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怕死嗎?”
“什麽意思?”
“你先回答我, 我才能回答你, 你問我的問題。”
“怕吧……不是, 有誰不怕死嗎?”
“安文殊不怕。”
以上,是高恩雅和孔劉的對話,發生于孔劉找安文殊進行那場詭異約會的三天前。高恩雅要有前提條件才能回答的, 孔劉先問他的那個問題很簡單, 怎麽樣才能接近安文殊,真正的接近。
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孔劉問的, 或者說, 不止是孔劉問的, 應該說是孔劉和孔劉帶安文殊去看過的那個慈祥的心理醫生一起問的問題。高恩雅再說什麽她有心理學的學位,考了執照等等, 孔劉還是更相信心理醫生。
不是不信妹妹,只是妹妹真的太小,感覺不到所謂的專業性, 哪怕高恩雅是公認的天才也是演技天才, 碰到真正需要專業的職位,孔劉理所當然的更相信以這個行當謀生,在這個行當非常知名的醫生。
聽過高恩雅的那個‘高功能反社會’的奇特詞組, 孔劉就去問醫生了,醫生有醫患協議,除非刑事案件檢方拿批文調查, 否則醫生不能透露任何和患者之間的溝通。這不止是法律約束,還有醫生道德的約束。要是心理醫生不能保守秘密, 那他就不用在這個行當幹下去了。
所以孔劉問的很坦誠,沒有一絲隐瞞,就是直接問,安文殊是高功能反社會要怎麽辦。醫生給了個非常肯定的答案,遠離她!同一間診所,同樣的辦公室,同一個醫生,這個上一次跟孔劉說找到病因才能治療的人,斬釘截鐵的警告孔劉,遠離安文殊,越遠越好!
“不管她是你的什麽人,家人、朋友、愛人,哪怕是今生摯愛,你要做的也是遠離她,有多遠就離多遠。不要抱有任何僥幸,只要你想要平安的生活下去,你能做的,應該做的,就是遠離她。”
醫生看着不說話的孔劉,表情非常嚴肅“我不知道你确定她是高功能反社會的理由是什麽,但只要你确定了,那你就不要再接觸她,電話不要接,短信不要回,但是不能讓她知道你在遠離,你得小心翼翼不讓她發現你的疏遠,明白我的意思嗎。”
孔劉一開始聽愣了,沒接上話,回神卻想起那個确診的小妹妹給他的另一個答案“如果我能成為她的牽絆,我不是應該努力去成為那個牽絆嗎?”
“給你這個意見的人跟你有仇麽?”醫生問他。
再次想起高恩雅問他‘那醫生要弄死你吧’的孔劉,不自覺笑了一下,看醫生臉色不要,立刻嚴肅“絕對沒有,是确診的人告訴我的。”
“那就是有仇。”醫生肯定道“對方能确診就應該知道,高功能反社會是無解的,沒有治愈這個說法,只能壓制,還是盡可能的壓制。”看着孔劉讓他別不當回事“心理疾病很少有完全治愈這一說,但會造成真正死傷事件的也不多,高功能反社會就是這種。”
“我這麽說你可能不太接受,但作為醫生我得告訴你,你得接受一個事實,這個世界有天生的魔鬼,他們不會因為人為因素改變,也不會棄惡從善,因為他們是天生的魔鬼,他們沒有所謂的良知,就是沒有,你無法改變。”
“更不要試圖去做什麽牽絆,那不是你在成為她的牽絆,是她讓你成為她的牽絆。一旦你讓自己陷入拯救對方的情景中,等待你的只有利用和傷害。因為他們會把一切當成是理所當然,你的拯救同樣如此,而對方只會更肆無忌憚。”
醫生的表情沒有漏出什麽厭惡之類的東西,就像是在說什麽學術上的事情,只是認真的說。孔劉卻覺得不舒服,哪裏都不舒服,既不舒服對方說的那麽理所當然,也不舒服他所表達出來的,那個沒救了,也不值得救。
孔劉的不舒服表現了出來,醫生看到了,輕嘆了口氣,開口道“高功能和反社會是兩個詞,後者多半是神經的問題,天生的,等到腦科學再發達一點,說不定能救。但高功能反社會這個詞代表,對方是自己走在這條路的。”
“所謂高功能指的是智商,高智商代表高理性,高判斷力,高決策力等等之類高端人士必備的素養,這些素養有人用于造福社會,有人用于反社會。這個詞本身并沒有問題,中性的,但你們這些接近他們,試圖拯救他們的人,讓這個詞沾染上了惡性的那一面。”
