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安文殊催的出租車司機都要超速了一路飛馳到醫院, 計價表也沒看, 身上所有的錢都塞在司機手裏, 下車一路沖到服務臺,這醫院TM三棟樓,誰知道哪個四樓的手術室有人。
等飛奔到四樓手術室門前圍了一堆人嚎啕大哭, 安文殊心裏咯噔一下, 仔細一看那幫人沒一個自己見過的,還有兩個大媽。懷着一線希望是自己跑錯了地方, 轉頭往護士臺沖, 抓了個護士确定自己沒跑錯, 但是人已經送到隔壁IUC去了,都沒聽到人家說完甩開人就跑。
護士小姐沒說完的話, 安文殊在金俊秀那裏聽到了,兩人在電梯口碰見的,老太太送來的太晚, 搶救不及時。金俊秀慌亂的話都說不清楚, 安文殊直接去找醫生,醫生說了一堆醫學術語,一半安文殊都沒聽懂。
“您的意思是說, 我外婆送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行了,搶救的太遲,大腦長時間缺氧造成腦死亡。。。也就是植物人?”
“你這麽理解也可以, 只不過。。。”
醫生看她跑的渾身汗,看着又很小, 想說找大人來,商量一下是否還要繼續維持生命,安文殊已經轉身出去。這次安文殊不跑了,體力跟不上,心髒疼的她都想挖出來,那不是她的感情,是安少女的。安文殊親外婆死的時候,她比起難過更多的是想着要怎麽活下去,別人家外婆要死了,她沒可能這麽痛苦。
胸腔裏的那個器官像是有人在往外拽,一呼一吸之間疼的安文殊幾乎站不住。醫生不放心跟出來,就看到她扶着牆壁上的扶手慢吞吞的往前挪,連忙追上去扶着她,喊護士去推輪椅,要給安文殊檢查。
悲傷太過是能致死的,這是醫學不是什麽感性的描述,親人出了事,活着的人自然會被影響,醫生左右看看去拽了把椅子,把安文殊往椅子上一推給她檢查。安文殊倒是想擋開,她有種感覺見到了外婆她就不疼了,可醫生覺得她是在鬧,按着她。
推着輪椅的護士是和剛才跟丢了人又重新找到的金俊秀一起來的,護士連忙上去幫忙,金俊秀慌亂的看着他們,就怕安文殊出什麽問題,那金在中真的能愧疚一輩子!那哥已經不好了!
再高明的醫生也得病人配合才行,病人都不配合檢查個毛毛,安文殊叫呆站着的金俊秀幫忙,忽悠醫生先去看人,看到人再說別的。醫生跟她說剛送進ICU除了醫護人員不給進,只能隔着玻璃,還不如先檢查,安文殊執意要去,醫生沒辦法,帶着他們去。
護士推着輪椅往前走,半途醫生被緊急呼叫弄走了,走前叮囑護士有事先聯系他,再對金俊秀說一定要檢查不能由着小孩子的性子,金俊秀連忙答應。又走到一半護士也被廣播叫走了,走前把自己的名字和醫生的名字都告訴金俊秀,重複一遍醫生的話,金俊秀再次答應。
推着輪椅的人和坐在輪椅上的人到了IUC的玻璃前,病床上是插滿各種線路和管子的老太太。金俊秀不安的想要和安文殊說什麽,心裏慌,說的話就前後搭不上。一會兒說新聞上有很多植物人都能醒,一會兒又說這事情真的不怪金在中,巴拉巴拉一堆。
金俊秀不是想推卸責任,真不是,就是太慌亂,他沒碰到過這種事,整個屋子都是血,地板上、沙發上、牆壁上到處都是,那個老太太更是一個血人。這不是什麽看個視頻,還有心思評論什麽。親眼面對那樣的血腥場面,鼻尖的腥氣能讓人想吐。
事發的時候大腦的應激反應能讓人快速知道要保持理智,送醫院,進手術室,控制住哥哥一堆事情,沒那個空閑想別的。可等這堆事情弄完,金俊秀就慌了,突然見到安文殊就更慌,那是人家的外婆,只是出一趟門變成這樣,他能恨死照顧的人,可金在中是真的無辜。
“在中哥完全沒想到會變成這樣,真的,我們都。。。”
