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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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一共跑了四家企業,傍晚他才和本多回到菊池公司。把簽好的訂單交給課長,課長看了眼訂單上的數字,哇地一聲哭了。
哭什麽?
佐伯克哉和本多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蒙。
課長邊哭邊說:“說實話吧,我不怪你們。”
本多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麽實話?”
課長說:“一天是絕對不可能簽到這麽多訂單,說吧,你們做了什麽違法亂紀的事情。”
佐伯克哉半真半假地說:“我拿了一把槍,指着他們的頭,說不簽就開槍,逼他們簽字。等他們簽完字,就把他們扔到海裏,仔細想想,明天就能發現屍體了吧。”
課長哭得更傷心了。
本多無奈地聳聳肩,手忙腳亂地安慰課長,好不容易才讓他相信他們沒有做任何黑交易。安慰完,兩人回頭,就看見佐伯克哉拿好公文包,正準備往外走。看看牆上的鐘,時間正好是下午五點半,佐伯克哉這是要回家嗎?
本多投去疑問的眼神,佐伯克哉很自然地說:“我約了幾個公司的社長,準備應酬一下,如果成功的話,估計能再帶點訂單回來。”
課長咋舌道:“今天就休息吧。。。”對上佐伯克哉銳利的眼神,課長小媳婦似的扭了扭身體,弱弱道,“請注意安全。”
佐伯克哉看着課長懦弱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忍住伸手撫摸他頭頂的沖動,點頭示意,然後離去。
他晚上招待的是國內一家大型超市的高層,那男人年紀不大,卻早已在尋花問柳方面出了名。聽說他玩的多,花樣雜,號稱葷素不忌,來東京後短短半年,就把整個東京的聲色場所玩了個遍。正是因為男人這樣的嗜好,佐伯克哉把招待的地點選在夜店。
玩了半夜,午夜,他扶着喝多了的男子走出夜店。
男人大着舌頭說:“實在是不錯的店啊,我在東京混了這麽久,都不知道有這麽好的店,看來以後要多和你出去玩玩。”
佐伯克哉溫和地笑道:“能夠讓您滿意,就是我最大的榮幸。”
男人點點頭,又說:“今天陪我的那個姑娘真棒,不過我更喜歡旁邊桌上的路易,真是可愛的小姑娘啊,那一頭金發真漂亮。”
佐伯克哉說:“聽說路易小姐是日英混血兒,那頭陽光似的金發,是天生的。配上亞洲人特有的精致五官,确實是絕色。”
男人喝得有點多了,口齒混雜地喊着美人,一會叫着路易,一會又叫着夢露,佐伯克哉在旁邊恰當地應和着。忽然,男人的眼睛一亮,老鼠似的小眼睛裏爆出精光,定定地望着街角。男人碰了碰佐伯克哉,說:“你看,那孩子怎麽樣”
佐伯克哉順着男人的視線看去,街對面,路燈下,站着一個金發美少年。那少年穿着一件紅色無袖套衫,配米色寬松短褲,金色的頭發剪短,透出幾分潇灑。耳朵上戴着耳釘,精致的容貌宛若人偶。
那少年靠在路燈上,看到他們,身體一僵,看樣子想說什麽。
男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說:“這孩子。。。這孩子真漂亮!”
