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金在中不知道是腦抽還是真心實意說出來的, 既然大恩無以為報那就肉償的話, 得到的回應是安文殊爽朗的笑聲。笑完?笑完就笑完了。笑聲代替了答案, 金在中也回以笑容。風過水無痕,此事到此為止。
時間慢悠悠的往前走,民臣街裏常駐的人從金在中變成了安文殊, 她的身體得慢慢養, 小産真的很傷身,以至于非必要不出門。金在中則是因為安文殊的那份禮物, 忙的連人影都看不見。
金在中是真的想要嘗試當導演, 不是電影電視劇的那種, 而是創造舞臺。這個最初其實是因為被打壓的時候無人合作,他們演唱會開的都磕磕絆絆的, 他才有掌控舞臺的念頭。
可想法也就是想法,想法變成現實,說美夢被實現了太誇張, 但心心念念的東西就在手邊, 金在中投入了很大的精力,去接觸這個他一直很熟悉,但從未真正深入了解的事業。這也讓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舞臺和企劃公司來回跑, 睡覺的時間都得算着,更別說回民臣街了。
如果是一直在身邊的人突然不見了,大概很多人都不習慣。安文殊和金在中卻不太一樣, 各自活的都有點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們兩本來就挺忙的, 就算平常見面的時間其實也不多。
安文殊很習慣一個人,秉持着既然閑着就找點事做的想法,準備給自己提前找個家政。民臣街很大,需要有人打掃,周圍外賣也就那幾家吃膩了想要換換口味。同樣沒什麽事幹的尹武榮臨時變身HR,帶着一疊資料和一大堆烤肉的東西跑來找安文殊。
兩人大冬天的在院子裏烤肉,用的還不是瓦斯爐而是炭爐,尹武榮搬了兩箱碳來,一個半人高的烤肉架。屋檐上的積雪都沒化幹淨,寒風呼呼的吹,這種天氣搞戶外燒烤,腦子都有坑!
裹成熊的安文殊抱着暖手寶,身上還貼了一堆暖寶寶,身邊放着一個小炭爐,爐子上放着茶壺,壺內煮着尹武榮帶過來,據說對身體很好的藥茶。坐在走廊上,看着不遠處烤肉烤的外套都脫了,只剩毛衣的尹武榮,很懷疑對方腦子在想什麽。
“這是什麽新玩法?”
“烤肉啊。”
“......”
安文殊端着茶杯,看着杯子裏淺黃色的茶湯“烤肉去屋內不是也可以麽,非要在外面烤?”喝了口茶,有股中藥味,舉着茶杯問他“這東西哪來的?”
“好東西,我跟李德業先生的妹妹的司機認識,他說那姑娘就喝這個,專門給她準備的,大補。”尹武榮一邊翻着豬五花,一邊對安文殊說“鍋都太小了,烤着沒意思。”
看了眼他面前那個都能出去擺攤的爐子,安文殊無法反駁關于鍋大小的問題,還是繼續說茶“這個裏面有藥的味道,專門配的藥茶要看體質的,我們兩體質一樣?”
“不一樣,我問過了,方子是對女人好的方子,那個李小姐的有特別調整過,我要來的是大家都能用的。”尹武榮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說是給以前王後用來調理身體的。”
安文殊低頭看看手中的‘王後茶’,随口問他“李小姐身體不好?”
Advertisement
“不太清楚,應該是吧。”尹武榮表示他和司機不聊這個“你對她好奇?”翻着肉提醒她“好奇心不是好東西。”
李德業專門給妹妹送去的司機當然不可能跟尹武榮說什麽李夕顏,不管那姑娘的是身體好還是不好,對方根本不會和尹武榮開口聊到這些。不過這也代表,尹武榮能拿到這個配方,沒有他說的那麽輕易。
但他就是很輕易的把東西給安文殊了,沒說困難也沒說多重要。要不是安文殊問了,或許‘王後’什麽的也不會說。之前白昌洙說安文殊會收買人心,安文殊倒是覺得白昌洙看人很有眼光。
不管是現在安文殊都得叫聲先生的李德業;還是關系到位了,自己就會把事情做的十分穩妥的尹武榮;又或者是腦子不太好,但絕對衷心的金長明;整個圈子都不敢接手的JYJ。哪怕是她,白昌洙也敢下本錢,要知道當時兩人相遇的場面可不太好。
不能有好奇心的李小姐話題結束,安文殊很有好奇心的問尹武榮,他是怎麽和白昌洙認識的。
研究着肉熟沒熟的尹武榮,輕描淡寫的給她說了個故事。那年也是冬天,雪下的比現在大,人走在路上能過小腿。那年尹武榮渾身是傷的準備攔路搶劫,求口飯吃,沒別的。
“我當時看他穿的好,又喝醉了,身邊沒人,打算從背後給他一下。”尹武榮剪開肉塊“沒想到他太警覺,我沒搶到錢,反倒被他抓住了。”
安文殊按照正常套路猜測“然後他看你可憐救了你?你為了報恩跟着他?”
