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安文殊等的金主是誰?
孔劉。
為什麽是他?
因為熔爐。
熔爐能讓四十億翻倍?
以前不能。
那現在有什麽不同?
現在有安文殊。
咖啡廳的廣播裏放着舒緩的藍調, 纏着綠植的木栅欄隔開的半私密空間, 隔着桌子對坐的男女, 面前各放了兩杯檸檬水。女孩子淡定的說着幾十億的投資,男人訝異的看着她,仿佛要确認她是不是玩笑開過了, 說錯了數字。
孔劉接到這個小姑娘的電話時有些松了口氣的感覺, 他其實一直在等對方聯系自己,荒唐的事情發生了, 不說什麽負不負責的話, 至少得給人家姑娘一個交代。匆匆的一次見面, 破敗的環境讓他的愧疚感更深。
雖然經紀人意有所指的提醒孔劉,安文殊未必就是無辜的, 她能在那個時間點出現在房間就不正常,起碼她是有房卡的,不然怎麽進去的。但是錯誤是自己犯的沒錯, 這個怪不到人家姑娘身上。何況是一個穿着校服, 搞不好都沒成年的小姑娘,孔劉幹不出置之不理的事情。
同對方見過面留下號碼,孔劉就在等安文殊打電話, 第一天沒等到還有些後悔,不應該因為經紀人攔着就直接走人的。想要打電話過去又害怕打擾對方,萬一人家姑娘不想提這件事怎麽辦, 那種事情對女孩子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第二天也沒等到電話,孔劉猶豫半天還是給人打過去了, 沒想到電話關機,也只能繼續等,總不能直接上門,那就不是像補償,而是像經紀人想的那樣,逼着安文殊封口了。為這他難得和經紀人發了次脾氣,認為對方太過分。
現在,電話是等到了,人也見到了。可見面的安文殊什麽補償都不要,連補償的話都沒提,反倒問他熔爐有沒有找到投資,如果沒有的話,她可以出資,20億,不包含主創成本覆蓋。
所謂的主創成本覆蓋指的導演、作家、主演等主要創作團隊的薪資,也就是說20億是純粹創作的錢比如前期團隊招募、中期拍攝、後續宣發。先不說這裏面是讓主創團隊做白工的意思,還是要和主創團隊談不要工資拿分成等等項目上的事情。
只說這二十億,一個小姑娘,住在那樣環境裏,還出了那種事情的小姑娘,見到他張嘴就是二十億,他都不知道要怎麽往下接話。是問她錢哪來的,還是問她為什麽相信自己,又或者想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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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好嗎?”
“。。。”
嘴裏說着投資合作,腦子裏想着如何放大項目,胸膛裏的那個器官毫無防備的緊縮,疼的冷汗瞬間飙出來的安文殊捏緊拳頭,深呼吸勾了下嘴角“我想和您談專業的事情,可以嗎?”
要是沒安少女的陰魂不散,安文殊有大把的方法先賣個慘獲得下同情心,踩着他的底線把利益全部扒拉到自己這邊。可靈異事件就是能發生,只要她的想法不太‘美好’,那少女就能冒出來。
就像現在這樣,安文殊不過就是想着既然對方那麽有同情心,那就利用一把,心髒就不聽使喚了。明明他們之前見的好好的,聊的也很正常。不算唯物主義,也不信神神鬼鬼的安文殊,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個寺廟去晃一圈。
被怼了一句的孔劉有些無措,他真的只是關心而已,可是對方都這麽說了,他就只能接着她的話說“我很謝謝你相信我,但是我怕負擔不起你這份信任,如果你手上有些存款,想要參與一下電影的制作,我可以幫你聯系人投資電影。”
安文殊垂下眼睛,要不是對方抓着大金礦,她是真不想來找他。不止是因為身體對他的反應很奇怪,更關鍵是對方是個很難得的好人。不會見錢眼開,反倒會想要保護她的利益,而且還很有風度,知道她不想說錢的來源,就幹脆不問。
也不會因為她年紀太小,就說什麽她做的對不對之類的話,反倒是想着她要做的這件事怎麽幫她解決。面對這樣的好人,拿利益很難打動。昨晚的樸有天多半屬于假清高,到底還是因為窮,沒什麽底氣。面前的這位是真清高,哪怕是需要錢,也能有一粥一飯日子照樣清風明月的淡然。
