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孔劉的追求以一種安文殊很少見到的方式開始的, 少見到安文殊差點懷疑對方是發錯了信息。
剛以冷臉送走了一位疑似想要‘通殺’的神經病, 靠在安文殊桌子邊的樸靜恩看她表情奇怪的望着手機, 問她怎麽了“那傻子難道還敢跟你發短信說我壞話?”
“剛剛被你吓走,怎麽敢。”安文殊放下手機,笑她“你這樣得罪人真的好嗎?”
不屑的勾了下嘴角的樸靜恩表示“是他自己湊上來找死的, 先約我, 約不到再約你,哪來的臉覺得我們會赴約。你就是看着太好欺負了, 所以才會什麽阿貓阿狗的都敢上來欺負一下。”說完想到什麽, 皺眉看着安文殊“你打算裝小綿羊裝多久?這一招在這個行當沒用。”
“我要說我沒裝你又不相信, 但我得很誠實的說,我沒有裝好欺負, 而且實際上,我也并沒有被欺負過。不管從哪種意義上,都沒有。”安文殊表示是她想太多, 職場和學校天差地遠, 在這樣的地方好欺負的另一個解釋叫沒用。只有沒用到不被重視的人,才會誰想欺負都能欺負一下。
安文殊最近和樸靜恩不說每天見面,也至少兩天見一次, 一次最少四個小時以上,那麽頻繁的接觸不管原來熟不熟,都很容易就熟悉了。哪怕是被警告過離安文殊遠點的樸靜恩, 也再安文殊一次次為她擋酒的動作中放下了戒備。
必須要說,樸靜恩知道安文殊是故意沖她示好的, 可那又怎麽樣,有多少人跟她示好就只會嘴上說好話,還有更多的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安文殊就不會,她既不會邀功說什麽我為你做了什麽,也不會當着她的面說什麽,我們是一夥兒的這種廢話。
安文殊做的是為她擋掉她不想應付的麻煩,卻一句話都不說,喝吐了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從小到大見了很多因為自己的身份巴上來的人,用各種方式讨好。安文殊是最招樸靜恩喜歡的方式,至少證明安文殊真的是個聰明人,沒人不喜歡聰明人,樸靜恩同樣,因為她覺得安文殊夠資格當她的朋友。
而她這個朋友老是做一些傻事,讓樸靜恩很不耐煩,就像現在這樣“你所謂的沒有被欺負,就是人家不想做的事情你做,人家不想去的地方你去,連剛才那個傻子明擺着想要占你便宜你也不拒絕?那你還真的挺不好欺負。”
大會議室臨時改的所謂‘辦公室’,基本的設施齊全,只是不是格子間的類型,而是敞開式的桌椅,每人有個單獨的工位。晚飯時間,屋內的人都出去吃飯了,除了剛才被樸靜恩冷眼逼退的傻子,屋內就她們兩個人。安文殊轉動轉椅往牆邊退,指着對對面的椅子讓樸靜恩先坐下。
撇了下嘴的樸靜恩拽着椅子過來面對她坐在她對面,掏煙、點煙、翹腿、抱胸,腰板直直的盯着她,就一個字“說!”
“你真可愛~”
“你想死嗎!”