病床上那個被各種管線和儀器擋住,幾乎看不清臉的老太太,讓安文殊重新獲得身體的控制權,心髒平穩的跳動,一點問題都沒有。她拿到控制權的前提是,她告訴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也不知道以什麽形式存在的少女,她會救外婆。心裏的默念讓身體回歸,也讓安文殊更蛋疼。因為這證明,靈異不是她幻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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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文殊扶着輪椅的扶手起身,左手胡亂的擦着疼痛飙出來的眼淚,右手按着胸口,打斷前言不搭後語的金俊秀,問他金在中在哪。金俊秀反射性望着來時的地方迅速轉過頭看向安文殊說不知道。
這種傻逼的說謊方式安文殊都懶得拆穿他,直接往他看的方向走,金俊秀亦步亦趨的跟着她,語速快到都不用換氣的。全是金在中對不起,金在中不是故意的,弄的好像安文殊找到金在中是去報複的一樣。
安文殊都走過護士站了,前面的走廊是直道,有什麽人一眼就能看得見,擡頭四望,看到一個緊急通道的指示牌,跟着指示牌的方向走。跟在她身邊叨逼叨的金俊秀,幾次想攔都不敢,汗都要飙出來了,最後在緊急通道的門口擋住了安文殊,四肢大開攔在門前。
“你沖我來,有什麽都沖我,哥都快瘋了,真的,真的快瘋了,你現在過去他能給你跪下,你沖着我,你想怎麽樣都行。”
“讓開。”
“是我的錯,真的是我的錯,是我拉着哥說話,是我弄的,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什麽都行,你別去找他,他。。。”
“我說,讓開。”
金俊秀頭搖的帽子都要掉了,醫院就沒有沒人的地方,安文殊眼尾掃到已經有護士看到動靜要過來了,擡腳作勢要踹金俊秀。擋在門口的人下意識往邊上一躲,在他動的時候安文殊一把抓住他的耳朵往下用力一拉,本來就沒站穩的金俊秀被拽到在地,還沒等他從地上爬起來,安文殊已經進去了。
進門的安文殊先聽到的不是關門聲,而是非常響亮的巴掌聲,緊接着關門聲響起,煽巴掌和被打的人一起看過來。半秒後關上的門重新被拉開,安文殊被身後沖進來的金俊秀撞了一個踉跄,她站穩時,門重新關上。
樓梯間的四人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得見,轉瞬金俊秀看到了對面兩人還維持着打人和被打的動作,直接吼出聲,沖上去一把拉過樸有天沖金在中大叫“你瘋了!!!”
金在中确實瘋了,瘋的在收回手的同時膝蓋就沖安文殊彎下去,安文殊上前拽了一把,本意是想把人拽住。結果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方,人沒拽住反倒自己被金在中帶的跌坐在地,而他跪在自己面前。
金俊秀立刻想扶金在中,被樸有天頂着膝蓋窩推着後背往前一送,膝蓋直接砸在地上,咚的一聲疼的龇牙咧嘴髒話都要飙出來了,可他罵不出來。因為樸有天直直的往他邊上一跪,聲音不比他小,按着他的腦袋一起沖安文殊磕下去,跟着彎腰的還有金在中。
跌坐在地上的安文殊面前兩個戴帽子的後腦勺,還有一個因為剛才被打,帽子掉在了地上,只有後腦勺。
受害者撐着地面站起來,低頭看着三個嫌疑人“拜年太早,我也沒錢給紅包,錢都給出租車了,起來吧。”對這種大錯先跪的文化嗤之以鼻,日韓都一個德行,跪了事情就解決了?浪費時間。
最先直起腰的是金俊秀,左右看看兩邊都沒動,猶豫着又想趴回去。
安文殊讓他們別磨蹭了“你們欠我一條命,以為膝蓋彎彎就結束了?”
