上坐下,自己則順手開始收拾起桌上的雜物,先是程宜年今天吃剩下的藥,接着是人剛從超市那邊帶過來的塑料袋。
似乎是察覺到袋子裏還有重量,陳相歲問了一句:“你還買了什麽嗎?”
程宜年聽到對方這個問句簡直一頭霧水,他拿了內褲直接就走了,哪裏還有空買別的東西。
下一秒他就看見陳相歲從塑料袋裏取出幾個小盒子,看得程宜年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這不是安那個什麽套嗎?
他腦袋裏瞬間一片空白,認真回憶一下在超市裏的場景,撿完鑰匙擡起頭之後,他确實分不太清哪一袋是自己買的東西,但是他确認過裏面有內褲了。
盡管幾率很小,但是不排除其他顧客買的商品和他有重合,而他就因此恰好拿錯了。
“……你為什麽買這個?”陳相歲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大有風雨欲來之勢,仿佛下一秒就會有情緒從中不可抑制地迸發出來。
“這不是我買的。”程宜年連忙解釋,“應該是我拿錯了?”
“拿錯了東西,那為什麽內褲是對的?”陳相歲陰郁的臉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難言的委屈,像是一只受傷的鳥雀,看得程宜年心裏很不是滋味。
陳相歲躊躇許久,才朝着程宜年啓齒:“有什麽是不能告訴兄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将第十章浔西老街的燈會從元旦夜修改成了元旦前一天的夜晚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