安文殊看她瞪着眼睛的樣子不鬧她了,下巴對着電腦點了一下“所謂別人不想做的事情,是下個禮拜聚餐的座位安排,前輩都做習慣了,要改動的也就一兩個位置,但是需要一個個确定不會出差錯。”
“就是因為一個個要确定太煩了才不想做。”樸靜恩吐槽一句“誰那耐煩做那個。”突然愣了一下,懷疑道“你是故意要幫忙的?”想了想“因為座位代表每個人的關系?”又覺得不對“這又并不是什麽高層聚餐,只是志願者聚餐,最高的位置也不過是過來喝杯酒就走的秘書處的小助理,連上面的人都見不到面的人,你要這份關系表幹嘛。”
明白大小姐不懂小人物的套路的安文殊給她解釋“這次是一個月一次的大聚餐,我如果能準确的對着每一張臉,叫出每一個名字,并且知道他們的出身和派系,難道不值得別人高看一眼嗎?你是來履歷的,所以對這些志願者沒有結交的打算,因為他們起碼得進了政府部門,才有讓你認識的必要。不然連門都進不去,你何必浪費精力。可我不是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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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說什麽我的路很順,随便怎麽走,你的路很艱難就要付出更多努力的話。我付出的絕對比你想象的多,總統四年一換,國會議員換的更頻繁,我從能背出出師表就每年都在背那些人的簡歷了。腦子裏記得的人物沒一萬也有八千,有時明明自己退出又莫名其妙回來的人,履歷變了,我還得背兩次防止弄混。”
樸靜恩直接打斷她,大小姐表示自己絕對不是什麽何不食肉糜的類型,她這個首爾大可是自己考來的“我的問題你是不是又沒聽懂,你得讓人來認識你,而不是你去認識他們,志願者的隊伍太雜了,有些搞不好就是進來混口飯吃的,你在做的所謂的讓人高看一眼,才是在浪費時間。”
“你現在處在随時可以被任何人替換的最底層,社交能力雖然重要,但絕對重要不過真正的做事能力。與其把時間浪費在什麽座位名單上,還不如直接幹點能讓人真的高看一眼的事情,那才是你應該做的。不管你做的怎麽樣,都是你的成績,不是給別人幫忙,讓別人挂名字。”
安文殊笑嘆一口氣“你知道什麽叫眼高手低嗎?我們不一樣啊,你得承認我們不一樣,你當然可以那麽做,你的眼界和你的處事方法毫無問題,你剛才說的也特別有道理。但是,這些放在我的身上就會變成眼高手低的代表,我可沒有你的背景。”
看她不滿的要說話,安文殊讓她先聽完“在見柳明旭先生的那天,你教了我政客最忌諱做出頭鳥,明明是你教我的,你怎麽忘了呢。在你的眼裏這幫人是不值得結交。甚至算不上人脈的人,可以我的位置,這些人才是我的同僚,這裏是我不能做出頭鳥的職場。”
“你是鐵定會進入政局的,進去之後搞不好三五年都不用等,只要做出成績升職毫無問題,甚至政績都有人送到你手上。但我不是啊,我能不能進入政局不一定,進去了做什麽不一定,做的好壞不一定,說不定就算做好了功勞也是別人的,比如你。”
“呀。”樸靜恩不滿的叫了一聲,卻也沒有反駁,哪怕她三觀無敵正,但這種事情真的沒辦法反駁,很現實。政府部門是沒有獨行俠的,所有項目都是團隊配合,配合的不好有背鍋最倒黴的人,配合的好自然也有得利最多的。
“我能認識你,巧合占據大多數,但是我更應該認識,或者更能認識到的,都是和我一樣,前途未蔔連未來在哪都不一樣的人。你覺得那些人不值得結交,你得想想,其實你和我交朋友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安文殊從桌上給她拿了個一次性紙杯當煙灰缸“所以啊,大小姐,我沒有被人欺負,所有你認為我在被欺負,都是我在做我應該做,還是我主動想辦法去找來做的事情。”帶着點苦澀的笑道“我為了搶一個你看不上的活,也得拼盡全力的。”
樸靜恩幹咳了一聲,避開她的視線,嘟囔了一句“幹嘛說的那麽可憐,我給你介紹人認識不就行了,在這浪費什麽時間。”說完覺得不對“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看她沒聽懂,龇牙道“故意跟我買慘,好讓我同情你?”
愣了好一會兒的安文殊突然笑了,客套到生疏的笑容“前輩,是你問的我,也是你說我在浪費時間。我能手段高超到控制你的思想,那我還在這裏做什麽,直接控制你不就行了。”
笑臉僵住的樸靜恩肩膀微微往後縮“我只是個猜測,你那麽認真幹什麽。”有些心虛的給自己找理由“那被我趕走的那個弱智呢,他難道你也有用處嗎,總不能是靠着他上位吧!”
