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010年11月的韓國發生了許多事情, 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就是安文殊變成了孤家寡人。電影圈新開機了一個無人看好的作品, 歌謠界多了一個奇怪的app,以及光州政府大換血。後三者不管是哪一個,都是大事, 最大的是最後一個。
11月5日, 安文殊出院葬了整整齊齊的一家人,送他們團圓。當天, 故事基本和原作小說沒什麽關系的熔爐, 在釜山低調的開機。開機的記者會沖着高恩雅這個女主角來的人, 都比因為作品來的人要多。
全新的‘熔爐’改名為《殉道者》,這是導演和作家聯合想出來的名字, 為了記念那些奔赴在尋找光明的路上,最終無奈殉道的勇士們。所謂道,是他們, 也是所有無償參與拍攝的所有工作人員, 堅守的屬于電影人的正義。
新的故事小說男主和女主的人設基本沒變,男主本來确實是真人事跡改編,女主則是後來增加的人物, 兩人的故事線存在的很好。李俊毅沒動,原作者孔枝泳也不想動,安文殊對這個沒意見, 他們商量就行。
故事改動最大的是主線,按照現實發生的事情進行修改的, 男主作為老師發現了學校的不公,先找的警察,警察送回了報警的孩子,男主求助律師朋友幫忙。他們一起找到了女主所在的福利機構,機構不再是小說裏溫暖的存在,而是要顧及政府撥款和民間募資參與者的營利性福利機構。
接下來基本就是半紀錄片形式的改編,律師、福利機構所屬的女主,代表老師群體的男主,每個人身後都有自己的顧及,每個人也有自己的堅守。反抗的過程中,有人加入這個脆弱的一推就倒的團隊,也有人因為時間太過漫長而選擇放棄。
有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了,比如其中一個律師死于開庭的路上,一場平凡又普通的意外。第二位律師死于家中,留給家人的遺書上寫着,他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反正一條一條命填下去,官司沒有打贏,反倒參與官司的檢察官、法官陸續升職。
片子的時間線被拉長,按照李俊毅給到安文殊的劇本,預計一百二十分鐘的作品,平均十分鐘就能死一個人,安文殊看着有種‘如何愛護生命’的教程既視感,傷人致死的方法真是多種多樣。
整個故事有一個地方是改動最特別的,書內有個男孩子拖着老師卧軌了,現實中卧軌的男孩子真的卧軌了,但老師卻複職了。那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自我了斷,除了傷害自己沒有造成任何人的損失。
這一段,孔枝泳女士非常兇殘的改成男孩子試圖拖着老師自殺,但因為力量太弱小,孩子死于鐵軌,老師卻只是擦破了皮。這位女士還特別有心機的,在之後專門為了挑起觀衆怒火的情節裏,加上了這位老師複職的畫面,看的安文殊很有心和孔枝泳探讨一下,如何不着痕跡的用輿論殺人。
作品結束于男主角死在開庭的前一天,他拼命救下的三個孩子被福利機構的人從首爾帶回了光州,送回了那所吃人的學校。整部作品和小說風格最大的不同,是小說在謀求一個希望,這個希望讓人相信世上一定有光。劇本卻是一步一步帶着觀衆,看着他們走向永恒的黑暗。
李俊毅非常懂得如何在商業和文藝之間平衡,作品的結局壓抑,過程卻一直都是奮勇反抗的。哪怕有人犧牲生命,哪怕有人堅持不住,總有新的人加入,總有堅持下來的人,這些人的每一次反擊都能挑動觀衆的那根敏感神經。讓觀衆誤以為,希望一定就在下一次,再下一次,再再下一次的反抗裏。
這個名叫希望的火焰随着劇情的推進,把觀衆腦子裏的那根繩索崩到最緊張的瞬間,男主死在昏暗狹窄的出租屋裏。他的面前是從一個人手上交到另一個人手上,伴随着生命的上訴書。
鏡頭調轉,明媚的陽光下,孩子被穿着得體的福利院女士,帶回象征美好的象牙塔,一所被衆人的鮮血染紅的校園。
那根繩,就此斷裂!