新時代的文化人啊,有少見的社會責任感,不然不會為熔爐奔走,公德太漂亮。也有學識家教背景帶來的對女性天然的照顧和保護,否則就不會對她那麽愧疚,私德也很好。這樣的人,明面上就沒什麽缺點,反倒會受大家尊重。可對安文殊來說就太麻煩了,因為這樣的人用錢打動不了。
既然錢不行,那就賣情吧。男女之情?不,公道之情。
“您想要拍熔爐,是想要用這部片子達成什麽效果呢?”安文殊問他“總不會只是想拍一部電影,您應該不缺電影拍才對。”
話題轉的太突然,孔劉有些沒懂,但也沒有因為她的年紀隐瞞什麽,很誠實的說“這個作品很好,它值得大衆看到。”
這答案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安文殊微嘆了口氣,開口道“如果沒有真實事件的加持,小說本身并沒有好到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步,這個您承認嗎,它只是一本還不錯的小說而已。”
孔劉遲疑了一下,微微點頭,單論小說的話是這樣的“你可以用平語的,你好像不太習慣敬語。”
微愣了一下的安文殊低頭笑笑,她确實不太習慣敬語這回事,但是發現的人只有孔劉,很細心啊。直起腰坐姿端正的看着對方,切換平語“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所謂的作品很好,更多是指這部作品揭露了大衆所不知道,但應該知道的事情?”
這次頭點的很幹脆的孔劉說“總有些事情應該被宣傳,電影的意義不應該只是玩樂,它是文化的載體,小說的受衆面還是太小了,文字的局限性太大,電影就不一樣,它可以。。。”頓了一下“抱歉,我說的有點多。”他擔心對方聽不明白,不是看不上什麽的,只是到底年紀太小。
安文殊沒有對他什麽自己都懂的話,而是直接證明“熔爐作為小說還是隐藏了一部分,是不是迫于出版需要不能提及我不清楚。但是你既然想要拍成電影,那應該查過背景資料,現實遠遠比小說要沉重的多。”
“或許是作家的仁慈,或許是小說需要故事性,書裏只有三個孩子,還有一個是不懂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現實中有太多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麽的孩子,選擇了自殺,他們死了,沒有看到光明,也沒有等來救贖,就那麽死了,連屍體都是後來挖出來的。”
孔劉的臉上閃現一絲不忍,沒說話,安靜的聽着,很明顯他是知道的。
安文殊繼續道“書裏的那位老師為正義奮戰,他做到了一切自己能做到的,最後雖然沒有成功,但也不算糟糕。現實的老師死了,死在那些人的手裏,家人親屬都不保,連葬身之地都沒有。”
“書裏有一個人權組織的角色,但現實中那個角色是一個律師,應該說是一群律師,那些律師死的只剩一個,唯一活下來的人依舊沒有等到正義,帶着三個孩子東躲西藏。他以遠離家人的方法保護他們,他苦苦支撐了七年,上訴的訴狀能堆滿一個兩居室。可他沒有等到希望,他死在宣判前。”
“還有很多人為這件事奔走,有些你應該從作家那裏聽說過,有些可能你也未必知道。他們大部分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少部分活着的人大約也心灰意冷。孩子們被福利機構強行帶走,作惡的老師依舊活躍在講堂上,一切都沒變。”
孔劉緩緩的吸氣像是在壓抑憤怒,掏出一包煙想要抽,看了眼安文殊又放在桌上。安文殊伸手拿煙盒,孔劉擡手想攔,伸到一半收回手。看着她點燃一根煙,微咳了兩聲,猶豫着想讓她別抽,還沒說,安文殊就把那根煙遞過來了。
拿着煙的孔劉有些呆,看着安文殊把煙灰缸放到他面前,聽她繼續“上述的那些,你應該都是知道的,接下來我要說的,是你不知道的。”
“作家查到的資料是有限的,你能得到的也就只有那麽多,還有很多是查不到的。比如這樣的學校不可能只有一個,這樣的惡魔也不會只在光州存在,甚至光州也不止只有這些人。這些事情對當地政府來說是個麻煩,為了防止以後出現類似的麻煩,惡魔不會被政府消滅,只會藏的更隐蔽。”