笑容更生疏的安文殊提醒她“那位前輩先約的你,是真的打算跟你發展點什麽,他來找我是想要問我能不能幫他個忙,接近你。”
“啊?他不是在約你吃飯嗎?”樸靜恩傻了“剛才我明明聽到他問你什麽時候有時間,約你一起吃飯啊。”
安文殊挂着生疏到都有些假的笑臉開口“你只聽到了後半段,前半段是他想讓我帶你一起去,而且他問的不是‘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是‘你們什麽時候有時間’。你的追求者看不上我,前輩想太多。”一語雙關。
尴了個大尬的樸靜恩差點把煙都弄掉了,看她還是那張奇怪的笑臉。硬着脖子吼了一句“我就是猜測!猜!又沒說你什麽,幹什麽這張臉!”
安文殊笑臉一收,眼睛耷拉着“前輩的聲音可以再大一點,宣揚到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個為了跟你搭上關系,不惜買慘還……”
“喂!我道歉還不行麽。我又不是故意的,還不是泰寧……”打斷別人的樸靜恩突然停住,在安文殊的眼神下,又只能繼續“反正就是你一開始來找我們的時候,不是套路很多麽,現在又這樣,我會亂想也不奇怪啊。”
深吸一口氣的安文殊表示“是,我的錯,那我們以後還是不要來往了,免得…”話沒說完被她踢了一腳,眼角一秒飙淚,紅着眼睛看她“哪有說不過就動手的!”
樸靜恩一愣,低頭看看自己的圓頭高跟,她沒用勁啊,又不是尖頭的,不疼啊應該!可是安文殊要哭不哭的,弄的她手足無措,彎腰就像拽她的褲腿,連聲說對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伸向褲腳的手被那個說哭就哭的姑娘給抓住,安文殊拉着她的手腕,給自己擦拭眼角挂在睫毛上似落未落的淚珠,友好又親切的露出真誠無比多笑臉“這個才叫賣慘,如果我真的要賣,你根本不會發現。”
呆滞三秒的樸靜恩椅子上直接撲過去,掐住她的脖子大喊“你死定了!!!!”
安文殊大笑任由她擺弄自己,倒是樸靜恩因為沒收住力氣,指甲不小心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紅痕,再次道歉對不起一連串,看她的笑臉,又生氣又無奈“假疼哭的眼淚都出來了,真疼卻連個反應都沒有,你有病吧。”
“我有啊,賣慘成瘾的病。”
“我都道歉了!”
樸靜恩邊彎腰撿因為剛才那一撲扔在地上的煙頭,邊對她說“你別得寸進尺啊,我都沒說你耍我呢。”
“你知道如果我要賣慘的話,我會怎麽賣嗎?”安文殊看着她的背,輕聲道“我會跟你,我連飯都吃不起的時候就在想往上爬,唯一的目标就是不餓着肚子。那種感覺你永遠不會懂,你搞不好覺得我在講故事,首爾啊,哪裏還有那麽慘的人呢。”
抓着煙頭不動的樸靜恩不起身,就那麽彎着腰。安文殊語氣特別輕松,真的很像講故事“初雪對你來說是很浪漫事情吧,初雪對我來說是會死人的事情。太冷了,你知道人最冷的時候身體有什麽感覺嗎。沒感覺,就好像手腳都不見了,連疼都不疼。反倒是有點溫度了,全身上下像是被人拿針戳一樣,疼的我都不想暖和。”
“小學的營養午餐你都吃膩了吧,我每次偷偷的跟在你這樣的姑娘身後,說是幫你們還餐盤,其實是把你們吃剩下的,不要的通通塞在肚子裏。那對我來說是一天的飯,國家還有義務教育,還不錯,就是不包夥食太看得起我這樣的孩子了。餓一天就算了,身邊還都是香味,太折磨人。”
“你說你幫你的母親舉辦過慈善晚會,你捐助的孩子們都是偏遠地區的吧,他們過着貧困的日子,上不起學特別可憐。但你知道嗎,活在首爾這樣巨大的城市裏,我連喝水都要去找公共的洗手間呢。不過我有學上,就不屬于你們捐助的範疇了,對吧。”
“首爾人,這個名頭特別好聽,聽起來感覺就不一樣,我可是首都人民。作為首都人民,我其實活的挺好的,你知道各種教派都會接濟窮人,為此,我加入了所有你聽說過沒聽說過的宗教,信仰各種神明,還挺有意思的。”
“你知道動物腐爛的時候會生蛆,腐爛的東西不能吃,夏天就特別漫長,但是蛆蟲不一樣,它活着,那東西口感還不錯,高蛋白……”
