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發燒
“是只能當做獎勵嗎?”陳相歲顯然遲疑了一下,“我給你買了浔西老街的米花糖,明天給你帶回去,可以像和Age那樣跟我聊天嗎?”
程宜年想起今天陳相歲肯定在為生病的父親而奔忙,想來反正也當面叫過一次,再叫幾聲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那……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
說出口的時候程宜年還是羞恥得想直接在電話的一頭消失,果然有些事不能起頭,一旦有了先例就會被陳相歲直接纏上。
“喜歡聽。我錄下來保存好了,可以經常聽見。”陳相歲還特地在電話那頭播放展示了自己剛剛錄好的音頻,聽得程宜年想直接把頭塞進抽屜裏:“你怎麽這麽……”
“不會讓別人聽的。你這樣叫過其他人嗎?”
“除了小時候,倒是沒有……”程宜年認真回憶了片刻,自己是家裏的長子,一般也不這麽叫朋友或者陌生人。
“那就是只對我的稱呼。”陳相歲似乎意識到自己扯遠了話題,這才正面回答程宜年剛剛的提問,“我明天中午十一點左右應該會來。一整天沒見我,你會想我嗎?”
陳相歲問得很認真,就像是在問這項費用該歸入哪項會計科目。程宜年倒是無奈地笑了一下:“怎麽問這種問題。”
“很難回答嗎?”陳相歲就像個懵懂小孩般發問。
“……”程宜年暗暗嘆了口氣,“別鬧了。今天不累嗎?”
“至少有力氣跟你說話。”陳相歲停頓片刻,話語裏仿佛有某種對方難以察覺的情緒,“你不說,那我告訴你,我空閑的時候總會想你在幹什麽。所以今天你有戴我給你的圍巾嗎?實踐課做得好不好?”
程宜年不禁讪然:“還是和之前一樣,太冷我就戴圍巾了。”
“現在呢?可以開視頻看看你嗎?”
“好。”程宜年接受了陳相歲的視頻邀請,很快對方的臉就出現在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不像他們在網上交流時那般拘謹。
看到程宜年脖子上的黑白格圍巾,視頻裏的陳相歲唇角彎起:“戴着就好,不過你還是穿得很薄。”
“浔西最近都升溫,穿秋褲都會冒汗。”南方的天氣還是這麽深不可測,程宜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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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你很容易受涼,覺得暖和就好。”陳相歲躊躇片刻,“那不穿秋褲了,可以看你穿絲襪嗎?”
程宜年發誓他談起秋褲的時候絕對想不到陳相歲會把話題拐到這個地方上,他裝作嚴肅地朝陳相歲開口:“我答應過你一件事了,不能再有第二件。”
“可是我想你想得有點難受,不可以安慰我嗎?”陳相歲一副仿佛受屈的模樣,“以前這些事Age問你的時候,你都答應得輕而易舉。”
程宜年一時想不出回話,陳相歲突如而來的言語就像子.彈打進他的腦中,屏幕前的他怔在原地:“Age是我就不行嗎?”
“不是這樣的。”程宜年想要解釋些什麽,他的情感卻如同一把生鏽的刀,在隐瞞和披露之間艱難地将他的言語切碎,“我沒有對你不滿,就像你說的,我們是兄弟,不是嗎?可是我跟Age是……”
“那我跟你應該比兄弟還親。”
“那是……”
陳相歲遲疑片刻,最後啓齒說出一句:“是鐵兄弟。”
還好程宜年早有心理準備,一臉我就知道的模樣。他微不可察地鎖緊眉頭:“鐵兄弟是要看穿絲襪的關系?”
“鐵兄弟之間沒什麽好避忌的。”陳相歲冁然一笑。
程宜年淡淡地哼了一聲:“也不見你給我看什麽。”
“你也會想看我什麽嗎?可我不太明白我這樣的男生有什麽可看的,你可以告訴我嗎?”
程宜年沒敢說出口,自己想看的可多了,他腦子裏轉過無數編造出來的畫面,結果自己沒說話,陳相歲也沒做什麽,就因為自己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聯想而微不可察地臊紅了臉。
“怎麽了?”見程宜年半天沒說話,陳相歲下意識問了一句,似乎是趁着剛才的沉默時間思考了片刻,他接着開口道,“我還記得你喜歡我小時候的照片,是要看我摔進泥潭嗎?可是我現在應該哭不出來。”
程宜年被陳相歲的腦回路徹底逗笑了。“真的能摔?”
“不太好說,最近不怎麽下雨,也不知道哪裏能泥濘到那種程度。十幾年前的浔西老街很落後,有些地方路都沒修好,不過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陳相歲說話的那股認真勁惹得程宜年的嘴角想往上翹卻又不敢:“那等以後吧。”程宜年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居然還有些小期待。
“那現在可以看你嗎?”
