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表白了
一時間,周圍的空氣如同凝固了一般,那些女子也不再咋呼。杞亞懷抱兩名女子悠悠坐起身,一臉茫然地望着黎烨,但也沒有多言。
韓淩倒是相當淡定,絲毫不怯場,他反而還走上前一步,直視黎烨,一板一眼地說道:“陛下,您貴為一國之君,應注意形象,尤其是在他國友人的面前。此次出行,是以外交之名,是為讨論政治,促進兩國和諧發展。然陛下不聞政事,卻在此風花雪月,實在是大不作為,會有辱大黎的聲譽的!”
杞亞吃驚地望着韓淩,如此這般口氣與君王說話,當真是勇氣可嘉,還是他活得不耐煩,急趕着投胎呢?杞亞又仔細端詳韓淩片刻,算是認出來了,這不是在黎烨登基典禮上那名口無遮攔的太監麽?他居然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
黎烨的臉一陣白一陣綠,這次他當真是氣到了極點。韓淩的做法,根本就沒把他這個國君放在眼裏!擅闖寝宮破壞他的雅興不說,居然還敢蹬鼻子上臉,指責自己不作為!黎烨忽然提高音量,嚴肅道:“韓淩!你不過是區區一個太監,竟敢對本王指手畫腳!這裏是杞國,你擅闖杞王寝宮,又蓄意破壞宮殿,難道你的行為就不丢臉嗎?!你有尊重過杞王嗎?!”
韓淩怔了怔,方才他怒火攻心,确實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斟酌半秒,韓淩轉過身,大步走到杞亞面前,而後跪下身,鄭重道:“參見杞王,方才是奴才魯莽,沒有考慮周全,破壞了您的寝宮,還擾了您的雅興,請您恕罪。”
杞亞不自覺地向後挪了挪身子,他一直覺得韓淩就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不茍言笑,一本正經,關鍵他還有一身絕世武學,若他有一天看自己不順眼,會不會手腕一動,就把自己脖子擰了?杞亞不禁咽了咽口水,害怕地縮到了兩名女子的身後,他打着哈哈笑道:“無事無事,這寝宮年久失修,早就不牢固了。正巧前幾日本王還想重修一下,現在你把那些磚瓦拆了,倒還給本王省事。”
“哼。”黎烨冷哼一聲,他很是鄙夷地瞥了一眼杞亞,而後對韓淩道:“杞王能原諒你,但本王絕對不會再縱容你!你可知你今日的行為,根本就與無賴無異?!”
韓淩微垂下腦袋,解釋道:“啓禀陛下,奴才并不覺得是無賴,奴才的出發點是為陛下聲譽着想。陛下今日如果真同這些女子交歡,那她們該如何看您?日後她們走在街上,就與自己的姐妹分享黎國的君王如何好色,如何昏庸,這當真是您所期待的結果?”
黎烨一時無言以對,開始胡攪蠻纏,他大聲道:“這是本王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韓淩繼續說道:“陛下,這并非僅是您的事情,您代表大黎,您的一言一行都反應出大黎的風貌,若您的名聲臭了,那等于整個大黎的名聲都臭了。奴才身為大黎臣子,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這是奴才的職責所在。”
黎烨咬牙切齒地瞪着韓淩,他想罵他,但又顧及在場的其他人,畢竟家醜不可外揚,而且韓淩說話又不經過腦子,若再說下去,韓淩恐怕要把自己的私事全都捅出來了。僵持間,恰巧有一名太監急急忙忙在外禀報,“啓禀陛下,安水縣的百姓又在造反了,這次他們蓄謀已久,步步為營,已造成安水縣官兵死傷百餘人,城門被占。還請陛下即刻回宮,指揮大局。”
“什麽?!”方才還在萎蔫蔫的杞亞登時跳了起來,他大聲道:“怎麽會這樣?!他們何處來的武器?安水縣的縣官在做什麽?!”杞亞三兩下穿起衣物,而後快步朝門外走去,他的眼神犀利,沒半分頹靡,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走到門邊,他忽然想起了什麽,而後轉身對黎烨說:“黎兄,本王現有要事要辦,你先在此處休息,待處理完事情,本王馬上回來。這次多有怠慢,還請你不要介意。”
黎烨面露憂色,他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國家為重。對了,讓這些女子先退下吧,本王有事與韓淩說。”
杞亞一揮手,衆女子便收拾衣裙,一個接着一個走了出去。而後,杞亞朝黎烨遞去一個歉意的眼色,便大步跨出宮門,随那名太監匆匆離去了。
周圍一時安靜下來,偌大的房間裏就只剩黎烨和韓淩二人,微弱的燭光随風搖曳,光影交錯。黎烨深吸一口氣,坐下身,盡量穩住情緒,他問道:“你到底為何要這麽做?”
韓淩不明所以,他覺得他已經把要說的話說明白了,頓了頓,他還是用原來的答案答道:“奴才要保住陛下和大黎的聲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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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烨捏緊拳頭,他壓低聲音道:“這不過是你的說辭罷了。前段日子,本王讓你和安柔一同侍寝,你卻将她踢下床。而今日,本王與其他女子尋歡作樂,你竟膽敢強行闖入,并加以阻攔,說,你到底有何目的?!”
