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養了個兒子
夏日的清晨是涼爽而舒适的。謝貍醒的早,她在尚祁行宮轉了一圈仍舊沒發現謝疏意的身影後便很自覺的獨自出宮回府。
長安街上,起的早的小販已經将自家攤販擺在了街道兩旁。此時,人漸漸多了起來。四周的小販也不斷的吆喝着,叫賣自家的東西。
空氣中彌漫了食物的香甜氣息。
謝貍買了三個包子拿在手上邊走邊吃。
遠方人聲嘈雜,細碎的争吵聲時隐時現。
謝貍一時好奇,轉了個方向朝那處走去。她還未走近,前方傳來一陣慌亂,原本擁擠的人群裂開一個口子。
一個白色的影子從裂口奔了出來。白狗哼哧哼哧的喘着熱氣,嘴角還叼着一塊破布。
它見着謝貍,撒着歡似的朝她跑去,最後在她身前乖巧的停了下來。它烏黑的眼睛閃着光,臉上一副快來獎賞我的神情。
謝貍蹲下身子去瞧它,終于發現它嘴角叼着的破布好似是……男子內褲。
謝貍嘴角略微抽搐。她本想罵狗,前方卻有不少人正看着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她想了想将剩下的一個包子拿了出來,遞給白狗。
這是個很好的交換條件,白狗扔了嘴裏叼着的內褲,哼哧哼哧的啃着包子。
這時,前方又是一陣喧嘩。謝貍額角青筋脈跳了幾下,心上頓時湧上一股不祥的感覺。她擡眉,餘光中看見前方一三層樓宇內左斐然被三個大漢擡着身子扔出了門外。
謝貍目光朝上,見着門匾上書着三字‘虔心樓’
她自幼長在長安,自是知曉這虔心樓是什麽地方的。當下,半遮了臉頰便要離開這是非之地。
白狗見左斐然被人欺負,包子也不吃了,只一個勁的朝那些人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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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貍捂臉,“美人,我們快些走。”
白狗不聽,依舊汪汪的叫喚着。它的聲音将衆人的視線引了過來,左斐然一愣,兩只腳撒着歡似的朝她跑來。
謝貍淚流滿臉,連連擺手。可是來不及了,左斐然的那聲‘謝貍’入了四周人群的耳朵。
謝家幺女謝貍的名字,長安之人并不陌生。只是,時隔三年,衆人萬萬沒想到再一次見到這人是以這樣一種形式。
四周看熱鬧的人心思異樣,大抵是看熱鬧的居多。
左斐然一手拉着謝貍胳膊,一手指着虔心樓外站在的幾名男子,委屈道:“謝貍,你們長安人怎的這般不講道理?”
謝貍垂眼,并不理會他。倒是前方被左斐然指着的那幾名大漢急了,一拍大腿,恨恨道:“公子這是何意?虔心樓有虔心樓的規矩,你付不起錢卻偷偷摸摸留宿在我家主子床底。清晨,更是指示你的狗來騷擾我家主子的客人難道便是講道理?”
左斐然有些懵,他自幼被養在深山,不通人情世故。此時見衆人皆義憤填膺的讨伐他,胸中亦是積了滿腔怒火。
謝貍捂臉,扯了扯他的袖口,“左斐然,我們先離開這。”
“不走,我不走。”左斐然負手于後,衣袂在清晨的微風中飄動,臉上是一覽無餘的怒火。
謝貍只好轉了方向叫狗“美人,我們先離開這。”
大白狗專心的啃着包子,沒回應。
謝貍當下也來了氣,道了一句“還嫌我今天不夠丢人嗎”便拖了白狗兩只後腿朝前走去。
蠢狗兩只後腿被謝貍握着,像拖抹布一般在地上劃過。它卻不怎麽在意,一條尾巴悠閑的搖來搖去,嘴裏叼着香噴噴的包子。
左斐然見謝貍和白狗都走了,整個人都頹了下來,也乖乖的跟在了謝貍身後。
不到片刻,長安城流言紛擾。相傳那謝家幺女看上虔心樓一公子,便派了人去那公子床底聽牆角,還讓自己的白狗去輕薄那個公子。
此時的謝貍還不知道那些流言。到了謝府,她将門關上對着白狗和左斐然便是一頓胖揍。揍完了,她才開始一個一個的慢慢講道理。
‘美人’是狗,天生一狗腦子,這是沒辦法的事。反而是左斐然,謝貍講的口幹舌燥,他還是不為所動,梗着老長的脖子堅持自己是正确的。
謝貍胸口積着的怒火徹底爆發了,對着他又是一頓胖揍。
你妹啊!沒長腦子。
揍完了,她看着他腫的老高的一張臉又有點心疼,連忙去找藥給他擦。這一來二去,等她忙完的時候,已是正午時分。