醫生看他要反駁,擺手讓他先聽着“他們活在自己的世界裏,活的好好的,沒有特殊的目的性他們不會輕易的去招惹別人,因為沒必要,會麻煩。但人家在自己的世界裏活的很好的時候,你們要去拯救,那你們就是在創造麻煩,而他們會自動解決你們這些麻煩。”
“他們不會,也不可能向你們求助,說來拯救我。是你們,不對,是我們這些人覺得他們的世界不正常,應該被拯救。抱着這樣的心态接近對方,然後被對方利用,被對方傷害。在受傷後去指責對方,怎麽冥頑不靈,你說,應該怪罪的人是誰?”
“人家水性好,在水裏潛水是玩樂,你出于自己認為的她可能溺水的好心要救她,被她在水裏踢開。你會嗆水,你會抽筋,你還可能直接就淹死了。你必然會怪罪她,這是人的本性,你改變不了。可對她來說,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溺水,她只是在玩。至于為什麽不救你,她會認為你也在玩。”
醫生攤開手看向若有所思的孔劉“這就是我讓你遠離她的原因,她的游戲你玩不了,最好就不要接近。一旦你被她拖入游戲裏,等待你的只有一個結局,被她玩死,或者是你幡然醒悟惹怒她,被她玩死。”
孔劉沉默了,醫生安靜的等着,等來的是讓他想要嘆氣,卻也不是很意外的問題“您沒有反對牽絆這件事,您只是說,牽絆很危險,不介意我那麽做。”
“我确實不反對牽絆,理論上來說,那是可行的。”醫生在他開口讓他先別急着高興“但我堅決反對你去做,或者任何問我應不應該做的人,我都會直言反對,不應該。”
“牽絆這個解決的途徑是出于情感上,高功能反社會的基礎機制是情感障礙,如果她真的有了牽絆,那麽情感障礙哪怕依舊存在,那個成為她牽絆的人,就自動成為了她和社會的紐帶。她會因為那個人改變,變的更接納社會,因為那個人。”
“假設那個人是你,那麽你對社會的認同度就是她對社會的認同度,你對世界的觀感就是她對世界的觀感,你什麽樣她就會變成什麽樣。說的浪漫一點,你就是她的整個世界,她的全部都會圍繞着你轉。”
醫生笑了一下“聽起來很像故事對麽,那種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男女主角都是可以為對方生,為對方死的。但你得清楚一點,那不是出于愛情,那是出于神經科學領域的疾病,只是把病症轉移到了你的身上,不代表她好了。”
孔劉思索着問他“這個假設裏,我是個還可以的人的話,她就不會糟糕,對嗎?”
“對。”
孔劉剛想笑,醫生說了但是,那些但是裏,讓他的笑容逐漸消失。
“但有個前提你忘了,或者說告訴你牽絆可行的人沒那麽在乎你,她在乎的是安文殊小姐。高功能反社會的情感障礙是有極大的可能傷人致死的,他們沒有善惡的觀念,也沒有人命關天的想法。你要想成為她的羁絆,就得去陪她玩生死的游戲,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次。”
“她會很清楚你想要做什麽,你說的牽絆對她來說是障礙,是麻煩。”醫生指着自己的心髒“我們和人來往靠的是感情的維系,我對這個人喜歡,厭惡,這些都是感情。”手指上移到太陽穴“他們是用智商判斷的,這個人有用還是沒用。”
“情感障礙就是這個意思,有用的人不管是喜歡還是讨厭都無所謂,有用就是喜歡。無用的人同樣,只要無用就是讨厭。”醫生望着孔劉“你想創造的羁絆對她就是無用的,讨厭的,會帶來麻煩的東西。因為,判斷有用無用的标準,是她是否需要。”
“而她既然選擇了高功能的後綴是反社會,她就不會需要一個試圖成為她的牽絆、羁絆、社會、世界等等東西的人。你會讓她厭煩,厭煩的後果非常糟糕,糟糕到如果你長時間不出現,我可能會報警懷疑你死亡的地步。”
即使聽過這個名詞之後查了資料,即使已經感覺自己了解了一點,即使知道醫生只是說說而已,孔劉還是覺得有些荒唐“您是說,她會殺了我?真的殺人的殺了?”