“夠了!”樸靜恩猛的直起身打斷她,對上她的笑臉卻立刻扭頭,快速的說了句“對不起。”說完又轉回頭,雙手撐在膝蓋上,一直昂着的腦袋沖安文殊低下去,嚴肅道“十分抱歉。”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答,遲疑的擡起頭,看到一張惡作劇成功的臉,剛想發火,莫名的又發不出來。
“你別這樣,我都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了,我都道歉了,對不起嗎,你不能原諒我嗎?”樸靜恩臉皺成一團,試探着去拉她的手,快要碰到手背時,看她好像要躲,一把抓住,上下左右亂晃,聲音軟軟的“真的對不起~超級、超級、超級對不起~”
安文殊讓她晃了有一分多鐘,也圍觀了一下傲嬌學姐撒嬌滿格的軟萌,笑眯眯的看着她,說着奇怪的話“樸靜恩xi,別亂用你的同情心,我這樣的人,什麽都能拿來利用,你的同情心尤其是。被我編的故事騙了可不行,你會被金泰寧學長嘲笑智商的。”
“他才不敢。”樸靜恩反射性回了一句,猶豫的看着她“真的很生氣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舉起手發誓“上帝可以證明!”
抽回手的安文殊對她的上帝不置可否,只是很真誠的告訴她“我确實再賣慘,因為在這裏耗盡了耐心,我需要去更高的地方,認識更多的人。我是特意讓你看到的,那個前輩也是因為知道你沒在食堂看見我,一定會來找我吃飯,我叫過來的。”
“是我找的前輩,我對前輩說,我可以幫他追到你,我還給前輩說了你的背景。上面的人對你的家庭都了解,但是底下的人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你應該有背景而已,畢竟那麽傲氣誰都不想搭理的人也不常見。我跟前輩說讓他過來找我,也是我引導前輩說的那句話。”
“确實是‘你什麽時候有時間’而不是‘你們什麽時候有時間’,我特意等你進來,才讓他說的,因為你一定會生氣。哪怕你根本看不上那個男人,但是他昨天才約你被你拒絕,今天就跑過來約我,就算你看不上他你也會生氣的,這是全天下女人共同的弱點。”
“我試探過你幾次,但你都沒有反應。可能是因為金泰寧學長警告過你,比起我,你肯定更相信他。所以我換了個方法,畢竟你不可能跟我說你生氣是因為那個男人約了你再約我,那不是太奇怪了嗎,你說不口的。那你就得找個理由把話題繼續下去。”
“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能把話題繞到這裏來,然後我會跟你說現在說的這些。這樣你就不知道我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萬一是真的,你不就被騙了嗎,可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我為了維持自尊心編的一個特別合邏輯的故事。”
安文殊笑看懵住的姑娘“樸靜恩xi,政治終究是人的游戲,只要是人的游戲,我就沒輸過。你或許因為出身比我走的稍微快一點,但追上你甚至超越你對我而言只是時間的問題。這個時間只是一個機會而已,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絕對能比你做的更好。”
“別不相信,也別急着反駁。論操縱人心,十個你也未必能玩得過我。你真的要在我身上浪費你的同情心嗎,你現在說不定因為我這句話被激起好勝心,我怎麽可能比得上你,我只是一個大言不慚的女人,反倒為了要證明給我看,我根本比不上你,而給我這個機會。”
樸靜恩再次跳起來,這次卻沒有撲向安文殊,而是抓住安文殊桌上的手機,先怼到她面前讓她解鎖,等安文殊愣愣的解了鎖,又拿回來翻着通訊錄,翻了半天不耐煩的問她“那個煩人精叫什麽?”聽到安文殊說的名字一個電話打過去,擴音,彩鈴一停,電話那頭剛說了個‘你好’被她直接打斷,語氣特別沖。
“你為什麽來找安文殊?”