“這件事前後死了不止百人,被宣判的卻連二十人都不到,政府的态度很明顯。你可以站在道德的高地說政府不作為,但也必須要知道,政府之所以不作為的原因,因為他們沒辦法。”
孔劉愣愣的看着她,安文殊無視他的不贊同,從另一個角度告訴他,世上總是有因才有果“光州是很特別的地方,那裏爆發過數次民主運動,近代最知名的一次,是1980年的光州事件。或許你還小,才出生沒多久不清楚,但那次因為軍隊獨|裁,造成大量的平民和學生死亡。”
頂着一張20歲不到的臉說人家三十歲的漢子還小的安文殊,一點都不心虛“光州事件是這個國家從獨|裁走向民主最關鍵的一步,因為人死的太多了,激發了活着的人的恐懼,那個城市在史書上留名,那個城市傷亡慘重。”
“家庭破碎,孤兒寡母,這些都是那次運動遺留的産物,同時也得到莫大的好處,是屬于新執政黨的政治資源傾斜。86年,光州成為韓國的第四個直轄市,04年被宣布成為韓國文化的首都。”
“一個被當作國家名片的城市,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沒有人會想要看到這樣的城市牽扯上大型的兒童性|侵事件,還是殘章兒童。這是在給政府抹黑,也是在打執政黨的臉。正義人士在為孩子們奔走的時候,光州正在為直轄市努力,那是惠及整個城市的事情。”
“熔爐開拍帶來的後果是一個文化城市的名字被衆人嘲笑,旅游業、輕工業、服務業等等,都很可能因為這部作品出問題。那損失的是無數人,遠不是一百多條人命能解決的,你在做的事情在很多人,尤其是政客看來,是踩着無數人的身體為自己謀一個好名聲。”
孔劉帶着怒氣的一聲‘你怎麽能’剛開了個頭,安文殊讓他先聽着,別急着發表意見“這還只是個開始,福利院為什麽存在,這對政府來說是減負的産物。書裏寫了一部分,因為太窮,父母不在活不下去,父母在還是活不下去,福利院能讓孩子活下去。”
“為什麽那些人政府始終不好宣判,因為政府腐爛?再爛的坑裏也有正義的勇士,就像那些舍棄家人性命保護孩子們的律師們,他們不是不作為,是無法作為。讓一個孩子長大需要大筆的錢,一群孩子,一群未來很可能除了活着無法創造任何價值的孩子長大,需要的錢更多。”
“這是一個無底洞,政府要大額投入就要從別的地方擠出錢來,而那些書裏的惡魔們給出了價碼,他們能讓那些孩子活着。活在一灘爛泥裏,活的生不如死,但是他們能活。這對政府來說是政績,也是底線,官方部門是要統計死亡人數的,越少越好。”
“你的電影如果沒人關注那只是你的損失,你的電影關注的人多了,政府需要為輿論負責。不管是關押惡魔還是取締福利院,孩子們都沒了去處,那些孩子就是因為無處可去才會被送到福利院。”
“書裏有一個情節,學校的副校長拿着錢去收買孩子的家人,讓孩子改口供,讓監護人撤訴。這是真事,這個真事背後代表什麽你知道嗎,代表那些孩子即使有家人也沒有容身之地,那些沒有家人的更慘。你的電影不會讓他們得救,他們只是從一個地獄換到了另一個地獄。”
“接下來的事情要怎麽辦。誰為那些孩子們奔走?善心人,福利組織,還是慈善基金?善心人如你,如死去的律師們,你們能救多少?最後的三個孩子被福利組織強行帶走了,你還信福利組織嗎?慈善基金是有限的,幫助更有限。”
安文殊擡手讓着急開口的孔劉別說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麽,能幫一個是一個,能救一對是一對。不能因為幫不了全天下,就一個都不幫。不能這麽做人,更不能這麽做事。相信我,我比你清楚。”她就是這麽活下來的。
“當然要幫,看不見就算了,看見了就一定要幫,這是人的底線。所以電影要拍,還要拍的非常好,要宣傳,要大大的宣傳。世上惡魔無數,能死一個就少一個,少一個就多一個孩子得救,對吧。”
孔劉在她要繼續說下去前搶先開口了“你到底想說什麽?”他現在完全把什麽少女,什麽愧疚都丢了。面前的小姑娘閉嘴的時候,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小姑娘,但她的嘴巴張開,不管是小還是姑娘都沒了。
“我想說,你考慮的太淺顯,你的視角局限在電影上,哪怕電影造成的影響力再大,電影就是電影。按照你說的電影是文化的載體,但電影不能變成文化的本身。”安文殊看着孔劉“我可以。”
孔劉呆了兩秒“什麽?”
