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斬釘截鐵的丢下一句不拍的李俊毅, 讓孔劉有些不太舒服, 哪怕這樣的人他這段時間已經見的太多了, 還是沒辦法淡然處之。
安文殊很淡然,深夜上門做出一副非對方不可得态度,連五億這個數字都丢出來的姑娘, 直接起身往外走。看的不止孔劉愣住沒跟上她的腳步, 連李俊毅都愣了一下“這就沒了?”
孔劉掃了他一眼剛想說話,安文殊已經扭開了大門, 孔劉的話憋回肚子裏, 三兩步追出門, 反手關門時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的聽到了裏面說的一句‘等等’。可一直到他們下樓走到他的車前,身後也沒有追出來的人, 孔劉覺得那大概是他的幻覺。
“現在怎麽辦,重新找導演?”孔劉繞去副駕駛給安文殊開門,望着站在車頭擺弄手機的安文殊“我有個在接觸的導演, 不然我們去見他?”
低頭發短信的安文殊随口問了句是誰, 孔劉給了個名字,怕她不熟悉,還說了下那位導演之前的作品, 科普到一半被安文殊打斷了。那位就是熔爐本身的導演,安文殊還因為對方賣《奇怪的她》的翻拍權在酒局上見過對方一面。
“這件事哥不用管了,準備好做男主角就行。三天後, 我們的導演就能定下來。”安文殊拿着手機對他微微鞠躬算是道別,就要走。
孔劉連忙攔住她, 想要問她的打算,話到嘴邊卻變成“太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我送你吧。”說着推了下車門,想讓她上車。
安文殊謝過他的好意表示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做,帶着哥不太方便。”
“那我送你去路口打車?”孔劉關上車門往她那邊走。
微微皺眉的安文殊沒說拒絕,帶着他往前走。事實上,要不是今天見李俊毅帶着孔劉能省時間,她寧願自己來。待在孔劉身邊會讓她不舒服,不是什麽心髒疼之類的,心髒也不是見到這位就疼,而是他的存在老是提醒安文殊,少女的靈異存在。
兩人隔着一臂的距離并排往前走,深夜本來就夠安靜的巷子,年久失修的路燈還一閃一閃的,一路不說話總有些奇怪。孔劉就找了個話題,問她那天突然走了,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安文殊回答沒什麽。
第一個話題就這麽夭折了。
脾氣很好的孔劉又找了第二個,說是時間太晚,她要做得事情如果不急的話,可以往後推推,白天總比晚上更安全,女孩子尤其是。
安文殊回答說很急。
第二個話題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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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話題涼的更快,孔劉都沒說完,就被安文殊的動作弄的一臉茫然,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都要貼在巷子的牆上了。
居民樓在小巷子裏,破破爛爛的居民樓,巷子也好不到哪去,狹窄不說,兩邊還有污水和垃圾,味道奇怪就算了,連個路燈都時亮時不亮的。不屈不撓的孔劉試圖緩和氣氛,既然私人話題不好說,那就說公事,他剛說起投資的事情,前方有自行車鈴铛的聲音傳過來。
孔劉伸手的時候沒想太多,單純就是想要拉安文殊避開自行車,手剛搭上肩膀,瞬間就被大力推開,因為毫無防備差點摔倒在地。正巧自行車過來了,他連忙後退給人讓位置,怕安文殊被車子擦到,孔劉都快貼牆上了。
自行車叮玲玲的過去,孔劉卻不知道應不應該動,腦子裏沒來由的想起這段時間困擾他的夢境。藥效發作的那些畫面就這麽出現在腦海,他其實記不清楚,但那些畫面像跳幀的影像,即使不連貫也确實是一部作品,即使有瑕疵也真實存在,不止是夢境。
只是安文殊和初次見面的狀态太不一樣了,孔劉沒辦法把夢裏那個掙紮要反抗,或者沒有掙紮被強。。。他覺得那個人和安文殊太不一樣,不一樣到都想不起那些。可安文殊現在的行為卻讓他想起來,有些事根本不是不提就能忘了的。
孔劉手足無措的想要說點什麽,安文殊卻已經擡腳繼續往前走,孔劉看着她的背景,腳尖動了動到底沒跟上去,看到她快轉完的時候才往前跑。追到能看到背影了,又放緩腳步遠遠的跟着,一直跟到安文殊上了車,站在原地看着車開走。
他做了很過分的事情,卻忘記了。
他想要說聲對不起,可她不需要。
孔劉再次見到安文殊是在兩天後的民臣街29號,安文殊說三天後導演能定,實際上兩天她就做到了。這個地方變化大的讓孔劉差點懷疑來錯了地方,連開門的人都特別的很。
“前輩!”開門的樸有天比他還驚吓,腰彎的都快靠近膝蓋了,他只是出來開個門,安文殊的客人怎麽就變成這位前輩了!