“監|禁、殺人這些你覺得她不可能做的事情,對她來說不會比喝水更困難,哪怕她從未殺過人,甚至從未傷害過任何人都是如此。只要你确定。”醫生盯着他“确定她是高功能反社會,那她哪怕是出于這件事有趣,沒做過,想玩,她都有可能殺人。”
孔劉避開他的眼睛,也避開了這個問題,安靜數秒舊話重提“牽絆是可行的,對麽。”
醫生搖頭苦笑“對,那是可行的。”說出了孔劉問高恩雅的問題“你最好去找當初給你準确診斷的人,她更知道要如何做。但你要小心,對方很可能不懷好意,沒有一個心理醫生會給你這個建議,我敢保證,全世界沒有一個心理醫生會讓你這麽做。”
孔劉去找了高恩雅,高恩雅給了他一個安文殊攻略,那個攻略并不奏效,至少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什麽用。高恩雅又在上海拍攝,等妹妹回來,他問對方有沒有更直接的方法。
他不太敢去問心理醫生了,總覺得對方會說出更奇怪的話,至于什麽心懷不軌,孔劉自問他和高恩雅的關系應該比安文殊稍微好一點,妹妹應該不會搞什麽弄死他的事情。
在孔劉倒地的三天前,高恩雅的家中,孔劉問出了問題,如何接近安文殊,真正的接近。他們就有了以下的對話,關于生死。
“你怕死嗎?”
“什麽意思?”
“你先回答我,我才能回答你,你問我的問題。”
“怕吧……不是,有誰不怕死嗎?”
“安文殊不怕。”
高恩雅盤着腿坐在地毯上。勺着巧克力味的哈根達斯吃的特別歡脫,說的确實有點恐怖的事情“安文殊不怕死,她對死亡沒有概念,她只在意死亡的價值。因為自身價值是最高的她就不會去死,但某天她覺得自己的死亡能帶來更有價值的事情,她可以輕易赴死。”
“什麽情況下,她會覺得自己的死亡回帶來更有價值的事情?”孔劉夾着煙的手有點僵,他有些看不懂自己這個單純的小妹妹了。
單純的小妹妹說着一點都不單純的事情“那要看她自己,她想要等到的東西是什麽,有人想要青史留名,有人想要活在當下,前者就很容易用死亡去當交易品。不過她是後者的幾率更大,應該不太可能為什麽去死。”
孔劉還想問她判斷的方法,高恩雅卻把話題拉回來,問他“你要是真的怕死的話,那還是慢慢來更好,別着急,至少也得等個兩三年吧,哪那麽快就有效果。”
“不用兩三年,我不找她,兩三個月之後,我就是路人甲了。”孔劉對這個很肯定,看高恩雅叼着勺子認同的點頭,有些想笑“我的心理醫生說你說的牽絆可能會害死我,我以為是他想太多,可看你這樣,感覺真的像有這個打算啊。”
高恩雅愣了一下,想到什麽“你的心理醫生應該會讓你遠離她?”看他點頭,猶豫道“如果你的喜歡維持在我過生日之前的程度,我其實也會那麽建議你。”
“有什麽區別嗎?”孔劉沒聽懂,開了個玩笑“難道我的喜歡還能變多?”
