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此曲夢回
佳人欲要拿出手絹替她擦眼淚, 已經有一只貍花貓用那毛茸茸的肉球, 擦拭幹淨了。楚月破涕為笑:“我,只是聽琴音睡着了。”
“你不要擔心。”
陽清漣只是輕輕用肉球拍拍她的臉,既然她那麽喜歡貓的粉色小肉球, 希望能給她帶來點安慰。
只是, 她疑惑。
陛下到底夢見了什麽?看情緒應該不是。。若是平常還好。
想到這, 貍花貓的碧瞳,看着女子的眼神處處透着危險的意味。這女子彈的不是古筝, 而是入夢音。傳說中的入夢音, 聽說能勾起人記憶深刻的事情。
禮王竟然請的來會入夢音的。
入夢音乃是錢真人的技法之一,沒想到倒讓外人傳承下來了。
“姑娘的古筝,果然,令人。覺得觸景懷情。”楚月沒有說的太開。
清音的目光似乎變得有些緊意, 她盯着楚月道:“那公子,可是想起什麽回憶往事?或者難過的事情? ”
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只是夢見一個人罷了。”
清音再問:“何人?讓公子如此挂念。”
楚月努力在想, 可突然發現一片朦胧, 連小姑娘的模樣都想不起來了。
她不确定道:“似是故人。”
清音疑惑道:“公子?”
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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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又莫名的迫切, 便道:“我希望你再彈一次。”
清音毫不猶豫答應了:“好。”
可惜, 楚月再睡,卻發現進不了夢鄉了看不到, 那覺得熟悉又陌生的情景。
而禮王府外, 仍舊處于圍觀的狀态之下。
甄少凡并未走,他帶着順天府衙役待在附近,十分的顯眼。
順天府身為京城最高的刑政之處, 要料理協調各部門不說,有時候底下的衙門都察處若是因為辦案得罪了達官貴人,便需要他親自出面和商。
當然面對的都是一些與案件無關的人,若是有關,誰商量都沒用。
畢竟順天府有直接上報軍機閣的權力。一旦交付軍機閣,即便是皇親犯了大事也難辭其咎,再動不得的人,直接管叫宗人府便是了。
更何況,如今的廢太子就是衆皇親的前車之鑒。
甄少凡只待着,周圍已經圍上來不少百姓了。
紛紛在議論。
“你看這不是陽大人手下的門生。”
“你怎麽知道的。”
“順天府衙就在俺們擺攤附近,經常能聽見大人自稱陽府門生,不就是陽大人的門生了。”
“聽說青樓那頭牌不願意屈服王爺,便在王府自缢了。”
“還真是個烈婦,可惜了。”
“但皇親強搶樓女,逼人自盡,順天府衙管得了嗎。”
“管不了也得管,你沒看大人的态度擺在這裏,沒進去調查就不走了。”
“雖說可能查不到什麽,可大人該辦的職責也辦了。”
“就是說啊,這年頭,這麽負責的大人可很少見了。”
“除了陽大人,沒想到還出了一位甄大人。”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
聽得王府的人臉色鐵青,無地自容,哪怕對方治不了他們王爺的罪,可風評在這裏。他們這些奴仆都被指指點點的,說不定以後上大街,別人都能偷偷扔臭雞蛋了。
這些惡民,不敢得罪王爺,可不代表不敢偷偷對他們指點什麽。
而順天府衙的衙役們,瞬間挺起腰杆子,等着,即便是大太陽也頂着。
很快有老百姓送酸梅汁了,有人起頭了,就有人開始送吃的。
花生米,或者點心。
由于王府門口待的人多了,居然也有聰明的人開始在附近賣瓜子了。
瓜子便宜,老百姓們一人一把一個銅板,齊齊圍着王府嗑瓜子。吐瓜皮。
那瓜皮吐的到處都是,讓王府守着的侍衛下人都覺得是朝他們臉上吐的,紛紛退後幾步。
沒有人敢親自驅趕這些老百姓,畢竟人多力量大,他們才十幾個人,這些老百姓卻越來越多,搞不好動起手來吃虧的是他們。
于是就這麽杵着。
禮王府門口的瓜子皮都厚了三公分。
禮王還是沒有出來。
倒是,城北軍帶着二百士兵過來了。
老百姓們看是城北軍,尤其是曾經吃過擺攤大虧,又有很多人也被城北軍以不幹淨衣衫不整被打過。但他們就是不治你罪,不罰錢不坐牢,多是治你影響市容之過。就這樣卻讓人更害怕了。
因為說不定哪天人家城北軍就一棍子過來,打的你爹都不認識你。
更別說,掌管城北軍的那位三王爺。出了名的嚴厲苛責,凡事容不得沙子,只能順他心來,雖說不像禮王那樣欺男霸女,可大家更怕這位三王爺。
城北軍一位校尉:“膽敢聚衆鬧事者,一律罰三軍棍。”
“誰還在這裏聚衆!”
一句話。吓得老百姓們四處逃散,瞬間沒有人圍觀了。只有一地的瓜子等禮王府的人去掃。可見城北軍在他人想來的惡名昭彰。
城北軍校尉見甄少凡親自在這裏。
校尉還是走過去拘禮:“甄大人,此處乃我城北軍治安,我們這般管不礙着您吧?”
甄少凡臉色一青,但不敢說什麽,确實是他們的職責。而且守在禮王府是自己的堅持。
他很快想起有位叫小和子的公公,給他穿了一封信,雖認不得字跡,但上面确實命令他。“守。盡責。即可。”
五個字,已經經過深思熟慮。
甄少凡只要守着便是了。
當下,他道:“校尉,本官在此處辦案,應該不礙着你?”