被他吼的一愣的孔劉回神給他回禮,猶豫着問“我要找安文殊xi,是不是走錯了?”院子裏棚子變成了秋千,秋千上還挂着彩燈,在夜晚閃閃的,閃的他曾經在白天看過的屋子跟假的一樣。
樸有天連忙後退給他拿拖鞋“沒有沒有,她在書房,前輩先換鞋。”
院外的大門只要家裏有人都不會鎖,目前這地方就沒有沒人的時候,孔劉直接推開大門進來的,還轉回頭去确定了一下自己沒走錯,才穿過院子來敲門。換了拖鞋跟在樸有天身後,想要問他和安文殊是什麽關系,又覺得自己這麽問不太好。
帶着人往書房走的樸有天倒是自己解釋,怕他誤會“我是文殊的朋友,來找她玩的。”
“親故?你比那孩子大吧?”孔劉不太确定樸有天多大,不熟是主要原因,演員和愛豆在這個時候基本是兩個世界的生物。
樸有天愣了下,他最近被折騰的不清,說妹妹什麽的感覺很心虛也開不了口,只能笑笑“我們沒按年齡算,就是當朋友的。”
“這樣啊。”孔劉看他不想說,也沒繼續問下去。
剩下的路就很安靜了,幸好也不長,樸有天敲了敲書房的門,對孔劉鞠了一躬說是還有事就閃人了。孔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糊塗,總覺得這個後輩有點奇怪,書房的門已經被拉開了,卻不是屋子的主人,而是和他一樣的客人。兩天前斬釘截鐵說不拍的李俊毅。
導演和演員不尴不尬的打了個招呼,進了書房。這房間說是書房卻沒有一本書,連個書架都沒有。只有一張書桌和一把轉椅。轉椅沒人坐,書桌上也空蕩蕩的。安文殊盤腿坐在地板上,李俊毅開了門就過去坐在她對面,孔劉猶豫着坐在兩人的中間,三人坐成了個三角。
“作品的監制、導演、作家,李俊毅xi。”安文殊右手沖着李俊毅,左手伸向孔劉“作品的發起人之一和第一主角,孔劉xi,相互認識一下,以後就是一個團隊的了。”電影沒有男女主角這回事,只有第一主角和第二主角等等順位往後排,男女主角就像特別主演一樣只是出于番位的原因,說了好聽的。
李俊毅有氣無力的沖孔劉點點頭當打招呼,孔劉卻先看了安文殊一眼,看她點頭,從盤腿變成跪坐,正式給李俊毅行禮“以後拜托您了。”
‘啧’了一聲的李俊毅歪歪扭扭變了個稍微正式一點的坐姿,沖他再次點頭,下一秒又盤了回去,看向安文殊“你所謂的另一個發起人要同意,現在發起人也同意了,我的事情能解決了嗎?”
李俊毅看安文殊點頭,長出一口氣“餓死了,我要吃東西!剩下的事情吃完再說!”