“我。”金在中跪姿不變趴在地上啞着嗓子開口“我欠你,跟他們。。。”
“說什麽廢話!”樸有天迅速直起腰隔着金俊秀一巴掌就打在他的背上,聽着聲音都疼,轉手又把金俊秀的腦袋拍下去,讓他跪好了,擡頭沖安文殊說“我們欠你的,除了不能把命賠給你,什麽都行。”
安文殊看了他一眼,大概知道他為什麽被打了,這态度有點反正事情就這樣了,你看着辦的意思,金在中不打他都奇怪。可要說他做錯了什麽,大概就是太護着兄弟,兄弟卻覺得他太自私。
“起來,跪着想要我說什麽,說不是你們的錯嗎。”安文殊看着樸有天“都拽起來,賣慘喚起同情心這招在我這裏沒用。”
樸有天皺眉想要說什麽到底沒說,他們理虧沒什麽好說的,一手拉着金俊秀就起來了。兩人起來的很順利,金在中是被他們架着胳膊擡起來的。安文殊指着臺階讓他們把人放上去,兩人把人按在臺階上,一左一右坐在他邊上還抓着金在中的胳膊,保護的意思很明顯。
安文殊對面前兄弟情深的戲碼沒興趣,她更想知道“怎麽發生的,安眠藥不起作用?還是你們誰誤傷了她?”那東西不可能才吃過兩次就有抗藥性,喂了藥老太太這個點都不會醒,就算醒了也沒力氣把自己弄成這樣。這裏面一定有個第三者。
三個排排坐的兄弟,左右兩邊的兩個都沒聽明白,中間聽明白的那個低着頭不說話。金在中帶着帽子又低着頭,安文殊連他的臉都看不見,直接跳過他看着金俊秀“你先說,你所謂的你的錯是什麽意思。”
金俊秀轉頭看了樸有天一眼,樸有天不看他先開口“沒他的事,是我的問題,我去找在中,才讓他。。。”
樸有天的話裏有太多的修飾詞,簡單來說今天淩晨的那場談話太複雜,超出樸有天三人此前所有認知的複雜,兩人跟着白昌洙走了之後又聚在一起,想要三個人單獨聊聊。金在中卻說他在照顧安文殊的外婆走不開,等晚上再說。
但是兩人都沒有回家休息的心情,直接開車來找金在中了。金在中就是因為接他們才會出事。他們三人上樓的時候屋子裏到處都是血,牆上還有血手印。老太太倒在了卧室的被子上,金俊秀背下樓的,樸有天開的車,叫救護車肯定來不及。
總結起來很短的幾句話略過了所有的驚心動魄,就像樸有天整段話裏除了開頭就沒說過金在中一樣。他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是他想要三個人見面,金在中根本不想。也是他讓金在中去接他們,金在中還是不想。就一個意思,金在中錯了,卻是因為他做錯的。
金俊秀幾次想要插話都被樸有天堵了回去,說完看着安文殊“錯在我身上,你要怪,怪我。我知道我說這話你會覺得我推卸責任,但我還想說,你既然知道你的外婆生病,為什麽把人丢給在中,你就沒錯。。。”
“侑天!”一直沉默的金在中厲聲打斷。
安文殊打斷他們,先看樸有天“你義氣,但激怒我對你沒好處,我能想法子讓你們起來,就能想法子拆了你們的梯子。別因為擔心兄弟就覺得讓我把火發在你身上,跟他們就沒關系了,相信我,我要想弄死你們,三個人都別想活。”再看金俊秀“接下來你最好閉嘴,我的事情還沒問完,跟你們都沒有關系。”
上前一步的安文殊沖金在中伸手,金俊秀想攔被樸有天瞪了一眼,縮了回去。在樸有天看來如果安文殊只是想打人,這事反倒簡單了。安文殊沒有打人的想法,抓着金在中的帽子丢在一邊,按住他的腦袋讓他擡頭,盯着他的眼睛,沒有罵人,也沒有惡聲惡氣的,很平靜的開口。
“我很清楚的記得走之前我給了你安眠藥,藥粉都是弄好的,同一瓶藥不可能一半有用,一半沒用。就算藥效真的出了問題,我記得我捆住了她,我從來不會讓我捆的人能自己掙脫,她有一只手還受傷了,更不可能。為什麽她能拿到刀?”