“我可以處理所有你做不到,想不到的事情,我可以把電影變成文化本身。我可以用電影的影響力去擴大因電影受益的人群,我可以解決剛才我所說的所有後續的問題。甚至我可以把這部電影送上神壇,它将成為你一生的代表作。”
安文殊輕聲說道“我可以。”
一句不可能已經在嘴邊,可等孔劉說出來的時候,變成了“怎麽做?”
“我能理解為你要接受我的投資了?”安文殊笑問他“那你得先告訴我,你現在手上有什麽,版權?”
孔劉愣了一下“版權在作家手上,但是我能說服作家只拿分成,不要版權費。”
“這個我信,但這個不行,你要能說服作家把版權費投入慈善。”安文殊看他點頭讓他先等等“不是一部分,是全部。也就是說整部電影她不收費,否則這部電影會根據真實事件改編,不涉及小說,人物和總綱都會變。”
孔劉再次點頭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你沒見作家所以不知道,作家這本小說的收益全部捐助給了當事人。”臉色有些不好,還是繼續說“你知道的很多人都去世了,他們的家人還活着,有些人孩子才幾歲,錢都給他們了。姐姐不是在乎這些的人,她是很好的人。”
安文殊不意外這個回答,實際上她可以不用問,沒有正義感是不敢寫那樣的作品的,但是做生意都是先小人後君子“除了作家,你還拿到了什麽東西,找到了導演,還是已經拿到了投資?”
“有一位導演我一直在接觸,但對方。。。”孔劉沒說完,看她懂了,繼續道“投資沒拿到,我就是拿不到投資才會去見。。。”還是沒說完,這次是不好說,安文殊照樣懂“我接觸了很多人,很多都說可以免費幫忙,這個你可以不用擔心,包括我自己,我的片酬也可以全部捐出去。”
那位苦逼的投資人都涼了,就不說了。安文殊又問了一些細節,比如接觸的團隊都有哪些人,背景履歷什麽的。孔劉說了一些确定的,沒确定的都沒說。接下來,就是安文殊要說她怎麽做到了。
“行賄。”
“。。。”
孔劉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安文殊倒是淡定的很“我手上一共有四十億,會拿10億作為政治獻金去砸政客,政治獻金是合法渠道,這個你懂吧,我們可以公開給。。。”對方一臉迷糊的表情表明一點都不懂。
安文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咽下吐槽給他解釋“政治獻金是一種特殊的捐款,捐給參選的政客或者政黨,這筆錢是公開可查賬的,任何個人和組織都可以做。錢一般用來給政客做宣傳的物料,比如參加什麽演講,開着車子拿着大喇叭到處晃。。。算了,反正就是這筆錢會用在這裏。”到底誰是選舉國家的人,這個都不懂。
十分無辜的孔劉真心想說,全韓國扒拉一下都沒幾個懂得,他都想問安文殊為什麽會懂,但是不好問,只能問“行賄給政府有什麽用?”
“和當權者見一面,沒錢我們連助理都見不到。”
“見當權者做什麽?”