安文殊起身出門,過了一會兒丢了一大袋米餅進來,還有一瓶2升的可樂,又拉上了門出去了。米餅和可樂看的孔劉十分迷糊,看的李俊毅牙疼,卻也沒說什麽急忙去拆米餅了。
臉上的問號都快能成實體的孔劉,看着李俊毅狼吞虎咽的連吃了四個米餅,噎的白眼都翻出來了,急忙打開可樂遞過去。李俊毅抱着大可樂瓶罐了一大口,還被嗆到,差點噴了可樂,硬憋了回去,咳的氣都喘不過來。
“您。。。慢點。”孔劉想說沒人搶別着急,但是說了好像很奇怪。
根本沒理他的李俊毅就這麽一邊嗆一邊噎的,在兩分鐘內吞了大半袋的米餅,喝空了一整瓶可樂,看的孔劉都撐的慌,才算吃飽了。就這樣李俊毅手上還拿着米餅磨牙,不願意丢。
可樂空了,孔劉怕他再噎到,想要出去給他找水,卻被李俊毅叫住,張口就是讓他走不了的話“你的演技也就那樣,小熒幕還能看,大銀幕差的多。要是我做主,你這個第一主角根本不行。”
“我沒跟你合作過,打電話問了不少人,說的都是性格好,人正派,有思想,肯努力,這些都是廢話。我要聽到的是演技好,有靈氣,有人物塑造能力。這些你都缺,你想要演好這個角色,要好好的磨。”
“那丫頭說在團隊完全組建之前,會讓你去真正的障礙兒童學校學習,你給我好好學。發起人什麽的,你要是達不到我的要求,這片子我就不拍了,大不了餓死!還有。。。”
“等等等等。”孔劉連忙打斷他“導演是在跟我說接下來的安排?”太突然了吧。
李俊毅咬着餅,聲音含含糊糊的但怨氣很大“不然我還能跟你說什麽,說我怕了,認了嗎。差不多就行了,你還想踩在我頭上?我是導演,不是你!”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事實上,我在來之前完全不知道要見到的是您。”孔劉很真誠,也真是很無辜“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您肯定是導演,一切都聽您的。”
冷哼了一聲的李俊毅也不知道信沒信,繼續說對孔劉的安排,先去正規的障礙學校學,別一開始就從小孩子開始,先去青少年的,感受一下正規教育和已經算不錯的環境,再慢慢的往下降,兒童、幼童、半正規、不正規、違規。
最後一個可能比較困難,但“安文殊說她來辦那就她接手,這個你們自己去商量我不管。但是我要看到我想要的人物,如果你做不到就自己走,別等着我找你麻煩。”
話題還在繼續,孔劉态度很恭敬的聽着,跪坐的姿勢都沒變過,李俊毅的态度也稍微有點緩和。等大概安排好了,又和他約時間,要去見一面熔爐的原作家“她要是願意放棄版權我們就找她當協同作家,不願意就我來,但是我。。。”
李俊毅微微搖頭有些憋屈“安文殊那丫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我要是編劇能力好電影能撲嗎,不就是編劇能力還差一點才出的問題。到時候拍的達不到效果,又想找我麻煩,簡直有病。”
“她。。。”
孔劉剛開口就被李俊毅怼,也證明導演根本不相信演員是無辜的“裝個屁,在我這裏玩好人和壞人的招數?我今年都半百了,什麽人沒見過。她有本事,我認栽,你算什麽東西。”
“兩天兩夜把我堵在那個破地方,幹什麽,之前想要餓死我,逼我就範,她當了惡人,你來當好人?以為我會信?做夢呢?!”李俊毅揮舞着米餅差點打在孔劉的臉上“還在這跟我玩花招,滾蛋!”
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的孔劉還想要解釋,書房的門被拉開,李俊毅立刻收聲。安文殊拿着一打啤酒走進來放在兩人的面前,盤腿往地上一坐,問孔劉“吵架了?”
李俊毅翻了個大白眼,孔劉連忙擺手說沒有,安文殊指着啤酒讓他拆“吵架就先忍忍,等片子拍完。”
“幹什麽,片子拍完你要拉我去沉江!”李俊毅瞪大眼睛怒視安文殊“你別過分!”
安文殊攔住想要開口的孔劉,讓他繼續去弄啤酒,望着李俊毅“求上門的人是你,求了人還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過分的人好像不是我。前輩都五十三的人了,我還有十幾天才成年,叫一聲爺爺也不是不行,我們兩到底誰過分?”
“你才五十三,我五十二!”李俊毅叫完發現不對,孔劉卻沒忍住笑了一聲,看那兩人望過來的視線,努力憋笑“你們繼續,繼續。”
尴尬的清了下嗓子的李俊毅開口道“沒什麽好繼續的,作品挂着我的名字,不用擔心我會敷衍了事,招牌砸了也是砸我的,就這樣吧。”
孔劉左右看看“我覺得這裏面好像有些誤會,要是兩位不介意的話不如先告訴我一下,我們既然要為一個作品奮鬥,那就是一家人了,互相拖後腿不可能我們都有職業素養,但是如果不同心,力氣很容易就用偏了。”
臨時充當和事佬的孔劉打開兩罐啤酒,先給李俊毅,再給安文殊“作品不是挂誰的名字,是我們都要參與的,那相當于我們的孩子。父母失和總是小朋友遭殃,你們說呢?”