“然後他看我不爽,讓人打斷了我的一條碰過他的胳膊,把我塞進了垃圾桶。當時好像是疼暈了,也可能是餓暈了,記不得了,反正醒來的時候我在垃圾山上。”金長明夾着肉放到盤子裏,笑看安文殊“你想太多,不管是我還是他,我們誰像是看人可憐的。”
這個路數的故事安文殊還真沒想到,讓他繼續。
“垃圾處理廠有那種垃圾山知道吧,垃圾山裏有很多吃的,我就活了,找人接上胳膊,準備去弄死白昌洙。”尹武榮端着盤子走到安文殊邊上,摸了把匕首出來,插着肉讓安文殊嘗嘗。
安文殊看着那匕首感覺有點像當初漁船上用過的,問了尹武榮,看他點頭接過匕首叼着肉問他“你那個時候沒什麽智商啊,白昌洙能丢你一次,就能丢你第二次。”
“那個時候年輕氣盛,凡是對不起我的,我都想弄死。”尹武榮拿過匕首給自己戳了塊肉吃“有點老了。”看安文殊的眼神,笑了“肉烤的有點老了。”
跟着笑的安文殊再次按照故事路數猜測“然後你屢次攻擊引起了他的注意,讓他覺得你和一般的妖豔賤貨不一樣,就對你上了心?”霸總的路數啊。
“不要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嘲笑我。”尹武榮瞥了她一眼,告訴她猜的不對“我只攻擊了一次,四刀。”用匕首的刀柄在自己身上輕點,都在心髒處“我以為他死了,有人來了,我就跑了。”
這個發展還真有意思,安文殊摸了摸下巴“他活了沒有想弄死你,反倒把你當兄弟,真愛啊。不過你一個人單槍匹馬的能去攻擊他,本事也不小。四刀都能活,命真大。”
笑着接受誇獎的尹武榮戳着肉吃,讓她真愛的腦洞收一下“我也覺得他命大,可惜啊。”搖頭笑道“他想弄死我,沒找到人,我偷渡去大阪了。”
“這還是個跨國故事,接下來呢?”安文殊捏了塊肉咬着“你又回國了?”
告訴安文殊故事徹底換地圖的尹武榮表示,他沒回國,是白昌洙去了日本,再次相遇時兩人的情況調轉“我拿錢接活,白昌洙手上沒人,他剛好是給錢下單的人。”
“命運啊~”安文殊舉起肉“你的名字......”被尹武榮調轉她的手,塞了一嘴的肉,笑聲都卡在喉嚨裏,差點嗆到。
笑着說她活該的尹武榮給她倒了杯茶,繼續講故事“他有賺錢的本事但是沒人手,我就是他的人手,賺錢我不太行,互惠互利。然後就一直到現在,我們也算上岸了,還有時間跟你在這裏烤肉。”
這急轉直下的故事情節聽的安文殊覺得哪裏不太對“你差點殺了他,他還能信任你?”這胸襟,她小看了白昌洙啊。
“他不知道。”尹武榮看安文殊愣住“我看着像是傻到殺人前還報姓名,給人留下報仇機會的麽?”
安文殊很懷疑這個說法“就算一開始不知道,現在還不知道?”那白昌洙就是弱智啊!