“。。。”
“除非你沒有給外婆喂安眠藥還解開了繩子,既沒有給藥,也沒有困住她,她才能拿到刀,不然她連房門都出不去。為什麽這麽做,是覺得反正你能照顧所以沒給?那你是好心,我應該謝謝你,可你的好心為什麽變成了這樣?”
“。。。”
“我出門到現在已經很久了,你一直陪着她,只是下個樓的功夫,她就能把家裏弄的到處都是血?你離開過,不止下樓的時間,要真的到處都是血,你離開的時間至少半個小時以上,你去幹嘛了?”
“。。。”
“人體的百分之八是血液,外婆應該有八、九十斤,也就是四千毫升上下,她的血都流幹了才能像你們說的到處都是。醫生說外婆下了死力氣,傷口都能看到骨頭,靜脈動脈一起割斷,年紀大的人血流的會慢一點,我就算半個小時,你離開的半個小時在做什麽?”
“。。。”
“她自己動的手,如果只是胡亂的碰到了刀,不可能那麽深的能弄出那麽大傷口,劃上一個小口子還差不多。她腦子不清楚不是傻子,知道疼也知道怕。只有一個可能是她清醒的想死,所以才能劃傷那麽深,她拿到刀的時候,你在做什麽?”
“。。。”
“她是自殺,怪不到你身上,但是她在自殺之後一定後悔了,又或者她只清醒了那一下。要不然血不會到處都是,她在求救,她在害怕,她不知道要怎麽辦,她連開門都不會,血才會到處都是。她在求救的時候,你在哪?”
“。。。”
安文殊不用金在中說就能推演出大半的經過,但是她始終不懂,有什麽事讓金在中消失了半個小時以上。金在中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也不是随便就能把一個神智不清的老人丢在房子裏的人,一定是出了問題。
她的那些話讓安靜聽着的兩人表情變了,按照安文殊的意思,她做的準備很安全,安眠藥和捆人,兩者都是讓老太太能無限安全的方法,可金在中出了問題,因為他的好心。即使是想要把責任往外推,給自己兄弟找理由的樸有天,也沒辦法在這個時候說兄弟只是好心辦了壞事,那是一條命!是人家唯一的親人!人家安全的覺倒你手上,只要什麽都不做,就什麽都不會發生!
之前護着金在中的兩人在安文殊一個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左右搗鼓着讓金在中說話,不管說什麽,別不開口啊!金在中不開口,低垂着眼睑盯着自己的鼻尖,不看安文殊,沒有任何動靜。
安文殊很煩消極抵抗這種态度,現在她沒發火是因為心痛了半天渾身沒力氣發火,可不代表她不生氣。卡着金在中的臉頰拉高他的臉,讓他別再玩什麽沉默游戲“說話!”