繩索斷裂帶來的後果暫時還無人所知,就像衆人知之甚少的《殉道者》也不過就是剛剛開機而已。開機儀式安文殊沒去,她現在是個重傷患,能出門葬個人就算不錯了,埋了人要回去繼續躺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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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7日,安傷患老老實實的在醫院躺着,連續上了快半個月熱搜的光州,鬧出一個大事。光州殘障人協會聯合社會各界,組成了超過一千多人的游|行隊伍把光州地檢給包圍了。防爆警察和消防水車入場,新聞媒體直播,四周的馬路都被堵的水洩不通,光州徹底成為網紅城市,黑紅的紅。
兩方人馬對峙了近六個小時,兩年前因韓國廣播相關法令增修而予以複播,早年被獨|裁政府以 “言論統廢合”為由而強行停播的,廣播電視公司之一的東洋廣播公司,未來有個更出名名字的jtbc全程直播。收視率的漲幅度,看的三大臺都眼紅,卻不敢輕易入場。
家大業大小心謹慎的三大臺縮手縮腳的報道看的人跟解密游戲一樣,要不是知情人還真看不懂。但是網絡媒體和有限頻道,尤其是韓國的付費頻道,追蹤事件的熱忱度,都快趕得上總統大選的熱度了。
11月9日,光州事件的相關案件被膽子大的媒體宣傳的到處都是時,三位死亡孩子的家屬聯名上告,要求光州地檢重啓當年的案件。幾天開了N場記者會的光州地檢,再次開了記者會,表示‘一定會慎重對待’,但卻沒有正面回答,是否要重啓案件。
11月10日,下午兩點,有記者拿到內部消息,那個自首號稱殺了警察的案子有結果了,确實是冤案。當初被判無期的罪人是無辜受刑,民衆為政府刷新下限的辦事能力目瞪口呆,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有記者咨詢律師,像這樣冤判的情況,當事人是否可以找政府尋求賠償時,律師給整個大韓民國的國民們,科普了一個在此之前絕大多數,非常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的一條法律。
韓國所有要求政府賠償的案件都是有追訴期的,時限五年。這是什麽意思呢,意思是,即便政府犯錯,只要案件超過五年的追訴期,此案件就不成立,更別說賠償。還不理解?那人坐牢早就超過五年了!得不到任何賠償,自認倒黴吧!
無數人不理解,難道不是應該按照事情發生的時間算嗎,這裏就需要再普及一條法律了。任何法律事件都是按照案件發生的時間算的,發現錯誤了算什麽時間。當初是冤案的時候你就應該上訴,你不上訴關律法什麽事,律法本事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不懂法!
沒辦法上訴?怎麽可能沒辦法呢,判決的是光州地檢,上面還有首爾地檢,再上面還有中央檢察院,多的是上訴渠道,你去啊!誰讓你不去的!就算你沒律師,還有人權組織提供的公益律師!我們國家法律很健全好不好!
律師沒有告訴你?那是律師的問題啊,找什麽檢察院,檢察院也很無辜好不好。律師有問題找律師,再不行找人權組織,反正和檢察院沒關系,別到檢察院來鬧,大家都是講規矩的,別說我不近人情,你們現在才是鬧事的!
外面鬧的風生水起,因為安文殊出院,組團挪了時間跑到民臣街來聚餐的JYJ三人組。一邊看着新聞刷新自己的三觀,一邊看着抱着厚的跟轉頭一樣的合同法的安文殊,詢問疑似懂行的妹子,真的假的。
客廳現在越發有金在中地盤的感覺,沙發都被他換成了大地色的長條轉角沙發,樸有天和金俊秀各自占了一邊,安文殊坐在中間,金在中坐在她腿前的地毯上,仰頭枕着她的膝蓋問她“這樣不算律法有問題嗎?”