随意點頭的高恩雅表示“本來就在變多,裏面還摻雜了一些歉疚和責任之類的東西,還有憐憫,不過憐憫和愛情很像,她又出了問題,混雜在一起很正常。”
孔劉驚訝的看着她“什麽東西?你是會通靈嗎?還能分那麽細的?”看她埋頭吃冰淇淋不回答,又覺得她是在瞎說,讓她別鬧“就沒有什麽不用涉及性命那麽危險,又能接近她的方法?”
“有啊,你惹怒她的時候讓我也在場,她會知道是我讓你幹的,然後我解決她。”高恩雅一口吞下冰淇淋,半眯着眼睛想着安文殊的‘大餐’告訴孔劉“我保證你沒問題,她也不會有問題。”
愣了幾秒的孔劉懷疑道“惹怒她?你不是說不能那麽做嗎?”
“不是不能,是你沒有找到準确方法的話做不到,而且會有性命之憂。但你不是想要快速的接近真正的她麽,這是最快的方法。你的心理醫生有一點說的是對的,人在憤怒的時候是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高恩雅想着吃大餐的程序“你惹怒她,我搞定她,到時候你一定能看到最真實的她,只要你陪在她身邊,她會對你産生依賴的。”
“搞定她?”
“嗯。”
“怎麽搞定?”
“吃…催眠。”
差點說漏的高恩雅一臉‘相信我’的表情讓孔劉不要懷疑“我可以催眠她。”
“即使我沒有系統的了解過心理學,也知道心理學不是變魔術,那是有系統科學的東西,你跟我說你随随便便的就能催眠一個人?”孔劉要是信她就怪了,當他傻麽。
高恩雅想了想“我确實可以,但你不信我也沒辦法,那你就慢慢等着。”
孔劉愣了,這種随意的态度是怎麽回事“難道我就不能惹怒她之後,再帶她去找專業醫生?”
“找醫生?救誰?你嗎?”高恩雅笑了“你惹怒她的下場就是等着人收屍。”
被兩個專業人士警告過的孔劉認真的問她“你們都認為她可能殺了我,是不是都懷疑她殺過人?”
“這個不應該問我,我不知道。認為她會殺你的前提是,你惹怒她。”高恩雅讓他關注重點“普通人被惹怒都會動手揍人,她會弄死你并不是奇怪的事情。”擺手讓他別在意這個“那你要不要做?做我就教你。”
“教我什麽?”
“惹怒她啊。”
高恩雅覺得哥哥傻了“我們不是一直在說這個麽?”
“然後讓你催眠?你覺得我能信?”孔劉還覺得她弱智呢。
這個解釋不來的高恩雅眼睛一轉,沖孔劉伸手,等他疑惑的拉着她的手,讓力量覆蓋過去,轉而松開“怎麽樣,信我嗎?”
孔劉有些迷糊“信是信,可我要怎麽做呢?”
“很簡單,掌控主動權,談話,做事,行程都由你掌握主動權。她最多忍三個小時是極限,一兩個小時可能就要爆發了。”高恩雅看他愣住,問他怎麽了。
孔劉有些疑惑“你說的好像她是掌控欲特別強的人,但文殊不像啊。”
“掌控欲對他們那樣的屬于本能,你看不出來是她壓制的比較好,大概是壓制自己本性習慣了。就像她很少抽煙一樣,她也不喜歡喝酒,但她從來也不拒絕酒,因為酒有用,煙大部分情況下沒用。”
高恩雅給他舉例子“她在人群中的時候,有要注意的目标人物視線就不會離開對方。單純的社交場合,她不是幹脆不出聲隐藏自己,就是作為話題挑起人,讓場子根據她的方向流轉。變色龍會根據環境變色理解吧,她就是那種。”
“這是本能,因為情感障礙會造成很大程度上的不安全感,消除不安全感的方法就是把事情都控制在自己可接受的範圍內。一旦超出這個範圍她會煩躁,你是她熟悉的人,但你從她手上搶走主動權,你就會變成一個陌生的她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的人。”
孔劉遲疑的看着高恩雅“僅僅因為不知道我在想什麽,就覺得我是陌生人?”這麽誇張?