金俊秀看她指甲都在金在中的臉上掐出白邊了,張嘴想要說什麽,金在中說話了,不是對安文殊,是對他們兩說的“你們出去。”
“不行!”樸有天直接拒絕,金俊秀跟着搖頭。
安文殊半眯着眼睛,放手往後退了一步,看向樸有天“你去找白昌洙,外面有人認出你們了,別等記者找上門你們才想要怎麽解釋。”轉向金俊秀“去守着我外婆,腦死亡只是開始,她随時可能器官衰竭,腦死亡有機器維持還能活,器官衰竭就只有死。”
樸有天和金俊秀對視一眼,安文殊給的兩個事情都要立刻去做,拒絕不了。關鍵是兩個當事人都讓他們走,那就是有什麽是不能說的話只能兩人知道。先起身的是樸有天,招呼金俊秀也起來,一前一後拉門出去。金俊秀準備關門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丢給金在中,再帶上門。
只剩兩個人了,金在中說不出口的話也就能說了,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個USB遞給安文殊,低着頭說出了和安文殊猜測的差不多的事情過程。區別只是,解釋了他消失的半小時去哪了。
準确的說金在中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沒看時間,也沒想着老太太一個人會出問題,他捆住了她,他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金在中看視頻看倒一半樸有天他們到了,立刻拔了USB塞在口袋裏就去接人了。
樸有天說是他叫金在中下樓的,其實不是,金在中一開始就在車上,一直到他們來帶他們上樓,接下來的事情基本就和樸有天說的一樣。不同的是,金在中說,他可以負責所有的事情,包括賠安文殊一條命。
金在中說的很冷靜,聽着像是他都考慮好了一樣,安文殊卻敢拿那個不完全屬于自己的心髒擔保,這智障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他更多的還處于半虛幻的狀态裏,要不然別說是命,他現在應該說的是。。。
“你要承擔所有醫藥費。”安文殊看猛的擡起頭望着自己的人“賣房賣車賣命是你的事,你自己想辦法。在我有錢之前,外婆所有的醫藥費都是你出。”
“腦死亡我不太懂,剛才是忽悠金俊秀的。但植物人維持生命需要持續不斷的錢,我不可能讓醫生摘呼吸機。我的錢都花出去了,至少一年以內我出不了這筆錢,這錢全部要你給。”
“她要兩個護工,24小時都要有人照顧,三四個小時要擦一次身,要人按摩她的手腳。能不能有奇跡讓她醒來不知道,但是要保證她活的好好的,身體不能再出問題,這筆錢也是你付。”
安文殊還想繼續說,金在中卻問她“你不怪我?”怎麽可能呢!這件事要發生在自己身上,他能打死那個人,怎麽可能這麽理智?
“我怪你什麽,怪你好心不想給老人喂藥,怪你沒捆過人讓她能自己解開繩子。還是怪你在一個不熟悉的人那裏聽到幾十億的項目,然後發現自己可能被偷拍,出于本能的擔心出問題?”
轉動着手上的USB的安文殊冷聲道“如果要怪你,我就要先怪自己。我得怪自己為什麽明知道你心軟還會讓你喂藥,明知道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出意外,也不可能出在我的手上,我還把人交給了你。”
“我沒有把外婆放在心上,失職也是我失職,我承諾過她,她會是我的家人,卻忘記了,我八百年沒有家人根本不知道家人有多重要。你沒有跟我承諾過她的安全,你做到了你能做的,你只是沒想到有意外。”
“承諾的人是我,毀諾的人也是我,不是你。”安文殊看着金在中“你沒錯,錯的只是意外,誰都無法阻止意外,你也不想意外發生,你沒做什麽能讓我怪你的事。”
在安文殊說出‘你沒錯’的時候金在中的眼睛就紅了,迅速用手捂着眼睛,眼淚卻掉下來砸在膝蓋上。這話樸有天說了,換來的是他的一巴掌,那巴掌其實不止是打樸有天的,也是打自己。因為在那個瞬間,他也想了,他想不是他的錯。
為什麽是他的錯呢,他只是好心而已,他真的只是好心,沒想到的,他怎麽可能想到。誰會能想到,沒有人能想到的。金在中覺得自己惡心,有這個念頭就惡心。可他忍不住,他沒辦法,他背負不了自己的手上有一條人命,他做不到。