安文殊心底吐槽聲一片,怪不得熔爐這種巨型金礦,你們這幫人居然沒賺錢,真心是腦子有坑。所以說,演員當什麽項目大佬,老老實實拍攝就好了,專業的事情,讓專業的人來好不好。
專業大佬擠出一個笑臉看着演員“任何事都不要和國家做對,因為我不打算發動政變,只要還被國家管制就不要和管制你的人對着幹。這是我做人的基本準則,也是生意人的基本規矩。”
“可是熔爐不就是在和政府。。。”
“熔爐也一樣。”安文殊打斷他“熔爐牽扯光州政府,但不是全國政黨,就算是光州政府,也只是政府內部涉及國民福祉、稅務保障、司法安全之類的幾個部門。沒有政客是鐵板一片,我們要抨擊的也不是韓國政府,這個一定要劃分開來。”
“這個國家的電影很喜歡把政黨當惡角,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大概藝術家需要一點憤青的态度。在我看來,與其把矛頭對準執政黨給自己找那麽大的麻煩,還不如直接對準個人,一殺一個準,方便快捷還讓對方無法翻身,順便給自己找個盟友。”
“既然都不怕死的敢得罪政客拍這種片子,那還藏着掖着不敢說名字弄個化名幹什麽。當初涉及這個案件的警方是誰,跟進案件的檢察官是誰,宣判案件的法官是誰,坐在社會福祉位置上的長官又是誰,統統實名放在電影裏,演員就按照他們的樣子找,越像越好。”
“書裏還是太仁慈,弄個開放結尾的意義不過是想在虛幻的世界裏,得到一絲希望。可既然拍現實題材,那就要現實,現實遠比小說戲劇化,現實也比小說惡心的多。要讓觀衆看到,要挑起觀衆怒火,讓觀衆暴|動就更好了,沖擊當地政府機關才叫大新聞。”
“其實我并不贊成按照熔爐小說拍,那太理想化,寫的太隐晦。”也不想給作家分錢“醜陋的現實就應該撕開面具,那些悲慘能激起民衆心底的熱血。這種事只要有一兩百人能組織起來,就有一兩千人參加游|行,再找人煽動發生流血事件不是做不到。”
“一旦有人受傷,他們的親人朋友就會自動站隊。當電影上事情變成自身也在參與的時候,強大的正義感和人群産生的羊群效應,能讓那幫人掀翻整個光州。到時候不是我們要看政黨臉色,是政黨需要讓我們出面平複民怨。”
安文殊的眼睛都亮了,一絲血腥在眼底一閃而過,閉上眼睛再睜開,就只有閃閃發亮的眼睛,好像是為正義被宣揚而高興。只有安文殊自己知道,她其實對這場亂子超級期待!比賺多少錢都期待!
以前沒機會,現在有機會了一定要搞個大的。亞洲幾個國家,就韓國最奇葩,民衆信任率極低,低的拿到國際上都能當笑話的地步,都不知道政黨是怎麽維持下去的。
日本政權還算靠譜鬧不出大事,祖國就更別說了穩的不能再穩。她是真心覺得,韓國是個好地方!好到她想要回去的想法都只是想想美食,這裏才是搞事情最完美的土壤。不過換個說法,她也是解救韓國人民與水火之中,祖國欣欣向榮完全不需要!