“單論律法本身是沒問題的,每個國家都有相似的律法,只是追訴期的時限不一樣,兇殺案都有追訴期,國家賠償當然也有。”安文殊放下書,低頭看着他“法律講求的是平等,國家還是個人都是一樣的。”
樸有天咬着香蕉掃了他們一眼,覺得眼睛疼,轉回頭看着電視問安文殊“為什麽律法要有追訴期這個東西,這個不公平吧。”
“公平的,加害者和受害人都是國民,國民就會受到國家律法的保護,追訴期更多是在保護雙方的利益。律法不是專門為了弱者存在的,更多的是提升國家和社會的效率。”安文殊戳了下疑惑的金在中的眉心,給他解釋。
“如果案件沒有追訴期,那麽受害人可能因為各種原因拖延,比如懶得麻煩,比如日子還長,比如明天再說。有了時限就不一樣,它能迫使真正需要幫助卻不敢求助的人,抱着孤注一擲的勇氣,至少去試試尋求律法保護,不然這是對國家資源的浪費。”
“拿新聞上那個五年的例子來說,五年不短了,真的認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五年足夠他打上百場官司。可他……”
金俊秀打斷她“他不知道啊,我們誰知道這種事情,這不能怪他吧。”
“國家有頒布法律和維護法律公正的義務,但國家并沒有讓國民學習法律的義務。律法不會保護躺在權利上睡覺的人,權利是武器,得自己使用才能發揮功效。”安文殊笑看他“他不去為自身的利益尋求外部解決方式,一味強調自己慘有什麽用呢,弱,不代表有理啊,弱,就只是弱而已。”
樸有天覺得她是詭辯“照你這麽說,就真的只能自認倒黴了?”
“為什麽這麽想,正常的想法難道不是學好法律,防止下一次意外的發生?”安文殊問他“難道你碰到這種事情,你就認了倒黴了?”
擺手表示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樸有天說“我有律師,都吃過虧了,怎麽可能不準備律師。”
“就是,我們三個身上的官司夠多了,這不是在說新聞麽。”金俊秀支援樸有天“不是每個人都會碰到需要打官司的事情啊,大多數人連報警的事情都不會碰到。”
金在中側頭看他“是你們先問她的。”
“你要點臉,先問的人是你好不好。”樸有天對他有異性沒人性很嫌棄。
現場唯一的異性突然笑了,笑的三人都看過去,安文殊拍了拍金在中的腦袋,先看樸有天再看金俊秀“你們覺得,你們沒碰到需要打官司的事情,是因為有律師?”
“不然呢?”樸有天被她笑的毛毛的。
安文殊捏着金在中的頭發繞圈“是因為我這樣的人懶得找你們麻煩。”看他不懂,告訴他,法律就在身邊,就看能不能看得見“當初的欠條還記得嗎?”
三人一起看過去,金俊秀猶豫的開口“欠條有什麽不對嗎?”
“簽下欠條的時候,我未成年。”安文殊露出一口白牙“未成年不用負擔任何債務糾紛,那張條子對我是無效的。”
“什麽!”x2
同時吼出聲的兄弟,弟弟金俊秀一下跳起來,指着金在中“你沒反應嗎?!”
上一秒非常驚訝下一秒卻智商回歸的樸有天讓金俊秀冷靜“她又不是不還錢,你叫什麽。”
“我……”
金在中丢了根香蕉過去讓弟弟老實點“她是在教你們以後不要亂寫欠條。”
“你也別過分,欠條是我們想寫的嗎。”樸有天斜了他一眼,望向安文殊很有求知欲“類似的事情還有什麽?”
安文殊告訴他,很多,光欠條就有很多規矩“如果只以律法條紋的角度,那張欠條本身就是無效的,一來借款人是我,我未成年,這點無效,你們擔保人就更無效了。二來,作為借款人我只寫了名字,你們也只寫了名字,只寫名字的借條是無效的。”
金俊秀倒回沙發裏,一邊剝香蕉,一邊好奇“為什麽?”