“那倒不是,回首爾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日本不太好查這邊的事情,回國就不一樣,那時李德業先生把我當作歡迎他回國的禮物。”尹武榮不知道想起什麽,看向安文殊“就像你把金長明當禮物一樣,李德業先生把我送給了白昌洙。”
有種故事終于精彩起來感覺的安文殊問他“然後呢?多年兄弟反目成仇,生生死死,虐戀情深,最後大團圓結局?”
“你最近在看什麽奇怪的東西?”尹武榮笑她“太悶了都開始看連續劇了嗎?”
大笑搖頭的安文殊說她最近沒看電視劇,倒是在看很多劇本,愛情戲太多,跳戲了。拿過尹武榮的匕首戳肉吃,讓他繼續。
“沒什麽好繼續的,當時我們在一起都快十年了,我不會背叛他,他也需要我。我捅了他四刀,幫他擋過的卻不止四刀。他打斷過我的手,卻也為我換了一個肺。早就算不清楚了,哪來的那麽多過往。”
尹武榮沖安文殊龇牙“少看點那些劇本,沒什麽義薄雲天的戲,只是彼此需要而已。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彼此需要,比什麽都重要。”至于更重要的信任,那不是一兩件事能說明白的,而是身上的傷疤和漫長的時間證明的。
“這個故事很無聊。”安文殊笑嘆一口氣“不适合當電影劇本啊。”
吃了塊烤肉放下盤子的尹武榮繼續去烤肉,同時表示他個人對電影沒什麽興趣,反倒問安文殊“你為什麽對電影那麽喜歡,你的本事多的是方法能賺錢。”
安文殊咬着肉想了想“最初跟你差不多,混口飯吃。拍電視劇的錢沒有拍電影多,電影演員還經常會請大家吃好吃的,那時候我好像十三四歲,嘴饞飯量大。盒飯吃不飽,個子又小很容易被欺負有時還搶不到盒飯,電影演員通常地位比較高,也更會做人。”
尹武榮疑惑的看着她“你知道我看過你的資料吧,那還是我去查的。”這姑娘哪進過什麽劇組。
“我們不是在講故事麽,你編一個,我編一個。”安文殊笑問他“還是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
讓她繼續編的尹武榮表示想聽“所以你就對拍電影感興趣了?”
“也不算,那時候就是為了能吃點好的而已。”安文殊擡頭看了眼屋檐上的雪“有一年夏天,天氣太熱,我跟着一個劇組在山上拍戲,特別荒涼的地方,買瓶水要開半個小時的車。”
“天熱有個演員去買了很多冰棒回來請大家吃,我有點小聰明很會哄人,有個女演員家裏有個妹妹,可能是移情的作用,對我很好,把我當妹妹。什麽好吃的都給我留一份。那天幫我搶了四個大布丁,吃的我差點拉肚子,那個女演員還被人罵說是不要臉。”
安文殊給尹武榮露出一個特別乖巧的笑臉,眉眼彎彎的,看着就可人疼“我小的時候專門對着鏡子研究,怎麽笑比較讨喜,嘴還特別甜。喜歡我的人挺多的,那個女演員其實不算多特別的一個,就是給吃的給的更多而已。”
“那女演員怎麽了?”尹武榮看着她的笑臉不太舒服。
收斂笑容的安文殊輕笑一聲“就是常見的故事,女演員想要得到一個角色,進了選角導演的門,出來之後人昏了兩天,下身爛了,我找不到藥膏也沒錢買,偷了道具組的雲南白藥上的藥,結果好像是發炎了。”
“女演員被送到醫院,後來我就不知道了,好像是人沒了,還是退圈了,我沒再見過那個姐姐。”安文殊晃悠着腿笑看尹武榮“你之前說我不像第一次殺人,那是我第一次殺人。”
尹武榮挑眉問她“殺了選角導演為女演員報仇?”