安文殊做到了,安文殊告訴他,你沒錯。告訴他一切都是意外。告訴他,根本沒有人命這回事,老太太還活着,活在加護病房,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害了誰,更沒有做錯什麽。
金在中的哭泣是無聲的,除了呼吸有些斷斷續續的,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連眼睛都擋住了。安文殊沒有留下陪他,哭出來什麽事情就都解決了,她要去處理後續。
樓梯間裏的金在中因為關門聲,終于哭出了聲。已經走了的安文殊去找那個醫生,她确實得做個檢查,心絞痛可能是靈異事件,更可能是這個身體搞不好真的有問題。與其相信什麽鬼神,不如相信科學,後者總比前者好解決。
安文殊拿着一堆檢查的單子樓上樓下的跑,驗血驗尿什麽都驗,秉持着能做的檢查都做一遍的想法,連婦科檢查都去做了。短時間有結果的檢查單都沒問題,長時間才能出的,她和醫生說好了改天再來,轉頭去找負責外婆的醫生。
醫生說了一堆有的沒的,在知道她是老太太的唯一親人,還未成年之後很糾結的說,如果經濟不允許,他建議還是摘呼吸機。安文殊忽悠金俊秀的話是從醫生那聽來的,器官确實會衰竭。比起本身就有阿茲海默腦損傷的患者等待清醒的奇跡,器官衰竭的幾率要大得多的多。
那不是花多少錢的事情,大筆的錢砸進去也沒有結果,機器不是萬能的,器官衰竭的結果就是走向死亡,或早或晚但早晚都會發生。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還要讀書,還要生活,這樣拖下去安文殊搞不好也會垮掉。
醫生是個好心的醫生,不然根本不會說這些話,可他的好心和金在中的好心差別不大,都不是能讓人領情的。安文殊就咬死了一定要繼續治療,醫生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給他留了電話說是有事情可以找他,嘆了口氣讓安文殊出去找護士了,還有很多手續要辦。
這些手續不用安文殊辦,護士說送老太太來的男人都弄好了,還給她留了消息讓她回電話,說是她的電話不接。安文殊上下摸了一圈發現手機沒了,想着可能是丢在出租車上,不由的笑了一下,笑自己真的是運氣‘好’極了。護士被她笑的毛毛的找了個理由跑了。
安文殊往老太太的病房走,快到的時候看到守在門口金俊秀,停下腳步發現有點不太對。金俊秀剛好看到了她,上前想要跟她說話,就聽到她問,為什麽自己身上沒血。
“你們三個人身上都沒血跡,你背老太太下樓也沒有沾到?”安文殊回憶着樸有天和金在中,那兩人身上也沒有。
金俊秀愣了一下回答“侑天先發現的人,讓我找了毯子裹起來的,不是都說血流的太多要保證體溫嗎。後來又都換了衣服,來的時候都沒帶帽子也沒遮擋,太混亂的時候沒關系,等被人發現會更亂。”
說完覺得不好,哪有人家在急救還換衣服的,連忙解釋“不是新買的衣服,我們車上都會帶着衣服,有活動的時候可以直接穿。在中哥的衣服是侑天扒下來按着他換的,也是他打理的,我也幫忙了,在中哥沒想到這些,真的。”
比起在這種時候還記得要換衣服,安文殊對樸有天還記得顧及媒體倒是高看一眼,那位原來不是無腦沖動的類型,反倒挺知道要在什麽時間做什麽事情。
金俊秀看她不說話,想要再解釋,又怕多說多錯,幹脆說白昌洙之前就到了,要見她,在剛才的緊急通道讓她過去。安文殊點頭表示知道了,看了眼病床上的人,金俊秀連忙說他在這裏守着,有問題立刻叫醫生。
上上下下來回跑的安文殊又回到了樓梯間,門推到一半好像有什麽東西撞了過來,又被關上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門從裏面突然拉開,帶的她往前撲了一下差點摔倒,站穩時暈了幾秒的功夫握緊了扶手才沒倒下去。
安文殊用力甩了下腦袋,沒來由的暈眩感非但沒消失好像有更嚴重的意思,裏面的人發現不對勁了,開門的金在中看她要倒迅速扶住她,一句醫生還沒叫出口,先被安文殊的一句低血糖給堵住了。
接受這個身體一個禮拜不到,睡覺的時間屈指可數,昨晚又通宵沒睡,光喝了一點水都沒吃東西,現在都快中午了。安文殊覺得以之前檢查單上的數據來說,她應該是餓到低血糖的可能最大,不過她好像一直不想吃東西,昨天的魚湯她也沒吃多少,真的是身體餓習慣了?