李俊毅拿着啤酒看了看孔劉,再看安文殊,他不傻,說到這份上,孔劉要是都能演,早就是影帝了“你還真什麽都不知道。”冷笑一聲望着安文殊“我倒是要懷疑你怎麽會接手這樣的作品了,你這樣的人難道還聲張什麽正義嗎。”
“導演要是一直這麽說話,我們就沒得聊了。”孔劉收起笑臉“她不管做了什麽,答應的人是導演,難道還能強按着你拍片嗎?”
之前态度一直很好的演員突然怼道臉上,弄的李俊毅更生氣,安文殊卻看了眼只剩兩三個米餅的袋子問他“饑餓的感覺好嗎?”
一句話讓李俊毅徹底閉嘴,吃飽了頂起來的那口氣,也直接散掉“算了,我倒黴,就這樣。”說完起身想走,卻被孔劉一把按住。
脾氣最大的那個安靜了,脾氣同樣很大,但通常不上臉的安文殊給孔劉解釋,事情的經過。不過她的版本裏,自己覺得沒有做什麽值得李俊毅發脾氣的事情,合理合法,聽的李俊毅差點被氣昏過去。
做事情有人能威逼,有人就只能利誘,李俊毅就是只能利誘的人,威逼沒用,他不是無名之人,鬧大了,吃虧的還不一定是誰。安文殊很守規矩的只是丢了個誘餌過去,選擇抓住的人是李俊毅,不是自己逼他吃掉的。
李俊毅欠了很多錢,數字安文殊說過了,就不重複了。欠錢就得還錢,還錢要分要債的人是誰。李俊毅欠的不是高利貸,都是正規渠道,七成的大頭是銀行的貸款,還有三成來自親朋好友。
先說銀行貸款,欠銀行的錢從法律上來說只要人沒跑,三瓜兩棗的往賬戶裏打錢,那銀行也沒什麽辦法。詐騙是另外一回事,貸款是有東西抵押的,大不了拍賣抵押物好了。但,這是正常的流程。
既然有正常的流程就有不正常的,拍賣抵押物這個流程是可以操作的,銀行只要證明借款人沒有還款能力,抵押物就能拍賣。如何證明欠款人還不上?欠款人同時涉及私人欠款,國家還是很靠譜的,通常會先把私人欠款解決再去追銀行的債。最簡單的操作方法就是私人借貸的債權人,直接上法院,訴狀欠款人還錢。
但是,怎麽讓親朋好友去做這件事呢,簡單,告訴那些親朋好友,李俊毅不是沒錢,他就是不還錢就行。當初借錢絕對是情誼千金,可你不還錢還說個狗屁情誼啊,不動手就是真愛了。
“也就是說,你騙借錢給導演的人說他有錢不還?”孔劉想了想,這招好像确實有點。。。。
安文殊糾正他的說法“我沒有騙,是很誠實的告訴他們,我願意拿五億出來幫他還錢,但是他不要。”看向李俊毅“這有什麽問題嗎?”
按着後頸快要氣炸的李俊毅回不上話,這當然沒問題了,什麽問題都沒有。這事情要是只到這裏就沒辦法怪任何人,他還真不能怪安文殊,哪怕她出了損招,但是接招的人是他的朋友,要是他朋友不接根本沒有問題。
可也不能怪朋友,幾千萬上億不是小數字,人家願意借就得謝謝,難道還想着不用還?那成什麽人了。借錢出去肯定想要回來啊。何況安文殊說的是有電影要給他拍,這話在朋友聽起來就是他不知好歹,這麽好的機會不抓住等什麽呢!
可事情沒有停在誰都怪不到的節點,事情非常坑的繼續前進了,李俊毅怒道“你讓一幫黑社會跟着我,不給我吃飯難道也是合法的!”