“我看着難道就像是同情心那麽泛濫的人麽。”安文殊笑他猜錯了“我只是想要去看看那個姐姐,總要跟人家說句謝謝啊。但我不知道路,也沒什麽交通工具可以去,就想着找劇組的司機幫忙。撒嬌賣乖什麽的,那活兒我可熟了。”
“但我不是長得很好看麽,這張臉十五六歲長的像花骨朵一樣,就算是流淚也是清晨的朝露,不染塵埃。”安文殊沖尹武榮眨眨眼“怎麽樣,哄女孩子的話我可是張口就能說,憑借這個技巧,你泡妹子我能給你出本攻略。”
“讨女人歡心比男人困難,同性相斥麽,但只要讓姑娘喜歡上你,掏心掏肺都是有可能的,她們還會自己給你安一個悲情故事的背景,只要順着她們的戲演,裝一個堅強的小花朵,我就是片場的大寶貝。”
不缺妹子也不談戀愛的尹武榮讓她自己玩吧“那你是殺了司機?他對你動手腳了?”
“司機是個好人,他想要帶我去的,只是車隊的隊長不允許。”安文殊表示他猜對了一半“對我動手腳的是那個隊長,好像是個戀|童|癖,那次之後我發現,殺人很簡單,一根樹枝就行了。”
安文殊用食指點了下耳朵“從這裏捅進去,旋轉,人立刻就暈,你對他做什麽,他都沒反應。”放下手說“分屍比較困難,小孩子的力氣太小了,但是煮熟了,大家都吃了,就沒人發現了。”
尹武榮看看她再看看手上的肉,有些好奇“人肉的味道怎麽樣?”
“不知道。”安文殊喝了口茶“那時候膽子小,沒敢嘗。”這麽一想,她也有膽子小到瑟瑟發抖的時候啊,有點可愛呢~
并不覺得可愛的尹武榮按照當時的狀況分析“人失蹤了,沒人查嗎?”
“人沒失蹤啊,我拿他的手機給場務發了短信,老家有人死了要去奔喪。”安文殊給他解釋“劇組很亂的,團隊多人也雜,通常都不給請假,有時候碰上事就只能偷跑。就是跑了之後這個人會被很多劇組排斥,大家也不會用他。”
“劇組裏急着要處理的事情多,一個人跑了就要有人頂上。那個人很快連名字都沒人提了,等劇組解散,大家天南海北的,就算人失蹤有人報警也查不到了。誰知道是什麽時候,什麽時間,在什麽地方失蹤的呢。”
翻着牛尾骨的尹武榮看了她一眼“你果然天生知道要怎麽解決麻煩。”殺人,尤其是第一次,他都會怕的,安文殊卻連後續都處理了。
“總要有點本事才能活下去啊。”安文殊接下了這句贊美,跳下門廊走到他邊上,伸着手烤火。
尹武榮給她讓了個火力更旺的位置,問她“那電影跟這個有什麽關系?”
“算是巧合,我那時候什麽不懂,只會賣乖讨口吃的,初中都沒畢業,知道的情話比成語都多。”安文殊翻着手,随意道“殺人之後有後遺症,一直在做噩夢,睡不好人也沒精神,瘦的跟難民一樣,有個化妝師姐姐接了個活,看我可憐找我去幫忙。”
“那次是個電影的片場,拍什麽記不清了,有個角色是個變态殺人犯,分屍什麽的,化妝師姐姐要化特效妝,我就給她打下手。有一次,那個演殺人犯的演員在看一本心理學的書,我湊過去想要蹭口他的桃子來着,看到書上有個詞叫PTSD。”
安文殊看他不明白給他解釋“就是創傷應激障礙,殺人的後遺症。”看他不信笑了“我那時才十六不到吧,還小呢。懂的不多偏偏腦子聰明,成天就會胡思亂想,都是些小聰明碰到大事就沒什麽用。”
尹武榮還是不信,不過沒發表意見,而是問她“然後呢?”
“然後就是借書學習,小聰明會害人尤其害己。一本故事比理論多的心理學小說,我拿着當真理。以前沒好好學習的壞處就來了,太信任書本。書上說想要解決PTSD只有兩個方法,一個不停的重演,讓自己麻木。第二個是把那件事關在心裏的盒子裏,再也不提。”
安文殊看尹武榮詢問的眼神,點頭表示他猜對了“盒子什麽的我不懂,那就不停重演好了。”
“其實你才是變态殺人犯吧。”尹武榮覺得角色錯了,又疑惑“人選哪來呢?”