佐伯克哉心中微怒,心想,須原秋紀當然是萬裏挑一的美少年,如果不是這樣,那一夜過後自己根本不會回去找他。
男人又說:“現在的年輕人,流行援交什麽的,你說我花點錢,能不能。。。”話語未盡,但是佐伯克哉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
佐伯克哉的聲音冷了幾分,說:“如果真的那樣做了,爆出來,恐怕對先生也大為不妙吧。”
男人臉上劃過一絲不渝,卻也沒再說什麽。
佐伯克哉心說不妙,趕緊道:“如果先生喜歡金發少年的話,我倒知道些好去處。。。”
男人果然立刻開心了起來,拉着佐伯克哉就要去那家店。兩個人選了店面,坐上出租,就離開了。
從始至終,佐伯克哉都沒有回頭看秋紀一眼。他坐上出租,忽然想起什麽,回頭,透過車玻璃望向秋紀。
那少年離開路燈,朝着出租車的方向跑了幾步。等到車子加速,須原秋紀被遠遠的甩在身後,他依稀能看到,那少年停在路中央,單手捂着胸口,露出痛苦猶豫的神色。
須原秋紀粉紅色的嘴唇顫抖着,似乎在說,對不起。
現在才知道道歉,晚了吧
佐伯克哉摸摸自己的臉,上一次須原秋紀就打在那裏,痕跡早就消失了,但不知為什麽,他心裏有種比疼痛更複雜的感覺。
佐伯克哉推推眼鏡,很快,多餘的感覺消失,在他心裏,工作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不知不覺一周過去了。又到了周末,佐伯六點鐘就醒來了,他坐在床頭,手裏捏着眼鏡,心情極其糾結。他和須原秋紀約好,周六一起去約會。
可是。。。
雖然戴着眼鏡的時候,兩個人的關系已經狂奔到三壘,但是沒戴眼鏡的自己,和秋紀的關系,卻連牽手都算不上。
這種差別待遇,讓他有點猶豫。有的時候,他覺得戴眼鏡的佐伯克哉是自己,因為不管怎麽說,佐伯克哉用的是自己的身體,所以佐伯克哉做到的事情,自己理論上也能做到。有的時候,他又覺得,戴眼鏡的佐伯克哉,和不帶眼鏡的佐伯,是兩個完全獨立的個體,他們不過是被恰巧塞在了同一個身體裏。
這樣想來。。。
他看着手中的眼鏡,心想,在意須原秋紀的,究竟是佐伯,還是佐伯克哉?
而自己的心情,又究竟是什麽樣?
他就這麽糾結到八點多,磨蹭到最後一秒,才不甘不願地走出門,就這樣,到達的時候還是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十幾分鐘。他站在酒吧門口,這種時間,酒吧還沒有開門。這條酒吧街,打烊沒多久,面帶疲倦離開的人流中,剛剛到達的他顯得格格不入。他靠在酒吧外的門柱上,擡頭望着屋頂,看着靜止的東西才能緩解內心的尴尬。
須原秋紀。
他念着這個名字。
他一直等到中午十二點,等得手機都沒電了,才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
擡頭,須原秋紀站在他身後,眼睛繃得大大的,說:“你怎麽還在這裏?”
佐伯理所應當地說:“等你。”
須原秋紀的臉色頓時緋紅,他別過臉,嫌棄地說:“就算你這樣說了,我還是要說抱歉,我啊,對你這種男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佐伯理直氣壯地說:“剛好,我對你也沒有什麽意思。”
須原秋紀頓時怒了,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貓,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佐伯頭上,說:“我可以嫌棄你,但是你不可以嫌棄我!知道了就喊是!”
佐伯無奈地說:“是是是。”心中卻想,我就算心裏說不是,你也不知道。
這麽一想,佐伯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細細地看向秋紀,今天秋紀換了一套白色的西服,胸前還有學校的徽章,看樣子,須原秋紀還在讀高中。純白的校服顯出幾分稚氣,取下耳釘之後,秋紀就只是一個有點調皮的高中生。
居然對那麽小的孩子下手,仔細想來有點罪惡感啊。
佐伯決定對秋紀好點。
佐伯想了想,說:“我們今天去哪裏玩?”
秋紀說:“你定。”
佐伯說:“要不先去吃飯?”
秋紀說:“我早就吃過啦,換一個。”
佐伯說:“去唱歌?”
秋紀說:“我又不是班裏無腦的女孩子,換一個。”
佐伯說:“逛商場?”
秋紀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嫌棄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佐伯頓了頓說:“那你說去哪裏?”
秋紀說:“你定。”
佐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