“你傻麽,要寫證件信息的,這是基礎吧,這都不知道?”金在中怼了弟弟,伸手給安文殊倒茶,把杯子遞給她,再繼續怼弟弟“叫金俊秀的我們國家不說有一百也有好幾十,誰知道是誰。”
在欺負弟弟這件事上不遺餘力的樸有天表示“他也不是蠢這一兩天了。”讓安文殊繼續“還有什麽?”
“還有很多,比如你的那個助理,那天我是騙她的。”安文殊看向金俊秀“我跟她說要擔心工作問題,實際上不用擔心,企業是不能辭退孕婦的,從懷孕到哺乳期結束前都不行,即使不能工作,也不能辭退,這違法。她就算不工作也能拿到七成工資,國家強制的婦女保護。”
金俊秀一愣,這個他還真不知道,主要是不關注這個,他又不是婦女,也好奇了“還有呢?”
“還有啊……”安文殊想了想,想到一個很有意思的“如果你的女朋友問你,她和你母親同時掉到水裏,你救誰,你要怎麽回答?”
花花公子的典範樸有天表示“女人面前說女人,媽面前說媽!”完美!
“不對,你應該說,我只能救我媽,不然涉及違法,父母是有法律保護的。”安文殊看他要反駁讓他先聽完“正确的情話是,我媽合法,你想不想也合法。”指着他再指着自己“合法夫妻。”
金在中拉下她的手“你們還是算了吧,我怕他活不到明天,你就成寡婦了。”
樸有天抓了個橙子砸過去“你死我都會活着!”
“別搗亂,你們三歲嗎。”金俊秀鄙視兩人,讓安文殊繼續“你接着說。”好有意思!
安文殊表示說的夠多了“想知道去看書。”點了點當杯墊的合同法“從我這裏聽到的都是故事,等你真的出了事故,我的故事沒有你腦子裏的知識有用。”
實力拒絕的金俊秀攤在沙發上當沒聽見,那書厚的砸在地上都能有個坑,看毛毛!
臨時的普法小課堂由于學生的不給力宣告結束,恭喜出院的聚餐玩樂也因為金俊秀的音樂劇要排練先走結束了,樸有天倒是沒什麽事,但他也不想一個人留下,就跟金俊秀一起走了。
金在中出去送了人,回來跳上沙發,胳膊搭在安文殊背後的沙發背上,腦袋湊過去,陪她看了一會兒書,每一個字都認識,組合在一起就是完全的陌生人,看的腦袋疼。去房間拿了耳機和iPAD回來,坐在她旁邊想曲子。
屋內暖氣開的足,安文殊穿着裙子,金在中是短T和短褲,膝蓋和手臂偶爾不自覺的會碰到。安文殊看書看的特別專心,金在中手上的IPAD卻基本沒動過,連耳機裏都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靜的只能聽到心跳聲。越跳越快,快的人心慌。
11月14日,光州地檢幾乎要因為大門口靜|坐|示|威的人群變成國家笑柄時,光州檢查次長(類比副部長)之一的一位女士站出來,跳過光州地檢獨自開了記者會,并且很有一種把官方記者會開成個人宣傳記者會的意思。
先自認組織內部有問題需要解決,再道歉自己失職,一身職業套裝穿出了戰袍的悲壯感,一句一句怼那些說國家失職,官員智障的記者們。國家到底有沒有失職,看看律法條紋再來采訪,官員到底蠢不蠢,不要光憑借嘴巴說。
不調查沒證據,光聽人家哭就知道官員失職了?這是記者嗎,這是挑事情不怕事大就怕事小,為了賣新聞沒有人格的,沒有底線,沒有職業道德的垃圾。光報道檢察官失職,法院冤判,你們知道那個受害人為什麽會被冤判,因為他确實有殺害的理由,也确實拿到了證據。
那個被你們這幫記者塑造成無辜到整個光州地檢應該給他下跪道歉的人,是有确實證據的殺人在逃犯!被殺害的警察就在追蹤那個案子,在逃的犯人殺害參與案件的警察,犯罪理由有,犯人随身攜帶的兇器還有警察的血跡,證據也有,憑什麽不能定罪!