“那跟我沒關系,跟着你的人是銀行要債的外包公司,人家的行為真的是合法的。”安文殊給他普及法律知識“銀行是沒有執行權的,他們要是碰到借錢不還的人只能報警等法院裁決,但多的是人寧願進監獄也不願意還錢,還有很多一分錢都還不出來的。”
“銀行不能虧本不是嗎,就只能以販賣借條和外包債務的形式,找專業的讨債公司。”安文殊看愣住的兩人“這些公司是合法的,有專門的營業執照,只要不涉及暴力行為都合法,我專門查過。話說你們金字塔詐騙還分合法和不合法的兩種,也挺神奇的。”所謂金字塔詐騙還有另一個名字,傳銷。
腦子裏的知識太多就容易跑偏,安文殊把話題繞回來“你的朋友規勸你還錢,但還沒有絕到去法院的地步,但是對銀行來說去法院就晚了,得先找到你确實無能力還款的證據,那些人就是證據。”
“你說他們跟着你,但是他們并沒有動手不是嗎。而且還有專門的攝像對着你拍,這些都是他們沒有動手的證據,也是你無力還款和有錢不還,涉及詐騙的證據。你既然有錢吃飯,就有錢還錢啊,你不願意用吃飯的錢去還銀行,還想要吃好的,怎麽可能呢。”
事實上,那些所謂的黑社會确實沒有動手,但是那幫人24小時輪班,先斷了李俊毅家裏的水電,再在他不管是叫外賣還是想要出去買東西吃的時候,都一大幫人跟着他。李俊毅掏錢都掏的哆哆嗦嗦的,人家根本不敢接他的錢,更別說賣吃的給他。
在李俊毅被帶過來見安文殊的時候,已經兩天滴水未沾,所以剛才會像個餓死鬼一樣。但是,就像安文殊說的,從頭到尾都合法,沒有一丁點不合法的地方。這絕對不是威逼,只是利誘。
“我沒有逼你,更沒有想要餓死你,是你自己選的。你大可以躲在警察局裏讓警察給你買飯,但是你沒有,因為太丢臉。因為搞不好會被什麽人知道,再倒黴一點還能上新聞,你就徹底出名了。”
“不去找警察也可以去找朋友,人家願意拿出幾千上億的錢給你,讓你躲一躲也不是問題。可是你還是沒有去,你都沒有跟你的朋友訴苦,因為太沒面子,你還想要做人,你還有東山再起的打算。”
“你甚至可以找導演協會求助,工會能幫你解決很多麻煩,哪怕是找工會借貸呢,導演協會一向有錢。可你依然沒有,依舊是同樣的原因,你要面子。你來找我,不是因為我威逼你做什麽,甚至不是因為我有多少錢,而是因為我這裏你最不用擔心丢面子。”
“你沒有在圈子裏聽過我的名字,你不知道我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既然你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我當然也不會去到處說我對你做了什麽,這件事在我這裏開始也在我這裏結束,對你而言是最好的結果。”
“作品成功了,這件事換個說法就是一段傳奇。作品沒成功,你也不吃什麽虧,錢到手面子也沒丢。你當然不會搞砸這件事,就像你說的,作品挂着你的名字有你的面子在。”
安文殊伸手問已經被繞糊塗的孔劉要煙,邊點煙邊說“我沒逼你,我只是給了你一個選擇。你因為要面子選擇了我,你還會從我這裏拿走一筆你遠遠不值的工資。弄清楚,是你求我,不是我在求你。”
不習慣抽煙的身體因為尼古丁咳嗽了兩聲“我們在工作,因為什麽理由見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在工作。如果你的工作态度是這樣,我拿回五億讓你受到法律該有的制裁,作為一個良好市民,是我應該做得。”
安文殊把點燃的煙放在啤酒罐上“一根煙的時間,想清楚,怎麽跟我一起工作。”說完站起身走人。
良好市民出了門,屋內被釘在欠錢不還的名頭上的李俊毅,看着被拉上的拉門,再看看煙頭飄出的煙霧,視線落在孔劉身上“她這是倒打一耙?!”選擇個鬼!要是沒有這家夥他根本不用選,以為自己是傻子麽,能被繞進去!
真的有能被繞進去的傻子問他“那您為什麽沒有選擇報警,找朋友,找工會呢?”
“你腦殘嗎!我要面子有什麽問題,要面子是壞事嗎,我犯法了嗎!我又不是不還錢準備跑路,我這不是在還嗎!是她把我逼到夾縫中,還在這裏颠倒是非的說什麽選擇!”李俊毅要被氣死了!