聽到一半就想說這和行賄政客有什麽關系的孔劉,現在腦子裏更在意“鬧成那樣民衆的損失會很大的,他們。。。”
“殺傷力夠大,血流的夠多,就越多人關注。關注的人多了,迫于壓力,那些被指名道姓的人停職是基本的,能不能保住職位再上臺,就看後臺有多硬。”安文殊笑看孔劉“你難道不想讓那些人付出代價嗎,只有保護傘付出了代價,所謂的校長和老師們才能徹底被拍死。”
孔劉的擔心還在,話卻說不出來了,他不想認同以暴制暴,可必須要說,那是誰都無法拒絕的報複。
話題繞的八百米遠的安文殊,自己又繞回來了“韓國國會的黨派又多又雜,想要弄死對方不至于,互相看不順眼肯定有。政治獻金是能讓我最快速知道,到底誰和誰不對付,誰和誰又是朋友的方法。确定了這件事,之後操作就很簡單了。”
“所有被我指名道姓拉下臺的位置,自然有人去搶,有人搶位置就要幫我翻案。因為他們得證明,他們值得。”後面的話安文殊不用說,孔劉也懂,就像之前安文殊說了公開舉報,金在中就懂了一樣。
安文殊提醒他,好處遠不止這些“新上任的人需要政績,福利院和那些孩子們是最好的工具,而且不止是當初的那些,還有更多的孩子們,新人總要比老人做的更好才行,只是收拾爛攤子算什麽政績。”
“等光州的政客拿到好處,釜山的政客就會眼紅,之後就等着看一幫惡魔被扒皮就行。這是一個很看重選舉的國家,在乎名聲在乎選票,那點錢是買不來選票的,但人心可以。”
“正義到底能産生多大的能量我不知道,利益是永恒的烈火,永遠可以燎原。孩子們未必會活的多麽的好,事情鬧的太大,很可能媒體的報道會伴随他們一生,這個我不确定。但我能确定的是,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你組的熔爐團隊能做到哪一步?頂天了是創造輿論壓力,讓國會為你們修改法案,重新翻案。”
安文殊說出這句的時候,孔劉特別想說他真沒想過能到修改法案的地步,他在今天之前,或者說見到安文殊之前,都想着能把電影拍出來就不錯了。可安文殊卻告訴他,即使已經是他都不敢想的事情,還是一無是處。
“修改法案又能怎麽樣,重新翻案宣判?猥|亵|幼童有證據,傷人致死沒證據,他們才能被關幾年?無期徒刑也不過就是二十年,又不是真的關到死。二十年還能減刑,不能浪費納稅人的財富啊,一年減刑兩三次不是做不到,一次減刑三四年更不是不行。”
“支持人道主義的國家沒有死刑,只要不死,一切的罪惡都會再次發生。法院能宣判的賠償遠不到那些惡魔的總資産的十分之一,有錢在哪都活得好,監獄同樣。他們不是進去受罰的,是等待報複的機會。到時候,事情的熱度早就消失了,誰還會記得這些人曾經是惡魔呢。”
“這個國家的法律知識我不太清楚,但亞洲在這種事情的律法差別大不到哪裏去。猥|亵|幼童不是重罪,絕對判不到無期。法律是有基礎規則的,連買賣兒童都不是無期,何況是猥|亵。能判十五年以上就算是重判了,十五年,那些孩子的命就值這一點,有些甚至十五年後都沒成年。”
安文殊按着檸檬水的杯子,摩擦杯壁“你知道我的方法能改變什麽嗎,是政黨對這個事件的關注,這些關注會幫我們一個個的揪出我們都不知道的惡魔,那是你絕對做不到的。”你更做不到的是,看着那些人被憤怒的‘民衆’活活打死,上國際新聞再燒一把火,送整個韓國上天。
孔劉的表情很像昨晚的金在中,也可能是更誇張一點,金在中他們還有一個互聯網融資做前置,他就是直接被對方的智商沖擊,半天沒說話。煙早就滅在了煙灰缸裏,桌上安安靜靜,廣播換了一首歌,好聽的女聲,孔劉卻一點都聽不見。
“10億,你還有10億。”孔劉看着她“還有10億,你要做什麽,收買媒體再擴大這件事的影響力?”