是!現在确實有人自首,當初那個案子不是這個犯人做的,但當時同僚為國家犧牲,他們這些同僚判一個本來就有殺人案件在身的兇手,有殺害警察的嫌疑,哪裏不合法,哪裏不合情,哪裏不合理!
這段發言在安文殊這樣的人看來是用了春秋筆法,集中攻擊兇犯的兇殘背景,帶過了殘障的案件,也模糊了判錯就是判錯,确實失職。但是在普羅大衆的眼中,國家機關還是有公信力的,尤其是立場那麽篤定的罵記者,那說不定真的是我們弄錯了?
一場開的跟街邊掐架風格差不多的記者會結束,當天新聞風向就變了,一邊倒的支持那位女士,支持光州地檢正常執法。有些媒體還不甘心的想要繼續鬧,但懂點道理的就知道,輿論只要一邊倒就一定有人控場,現在看來,這件事沒得鬧了。
11月19日,那位一戰成名的女士帶着一大幫記者走訪了光州幾家殘障學校,畫風和諧又官方,老師溫柔孩子可愛。由于女性特有的優勢,她還以媽媽的身份,名義領養(私人給錢捐助但不具備法律效應)兩個孩子,媒體誇贊的聲音四起。
這天之後,安文殊就不再關注光州的新聞,她已經知道李德業推出來的人是誰了。女士?不。能這樣大張旗鼓的出現在新聞上的絕對不是真正的主角,這樣的人民衆或許喜歡,但組織內部風評會很一般。
如果內部推選變成外部推選,需要國民選票的那種,那這位女士倒是有可能是李德業的人。但是內部推選更多的是同僚之間的選票,外部支持率在此時沒用,又不是總統大選。女士能得到的頂多是名聲好一點,有助于以後升職,這次沒她的份。
11月21日,尹武榮送來的資料和新聞上那個光州地檢的新檢察長,讓安文殊确定了自己的猜測。這位新上任的檢察長,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包括殘障學校在內的,光州福利機構的賬目,這才是真正幹事情想要政績的人。
11月24日,早九點,一個名為‘願望清單’的APP悄無聲息的上線了,剛開始的下載量十分可憐。但半個小時後,被國內封殺的JYJ三人,先後轉發app官方INS,一衆粉絲紛紛去研究,什麽玩意兒讓男神轉發。
韓國或者說世界上目前為止,還沒有專門為粉絲開發的app。不是沒人發現這個巨大的市場,而是各家經紀公司有自己的官網沒必要。粉絲也有自己的小圈子,這種app感覺沒什麽用,但是出于男神效應下一個也沒什麽。
願望清單是一個頗為神奇的app,注冊要實名制那麽麻煩就不說了,還蛋疼的要求選擇愛豆的時候不能選團體,只能選個人。這不是坑爹麽,逼着孩子們站隊啊,團飯連注冊的資格都沒有了?能不能好了,這什麽破東西!
捏着鼻子靠着對愛豆的真愛努力堅持到注冊完,再跟着新手引導走一遍,主頁面那個許願樹的介紹,讓粉絲們炸鍋了。幾個大站迅速開了讨論貼,一邊給萌新介紹如何注冊打卡簽到一條龍,一邊讨論,那個願望樹真的假的!