李俊毅和孔劉到底誰是聰明人還真的不好說,但可以肯定的是,孔劉不覺得安文殊的做法有問題,她真的沒違法不是嗎。用了技巧?別搞笑了,連演員搶角色的兇殘程度都比她做的多,留了那麽多後路的技巧算什麽逼迫。
不知道這算不算洗腦,反正孔劉認為,安文殊說的是對的“哪怕不說那些,她确實給錢了。按照您的市價。。。”話沒說完,因為不好聽,如今的李俊毅不值這個錢。
“有錢就行的話,你還想要拍這個片子幹什麽,你不就是想證明世界有公道嗎。”李俊毅指着門口,怼孔劉“她就是作品裏那些鑽着各種空子,只要達到目的什麽都能幹的人!她還比那些蠢貨聰明!這樣的人,符合你想要拍攝的初衷嗎!”
孔劉愣了一下,他想起安文殊說,他的格局太小,做不到。望着李俊毅告訴他“您高看我了,我遠沒有想要一個公道的地步,我只是試圖讓衆人看到不公。可是她可以為我找到公道,我做不到,她行。”
“您的意思好像正直的人就應該按照規矩辦事,但那樣的人您真的看得上嗎?您也說讓我先去正規的障礙學校,然後再去不正規的,那些您沒辦法,她可以。她會不會鑽什麽空子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所有人都在讓我放棄的時候,她跟我說,我們來創造奇跡吧。”
孔劉低着頭,看着啤酒上的煙“您一開始拒絕拍攝,理由和所有拒絕我的人都一樣,您知道有多少人拒絕過我嗎,我自己都數不清。那些是壞人?未必,您也不是壞人,但您同樣不那麽好不是嗎。”
“呀,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你想說那丫頭不管用什麽手段至少在做好事,我這個嘲笑她的人根本沒資格?”李俊毅笑了“熱血真的上了腦,腦漿就沒了嗎,你到現在連個說得出來的提名都沒有,跟我聊電影?!”
伸手從啤酒上拿煙的孔劉,夾着煙放在唇邊深深的抽了一口,猩紅的火星讓白色的煙卷瞬間變成灰燼,煙灰彈在之前包着啤酒的塑料膜上,拿着短了一大截的煙對着李俊毅開口。
“您說的對,我沒有資格跟您聊電影。我只知道,任何的影像作品,投資方都占據最大的話語權。拿錢辦事,是在任何行業裏都要遵守的規矩。”
李俊毅臉色一僵,閉嘴了。
孔劉掐滅煙頭,鞠躬道歉。
安文殊再次進門,所有的問題告一段落,三人進入工作狀态。此時孔劉更多是一個陪客,安靜的聽着投資方和導演的安排,最先要搞定的是劇本的問題。李俊毅更想要原作者接手,哪怕版權就算給人家分有什麽關系,這作品賺不賺錢還是兩說呢。
直接反對的安文殊沒有跟他解釋那麽多,只給出要求,做不做得到不是她要擔心的,不然她為什麽要花那麽大筆錢找來李俊毅。深刻認為安文殊腦子不好的李俊毅幹脆跳過了這個話題,繼續往下說劇組組成的部分。
那一袋米餅空的只剩袋子,一打瓶酒也被喝完,主要戰鬥力都是李俊毅。抛棄那些有的沒的的事情,李俊毅作為監制和導演還是很靠譜的。安文殊沒有什麽大意見,基本可以按照他的計劃來。
吃完喝完也說完的李俊毅表示今天就到這,剩下的明天再約。安文殊卻搖頭“需要錢的時候找我,剩下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看李俊毅愣住的表情,疑惑道“你喜歡投資人跟前跟後盯着你?”什麽奇怪的愛好。
果斷沒有這個愛好的李俊毅直白的問她“我當然不喜歡,可你信任我,錢都花在劇組裏?”看孔劉欲言又止的表情,斜了他一眼“看什麽看,我又不貪污,這不是攤開來說了麽。”
孔劉摸了摸鼻頭提醒他“會計要核帳的。”哪那麽容易貪污。
李俊毅果斷開嘲諷“就說你不懂行,演員的合同都能真假兩份,一整個制作團隊,從人員、道具到場地、服化,能做手腳的地方太多了。再老道的會計,難道還能全程跟進?忙不死他。”轉向安文殊“還是你打算養一個會計團隊?”你要是敢說是,我就拍桌子走人。
這話其實是說出來試探安文殊到底懂不懂行的,孔劉到底身份是演員,只知道點皮毛沒什麽。但是作為投資人不懂的話後續會非常麻煩,光為了什麽東西為什麽要那麽貴就能掐一架。
就拿最簡單也是最容易出問題的服裝來說,衣服便宜能便宜到不要錢直接找品牌方出。一線二線之類的不談,三四線和快銷品牌非常願意支援電影拍攝,免費廣告啊,那些衣服都不值錢的。
但是要貴的話,大牌因為電影團隊不出名借不到,但為了體現人物必須要穿,那就必須買,買的還不是正裝而是樣衣。不管值多少錢吧,反正這錢是要出的。可傻逼投資人說既然有不要錢的衣服,為什麽要貴的,你怎麽回答他,跟投資人科普電影制作嗎?