擡起臉的安文殊讓他看看這張臉“我這種無害又可愛的小姑娘,想要找到壞人是很簡單的,殺人反倒困難點,要健身運動熟悉各種工具。”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細胳膊“可惜了啊,當初努力了很久呢,一朝回到解放前了。”這身體太脆弱了。
“這個和你想要拍電影還是沒關系啊。”尹武榮讓她進入重點。
安文殊讓他慢慢聽,重點很簡單,跟他和白昌洙彼此需要一樣“沒看書只有點小聰明的時候我以為我很聰明,自視甚高周圍都是蠢貨。可書一本一本的看,發現世界大的超乎想象,又太看輕自己,覺得自己除了這個行當什麽都不會。”
“我那時想着既然就會這一個,那就做到精,求人給我當老師,想辦法進入一個個的圈子,我對電影了解越多,對這個行當就越自信,可對其他的東西還是有些縮手縮腳的。到底還是沒有系統進入過學校出了問題,我看的書太沒有章法。”
“老師讓我看什麽我就看什麽,也不會自己去找書單,基本就是個傻子,自己把自己的世界局限在一個小框框裏,以為井口就是天。”安文殊長嘆一聲說出世界真理“人還是要多讀書啊。”
尹武榮嫌棄的看她一眼“自己蠢就自己蠢,怪什麽沒看書,我也沒讀多少書啊。”
“所以你烤肉,我負責吃啊。”安文殊笑看他,在他的肉夾戳過來之前告訴他“你的經歷就是一本書,你以為你沒看,其實你在故事裏。”
收回快要戳到她臉上的肉夾,尹武榮總結這個編的還算合理的故事“那就是你對電影有興趣的原因?因為沒得選?”
“差不多。”安文殊點頭,因為沒得選。
尹武榮戳着骨頭邊的肉試試熟沒熟,問她“就算剛開始是沒得選好了,之後總不一樣了吧,你弄的那個願望清單可不是沒得選能解釋的。”
“那你呢,白昌洙上岸了,你卻對那些生意沒興趣,你不是也沒離開白昌洙麽。”安文殊反問他“你也有的選了不是麽?”
拿着調料刷排骨的尹武榮讓她別裝“你很清楚我為什麽在這裏,我不是沒得選,我選了你。”不然他難道真的是來烤肉的麽。
“哎呀,這麽簡單就承認啦。”安文殊笑他“我還以為你又會當沒聽到呢。”
尹武榮看了她一眼,笑着低頭“所以整個故事就是為了說這一句麽,确定我在白昌洙和你之間,選擇了你?”
“那倒不是,順口問一下,你早就告訴我了,你在醫院說沒人知道你為什麽進醫院,不就是在告訴我,你選擇了我麽。”安文殊看了眼烤架邊的簡易案桌,指着蘑菇“烤點蔬菜吃。”
彎腰把蘑菇端過來的尹武榮笑道“那就繼續往下講你的故事,為什麽有的選了也沒變?”
“世界變大,電影也變大了,電影不止是一個作品而是一個商業項目。”安文殊說“我這個人其實耐心不太好,喜歡短平快,電影是商業項目裏最快速能看到回報的。一直工作我會不耐煩,但是不工作腦子會生鏽,電影就很好,階段性出現。”
“商業是社會的變異詞,它需要通力合作,很多人能對某個項目插手,也有更多的人因為合作項目發達。但我不喜歡,我喜歡自己掌控所有的事情,電影就是完全可以由我自己掌控的商業。”
尹武榮沉默了幾秒,突然說“我選擇你,是因為白昌洙說,好刀不用就生鏽了。那不像他會說的話,是你跟他說的。”
“我不止說了這句,還告訴他,如果刀被上了鞘,挂在牆上的東西就是裝飾品而不是武器了。”安文殊看着他“你不想要被刀鞘鎖住,是不習慣平淡的生活,還是因為平淡的生活沒錢?”