左右看看拿着手機丢在他面前的高恩雅指着手機說“他們是有自己一套面對世界的程序的,就像手機自帶,手機裏會裝各種軟件,就是她認識的各種人,人的變化就相當于軟件在更新。更新需要時間适應,她需要獨處去适應的時間,或者在熟悉的環境裏,她覺得安全也行。”
“你突然自己更新了,又在陌生的環境,她又沒辦法獨處,你超出她理解的範圍,她會因為感覺到危險而不安。高功能反社會是沒有辦法被他人激怒的,太理智,一切都是可以被分析的,包括人的行為。”
“你變的太突兀,她的cpu燒了,不安會造成身邊的一切都在挑釁她的假象,她就會爆發,那是應激反應。準确的說不是生氣那麽簡單,也不是在生你的氣。更多的是在對自己發脾氣,因為她控制不了自己,這對她來說是很糟糕的事情。”
“危險不來自于外界,而是在自身。隐藏自己對文殊來說已經是本能了,那是她陷入皮肉的面具撕不下來。她不會讓你看見,但有被你發現的危險,就是不安的主要原因。當然,也有你很特別,她不想讓你看見。”
“身處黑暗的人都向往光明,哪怕知道會被太陽灼傷也是這樣。身處光明的人同樣會因為黑暗好奇,明知道入局可能是死也不在意。人類都是一樣的,但凡未得到,都是最珍貴。”
高恩雅吃下最後一口冰淇淋,做出總結“你是文殊的光明,她是你的黑暗,你們向往對方,不止是人,還有對方身後自己沒有接觸過的世界。”
突然文藝的小妹妹讓孔劉伸手掐住了她的臉“我怎麽覺得你在看好戲?”
拍開他的手挪了個遠點位置的高恩雅讪笑“我只是感嘆與人類作死的精神真偉大。”孔劉的愛情很奇妙,那種想要接近去止步不前的奇妙。
之後再說的就沒什麽值得回憶的了,起初并不相信小妹妹的孔劉,在對方的能力下信任值增高,定下了找死的計劃。從說有重要的事要說的見面開始,一切都是孔劉掌控節奏,小到吸管各自有各自的,大到去哪他決定,連花都不走尋常路。
不知道是安文殊意外的能忍,還是孔劉給安文殊的安全系數比其他人都高,安文殊一直壓抑到上了那個因為黑暗,被自動放大恐懼的墳山。哪怕安文殊并不怕鬼,這樣的環境和身邊那個更奇怪的人都逼的她心神不寧。
作死的孔劉倒在了地上,在他倒地的時候,安文殊就大概想清楚了前因後果,威脅沒了自然所有理智上線。而據說要保護孔劉安全的高恩雅,在十幾秒後才出現。
出現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麽動手連個惡意都沒有!”
高恩雅太憋屈了,因為安文殊很聰明,至少比孔劉聰明,所以孔劉沒有定什麽計劃。高恩雅提醒他有邏輯的計劃安文殊很有可能都能發現。所以孔劉都是特別随性,想到什麽就去幹。
負責安文殊問題的高恩雅就只有在他們去往下一個目的地之前,等孔劉發短信給她,她先過去。高恩雅先到的墳山,但不知道具體哪個碑就跟在他們身後,孔劉和安文殊都沒發現。
不是高恩雅會跟人,是周圍太黑了,她離的又特別遠,她是按照情緒的視角跟着人的,看的不是人的身體,而是各自散發的情緒,不用跟那麽近。高恩雅的視角裏,安文殊的怒氣只維持了不到十秒,而且一點惡意都沒有的,純粹的憤怒。
壓根沒想到還能有人不帶惡意動手的高恩雅慢一拍沖上來,什麽都晚了。連安文殊的憤怒都沒了,還大餐呢,開胃的小菜都沒有!高恩雅差點被氣炸。
安文殊倒是有些頭疼,看着氣瘋了在原地跳腳的小妹妹“你就不怕我真的弄死你?”她還在想是心理醫生讓孔劉找死,還是高恩雅的時候,罪魁禍首就這麽跳出來認罪了。
“我壓根就不會死!這身體就是個容器,要講幾遍!”高恩雅沖安文殊大吼“你變異了吧!你怎麽可能動手都沒惡意的!”