安文殊如果只是單純的一個投資人,那貪污之類的純粹看李俊毅的人品,不說擡擡手那麽輕松,也不困難。可安文殊能餓他兩天,李俊毅認為自己要是敢碰她的錢,這姑娘真能把他灌水泥沉江。
嗯。。。。安文殊真做的出來。
不過李俊毅擔心的太早了,安文殊比他想象的懂行“你去找事務所,我們簽約。”花錢養會計團隊是有多蠢才能幹的出來,直接找會計事務所跟進。
“你就不怕我和事務所關系好?”李俊毅繼續試探。
安文殊讓他差不多就行了“你要是能讓事務所願意為你承擔20億的風險,我們還在這裏聊什麽,你有的是錢。”賬目出問題,最先被抓的是事務所。
李俊毅仰頭把手裏的啤酒喝幹“行,那就這樣。”放下啤酒起身要走,腳步一頓轉向安文殊“你既然能想法子給我那麽個。。。選擇”假笑“那你為什麽不能老老實實的說服我,以你的腦子,不是做不到,哪怕是提前給我講明利害關系呢,也是可以的,總比我們現在這樣不上不下的好。”
歪頭好奇的安文殊問他“怎麽算是不上不下?”
“圈內雖然說導演最大,投資人搞不好要往後退,但我們都知道那是說來好聽的,什麽時候都是錢說了算。你有錢,還放心的能放手,以後怎麽樣不知道,至少現在話說的漂亮。你這樣的投資人,圈內少到稀有,大家都能撲上來。”
李俊毅誇的一點都不打磕巴,再把人從高臺上拽下來“但是現在,你說的再好聽,事情做的再漂亮我也會對你敬而遠之。”指着孔劉“他說你就算手段不好,至少是個好人。但我覺得,你一點都不想做好人,哪怕有一點想法,都不會對我這麽幹。”
“雖然我不知道你特地說這個是想要和我示好,還是想要挑撥我和孔劉xi的關系,不過我确實對好人和壞人無所謂。”安文殊看了眼無措的孔劉,對李俊毅說“我可以慢慢說服你,只是你不值得。”
“什麽?”
“你不值得我浪費時間。”安文殊起身走向孔劉“他值得,因為他會記得我付出的所有時間。”站在孔劉身邊“你不會,你只會記得,我花錢買了你,我們是交易。”
“商人講究公平交易,你也是個商人,我付出是要得到回報的。你給不了我回報,你會因為利益妥協就會因為利益背叛。而我只要能證明我在做有利可圖的事情,你就會比任何人都堅定的站在我這邊。”
“你大概想說我們可以交個朋友之類的,但事實上,從我們見面開始到現在,我一直再說平語,孔劉一直在說敬語。你既沒有糾正我,也沒有糾正他,你是看地位區分人的。”
“既然如此,我沒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我的地位足夠高,你就是我的朋友。我跌落深淵,你不一定是落進下石的那個,但我們也不會維持友誼。這樣說,能解釋我為什麽用最快的方法,給你一個選擇嗎?”
李俊毅拉扯着嘴角,笑的有些難看“僅僅一面,你就能有那麽多判斷?不怕看走了眼麽。”
安文殊笑笑,乖巧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