放蘑菇的手頓了一下,接着放,尹武榮不說話,專注蘑菇。安文殊看着那些蘑菇,随意又輕松的開口“你和白昌洙多年情誼,他信任你是時光的力量,我們之間更多的是合作,既然是合作,選擇就是雙向的。你選擇了我,就要給我一個,讓我可以選擇你的理由。”
“你對金錢沒有太大的渴求,開着不上不下的車,衣服也沒有名牌,為了方便首飾也不會帶,吃的東西也無所謂,住的話,我要是沒猜錯,你住在你帶我去過的船上。”
“我沒看你身邊出現過女人,這跟我們見面多少沒關系,我跟金長明見面更少,但他哪怕是在路上看到漂亮女人也會叫一聲。假設你不是喜歡男人的話,你對女性的要求好像也沒有。無欲無求的人是不會想要選擇的,随波逐流才是他們的做法。”
“我想不到你能在我這裏得到什麽白昌洙不能給你的,讓你在醫院跟我說,沒人知道的原因。那我就只能想,或許你是白昌洙放在我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用到的人,或許是你貪戀那些混亂卻刺激的生活。更或許是別的原因,這些需要你告訴我。”
安文殊看着翻動蘑菇的夾子“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閑聊,你問我為什麽選電影不選別的,我就告訴你為什麽。但你只是合夥人,你的問題在我這裏會衍生出很多意思。”
“比如,你想要我選什麽。比如,你想讓我選的方向到底是我賺錢還是你賺錢。比如讓你這麽問我的人,到底是你還是白昌洙等等。這些比如裏,都是我們之間信任不足造成的。”
“我要是真的選擇了彼此,坦蕩的合作,成為能交付後背的人,那你得讓我信任你。”安文殊的視線慢慢往上,蘑菇變成了尹武榮的眼睛“我能夠信任你嗎?”
直視她沒有任何躲避的尹武榮反問她“你會對白昌洙出手嗎?”
“只要他不對我出手。”這是安文殊的答案。
空氣安靜,殺機若隐若現,尹武榮突然笑了,笑着對安文殊說“那你就可以完全信任我。”
安文殊不說話,尹武榮自顧自的說“我們沒必要糾纏信任,那些話我說了你不信,你說了我也未必信,就像我們剛才的故事一樣,就是故事而已,聽聽就行了。我不當真,你也不用當真。”
“慢慢來吧,我們的日子長着呢。”尹武榮告訴安文殊一個讓她意外的消息“我跟白昌洙拆夥了,最近在收尾,短則半個月長不過一個月,我跟他以後就是合作關系了。”
“我們。”尹武榮拿着烤肉夾指着自己“我”指向安文殊“你”前後一比劃“我們以後才是一夥兒的。”
安文殊愣了一下,很是意外“你手腳很快啊。”
“不得不快啊,你都要找家政了。”尹武榮夾住排骨往盤子裏夾“從刑滿出獄的人裏找家政,這麽特別的說法,你難道不是在告訴我,讓我快點做決定,不然這個位置就換人了麽。”
低頭笑了的安文殊默認了他的說法,不過有一點要澄清“我沒有想到你會拆夥,我還以為你頂多就是跟白昌洙說,你跟着我一段時間。”關鍵是白昌洙也不會同意,這個才是重點。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可能不知道,他其實早就不需要我了,他在做的事情我沒辦法伸手,做不到也做不來。他有心上岸,我卻更習慣在水裏待着,與其等到我真的變成了牆上的裝飾品,到你手上好歹有點用處。”
尹武榮端着排骨往屋檐下走,坐在走廊上,看着慢吞吞跟過來的安文殊“我會的東西很少,跟你當初選電影是因為沒得選一樣。事實上如果沒有你,我大概也會在一兩年後跟白昌洙說拆夥,兄弟是兄弟,但我們走的不是一條路了。”
“本來我的打算是想讓白昌洙為我引薦李德業先生,但是想了想,我這樣的人在那位先生哪裏不算什麽,連個名字都是跟在白昌洙身後出現的。我過去了,也做不了什麽事情,說不定還會被捆住手腳。”
“你不一樣,你孤身一人,無身家無背景,有的只是大腦。可我們都知道,一個人光有大腦是沒用的,你需要四肢,需要有人為你實現你的計劃。我剛好不是很喜歡動腦子,但絕對是最合适你的四肢,我們已經合作過一次了。”
“那次合作雖然沒有成功,但你吸引了李德業先生的注意力,或許有一天你會成為另一個白昌洙,站在那位先生身前。到時候,不管是你這個大腦,還是我這個軀體,我們都會上一個臺階。”
尹武榮看了眼安文殊,轉向天空“我确實對金錢、女人沒什麽興趣,我對權利都沒什麽興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但是我不喜歡所謂安穩的生活,我聽說,你跟白昌洙說,無聊會逼瘋你,我也會。無聊會逼瘋我。”
“我開車喜歡勻速,平緩,那是我在休息,休息的時候緩慢的日子可以過。但我更喜歡開船,我那艘船你看過,不能出海,但我喜歡出海,喜歡海浪撲面而來,即将被毀滅的刺激。”
拿出匕首的尹武榮沿着骨頭的邊緣切肉,刀口平滑,冷淡的看着安文殊,眼底連一點波瀾都沒有“白昌洙說他告訴過你為什麽金長明怕我,他以為是金長明妨礙了我。金長明确實妨礙了我,他妨礙了我的游戲。”
“我要的刺激白昌洙曾經能給,現在他給不了,李德業先生可以給,你也可以給。我在李德業先生和你之間選擇了你,不是因為信任,不是因為你能做到什麽,也不是因為你有多聰明。而是因為......”