所謂的願望樹,顧名思義,就是一顆虛拟的可以許願的小樹苗,每個樹苗對應一個愛豆,主頁面能看到各家愛豆樹苗的漲幅度。想要讓小樹苗長成參天大樹,就得每天不間斷的給愛豆打卡澆水除蟲施肥,基本就是個小游戲了,但是要堅持。堅持的時間越長,在app裏的等級高了,澆水的能量就會更多,樹苗長的就更快。
2010年的飯圈,這個套路在官站有,在app裏不太多,這跟去SNS之類的社交網站給愛豆刷關注還不一樣,能直觀的看到誰家的樹苗小的可憐。粉絲哪能忍這個,必須我們家最大好不好!南韓的妹子們,應援都是專業的!
但這只是一個小程序,增加粉絲粘性和活躍度的。願望樹的重點在于樹上像現實中的願望樹一樣,挂滿枝頭的一個個白色幸運結。每個幸運結點開,裏面都有一段描述,一次見面會,一次演出,一次通告,一次電臺等等,最頂端是一次演唱會!
[誰能解釋一下,那個幸運結裏面說願望池滿了就能實現願望是真的假的?哥哥們不是不能在國內演出了嗎?真的能在國內開見面會嗎?騙人的吧?]
[我研究了一下,願望池要投的願望幣是要錢買的,一塊錢就是一枚願望幣,這不會是app騙錢的套路吧?演唱會要8億?他怎麽不去搶?!瘋了吧!]
[往下翻,上面有所有的支出清單,宣傳、場地、舞臺、舞美、安保和所有人員,全部加起來超過這個數字的,這是打包的價格。怪不得我們哥哥不能開演唱會,這也太貴了!]
[突然覺得花幾萬塊買票很便宜啊,就算是遙遠的看臺也挺便宜的。開一次演唱會就要那麽多錢,估計也賺不了多少,傻逼公司還壓迫哥哥們,哥哥們多慘啊!S|M原地爆炸吧!]
[不是,你們都不看重點嗎?#圖片#這裏寫了願望幣投入的金額是可以換門票的,這不就是相當于提前買票嗎?我們在中內場票十萬起呢,日本那場黃牛能沖到百萬,就這樣還搶不到!正常內場票也要四十幾萬啊!]
[等等,我數學不好,誰算算,要是按照四十萬算,我們孩子多少人就能開演唱會了?賣血也給他湊啊!孩子們都被逼到只能在日本活動了,萬一被傻逼公司弄的不回來了怎麽辦!飛一次日本也不少錢啊!]
[你們是傻逼嗎!四十萬的話只要兩千人就夠了啊!兩千啊孩子們!最小的一個站子也有兩萬人啊!給哥哥買件衣服都不止四十萬了!想什麽想!應援就是現在!都給我去充錢!]
[不是,你們先去确定下到底真假啊,萬一騙人的呢!]
[都去看INS,公司蓋章了,真事!給勞資充錢去!]
[去!掏空錢包賣腎也要去!]
[#圖片#教程!按照教程來,先去分享鏈接,分享鏈接之後讓朋友注冊,一次注冊免費能拿十個願望幣,人湊的多,能便宜不少呢!我們小十萬多人呢!都給我按照教程來!]
[有這東西不早說!多少人都注冊了啊!誰發的注冊攻略,出來挨打!]
[記住綁卡啊!#教程#注冊的實名千萬不要亂寫,姓名是能換票的,到時候換不到票就坑爹了!]
[#教程#樹苗會長蟲和長草,一定要記得給除了,不然樹就不長了!]
[#教程#我沖了一萬進去,可以用願望幣買會員的,會員可以買蟲和草給別人丢!還能買大瓶的除草劑和除蟲劑,一瓶可以抵扣十次蟲草!]
[卧槽!這軟件想搞事情啊!都安份點,不準給哥哥們惹麻煩,我們現在麻煩夠多的了!]
[這東西現在就我們知道怕什麽,找不到公司麻煩還不能找藝人麻煩了!反正他們也不玩,出口氣怎麽了!]
[別挑事!有人分享了,隊伍散了人不散,哥哥們是一家人,那邊已經知道了。]
[現在還堅持團飯的是不是腦殘!這個時候還講面子?哥哥們被逼到日本怎麽沒見有人給我們面子!]