“啊?”那邊安靜了一會兒,像是沒反應過來她是誰,樸靜恩怒道“說話!”
“樸靜恩xi?”
“別廢話,我問你為什麽來找安文殊!”
演了場哭戲還弄的跟大佬一樣,說什麽操縱人心這種鬼話的安文殊,一點都沒有剛才的淡定跳起來就想搶手機。踢人時是真沒用力,現在十分用力的樸靜恩按住她的腦袋,憑借高跟鞋的身高優勢,把人壓制在椅子上,對着電話發火“說!”
那人被好像被吓到了,說話的語氣十分心虛“我只是随便說說,不是真的會那麽做,而且我也沒能力趕她出局啊,她不是也沒被騙麽,就別計較這個了吧。”
樸靜恩沒聽懂,不自覺的望着安文殊,看到她一閃而過,快到幾乎看不見的狼狽,又好像明白了什麽。眼底的笑意一點點彌漫,嘴角也翹起,玩味的打量安文殊不說話。
電話那頭沒聽到回應的人有點急了“別給臉不要,不就是吓唬吓唬她讓她約你麽,就算做了又怎麽樣,想要用這個威脅我?我警告你們我爸是中央地檢的檢察官,惹了我,我讓你們……”
剩下的話不用聽,被挂斷通話的手機被樸靜恩丢在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臉淡定的安文殊,嘲諷她“還裝什麽?操縱人心,呵。”重新做回椅子上,拿煙、點煙、翹腿、抱胸,下巴昂的高高的,看着那個特別會裝的家夥“說吧,你這個人心怎麽操縱的,說出來讓我見識一下。”
“一通電話,兩三句話,你就信那個人說的,他威脅我?還有一種可能是我先去忽悠他我好欺負,讓他通過我來找你。或者幹脆我收買他,讓他陪我演這出戲,就為了讓你相信呢。”安文殊笑容一點變化都沒有,說的別人差點就信了。
可樸靜恩不是別人,她是當事人,作為當事人,直接拆穿她話裏的漏洞“自己說的話,轉頭就忘嗎?不是說你告訴他我的家世了?一個中央地檢的兒子,在知道我的家世的時候還有膽子威脅我?你覺得是那傻子智障呢,還是他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是誰,更不知道所謂的家世。”
“挺會玩啊小妹妹,套路很多麽。被人威脅也不敢說,只敢在我面前威風?幹什麽,姐姐看着就是那麽好欺負的人?還是你覺得你讓我讨厭你,你能從我這裏得到什麽非凡的好處嗎?”滿臉寫滿了鄙視的樸靜恩一巴掌拍在安文殊的頭上。不輕但也絕對不算重。拍完還用力揉了一把。
持續開嘲諷“你都知道你是底層的孩子了,都慘到得去喝公共洗手間的水了,見識了那麽多人情冷暖,就為了我一個微不足道的懷疑,就徹底不樂意跟我玩了?你是不是傻!就你這智商首爾大真的是你考上的麽,你找人替考的吧!”
樸靜恩瞄到她的肩膀崩緊了半秒迅速放松,抽了口煙繼續開嘲諷“還裝,有意思嗎,這麽裝?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為了跟我交朋友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我見識過的套路比你吃的飯還多,你這點小東西想要騙我?做夢吧!”
“還敢挑釁我,說你跟我差的只是一次機會?”樸靜恩拿眼角斜她“就你這樣的,還什麽十個我,一百個你也玩不過一個我。我說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沒錢沒勢沒地位,什麽都沒有,連個包都沒有的時候,你還說什麽收買,你用什麽收買?用你那太過自卑以至于變成自傲的自尊嗎?你的自尊值錢嗎?賣得出價錢嗎!”
安文殊安靜的聽她說完,笑臉都沒變“我想你忘記了,我們不混一條道,別輕易挑釁我,否則……”
“否則能怎麽樣?你以為你老板是誰?大韓民國的總統嗎,他還能找人對我出手?他靠近我不到一百米,他就能被關進去,連個罪名都不用找,法庭都不用上。”樸靜恩看她驚訝的表情龇牙“幹什麽,以為我是什麽好脾氣的人麽!”