她吐出一口濁氣,只覺得自己對左斐然的态度像極了一個老媽子對不成器的兒子的态度。
她現在不放心左斐然在外面閑逛,也不将他打發到映月那去。當下在澤秀樓選了一處朝向好的偏房按照左斐然的喜好親自收拾出來。
左斐然在那間屋子左瞧瞧右看看,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
謝貍見不得他那張腫的不成樣子的臉,将他三下兩下除了衣服按在床上命他睡覺。左斐然半月來一直睡在映月屋子的冰冷地板之上,昨夜還屈居在床底。此時,整個人陷在暖和的床上舒坦極了,不一會便眯眼睡了過去。
謝貍在他床前站了一會,突然便想到當年沈周待她是不是也是這樣。一邊勞心勞力的教導自己,一邊心中又湧起深深的無力感。怕自己一事無成,怕自己出去招惹人被欺負。
謝貍摸上左胸口,用力的揉了揉,直到那處的不适感被皮肉的疼痛替代才罷休。她想,再等一等罷,萬事都會好起來的。
她開門出去時,夜色淺淺。空氣中餘着淺淺的燥熱,彌漫着栀子花的清香。
大白狗皮糙肉厚,被謝貍揍了一點感覺也沒有。此時,它正拖着一身雪白毛發在栀子花中蹦來跑去,招惹了一身的淺淡香味。當然,那些小栀子花也被它踩斷不少枝桠。
謝靳年在原地看了那狗好一會,才将目光投在謝貍身上。今天的事情,他都知曉了。
謝貍調整好呼吸,主動上前,“左斐然是我在外面撿的人。”她指了指腦子,“這裏有點問題,今天好像丢了人。”
謝靳年笑,“委實是有些丢人的,只他雖腦子癡傻,到底是男子。以後你還是莫要和他走近了。”
謝貍笑意淡了點,随即道:“他心思淺,你想多了。”
謝靳年哼笑了一聲,“你這什麽意思,難不成是說我心思重。”他似沒将謝貍方才說的放在心上,淡淡道:“男女有別,明日我派人在我那院子重新收拾一間廂房給他。”
謝貍不想和他争了,低聲道:“随便吧。”
謝靳年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他摸了摸謝貍軟軟的頭頂,那模樣像極了以往謝貍摸白狗的樣子。
翌日,左斐然得知自己要搬走時,死活不樂意。他抱着被子卧在床上,一臉控訴的看着謝貍。
謝貍摸摸鼻子,好言好語的勸了半響,又保證随時會去看他,他才勉強的點了點頭。
左斐然住進了謝靳年的院子,謝貍自然是不會常去的,她不想和他那大哥經常碰面。只她也不怎麽放心左斐然,便常常讓人打聽他的動靜。
左斐然這人也是要面子的,他的臉依舊腫着,不好出去丢人。便安安分分的待在了自己的屋子。當然,這是外人所見的景象,他真正幹了什麽事,連謝貍也不清楚。她心裏只能默默祈禱,希望他再不要去鑽別人床底了。
大白狗那日自從被謝貍一頓胖揍後也安分不少,再不随意去叼別人的東西了。謝貍一高興,便想着給他做一個窩。
這樣折騰了好幾天,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出了來。裏面鋪着紅燦燦的錦被,木盒四周還挂了裝飾物。白狗看了卻嫌棄了‘哼’了聲,夜間依舊卧在屋子角落。
謝貍也不在意,将木盒丢在一邊,也上床睡覺了。
由于胖狗的存在,澤秀樓的下人對謝貍的态度都好了點,氣氛再不像之前凝桎。白狗由于衆人的滋潤成了名副其實的一只胖狗,謝貍見了險些認不出來。
臨近謝安生辰,謝貍想着埋在山間木屋處的酒,便想去取出來。
這些酒都是為謝安準備的,埋了三年。時間上雖比不上那些十幾年的老酒,但謝貍釀酒的工藝好,味道自不會差的。
謝靳年沒拒絕她,只一路上緊緊跟着。左斐然是閑不住的主,自然也跟在她身後。加上白狗,一行三人一狗。
謝貍心中有事,一直在趕路很少歇息。
謝靳年沒說什麽,只安靜的陪在她身旁。倒是左斐然,一路上不停的嚷嚷着累。謝貍為了安撫他,将酒取出來後當場就給他開封了一壇。
結果回去的路上,左斐然醉的厲害,是被人擡到山腳的。
到山下時,馬路并不平整,馬車晃悠的厲害。他頭暈,馬車還未行出一裏他便開始亂吐亂叫的。謝貍為了将就他,只得放慢了速度,和謝靳年在路上活生生的待了兩日。
兩日後,三人回了謝府。謝貍趕緊将酒藏好,以免左斐然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