韓淩眉心一顫,心虛地低下頭。什麽目的?當然是不願黎烨與自己以外的人交歡。他是一個有着強烈占有欲的人,他怎能忍受黎烨整天朝三暮四,流連花叢?他希望黎烨自始至終就是他一個人的,而且,最近黎烨确實有越來越依賴他的趨勢。他覺得,他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得到黎烨,就能與黎烨長相厮守,所以,他不希望有人打擾,更不希望黎烨躺在他人懷中!這番話早在韓淩心中翻騰過無數次,他想說出來,但又沒有勇氣。每當他看見黎烨與其他人親近之時,無情的現實又如巨石一般一次次碾壓過他的胸膛,令他心碎。今日黎烨直白的問起,他差點脫口而出,但幾經糾結,他還是把話咽了下去,他說:“啓禀陛下,奴才上次已經解釋過,将安柔踢下床的原因不過是奴才看她不慣,至于這次,當真只是因為奴才不想讓大黎顏面無存。”
“放屁!”黎烨忍不住了,額頭青筋暴起,他怒道:“不要用借口一次次來搪塞本王!本王不傻!你今天的行為已經讓本王顏面掃地了!你看不慣安柔,究其原因是為何?因為本王喜歡她,你今日為何蓄意打擾本王,因為你不希望本王碰其他女子!說到底,你看不慣的是這世上所有與本王親近的女子!為什麽這樣做?記住,無論本王與你交好多少次,本王也不是你的人,收起你的占有欲,不要太自以為是!”
登時,韓淩胸口一陣劇痛,第一次,他感覺到眼眶裏的濕潤,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啓禀陛下,奴才并未有非分之想。”
“沒有?”黎烨好笑地看着韓淩,“你的一舉一動都透露出了不明言語的欲望!本王不知你為何對本王有如此奇怪的占有欲,但是,請你記住你的身份,你沒有任何權利命令本王!”
韓淩忽然懷念那些年打仗的日子,他不用花費時間心思去想如何與黎烨相處,他只用一心想念着他,與幻想中的他一起度過那難熬的歲月,他永遠不會離開自己,永遠對自己眉眼帶笑。韓淩慘然一笑:“奴才知罪,請陛下賜罪。”
黎烨氣喘籲籲,忽聽韓淩認罪,怒氣也消了大半,他挑挑眉,問道:“何罪之有?”
短短半個時辰,韓淩的心就被黎烨傷得支離破碎,他忽然覺得生無可戀,幹脆就破罐子破摔,說道:“罪在愛上自己的君王,無法自拔。”
黎烨猛地怔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韓淩,然後者表情淡然,臉上不起一絲波瀾。黎烨試圖穩住心緒,但韓淩方才那句話卻久久回蕩在他耳邊,且聲音越來越大。他不禁緊蹙眉梢,心中考量着韓淩這句話的真實性,然無論如何推演,只有假設韓淩喜歡自己,才能解釋出韓淩這一切行為的邏輯性何在。他忽然沉默了,回想起韓淩曾經看自己的眼神,以及親吻自己時虔誠的态度,黎烨不覺一陣戰栗,他抱着玩樂的心态與對方交歡,而對方卻抱着愛的心意來對待自己,這實在是太過荒唐。黎烨想了許久,方才啞着嗓子問道:“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韓淩早已心灰意冷,既然話已經說出去了,不妨就徹底說開,藏着掖着實在太累。于是,韓淩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說道:“奴才所說的都是實話。奴才一直仰慕陛下,想與陛下永遠在一起,所以,奴才見不慣陛下與他人親近,奴才想獨自占有陛下。但是,奴才并不認為這是非分之想,任何人都有愛一個人的權利和自由,且陛下并未排斥與奴才的接觸,所以,奴才認為我可以去追求,或許有一日,夢想就成真了呢。”
黎烨慢慢消化着韓淩的話,他原來是把韓淩想複雜了,覺得他有斷袖之癖,而自己是宮裏唯一的純爺們,所以他才會和自己親近。然事實卻是很簡單的一件事,來自人類的本能,因為愛,所以不排斥,反而想要去親近,想要去占有。但是他能接受韓淩的愛嗎?黎烨思索着。從小到大,他從沒有用百分百的真心待過任何人,他不相信感情的紐帶能戰勝人類自私的本性。所以當有人向他表明愛意的時候,他都是淡然一笑,然後逢場作戲,他沒有在乎過別人的真心與否,他只要玩得快樂,那就夠了。但當有一日,韓淩站在自已面前,一本正經地說出內心的渴望,他反而畏懼了,他知道韓淩是用了真情,所以他也知道不能敷衍他。黎烨忽然擡起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韓淩就在他的眼前,然而他沒感覺到任何心跳的感覺,或許,他并不喜歡韓淩吧?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耽誤對方。黎烨沉吟片刻,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韓淩微微一愣,方才明白黎烨的意思,他慘淡一笑,說道:“從很久以前,那會兒陛下還是一個孩子,獨自在軍中服役,飽受艱難困苦的折磨,然而卻始終果敢堅毅,不曾言敗。”
黎烨一驚,韓淩竟在那麽早就認識自己了?!黎烨假裝不在意,扒着手指頭算道:“那會兒本王大約也就十歲,現在本王已經快二十三了,十三年前的事情你倒還記得挺清楚,看來并非在說謊。只是,你竟喜歡本王喜歡了十三年,也未曾有過任何表示,實在是太膽小。”
韓淩道:“陛下身邊一直佳人不斷,奴才豈敢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