安文殊抿着嘴不說話,樸靜恩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滅了香煙上前用力揉她的頭發,來回□□成一個鳥巢,邊欺負小姑娘,邊抱怨“你真的是蠢的不行了,你這樣的孩子還有那麽強的自尊心不是找死麽。社會的規矩就是高位者才能有自尊,你好歹得先爬到高位吧。”
“你現在連個路人甲都不算,跟我這裏玩什麽自尊,還說那麽奇怪的話,我要是真的相信了你怎麽辦?你知不知道認識我,搞不好是你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了!這麽好的機會你就要為那個不值錢的自尊丢掉嗎?打定主意要和我做敵人了?我真是服了你!”
樸靜恩按着她腦袋恨鐵不成鋼的推到一邊,邊拿煙邊罵她“你說說你,有這個智商好好跟我說不行嗎,就說那個傻逼威脅你了,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他消失。你就為了這麽個傻子跟我說那堆破事,編的還挺像樣,你幹什麽接待啊,去宣傳啊,編故事技巧一流,專門給樸女士寫花樣文章。”
安文殊小聲嘟囔了句什麽。樸靜恩點煙沒聽清,吐了口煙叉着腰,居高臨下十分有氣勢的鄙視她“聲音大點,剛才不是特別能說嗎,現在又想裝什麽,新的賣慘套路?”
“我說,是你先懷疑的,我只是順着你的話說。”
“你還有理了!”
樸靜恩踢了她一腳“我懷疑怎麽了,我就懷疑了,我不應該懷疑嗎!你知道有多少人騙過我,我身上唯一一個警告處分就是因為有個死丫頭生生騙了我兩年,我揍了她一頓!”
“那你真夠蠢的。”安文殊轉動椅子避開她踢過來的腳,像是逮到機會一樣,嘲笑她“兩天、兩個禮拜、兩個月都行,兩年你才發現,一定是偶然發現的,要是沒有偶然,你說不定能被騙二十年。”看她愣住,立刻笑開“我猜中了!”
“閉嘴!”樸靜恩惱羞成怒的用夾着煙的手指指着她,下一秒卻自動把煙頭往裏收,手也放下去了,用腳把椅子勾過來,倒在椅子上,給安文殊講一個太平凡的故事。作為有錢有勢有背景的少女,樸靜恩一向朋友多,但真正閨蜜的那種沒有,就算是同級別的孩子,還有黨派的紛争,哪怕是同一黨派還有資源傾斜的問題。
跟她一起玩的要不然是家裏長輩的下屬的孩子,要不然就是金泰寧那種帶着目的接近的。所以她朋友多,但沒閨蜜。高中的時候班上轉來一個新同學,他們學校都是直升,幼稚園一路到高中的那種。突然有個新人不算太特別吧,還是有點稀奇的。那個妹子剛好跟她同桌,還一點都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只把她當普通人。
“等下,這個故事我好像聽過,結果閨蜜是假的,她是故意接近你的?為了錢?”安文殊覺得不好玩。
樸靜恩嗤笑一聲“無非就是那麽些東西。”看她不想聽,自己也懶得說“反正我無意中知道,她跟別人說我很難伺候,脾氣大,性格糟糕什麽的,還很喜歡炫耀。”
“除了炫耀,前面兩個不是實話嗎?”
“呀!”
安文殊假笑“我的發型看起來怎麽樣?是不是很有風格?”