惡不惡意什麽的安文殊不知道,但她知道“誰會對喜歡的人有惡意啊。”
高恩雅一愣“你喜歡他?可是,你不是喜歡很多人麽?”這奇葩還喜歡自己呢。
“雖然我不知道你跟他說了什麽,心理醫生的套路就那麽幾個,羁絆,心靈支柱之類的東西。”安文殊邊說邊脫衣服,把外套蓋在孔劉的身上“他沒成功,也沒失敗,我沒下死手,他沒死。如果他失敗了,我會殺了他的,但他沒死。”
安文殊弄好自己的衣服,再撿起剛才掉在地上孔劉的羽絨服,也給他蓋上,自己再沖高恩雅伸手要衣服,在她說自己也會冷的時候提醒她“因為你,才會變成這樣的。”
沒辦法回嘴的高恩雅嘟着嘴脫下外套遞給她,看她穿在身上吐槽“我還以為你要給哥呢。”
“你這個小妖怪都會冷了,我可是純種的人類。”安文殊蹲在孔劉的邊上,戳了下他因為麻藥倒地的臉,想着最後的瞬間收手的行為,問高恩雅“既然你那麽清楚情緒,那我到底有多喜歡他看得見嗎?”
純種什麽的“說的好像我是人妖混血一樣。”高恩雅摩擦着手臂取暖,搖頭說不行“你有缺陷,我沒辦法分辨你到底有沒有愛情,以前以為你喜歡的都是愛情,但你就是喜歡,人和狗沒區別,你對着生姜都是一樣的。”
“那我到底為什麽沒殺他呢,明明他也沒成功啊。”安文殊好奇的撫摸他的睫毛“因為眼睛太漂亮,舍不得嗎?”
高恩雅把光明和黑暗的那套換了個說法說給安文殊聽“因為他對你來說是特別的,特別到即使他惹怒你,你也不會殺了他的地步。”說着感嘆一句“偉大的愛情~”
安文殊笑笑沒接話,就蹲在那玩孔劉的睫毛,摸完左邊摸右邊再摸左邊,來來回回也不膩。高恩雅很無聊,關鍵是她冷。問安文殊在這裏等什麽,不走麽。安文殊依舊不接話,繼續玩睫毛。
無聊的高恩雅視線調轉,看了一圈,看到有個寫着安文殊名字的墓碑,好奇的問她“你給自己弄了個墓?”
“這麽黑都看得見?”安文殊聽她‘嗯’了一聲,笑着告訴她“那不是我的墓,那是這具身體原本靈魂的墓,應該是你看到的附在我肚子上的那個女孩子。”
高恩雅傻了“什麽意思?”轉而想到當初奇怪的一體兩魂的情況“你是奪舍了她的身體?”
“修仙的詞彙我不懂,但我沒有搶奪她的身體,我是一覺醒來自動就出現在這個身體裏的。”說到這裏,安文殊虛懸在睫毛上的手一頓“如果原本的那個靈魂喜歡孔劉,會影響到我嗎?”
“會啊。”高恩雅随口道“你們在一個身體裏當然會被影響,但她不是早就消失了麽,她會消失證明你的靈魂更強大,影響不到的。弱小是沒辦法影響強大的。就像我只會更像阿九,但阿九不可能受我的影響變的像我。”
安文殊收回手,難得有些迷茫“那麽,就排除了我被安少女影響的可能性,我真的喜歡這個人?”歪頭看着月色下不似真人的小妖怪“喜歡到底是什麽呢?”