“……”程宜年羞赧地側過臉去,站起身到房間的衣櫃前翻找,“知道了。”
……
想着最近氣溫偏高,換絲襪的時候程宜年沒有特地關上陽臺通風的窗戶,結果最後還是沒忍住打了幾個噴嚏。于是他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莫名覺得身上有點發熱。
程宜年看了看時間,他給陳相歲發了一條消息,對方說自己在地鐵上,估計再過半小時就到學校了。他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差點連擡起手指打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給對方簡單地發幾個字。
“怎麽了?宜年,你沒事吧?”坐在自己書桌前的路彥回過頭發現程宜年臉色不太好看,于是連忙問道。
“可能不太好,我去一趟醫院。”程宜年匆匆忙忙換了雙鞋子,“相歲回來記得告訴他,米花糖我會吃的。”
程宜年剛從宿舍走出去沒過多久,陳相歲就用鑰匙打開了宿舍的門。現在恰好是中午十一點三十分左右,他看了一眼程宜年那處空空蕩蕩的床位:“宜年去買飯了?”
“好像不舒服,去醫院了。他讓我跟你說,你給他帶的糖他會吃的。”路彥答道。
“……不舒服怎麽能吃糖。”陳相歲似乎在喃喃自語,一放下行李就立馬往回退出門口,坐上自己車子的駕駛座。學校附近只有一家醫院,他想也不想就發動車輛。
他到醫院門口的時候試着給程宜年發了消息,對方許久才回複自己在等着取藥。等陳相歲在候藥處找到程宜年的時候,對方在座椅上顯得昏昏沉沉,仿佛下一秒就要睡過去。
“睡吧。”陳相歲讓程宜年的腦袋靠在自己肩上,輕聲開口。
“不,還要回去。”
“我背你。”
“……笨蛋,在街上太惹眼了。”
陳相歲的手掌心貼在程宜年因為發燒而變得滾燙的額頭上,接着指腹滑落下來,輕輕掃過對方的臉:“能把你變小,裝進我的口袋裏就好了。”
“我太沉了?”程宜年甚至沒有餘力擡一擡眼皮去看陳相歲的臉,旁邊人的表情柔和得像鑲了月光的邊。
“這樣就能把你藏起來,然後認真照顧好你。像養一只娃娃一樣。”
“可以就好了。”程宜年控制不住将自己整個身體都靠在陳相歲身上,仿佛一瞬間被抽空了所有氣力,他下意識想象了一下陳相歲口中的那個畫面,能當陳相歲一只捧在掌心裏的娃娃,似乎也不錯。
直到醫院廣播念出程宜年的名字,陳相歲才接過旁邊人手裏的單據:“我去吧,等我回來。”
陳相歲很快取完藥回到程宜年身邊。實際上比起學校,出租房離這邊更近,于是他才向對方提議先去出租房那邊養病。他扶着程宜年坐上車,盡管對方再三強調自己沒有脆弱到這個程度,但他還是不放心,不是讓人靠着就是把人抱着。
程宜年吃了藥,陳相歲扶着人的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讓對方躺在床上,最後理好被子。床頭櫃上放着一個空的水杯,擔心程宜年随時會想喝水,陳相歲就守在床前,好幾次喂程宜年喝下,又無數次将水添回去。
确認程宜年熟睡之後,陳相歲随手抽了幾張紙巾,給病人擦完汗之後正打算去煮點白粥,卻聽程宜年驟然夢呓幾句,每個文字都顯示出神志不清:“過一會……過一會再走,媽媽,想跟你多待一會。”
他不自覺地伸出手,卻只是抓了個空。陳相歲見狀連忙握住程宜年的手掌:“不走,陪你。”
“年年想玩搭房子,和媽媽一起搭。”
“和年年一起搭很多房子。”陳相歲将程宜年的那只手握得更緊了些,他忍不住覺得年年這個昵稱很可愛,于是在熟睡的程宜年耳邊多喚了幾聲,“年年,年年。”
程宜年的夢話出奇地多,陳相歲想對方一定是做夢,夢見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他一瞬間居然想着自己是程宜年的媽媽就好了,可以看奶白奶白的幼時程宜年朝自己撒嬌,還可以毫無顧忌地叫無數聲年年。
“搭好大房子了,和媽媽妹妹一起住。”程宜年在床上翻了個身,臉恰好朝着陳相歲所在的方向,“我做的房子可漂亮了,要媽媽親我一下。”
“嗯。”陳相歲俯下身,手指輕輕觸在程宜年露出來的右邊臉頰上,滾燙的皮膚被印下了一個輕飄飄的吻。
“年年……是乖孩子吧?”
“嗯,乖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