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5.購置年貨
路上,黎烨輕聲道:“或許我真不适合為王,做事不夠果斷,還一意孤行,甚至有些行為,現在我想想也覺得荒誕。”
韓淩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先王在世,雖有地方侵擾,但卻無人敢這般明目張膽地侵犯我國領土,然現在,邶國和庸國都對我國虎視眈眈,而國內情況也不容樂觀,先前有天災,天災方過,人禍又來,百姓水深火熱,苦不堪言,說到底,這也是為君者不擅政事的結果。陛下,你很對想法雖然美好,但過于幼稚,譬如出動全軍,目的只為找我,你可有想過若有人偷襲黎國,那簡直不堪一擊?而你又不懂行兵布陣之法,偏要親自随軍,然若王死,不等于我國将亡嗎?你曾說過,國家與你而言,無關輕重,讓你肩上背負的,是全國百姓的性命,你不能沒有責任感,更不能随心所欲,所以你不是良君,會有今日之結果,其實不難預見。”
黎烨方才有感而發,并不指望韓淩能安慰幾句,然他卻萬沒想到,韓淩竟還落井下石,登時,惆悵一掃而空,他瞪了韓淩一眼,“本王來救你,你還責怪本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韓淩一本正經答道:“臣感謝陛下的救命之恩,然臣之性命,相比國之命途,實在輕于鴻毛,不足挂齒,臣說那麽多,只是希望陛下日後能顧全大局,不感情用事。臣以為,君有錯,臣能提之,并促其改之,方才能保國之穩固,并繼續發展,臣不能為讨陛下歡心,而說讒言,這樣陛下心裏聽着舒服,然卻沒任何作用。”
黎烨盯着韓淩認真的表情看了許久,忽然覺得好笑,這人實在太坦誠太真摯,他說這麽多自己的缺點,定不是為了揭短,他是真心希望自己好,希望自己能有錯改之,成為一個明君。黎烨多麽希望韓淩能說句假話哄哄他,因為他此時确實難受,雖他的志向并非是築社稷繁榮,但好好的一個國家,确實在他的手裏變得一塌糊塗,百姓吃不飽穿不暖不說,朝中大臣也是個個各懷鬼胎,除了龍臻和韓淩,他找不出第三人是真心為國家着想方才為官,可以說,他身為當權者,是極為失敗的。但即便他心裏如何難過,他卻從未想過要發奮圖強,執掌江山社稷,他真的只想逍遙度日,快活每一天,然對他而言,這就意味着放棄一切責任,曾經他覺得無所謂,但經過韓淩每天潛移默化的影響,他竟會覺得不負責即使犯罪。
黎烨搖搖腦袋,裝作沒事人一樣對韓淩道:“我或許還要再說清楚一些,我并不以治國為己任,若那些大臣無法處理朝中大事,我要他們做何?我身為君王,就當享受君王的禮遇,朝中大臣,國內百姓,當擁護我,并助我完成霸業,而并非是我自己懸梁刺股來維護國家穩定。我以為,身為君王,當享受世間一切繁華與美好,而非是用來統治國家的一個工具,甚至是一頭做苦力的驢。所以,韓淩,我們二人有自己不同的價值觀,我不将自己的價值觀強加于你,同樣的,你也不要再嘗試說服我,我們尊重彼此的觀點,行嗎?”
韓淩還想再說,但又覺得說得再多也沒用。黎烨為過得逍遙快活,總會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這些理由,偏偏又讓你無從辯駁,最後反而讓黎烨奸計得逞。正好他們已經走到烤鴨店,韓淩便自覺閉了嘴,他抱起黎畫,找了個靠窗的位子落座,便讓小二來點菜。
這一頓,黎畫吃得尤為開心,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如此入味的烤鴨,且今日能和韓淩和黎烨一同出宮,實在是件美好的事情。黎畫得以大快朵頤,然韓淩和黎烨二人卻吃得如同嚼蠟,他們心中各自想着事,吃了些什麽,完全不自知。韓淩覺得黎烨冥頑不靈,幾乎對他已經失望,而黎烨則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争,是要堅持自己的理想,亦或肩負起責任?有了責任就等于失去自由,這對他來說,簡直如淩遲一般殘酷。
黎畫左手一只鴨腿,右手一個包子,啃得很是歡樂,然她忽見韓淩和黎烨幾乎未動筷子,她登時就不高興了,她咽下嘴裏的東西,大聲嚷道:“烨兒!你在發什麽呆?說好陪我一起吃的,快吃!”說着,她便從盤裏抓了一塊鴨肉扔進黎烨的碗裏。
這邊,她又瞪着韓淩,兇巴巴道:“韓叔,你也吃!不吃就是你給我面子!還有,你到底多喜歡烨兒?看他不吃,你也不吃,你腦子有病嗎?”