反射性想要說言情劇本臺詞的女演員,靈光一閃玩套路“喜歡就是不管他做了什麽,你都不會想要殺了他,因為沒有他的世界很無聊。”
“李泰明是你的不無聊嗎?”安文殊戳穿她的套路“你養的那只鳥和李泰明有矛盾,你怎麽辦?”
不喜歡她這麽把竹馬拿出來說的高恩雅表示“他們不會有矛盾。”
“如果呢,比如我,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孔劉會活着,我在自己心裏養了一只怪獸,我覺得沒人比它重要。可世界上總有如果。”安文殊笑問她“如果呢?”
高恩雅呆了一下,剛想說話,摩托車的遠光燈和轟鳴聲從山下傳來,高恩雅立刻招呼安文殊想走,安文殊卻問她“你開車來的?”看她點頭,笑道“那就是來找我的。”
三分鐘後,來找安文殊的尹武榮半眯着眼睛看了高恩雅一眼,從高恩雅對面繞了一圈走到安文殊邊上沖她伸手,等她的手放上來的時問她“這東西是你的祭品還是你們兩打架的戰利品?”
“沒死,只是中了麻藥。”安文殊拉着他擋住了他想要踢在孔劉身上的腳,問他“他們跟你說高恩雅跟蹤我?”
尹武榮半擋在她身前解釋“她比你先到,不是跟蹤你,但是我不太方放心,環境太特殊,這女人太危險。”
“這女人指的是我?”高恩雅萌噠噠的指着自己,好奇道“你為什麽對我那麽警惕?好像第一次就這樣,我吃了之後你又會冒出來,我們好像沒見過吧。”
剛想問‘吃了’是什麽意思,安文殊就給兩邊相互介紹,尹武榮的介紹詞是同伴,高恩雅的介紹詞是以人類情緒為食的妖怪。前者沒什麽問題,後者尹武榮沒聽懂。然後被高恩雅抓着手演示了一下,三觀碎裂,倒退數步裝在一顆小松柏上,眼睛都瞪眼了。
高恩雅被逗的直笑,安文殊開玩笑說,再這麽下去,高恩雅的身份就快成公開的秘密了,如果她再竄到孔劉作死的。高恩雅先說不用擔心身份問題,反正沒什麽可瞞的,信的就信,不信的人不會當真。接着說孔劉,既然人都來了,那就下山吧,山上是真冷。
等的人都等到了,自然是準備下山,孔劉是被尹武榮背下山的,背着人的尹武榮走的健步如飛,離高恩雅超遠。兩個姑娘就在後面慢悠悠的跟着,關鍵是安文殊走不快。高恩雅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又想玩什麽,對安文殊說,其實論羁絆,尹武榮也不錯。
安文殊無視了她,反倒是疑惑她為什麽對自己那麽在意,高恩雅說她很特別,不管是一體雙魂,還是所謂的醒來就出現在身體上的情況都很特別。說不定能嘗試不同的口味呢,奇妙的靈魂應該有不一樣的味道。
感嘆于對方為了口吃的也夠拼的安文殊,讓她以後別作了,這次是孔劉命好,下次說不定就真的涼了。高恩雅拒絕,小妹妹非常誠實的表示,她會再想招的,盡量不牽扯孔劉,但哥哥自己送上門和她沒關系。
作為事件的中心人物,孔劉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藥效沒那麽強後來是他自己睡着了,大概是太累?他是在民臣街醒的,醒來沒有任何失憶的症狀,非常清楚的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毫無征兆的黑暗,驚悚非常。以及,完全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在陌生又熟悉的房子醒來。
孔劉找到了安文殊,在相對房間來說,更熟悉的走廊上,安文殊在笑,看着他,笑。
冬日午後的陽光在那笑容的背後,明明陽光燦爛,笑容也很甜美,孔劉卻從腳底冒上一股寒氣,醫生的話言猶在耳。
“遠離她,用任何方式,在不讓她察覺的時候,離的越遠越好。”
隔着門不到三米的距離,安文殊在笑,孔劉有兩個選擇,擡腳往前和...後退。讓一切回到最安全的距離,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他。
作者有話要說:
土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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