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梁帝一時有些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遲疑地又問了一句:
“你說什麽?”
“逆犯衛峥,被人劫走了。”
梁帝一掌拍在面前的禦案上,氣得臉色煞白,一只手顫顫地指向夏江。
“你把話說清楚,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在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直接從懸鏡司劫走逆犯,這、這不是造反嗎?到底是什麽人?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夏江以額觸地,叩首道:
“陛下,老臣無能,讓狡詐的賊人劫去了衛峥。不過據臣看來,如今在京城裏能有這份實力的人,唯有那藥王谷的人,還請陛下準許臣前去把這群賊人一齊抓獲。”
此事還沒等梁帝說什麽,一直待在一旁不說話的蔡荃首先就看不過去了。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那藥王谷的人既然願意到京兆府去投案喊冤,說明他們心中也必然是相信朝廷能夠給他們一個公道的。夏首尊也只是說他們有這個可能,可是如果真是他們劫走了逆犯,那他們又何必日日前往京兆府喊冤。通常不都應該是在劫走逆犯後,直接快速逃竄嗎?”
此時,蕭景琰也适時的從旁邊站了出來,附和道:
“父皇,兒臣認為蔡大人說的有理。而且,懸鏡司是想闖就闖的地方嗎?懸鏡司的戰力有多強父皇是清楚的,那藥王谷雖說在江湖上是有點勢力,但是他們此次進京也不過是二三十個人,他們如何有那麽大的本事闖得進懸鏡司?更不用說懸鏡司裏的那個地牢機關重重,天下人有誰不知道那裏向來是有進無出的。”
面臨這麽一個對自己十分不利的場面,夏江忍得都快把自己的牙給咬碎了。他确實是從沒考慮過衛峥居然能夠被人給救走,而且還是以這種沒留下絲毫線索的辦法。但是!如果這樣他們就能指望他認輸,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陛下,藥王谷的人确實不多,但是據臣所知,那藥王谷的主人與麒麟才子梅長蘇有很好的交情。如果這次劫走逆犯衛峥的過程中有對方幫忙出謀劃策,那可就大大不一樣了啊。”
被夏江突然提到梅長蘇這個名字,梁帝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是誰。直到高湛輕聲的在他旁邊提醒他一句“蘇哲”之後,他才想起來這個人的存在。
“那如今,這個蘇哲身在何處啊。”
夏江正準備回答梁帝的問題,可一旁的蕭景琰卻是搶先了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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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兒臣以為夏首尊已經開始胡亂攀咬了!如今衛峥被人救走,夏首尊不是應該以重新找回逆犯為第一要務嗎,為何反而在父皇面前不停的質疑旁人?更不用說父皇口裏的蘇先生早在年前就已經離開京城了,如何還能與此事扯上關系。”
蕭景琰先前之所以讓黎綱和甄平他們早早帶梅長蘇離開,為的就是不讓夏江有借口把人牽扯進來。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喪心病狂,為了打壓他,已經開始如此不擇手段了。
“夏首尊如此行徑,實在是讓兒臣很懷疑這逆犯是否真是被人劫走了。”
“靖王殿下這是何意!難道我還會自己把人藏起來後跑到陛下面前來喊冤嗎?”
夏江瞪着一雙已經變得通紅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蕭景琰。他發現,自己真的是看錯眼前的這個人了。原以為他的心性這麽多年來應該一直不會改變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人果然都是會變的。
“那為何夏首尊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不說賊人到底是如何将逆犯從懸鏡司裏劫走的呢?”
“是啊,朕也覺得有些奇怪,懸鏡司的地牢,怎麽都不會說是有人能夠從裏面把人劫走吧。”
夏江從一開始就盡力避免的的問題終究還是被梁帝親自問出來了,他不能不回答。
“回陛下,衛峥……其實是在大理寺被劫走的……”
“大理寺?怎麽還牽扯到大理寺了?”