噗嗤一聲笑出來的樸靜恩笑着說特別有風格,笑着笑着看她也笑了,笑的更開心,視線從安文殊身上轉向天花板,叼着煙笑嘆一聲,聲音有些無力“所以啊,我的防備心有點重,我誤會了你,我很抱歉,但你得理解,你的生活不如意,我的成長也沒好到哪裏去。”
“你以為我為什麽跟金泰寧簽署那個弱智的對賭協議,無非是中二的事情想着有什麽事情是能掌控在我手裏的,我只是樸靜恩,不是誰的女兒也不是誰的妹妹。”抽了口煙吐出煙霧的少女靠在椅背上,沖安文殊笑“後來發現太幼稚,如果我真的誰都不是,別說金泰寧,我連包都買不起。”
“你讓我別被你騙你,你也別被我騙了,你說的天賦我從來就沒有,所有你覺得是天賦的東西,都是我通宵熬夜苦讀出來的。你這樣的孩子大概不懂,有些人背資料要背一個晚上,一覺醒來第二天還忘了一半,我一直覺得我肯定不是親生的。我們家從上到下就沒有一個笨蛋,全是天才,我混在中間特別格格不入,我媽說我簡直就是個傻子。”
“我們是不是聊過所謂的什麽主義,我什麽主義都不是,但那樣的套話我張口就能來。你考試及格就行吧?我考試掉出前三家裏就唉聲嘆氣,我哥給我補習補到想要帶我去做CT,看我是不是有什麽障礙,還是腦細胞天生比人家少。那能怪我嗎,我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麽,哪有人看到題目就會寫的,我這麽普通人怎麽他們變态比。”
“我沒有辦法想象你過的日子有多凄慘,但我不是幸福長大的小公主。我只是裝公主裝習慣了,偶爾也會忘記,我沒有天賦,太過平庸。平庸到,我不敢讓任何人知道我平庸的地步。我也活得辛苦的,辛苦到每次我都想要放棄的時候,想想我的包,我的衣服,我的信用卡,負擔很重啊!”
說了一堆奇怪的話還給了個更奇怪的結論,差點把富家女說成拜金女的樸靜恩,讓安文殊非常、極其、特別罕有的,有哪麽點小愧疚。因為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姑娘,非常好。
那個好姑娘裝的特別像樣的幫她維護,傳說中的自尊心“收買我很簡單,要個機會更簡單,給錢就行。讓你老板給錢,想要做什麽,想達成什麽目的,都行,你們說事情,我開價。給得起就給,給不起就再見,公平合理,別玩什麽感情了,沒意思。”
樸靜恩滅了煙頭,幫安文殊順了順頭發,沖她伸手“走吧,帶你去找個機會。”
“我還沒給錢呢。”安文殊嘟囔一句,手不樂意擡。
直接拽着她起來的樸靜恩讓她別作了“這次免費,總得讓你見識一下姐姐的人脈多值錢,你們才不會說我獅子大開口。”
安文殊還有些不樂意,樸靜恩戳着她的臉,給她送了個很淺很淺的笑容,淺到足以被稱之為溫柔“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人啊,是一種只相信自己親眼看見,親耳聽到,親自思考出來,得出自己想要得到結果的動物。而只要這個想法被固定,就再也聽不進去別人的看法了,畢竟誰會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呢,哪怕明明知道對方很可能也是對的,但這些不同的意見都會被一個答案所覆蓋。
樸靜恩給再次勸她別亂用同情心金泰寧的答案“你不懂,別管了,我知道要怎麽交朋友。”
安文殊在燈紅酒綠裏搭上新的人脈時,孔劉坐在因為沒開燈黑漆漆的書房裏,唯一的光源是桌上的電腦,看着一下子要跑出玩兩個月,只給自己留了份‘攻略’的高恩雅發給他的郵件。
小老師的攻略意外的短,只有幾條,而這份名頭為‘安文殊攻略’的文件,開頭第一條就讓孔劉皺眉。
別相信她說的任何一句話,操縱人心是高功能反社會的基礎技能,可以理解為經驗豐富。因為他們對感情的淡泊和同理心的缺失原因,為了不讓自己變的奇怪,成為特立獨行的那個被周圍的人排斥,需要在成長中不停的調整自己融入社會。調整的方式就是觀察周圍的人,以他們的智商,這麽觀察幾年,人就是比較特別的玩具了。
安文殊攻略第一條:安文殊,不能信。
解決方法:相信自己的直覺。
簡而言之,別用腦,玩不過,只有真心才能解。
孔劉給安文殊發了條特別的短信,內容是,你今天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