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4.邶王
他還是要走!無論怎樣我都留不住他!一股無名業火從胸口蹿起,黎烨大聲道:“不準!你想都別想!這輩子你就給本王老老實實地留在這宮裏當王後!”
韓淩忽感一根針刺進了他的心髒,雖不致命,但足以讓他痛不欲生,他望着黎烨,心灰意冷,早知如此,他寧可徹徹底底地死去。老天給了他一次機會,讓他不留遺憾,可幻想破滅的瞬間,倒還不如抱憾而終來得痛快。韓淩是個忠誠之人,他不會違抗聖命,更何況下命令的人是他心愛之人,他只能接受現實,服從黎烨的安排,登上後位,住進了坤陽宮,自此再不服侍黎烨,每日只在行禮之時匆匆見一面,便再無交流。
黎烨隐約感覺自己做錯了,雖然本心是想留住韓淩,想與韓淩如曾經那般心靈相通,但他用錯了方法,反倒讓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原來,韓淩身在懷州,他看韓淩報上的情況說明,就仿佛能感到對方就在自己身旁。然而現在,韓淩就在他百米開外,他卻永遠感知不到對方的存在。
黎烨一直糾結該如何與韓淩拉近距離,他籌劃了很多方案,然還不及實施,另一件事情就讓他忙得焦頭爛額。
冊封儀式後,安柔對此結果甚為不滿,大哭大鬧,最後找自己老爹安衡興告了一狀。安衡興聽聞自己寶貝閨女在黎國受盡委屈,登時就不爽了,他立馬收拾行裝,趕來黎國,興師問罪。
黎烨得知安柔告狀一事,就料到安衡興會來。他不禁惱怒,安柔當真是個添亂的主,都多大年紀了,遇事還不會自己處理,竟把老爹搬來,真是懦弱無能!可惱怒歸惱怒,黎烨還是得着手準備迎接安衡興的相關事宜。
時至初夏,蟬鳴四起,陽光透過樹叢,灑下一片惬意的涼爽。
黎烨騎着戰馬,守在關外,至烈日當頭,才見安衡興的部隊緩緩行來。黎烨上前迎接,他滿臉是汗,眼中透出焦躁,但又強撐笑意。安衡興坐在轎中,他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黎烨,表情難看,他說:“本王要見柔兒。”
黎烨自知理虧,賠着笑臉,将大部隊領回黎宮。他本是準備了盛大的宴席,但因安衡興心情甚差,無半點食欲,黎烨只能取消宴席,轉而請出安柔,與他們一家人簡單吃了幾道小菜。
安衡興居于客首,他時時關心着安柔的情緒,滿臉心疼,雖對黎烨抱有不滿,但畢竟是親家,很多話都不方便說出口,所以,安衡興總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相比之下,安衡興的長子,也就是安柔的哥哥安宇文就直白很多,他的所有情緒全都表現在了臉上,他粗魯地吞下幾口飯,而後将碗筷一扔,一邊嚼着飯,一邊對安柔道:“柔兒,來,跟哥哥說,這人渣怎麽欺負你了?”
安柔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未雨綢缪,她見到自己的親人,忽感獨自飄零的一顆心有了歸屬,有了依賴。于是,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還是黎國的貴妃,往後的日子還得在黎國過,便想也不想,一股腦把所有酸水全吐了出來,“哥,柔兒在黎國過得可苦了,方嫁到此地,黎大哥還對柔兒關懷備至,但慢慢的,黎大哥就疏遠了柔兒,與其他女子尋歡作樂,将柔兒關在錦繡宮,不給柔兒出門。有一次,柔兒實在耐不住孤獨了,便去找黎大哥,誰知,黎大哥竟讓柔兒與一太監一同侍寝,而最後那太監還一腳把柔兒踢下了床!”說到此處,安柔悲從中來,情緒再次失控,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嗚咽着繼續說道:“事後,黎大哥非但沒有為柔兒讨回一個公道,還縱容了那個犯事太監,才關了八天,就把他放了出來。柔兒不甘受辱,于是去找黎大哥讨個說法,誰知,他竟說柔兒胡攪蠻纏,并徹底将柔兒打入了冷宮。後來,柔兒有幸懷了龍子,情況方才得到改善,稍有了些重視,然而,當柔兒生下龍子後,黎大哥卻硬生生搶走了柔兒的孩子,不給柔兒照看!柔兒一人孤苦無依,只能每日在宮裏以淚洗面,過得好生凄慘。前幾日,黎大哥終于兌現曾經的承諾,冊封柔兒,給柔兒一個名分,柔兒為他生了一名太子,他卻只封柔兒為貴妃,而當年那個犯事太監,竟被封為了王後!柔兒不甘啊,為什麽這樣?黎大哥為什麽要這樣對柔兒……”安柔哭得梨花帶雨,說到後來,更是泣不成聲。
安宇文懷抱着安柔,輕聲撫慰她,然安柔越哭越兇,這一年多的委屈和悲痛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如瀉堤洪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安衡興面色難看,眼中也閃過一絲淚光,他看着安柔,眼中全是疼惜,他轉頭看向黎烨,略帶指責道:“當初你承諾會好好待柔兒,本王方才同意将她許配給你,但現在,她這般難受,全都是因你而起,你為何要這樣待她啊?”
