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當然來不及跑。
佐伯內心哀嘆一聲,只想把佐伯克哉抓出來打成餅餅,這就叫人家作惡他背鍋,自怨自艾的同時,卻完全沒想過,自己頂着佐伯克哉的身份泡秋紀的時候有多舒爽。
佐伯看禦堂臉色不善,決定先談些公事緩和氣氛。他簡略的介紹了現在公司面臨的窘境和自己的策略,拜托禦堂先生擴張MGN的生産線,畢竟以現在的生産量來看,很難滿足市場需求。
佐伯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有節,一般來說,只要禦堂稍微有點理智,就絕對不能拒絕。再加上之前佐伯打聽過了,新産品是由禦堂先生一手打造,一力推行的,做好了是禦堂的功勞,做不好,在這形勢微妙的如今,禦堂很有可能被處分。
禦堂點點頭,爽快地說:“沒問題,擴大生産線的事情我會向公司提出,你只需要把市場如今的銷量做一份報表交上來,剩下的交給我。”
佐伯心想,禦堂先生就是理智,不計個人恩怨。
禦堂緊接着說:“公司的事談完了,那麽。。。”眯眼微笑,“你上次讓那麽多人招待我的事情該怎麽算?”
佐伯:“。。。”
禦堂笑眯眯地說:“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受過這種屈辱,啊啊,硬要說起來的話,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有人看我瘦弱,把我堵在牆角搶我的錢,還揍了我一頓,你知道我做了什麽嗎?”
佐伯想,看你的表情,絕對不是不計前嫌。。。
禦堂說:“我回去刻苦鍛煉身體,大概半年後,把那家夥的肋骨打斷了幾根。”
佐伯下意識後退到門口,手摸到門把上,想打開,卻驚奇的發現門被反鎖。
禦堂說:“我讓助理鎖門了,畢竟接下來,我們要談的話題,非常私密,你絕對不會想有別人在場,不過話說回來,比起閉口不提,我倒想試試能不能把你做到毫不在意地說出來。”
佐伯猛掐自己的喉嚨,抓着頭往牆上撞,邊撞邊喊:“你出來!你出來!別給我裝死!快出來!”他的動作又猛又狠,感覺像和自己的腦袋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不一會就見血了。
禦堂被他吓了一跳,心裏嗜血的欲望真見到血,消退了大半,腦子一片空白,只想眼前這人該不會是瘋了?
佐伯撞得七葷八素,還是不見佐伯克哉,這才認命,咽下口唾沫,幹巴巴地對禦堂說:“如果我說那天,做那種事情的不是我。。。”
禦堂說:“既然不是你,你怎麽知道發生了什麽?”
佐伯噎住了,結結巴巴地說:“那。。。怎麽說。。。既是我。。也不是我。”說完這句話,就像打開了一個閘門,佐伯對着禦堂滔滔不絕地傾倒了自己的奇幻遭遇。在一個夜晚,碰到神秘的MR.R,被賦予一副眼鏡,戴上眼鏡之後,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那一個人和自己完全不同,冷酷殘忍同時有着超人的能力。
禦堂皺着眉頭聽完了所有的話,眨眨眼,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佐伯聽不出禦堂的意味,只能試探道:“所以說,我很抱歉他對禦堂先生做出那麽過分的事情,那天之後,我把眼鏡毀掉了,我知道,發生那種事情後,腆着臉讓禦堂先生原諒我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能補償禦堂先生的話,我什麽都願意做。”
又來了,佐伯克哉的絕招是操翻你,佐伯的絕招是我什麽都願意做。
禦堂又聽到這熟悉的臺詞,嘴角抽了抽,他自然不全信佐伯說的話,至少很大一半都不信。
禦堂說:“既然你什麽都願意做,那麽,過來,讓我打斷你七八條肋骨。”
佐伯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顫巍巍地挪到禦堂身邊,禦堂搬起座椅,揚揚下巴,示意他再靠近些。佐伯欲哭無淚地站在凳子旁邊,說:“我要不要躺下來,方便禦堂先生使力?”
禦堂表情呆滞了一秒,反應過來,才把椅子放在另一邊,嘆氣道:“果然。。。”這時他心裏已經信了一半。
一個人再怎麽僞裝,下意識的眼神,微表情,反應卻是無法完全改變的。禦堂早就注意到,遇到窘境的時候,佐伯克哉會皺眉,周身動作沒有絲毫改變,而佐伯會把左手大拇指□□褲子口袋,輕輕撫摸。
這是屬于兩種人的小動作,更別說,他之前就聽人說過,佐伯有時候會冷酷不近人情,有時候卻很溫柔,簡直像有兩顆心。
但是禦堂不打算這麽簡單就相信佐伯,所以他說:“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緣由的事情。蘋果會落地,是因為地心引力,拉開的橡皮筋會反彈,是因為彈力,這世界上出現的事物,不管看起來多麽像偶然,也必然有着它的緣由。”
佐伯一臉沒聽懂的表情,呆呆看着禦堂。
禦堂啧了一聲,解釋道:“你總說,戴上眼鏡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和你完全不同的人,難道他是憑空冒出來的?假如你的內心深處沒有絲毫黑暗,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影子?照我看來,那副眼鏡,不過是給你一個借口,讓你釋放了內心深處的自己。”
佐伯反駁道:“不可能,我和他完全不同,我。。。無能,沒魅力,還很笨!”