醫院這個環境總是會讓人東想西想,安文殊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想不起來,幹脆放棄。抽回被金在中扶着的胳膊,反手關上門,看着樓梯間裏的人。白昌洙坐在臺階上,樸有天恭敬的束手站着,看着像是被訓了。金在中站在她邊上,剛才關門的是他。
臺階上的白昌洙仰頭沖樓梯上叫了一聲,讓人去買吃的來,安文殊擡頭看過去沒看到人,只聽到樓上有開關門的聲音,問道“上下都守着人?”
“我們這行不是自己的地方都沒什麽安全感,醫院尤其不安全。”白昌洙一句話帶過了不想多談,起身挪了個位置招呼她過來坐“節哀這種話要是有人敢跟你說,你就直接動手,打不過我給你找人,弄死算我的。”
“事情我大概知道,在中也跟我說了,說你不怪他,夠大氣。剩下的事情交給我,我打了電話問了熟悉的醫生,說是老太太如今的情況不好動地方,先在這裏住着,過兩個月我給你換到我們的醫院去。”
“護工之類我來解決,我有專門的人,保證能照顧的很妥當。錢的事不用擔心,有我呢。你安心去做你的事情,有什麽要幫忙的找在中,他處理不了的就來找我,這事我接下了。”
安文殊在他說話時走過去坐在他邊上,白昌洙左手摟着她的肩膀,男人摟兄弟的摟,右手夾着煙指着金在中對她說“他是我弟弟,你是我妹妹,他欠你一條命,我不能說替他還,但我保證在這條命還清之前,這個人就是你的。”
樸有天開口想要說什麽,被白昌洙瞟了一眼,低頭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手機和幾張錢遞給安文殊,看她不接給她解釋“我之前打電話給你,沒人接。後來有個出租車司機給我回了電話,說你的手機掉在車上了,他送到醫院來的還擔心耽誤你的事情,說是家裏有病人不容易。錢是你車費剩下的,我想說算了,人家沒要,都在這裏。”
安文殊倒是沒想到這手機還能回來,伸手把東西接過來,就聽到樸有天說“人都有失手的時候,我看你挺仔細的,沒想到你也會忘了手機。世上還是好人多的,你說對吧。”你是個好人,放金在中一碼,他也只是失手了而已。
白昌洙勾唇笑了笑,叼着煙抽了一口看着安文殊“你給個話,生死你說了算。”他是來做好人的,不止給金在中也是給安文殊做好人來的,所以他說他接手所有的事情。可現在多加的這句話,就純粹是給安文殊賣面子。生死怎麽可能她說了算,就看安文殊會不會接話。
安文殊一向會接話,但這次不用她接,金在中接下了這句話,告訴安文殊“我欠你的,什麽時候還完你說了算,讓我做什麽都行。”
樸有天上前兩步一腳就踢過去讓他閉嘴,白昌洙掃了他一眼,他就站好了,三人一起看安文殊。
安文殊沒管另外兩個,望向金在中“你欠我一條命,慢慢還。”
金在中長出一口氣,眼角有點紅,認真的都有點像要發什麽誓言了,最後卻只說了一句話“我承諾你。”
安文殊愣了幾秒,緩緩的笑了“好。”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你們看到高恩雅那麽開心,為啥不去看雙開的那本高恩雅?人設基本一樣啊。
土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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