韓淩嘴角一抽,眼睛掃過黎畫,嚴肅道:“畫兒,這話以後不能随便亂說,知道嗎?我和烨兒都是男子,豈能談喜歡?還有,我們更不可能在一起。”
黎畫不以為然,她又咬了一口鴨腿,咂吧咂吧道:“誰說兩個男子不能在一起?書裏都有記載,曾有皇帝招男寵,你讓烨兒招你為男寵不就行了?反正你們都不吃虧。”
“黎畫!”黎烨忽然大聲道:“你一天都在看什麽?!讓你專心學習,你竟看這些東西?!”
黎畫猛地愣住,她無辜地眨眨眼,可憐兮兮道:“烨兒,野史也是先生講課的內容,我确實是認真聽講,方才記住了這些,你為何要責怪我?”
黎烨頓了頓,登時無言以對,看來得找黎畫的老師好好聊聊了,否則真不知道黎畫會學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韓淩對黎畫如此淵博的知識也很是詫異,小小年紀,不學好的,偏偏鑽研這些旁門左道,且黎畫身為一個姑娘,這實在不妥。于是,韓淩道:“畫兒,讀書當有重點,男寵這樣的紀事不過是龐大歷史裏的冰山一角,且無關緊要,你當學的是仁智禮信義,以後切莫再拿這樣的事情鑽研,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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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畫扔了鴨骨頭,不滿道:“在我心中,韓叔和烨兒就是最重要的人,與你們有關的事都是重點,為何你們就不懂我!”
韓淩登時欲哭無淚,黎畫果然不愧為黎烨親生的,胡攪蠻纏的功力簡直一流,然他又不能與黎畫計較,畢竟黎畫還是個孩提之童,自己都活了兩輪,若再和一個小女娃糾結,這成何體統?于是,韓淩選擇閉嘴,任由黎烨一人去教育黎畫,然黎烨平時雖在唇槍舌戰上占盡上風,但遇到了黎畫,竟被完全壓制了,如果說黎烨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那黎畫就是強詞奪理地胡說八道,兩人你一言我一句,争執不休,而黎烨似乎頗喜歡這樣的狀态,雖然言辭激烈,但他臉上始終挂着笑意。
黎烨和黎畫二人吵吵鬧鬧走了一路,韓淩在一旁獨自寂寞,就連買布匹的時候,韓淩問黎畫要哪塊,黎畫都漫不經心地随意一指,“白色那塊!”
黎烨擰起眉梢,臉上露出誇張地表情,他說:“怎麽能要白色?大過年的你穿白色?白色是孝服啊我的寶貝!不行,買紅色!”
黎畫瞪圓了眼,“是我買還是你買?”
黎烨驕傲道:“我付錢!”
黎畫扭過腦袋,“我不穿。”
黎烨:“不行,必須買紅色!”
黎畫:“不要,我只喜歡白色!”
韓淩默不作聲地走到掌櫃面前,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鵝黃絲綢,道:“老板,我要那塊布匹。”
當黎烨和黎畫還在争執不休時,韓淩已經抱着布匹走出店門,他回頭問了黎畫一句,“畫兒,還要買煙花嗎?”
黎烨和黎畫同時一愣,他們還未确定顏色,為何韓淩就買了?黎烨大步走到韓淩面前,說道:“你幹了什麽?”
韓淩理所當然道:“白色太素,紅色太豔,我以為畫兒穿鵝黃最好看,便幫她選了黃色,既然布匹已經買好,那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黎烨忽然有種挫敗感,“你做決定的時候也不會和我們商量一下?!”
韓淩不明所以,“我認為我的決定是正确的,就沒有商量的必要啊。”
黎烨真想一頭撞死在牆上,他幽怨地看向黎畫,意思很明白,我們白争執那麽久,結果全讓壞人得了逞。黎畫白了黎烨一眼,快步跑到韓淩面前,伸手去抓那布料,當她看清顏色時,他忽然高興道:“韓叔選的顏色我很喜歡,謝謝韓叔!”
黎烨愣住,他原想和黎畫同仇敵忾,誰知這小賊竟瞬間叛變,黎烨忽然覺得生無可戀,人生真是寂寞如雪,自己的親生閨女不護自己,反而向着一個外人。哎,黎烨掬了一把心酸淚,拉上黎畫的小手,說道:“父王帶你去買煙火,讓你韓叔先抱着布匹回去吧。”
黎畫下意識甩開黎烨的手,而後噔噔噔跑到韓淩面前,抓住韓淩的袖子,說道:“烨兒不動武功,保護不了我,我不和烨兒一起,我要跟着韓叔!”
黎烨一臉錯愕,什麽時候黎畫竟和韓淩這麽親近了?黎烨心中有苦,但又不可能對黎畫置之不顧,于是,他只能苦哈哈地跟着韓淩和黎畫後面轉,他們去買煙火,他就去,他們去喝涼茶,他也跟上,黎畫不親近他,就只會牽着韓淩的手和他鬥嘴,他嘴角扯着苦笑,也和黎畫鬥不停,完全沒了之前的喜悅。
直到傍晚,他們方才買齊了所需年貨,黎畫早已感到筋疲力竭,她走路也是東倒西歪,韓淩實在看不下去,便将她背了起來,黎畫臉蛋剛一沾到韓淩寬厚的脊背,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