[草草草草草!有人給駿繡丢蟲了!這TM誰啊!這破軟件為什麽匿名!]
[反擊啊!想什麽呢!還能是誰!去買蟲子去!]
[#教程#一百萬一個綠葉VIP,可以查名字,還能有優惠!]
[都先冷靜一點,就沒有人想過我們裏面有奸細嗎!這軟件才上線多久,就有那麽多教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查到了!給我去丢蟲啊啊啊啊啊啊啊!#截圖#]
[草!勞資弄死他!]
11月24日早九點,願望清單的app上線了。
11月24日晚六點,安文殊被一幫人包圍了。
民臣街很少有這麽熱鬧的時候,一連串的腳步聲雜亂的奔跑,書房的門被大力的推開,一馬當先沖在最前面的樸有天一臉夢幻的把手機怼到安文殊的面前,一把抓走她手上的書丢在一邊,沖她叫。
“我們成功了!演唱會!一天!就一天!一天我就能開演唱會了!我一個人!只有我!我。。。”
‘啪唧’被人拍開的樸有天嘴裏還叫着一天,金俊秀按着安文殊的肩膀來回晃“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下一秒被金在中一腳踢開“她傷還沒好呢!”
緊接着是白昌洙大笑的聲音“我們成功了!比預期的還要好!”靠在門口把硬要往裏擠的金長明踹開,滿面紅光的看着安文殊“這生意太他媽好賺了!”
所有人都興奮的好像未來就在手上的時候,安文殊跪坐起身,撿起被樸有天丢到的書,合上放進書架。重新坐好,靠在書架邊,讓那邊狂嗨中的金俊秀把他踢開的電腦推回來。順便,讓他們都冷靜點,這才只是開始。
“軟件開發,水軍宣傳,作為引誘粉絲先沖進去的錢,這些投入和現在的收入剛好不過是抵銷,還沒賺錢呢。”安文殊看三個沉浸在演唱會消息的人傻愣愣的看着她,疑惑的望着白昌洙“你沒說嗎?他們還不能開演唱會。”
白昌洙笑呵呵的走到她邊上坐下“你是項目的負責人,我說什麽。”大腿一拍給她豎大拇指“我就說這項目只有在你手上能玩出花來,他們想的那都是什麽,狗屁不通,你這個願望樹特別好!”
“就是就是,那個幸運結會随着沖的錢變成金色你是怎麽想的,我看到留言很多人都說自己強迫症,為了徹底變成金色都拼命充錢呢!”金長明兩眼放光的看着安文殊“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一定要信用卡能支付了,那幫人花起錢來都瘋的!都不怕以後還不起,真的有人一次沖幾百萬,傻子啊!”
比起兩位了解內情的人,三個茫然的愛豆完全不知道這個項目還有安文殊的事情。樸有天喃喃的問她,這東西是她做的?金俊秀跟上,主意本來就是她的。金在中則是迷糊,不是說好好休息不做事嗎?
這三個問題,安文殊用統一答案回答“閑着無聊,放松一下大腦。”
這個回答太無敵,沒人能接話,白昌洙咳嗽一聲,努力淡定“你說的剛開始,是慢慢等他們給更多的錢?”
“你沒看項目企劃?”安文殊愣了一下。
白昌洙也是一愣“有那東西嗎?”
“。。。”安文殊把IPAD轉向他“這是剛剛開始的意思。”
什麽意思呢?
意思是,小樹苗稍微粗壯了一點,淺金色的幸運結還能變成白金色。
[草!為什麽8億才能在一個破館子開演唱會!必須去大場子啊!我們哥哥什麽時候受過這委屈!送哥哥們去蠶室體育館!]
[賣腎!去!]
賣了腎的人大概不知道,白金可以繼續變成玫瑰金,然後還有黃金、鉑金各種金。蠶室之上還有奧林匹克競技場。
腎一個不夠,兩個也很勉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