梁帝有些發暈,半晌沒搞清情況。蕭景琰卻是眸色冰寒,淡淡地道:
“這麽重要的犯人不關在懸鏡司卻關在大理寺,夏首尊是故意希望人被劫走嗎?”
夏江自知移囚至大理寺是自己的硬傷,但這其間的狠毒心思當然不能在禦前說,所以趁着梁帝還沒有追問,趕緊道:
“陛下,臣自知沒有拿到實證,但面對靖王殿下如此強壓給臣的罪名,臣也不服!人的确是在懸鏡司手上丢的,老臣責無旁貸,只是事态複雜,還請陛下寬容臣幾天,臣一定将逆犯重新緝拿歸案!”
眼看蕭景琰還要開口說什麽,梁帝的頭不是一般的疼。雖然這次事情卻是看起來疑點很多,但夏江為他做事這麽多年,如果要說對方會欺瞞自己,估計那個可能性也不大。所以,為了讓這兩個人不要再吵了,他趕緊開口道:
“好了好了,景琰剛剛說的也對,目前最要緊的是重新把人抓回來,就按夏江說的做吧。”
“謝陛下……”
夏江正想順勢告退,誰知這時門外突然突然跑進來了一個小太監。
“陛下,譽王殿下求見。”
“景桓?他怎麽也來了……讓他進來吧。”
被譽王這麽一來,夏江的話也被打斷了,只能起身立到一旁去。
“兒臣參見父皇。”
譽王從外面進來,一如往日一般向梁帝行禮請安。
“起來吧,今天怎麽突然來了。”
“父皇,兒臣聽聞年前的逆犯被人劫走了,故特來向父皇禀報。不過既然夏首尊在這,想必兒臣這是來晚了。”
話這麽說着,還沒等梁帝說什麽,他又轉身一臉恨鐵不成鋼朝蕭景琰道:
“景琰!你說父皇平日待你那麽好,你怎麽能夠絲毫不顧這份恩情!那衛峥是什麽人,是罪逆林殊的副将,雖然我知道你當年跟那個林殊交情好的能穿一條褲子,但像劫獄這樣的事情,也是萬萬不能做的吧?”
在譽王把話頭轉向靖王的時候,夏江就知道這事要遭。果然,譽王這話剛說完,梁帝的臉瞬間就黑下來了。
對于這種豬一樣的隊友,夏江也管不了他太多了,還是自己早點脫身為好。
“陛下,抓回逆犯之事刻不容緩,請恕臣先行告退。”
考慮到接下來教訓兒子的場景可能會不大好看,夏江的請求梁帝擺了擺手就算是同意了。
與夏江的選擇一樣,蕭景琰和蔡荃對視了一眼,便也請求告退了。梁帝見他并不趁機糾纏于剛剛譽王的話,心裏有點滿意,臉色也好看了些,點了點頭答應了。
看到自己的話不僅沒有起到預想的結果,而且父皇還對蕭景琰這麽和顏悅色,譽王的心裏這才隐隐的生出了一些不詳的預感。怎麽,難道事情出了什麽差錯嗎?剛剛來報信的那個人的确是懸鏡司的人沒錯啊。
此時場上唯一還留着的外人就是蔡荃了,梁帝正準備讓他也跪安,卻不料他倒是先開口說道:
“啓禀陛下,譽王殿下來的正好,臣正有一事要向陛下禀報。”
“蔡卿有何事要奏報啊?”
蔡荃以一種平板的語調道:
“回陛下,刑部最近審結了一樁案子,與去年戶部暗設私炮坊的事件有所關聯,臣認為有必要向陛下禀報詳情。”
“私炮坊?就是獻王與戶部原來那個樓之敬勾結謀利的事情?不是早就弄清楚了嗎?怎麽,難道有什麽差錯不成?”
梁帝口中的獻王,指的當然是被廢不滿一年的前太子。
“私炮坊案件由戶部沈大人親自查審,案情清楚,帳目分明,獻王與樓之敬在其間所應承擔的罪責也無絲毫不妥。臣并不是說它有什麽差錯,臣所指的是……引發私炮坊的那次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