安文殊微微搖頭“我個人不是很喜歡給媒體錢,那是很浪費的。媒體很有意思,他們只要聞到一點不對勁的味道,自己就會撲上去。我要做的,頂多就是把那些東西丢給他們,讓他們自己去搶頭條,搶獨家。”
“剩下的錢一部分會拿出來找私家偵探,他們得挖出那些惡魔們到底有多少資産,要拍到惡魔們躺在金錢上享受的表情。正義這東西不太靠譜,善良是一種選擇不是必然。但嫉妒是必然,仇富更是絕大多數小市民的心态。”
“白手起家老實賺錢的富翁要是不捐點錢做慈善,都有人會看不慣他憑什麽享受。錢財來歷不明的惡人還想要享受?人們會撕碎他們的,嫉妒是人最原始的惡,當它被無限的放大,理智斷線,那些人什麽都幹得出來。”
“與其把錢給媒體,不如把這個吹響戰争號角的機會給媒體,只要有個引子,讓他們看到新聞的利益有多大,剩下的事情不用我們操心。網絡的點擊率和報紙的銷售量會讓他們像不知疲倦的驢,眼前的胡蘿蔔能讓他們悍不畏死。而且,這是正義的事情,誰不想做英雄呢。”
非必要的情況安文殊都不會用錢砸人,因為太窮,能用腦子解決的事情把錢丢留着買點什麽不好。
要說之前關于政客的那段話讓孔劉光顧着驚訝,那媒體的這一段就讓他發現了一絲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只能問她剩下的那一部分做什麽。
“保命。”智商永遠在線的安文殊告訴孔劉“你或許認為我聰明,但我得說,我這種真不算聰明的,而這個世界到處都是聰明人。只要有人看懂了我的局,我随時就會消失。剩下的錢我要給自己留條命。”
都踩過一次巨坑,安文殊絕對不會再踩一次。人死了錢沒花完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再幹。這輩子她有多少花多少,哪天要是非酋到走在路上被花盆砸死了,也得保證賬戶裏全是欠款,沒一毛存款!
孔劉心底的那點不對勁更多了,安文殊在他說話前,先開口“如果你擔心我的話,可以幫我做點事情。作家的版權我要買斷,如果那位姐姐不願意,我們就拍現實改編,不拍小說。”
本來真心擔心的孔劉現在反倒說不出口了,格局那麽大的姑娘,連後路都安排的很妥當的姑娘,怎麽那麽吝啬呢。作家的版權肯定要抓在自己手上的,人家不缺錢,不可能買斷。
安文殊看懂了他的表情,歪頭擺出無辜臉“我拿命去拼一個未來,這部作品當然從頭到尾都得是我的,版權在別人手上,別人就有可能出問題。要不然我也不會拿20億出來投資,給你一部分,其他的讓你去湊不也行麽。”
“所有主創不參成本覆蓋不是那麽好談的,我相信你的正義之心,也相信你有很多善良的朋友。但是你得承認,為正義奔走再多苦難都能衆志成城的度過,一旦正義勝利了,分享勝利果實的時候,人會變的。”
笑着給孔劉算賬的安文殊,給了他一個他不敢想的數字“我拿四十億出來投入這個項目,賺不到兩百億以上我是不會收手的。就算從那些人身上扒下一層皮,我都要保證達到這個數字,不然我何必浪費精力。”
孔劉愣愣的看着她“你想讓這部電影沖到千萬的觀衆?”靠什麽,做夢嗎?
“千萬的觀影人數都沒有,我要的游|行從哪來。”這個國家最不好的就是市場真心太小!安文殊半開玩笑的提醒他“沒人能分我賣命的錢,我會動手殺人的。”
“你。。。”孔劉覺得今天的安文殊和之前見到的安文殊完全就是兩個人,哪個哭着跑走的小姑娘現在連影子都看不見“你那天是不是。。。”話沒說完想起了什麽“你是全額?我是說,全部,所有錢,都是你出,別人一點都不行?”
安文殊笑看着他不接話,答案卻很明顯,別說一點,連一分都不行!
孔劉動了動肩膀,猶豫道“女主角以個人名義投入,只占個名字,不參與分紅,全部捐出去。她的本金我還給她,這樣行不行?”
安文殊一愣“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收了鄭有美的錢?”
“鄭有美?”孔劉也愣了“我為什麽要。。。你以為女主角是她?不是,是高恩雅的錢。我之前陪前輩去她的生日會,我們聊的還不錯。她也是很有想法的孩子,你可以。。。”他想說交個朋友,又把話吞了回去,高恩雅是真的小姑娘,單純的很。對上面前的這位。。。。還是不要了。
孔劉同她解釋“那段時間我被投資折騰的不行,圈內很多人都躲着我走,我們初次見面她就說要投資。那孩子信任我,我不好現在說不行。她在演技上非常有天賦,要是不出意外,女主角就是她了。”
研究過這個項目的安文殊沒太明白這個高恩雅是從哪冒出來的,好像沒聽過這個名字,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