禦堂卻說:“你到底要撒嬌到什麽時候?如果你真的那麽沒用,今天你是如何用簡練的語言說服我擴展生産線,而且,能夠在這麽微妙的時期,看出‘只有禦堂先生能解決這件事’,從而第一時間找到我,你的敏銳和你所說的那個人沒有任何區別。換句話說,也許你和他,不過是一把劍的兩個面,一個人的兩種傾向。”
佐伯被吓住了,他一直以為,他和佐伯克哉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似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猜想。
他迷惘地看着禦堂,腦子一團亂麻,他到底算什麽?佐伯克哉又到底是什麽?
禦堂知道目的達到,才跑出自己的結論:“所以,既然你們本就是一個人,他惹的禍,你必須補償。”
繞了半天他就是想讓佐伯擔下責任,至于佐伯是精神分裂還是自己想太多,禦堂一點也不在乎。
可憐佐伯被打了個蒙圈,完全沒搞懂禦堂的意圖,迷迷糊糊地答應了,走出MGN總部,暴露在晴朗的陽光下,他幾乎忘記了該怎麽思考。
他麻木地回到菊池公司,彙報後繼續自己的工作,做到深夜,才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
佐伯一會覺得自己是佐伯,一會又覺得自己是佐伯克哉,兩個人的臉在腦子裏晃來晃去,卻怎麽也不能重合。
不知不覺,夜色加深,四周的聲音突然抽離,明明是夏天,卻連最細微的蟬鳴都聽不到。
夜安靜得像一片墳墓,幾乎能聽清地底死人的心跳,也就是這時,突然響起腳步聲。
皮鞋的硬質鞋底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咔噠聲,那聲音踏着節奏,慢慢接近佐伯。
“夜安,佐伯先生。”那人這樣說道。
佐伯轉身,原來不知道何時,MR.R已經走到他身後,明明一秒前腳步聲還在數米外,一秒後,人已經出現在眼前。
悶熱的夏夜,MR.R照舊穿着黑色風衣,裏面是西服三件套,扣子嚴謹地系到最高,高立領緊緊挨着下巴,只露出之間半指寬的皮膚,像透過門縫偷窺浴室,只見一縷春光。
他戴着眼鏡,狐貍似的眼鏡微微眯起,眼含笑意,嘴角按照嘲弄的弧度翹起。
他碰碰黑色的禮帽,說:“夜安,佐伯先生。”
佐伯一驚,緊接着想起自己早就把眼鏡折斷了扔進垃圾箱,眼神游移,略顯尴尬地說:“晚安。。。那個。。。我。。”
MR.R食指按在嘴唇上,揉弄,像在做某種旖旎的行為,眼色深沉,說:“不必多言。”聽起來竟好像他什麽都知道似的,“我是聽到佐伯先生的呼喚,應邀而來。”
佐伯噗嗤一笑,說:“難道你還能知道我在想什麽?”
MR.R摸摸下巴,說:“你猜?”
佐伯當然不相信那麽不科學的事情,他收斂臉上的表情,朝着MR.R深鞠一躬,說:“非常抱歉,我毀掉了您寶貴的眼鏡,不管多少錢我都會賠給您!”
MR.R搖搖頭,說:“這孩子可不是這麽說的。” 說完,從口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正是佐伯之前折斷的眼鏡。
金屬制的鏡架完整如新,別說折痕,就連一道劃痕都沒有。
佐伯心底一跳,猛地看向MR.R。
不知何時MR.R竟已站在他面前!
佐伯心中喃喃,他是什麽時候,用什麽方式走到我面前?
MR.R拉起佐伯的左手,強行把眼鏡塞進他手裏,鋼鉗似的手指,佐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MR.R貼在佐伯耳邊,咬着耳垂,耳鬓厮磨,開口道:“這一次,請務必好好利用這孩子,請不要再一次讓我失望。”
什麽叫這一次?什麽又是再一次?
佐伯叫住準備離去的,MR.R,組織語言,說:“我不需要眼鏡,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讓我明白了,我有着不輸給佐伯克哉的力量,我不需要他,完全不需要他!我用自己的能力就能解決我生活中的一切困境!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能力取勝!”
MR.R不退反進,食指點在佐伯的胸口,指尖正對心髒,揶揄道:“可是你的心不是這麽說的。”
佐伯說:“我心裏想什麽你怎麽可能知道!”
就這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人已失去蹤影。
空曠的公園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死角,MR.R,一個比佐伯更加高大的男人,就在一瞬間,像影子遇到強光般,消失了。
佐伯低頭看着手裏的眼鏡,心下怯怯,如果再一次丢掉眼鏡,會惹怒那神秘的.MR.R嗎?
想了很久,幾乎過了一個世紀,佐伯才下定決心,把眼鏡放進口袋。
他暫且保留這副眼鏡,但是,他絕對不會用。
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