黎烨眼皮跳了跳,親眼目睹這家人對安柔的疼愛,當真是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不問清緣由,只聽安柔的片面之詞,便将矛頭指向自己,果然是家人同心。黎烨想了想,答道:“世伯,安柔所言非虛,平日本王待她确實不好,讓她心力憔悴,是本王的過失。可世伯是否想過,本王身為一國之君,當然坐擁後宮佳麗三千,不可能時時照看一人,世伯身為邶王,應深有體會吧?所以,這必然會出現一種結果,便是有些妃嫔在一段時間內會遭受冷遇,但并非一直如此。安柔也不例外,在本王的新鮮勁過去後,她也會有一段冷遇期,然因世伯自小對她關愛有加,所以她無法忍受這樣的常态,才導致郁郁寡歡,若看開些,其實這些并不算事。至于搶走她孩子的事情,本王以為,安柔心智本就像個孩子,若讓她再帶一個孩子,豈不兩個孩子玩到了一處,那該由誰來施教?世伯,很多事情并非我們所看到的那樣,有些決定,本王也是經過了多方考量。”
安衡興挑了挑眉梢,黎烨這番話,似乎很有道理,喜新厭舊,本就是人的天性。況且邶國有愧于黎國,有愧于黎烨,将安柔嫁至黎國,一方面就是想補償黎烨的喪父之痛,安柔不是過來做公主的,而是過來做人妻的,自然不能如曾經那般嬌生慣養。這些道理安衡興都懂,但是一看見自家閨女淚眼婆娑的模樣,他就受不了了。雖然自己并不占理,但安衡興還是說道:“柔兒怎能與其他女子等同?她可是邶國的公主,是本王捧在手心裏養出來的閨女。原來她還是如花般單純美豔,可現在,你看看,才過了一年,就被你糟蹋成什麽樣了。”
黎烨明白安衡興的意思,反正無論自己說什麽,安衡興老母雞護崽子,定不會說安柔半分不是。于是,黎烨也懶得多說廢話,幹脆讓了一步,和解道:“世伯說得有理,之前是本王疏忽了,還請世伯莫要怪罪,往後本王定會改正,善待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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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衡興一聽這話,登時就樂了,他喜歡黎烨,但又疼愛安柔,他希望兩家和睦,所以凡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然最好不過。安衡興慈眉善目地笑着拉起安柔和黎烨的手,将他們緊緊握在一起,而後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不要因為些許誤會就鬧矛盾,你們代表黎邶兩國的友誼,知道嗎?”
黎烨十分場面地笑說道:“多謝世伯提點,本王謹遵教誨。”
安柔瞥了一眼黎烨,又看了一眼安衡興,臉上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将手甩開,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嚎啕大哭,“柔兒不信黎大哥的話!他就是編出來騙你們的,待你們走了,他又會繼續欺負柔兒。父王,柔兒請您做主啊!請您派兵殺了那個犯事太監吧!不然,不然柔兒這輩子都沒有安生日子過啊。嗚嗚嗚……”
黎烨表情一僵,他死死地瞪着安柔,目露兇光。
安衡興聞言,也是吓了一跳,他連忙扶起安柔,和藹笑道:“柔兒說的什麽話,父王怎能去殺黎國的臣子呢?來,乖,擦擦眼淚,別哭了。”一邊說着,安衡興一邊又轉頭看向黎烨,解釋道:“黎兒,你不要與柔兒一般見識,她就是這性格,受不得半點委屈。來來來,怎麽說咱們也是一家人,一家人怎能有隔夜仇?大家相互體諒一點,和睦共處,豈不更好?”
黎烨皮笑肉不笑,很顯然,安衡興想息事寧人,他想兩邊都不得罪,但有些事情,不是讓一步就能解決的。黎烨知道安衡興的好意,但若再縱容安柔,不知往後她還要犯多大的錯誤!黎烨正想和安衡興強調一下自己的立場,誰知,一直在一旁聽着的安宇文反倒先發作起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将安柔護在身後,怒視黎烨,大聲道:“遇到你這種人渣,也是倒了八輩子大黴!現在老子還在這,你就敢對我妹妹沒好臉色,可想平時,你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裏,讓她受盡淩辱!”
黎烨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安宇文,他到底知不知道剛才自己都說了些什麽?他竟敢頂撞黎王!面對如此攻勢,黎烨自然不會退縮,他眯起眼睛,注視安宇文,“本王知道你愛護安柔,但請你說話注意分寸,不要仗着自己是客就無法無天,若敢再口出狂言,休怪本王不念情面!”
安宇文呸了一口,一腳踩在桌子上,桌上的菜盤登時裂成兩半。安宇文踩着爛菜,指着黎烨的鼻子,趾高氣昂罵道:“你這些話也就能吓吓我老實的妹妹,想威脅老子?門兒都沒有!老子告訴你,老子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誰也奈何不了老子!你欺負老子的妹妹,到現在,還沒半分悔意,以為我們好欺負?啊?老子現在就讓你這人渣見識見識老子的厲害!”說罷,安宇文便一拳直擊黎烨的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