“我們是一類人。”安文殊接上他沒說完的話,看他點頭勾唇笑了“物以類聚啊,好詞。”
尹武榮插着從骨頭上剔下來的肉,沒有把刀柄轉向她,而是拿着刀尖上的肉對準她“我們不用信任彼此,因為我們誰都不信任,我們只要好好的做一對搭檔就行,你是大腦,我是身體。如何?”
安文殊看着眼前的肉,沉默幾秒,微微低頭叼走肉塊,含糊道“要讓我選,身體和大腦我一定當大腦,可你為什麽就想要當身體呢?”
“不想動腦子,麻煩。”尹武榮收回匕首剔下一塊骨頭“你這樣的人喜歡坐在幕後戲耍衆人,我更喜歡站在臺前,用手去感覺血的溫度。而且我也做不到,我知道這麽解決沖到我面前的敵人,但我沒辦法處理你這樣的人。”
咬着肉的安文殊突然笑了一聲“你是在誇我聰明嗎?”
“總不能是在說我自己蠢。”尹武榮同樣笑了。
寒風呼嘯中的民臣街飄滿了烤肉的味道,整個院子都是,屋檐下大冬天腦子抽了在戶外烤肉的男女許久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吃烤肉。烤肉的香氣吸引了鳥獸,一群小鳥落在屋檐上,大門外似乎還是狗叫聲。
一盤肉吃的只剩下骨頭,有只土黃色的野狗從大門的門縫中鑽了進來,骨瘦如柴的樣子,讓它皮毛下的肋骨清晰可見。進了院子看到有人,貼在門邊夾着尾巴不敢進來,眼底卻有兇光,那是餓急了就會拼命的兇狠。
“話說,我不吃狗肉。”
“我也不吃。”
尹武榮抓着一塊骨頭穩穩的丢在那只狗的面前,盤子轉向安文殊,等她拿起一塊只丢了一半的距離時,很是鄙視。安文殊無辜的看着他,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兩人一塊一塊的丢骨頭,尹武榮的那只狗都吃了,安文殊的一塊沒吃,離人太近,狗不敢過來。
院牆上站了一排小鳥,院子裏狗咬的骨頭聲音讓人發毛,有鳥飛落到擺着生肉的案桌上,蹦跶着往肉前進。吃完了尹武榮的骨頭,眼神緊盯着兩人的狗也邁開爪子,試探着往安文殊丢的骨頭走。
“你想養狗嗎?”
“你想當狗嗎?”
安文殊伸出油乎乎的爪子,沖着尹武榮。同樣油膩的手抓住她的,那是尹武榮的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
土豪們~
讀者“一道雲_”,灌溉營養液 +10 2019-01-14 10:33:23
讀者“饕餮大胖”,灌溉營養液 +3 2019-01-14 10:25:42
讀者“小小藍”,灌溉營養液 +1 2019-01-14 00:11:34
讀者“ADA”,灌溉營養液 +1 2019-01-13 23:24:34
讀者“雪曳”,灌溉營養液 +1 2019-01-13 23:2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