校尉笑道:“自然。王爺從來不管這些事情,不過城北治安歸我們管,我們這也是職責。”
“那是。”甄少凡心裏很清楚。三王爺不像禮王那般心機淺些,倒更像是先帝。
誰也摸不準他想做什麽?有時候都是沒有利益目的便行動,為只求兩字:“順眼。”
就比如上次,三王爺看見一條黃狗順眼,取名為小黃。衆人都誇這名字取得好。從此那狗的地位瞬間在整個京城的狗群拔升。就算是小黃咬了一位大人,那大人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只得偷偷去請大夫上藥。
甄少凡想着想着,突然莫名其妙又到,陛下有匹白馬,好像曾經也取名叫小白。
不過關在馬場,不到處亂跑擾亂治安就行。
他可是很盡責蹲守禮王府。
如今禮王都不敢随便出府了。
竹樓閣,琴聲已止,樓外竹葉一片落青于地。
“清音小姐,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曲子叫什麽?”
楚月躺在長椅上睜開眼睛那刻,便第一時間問曲意名字。
清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發現她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只道:“夢回。 ”
“夢回?”倒是符合曲意。只是楚月現在的心情不怎麽好。
她揉着懷裏的貍花貓,感覺到貓兒用自己的腦袋拱拱自己,弄得她掌心癢癢的。這才讓她從剛剛的一曲之中反應過來。
楚月覺得很奇怪,看起來明明只是一件小事,為什麽她的心會難過?
夢裏的小女孩,她記不得她的樣子,醒來後,只剩下一個朦胧的輪廓。包括她對自己說的話。明明夢裏記得那麽清楚,為何醒來也不記得了。
她從來不是那種糾結的人。
想不明白,也就沒去想了。
楚月輕輕蹭了下懷裏的貍花貓,低頭瞧了它一眼,發現它也在瞧自己,碧瞳滿是好奇與關懷。
“你該不會真的是貓妖吧?”
她樂呵呵去猜,貍花貓這次沒有反應而是靜靜待在她懷裏。
清音見此,便道:“公子的貓,倒是非常特殊。”
楚月笑說:“我一見它,就很喜歡它。”
清音道:“那肯定是公子與它有緣分。”
說罷,清音的視線一直在貍花貓身上打轉,似是驚訝,似是又敬畏忌憚。
她站起來拘禮再道:“公子,不,陛下,既然您已經親自來一趟了。”
“清音倒是想有個件事想問您?”
楚月也蠻好奇這美人想說什麽?如果是其他人知道她是皇帝,說不定巴不得貼上來。
可這女子跟她保持距離不說,更多是想問她什麽。
她道:“我有什麽可以回答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語氣太軟了。
清音深深瞧了她一眼,問說:“陛下,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這一剎那間,楚月詫異了。
前幾天,陽清漣也是這麽問她的。明明是不一樣的女子,卻讓她有種都是一樣想這麽問的。
楚月看清音的眼神不由開始打量起來。
“朕的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
清音道:“小女子的師尊乃是錢真人,真人曾經有個不少弟子,可唯獨于我。只傳授了這入夢音。”
“師尊曾說過,日後,清音彈奏一曲,彈給誰聽。便可以問那個人一個問題。”
若是滿意。小女子可以自己做主做一件事。
楚月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便道:“錢真人門規很嚴?你無法自己做主任何事?”
聽到這句話,清音有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并非,只是一生當中,女子僅僅只有這件事非得自己做主。并且必須得做對。”
楚月忍不住皺眉了。
可她懷裏的貍花貓卻聽懂了。
貍花貓頓時緊張地連毛都豎起來了,它伸出爪子抓了抓楚月的奶黃袖口,楚月沒有反應而是在沉思。
貍花貓見沒有反應,這次直接上口了,它張開嘴巴不輕不重咬了一口楚月的大拇指。
“嘶。”楚月冷不丁被觸感吓到了。好在沒有傷口。
她将拇指輕輕蹭了貍花貓的腦袋一下:“乖。”
貍花貓着急地在她懷裏蹭來蹭去,像是在撒嬌。又好像是不想讓她在清音身上投放過多的注意力。
楚月奇怪了,這麽高冷的小貓,突然變得那麽親熱了?
貍花貓再用腦袋蹭她的手腕:“喵喵喵喵喵~ ”
一人一貓互動起來。
清音看着神色有些無奈,她微微搖頭意味深長地瞧了那懷裏的貓。
清音道:“陛下,不回答,清音便要跟您回宮了。”
直接挑明了去說。
楚月震驚看着清音,總算知道對方為什麽如此問她了?
還有那個錢真人說的讓她做主,八成就是清音她自己的婚姻大事。
莫不是,她看上...。
楚月頓時反應過來了。
她有些急促道:“清音小姐,朕乃九五之尊,自然不能不經過皇族大臣的篩選便随随便便帶人回去。”
反正那些大臣屁事那麽多,多推給他們一件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能是她反應過度了。就像是急于拒絕一樣無措又有些臉紅的憨态。
清音她忍不住捂嘴笑了,笑的明麗美豔:“看來陛下不喜歡小女子這種的。”
哪裏哪裏,清音小姐很好,切不可因為朕一人的口味而否定自己。這天下各自喜歡的人亦千千萬萬種。說不定哪天就遇到你的夢中情人。楚月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清音卻颔首明了:“那小女子也算是完成了師尊的遺願了。”
楚月有些迷惑道:“什麽?你,你師尊他莫不是。”
清音道:“四年前,那場大亂,師尊回山那天便駕鶴西去了。”
“大亂?什麽大亂??”楚月剛問出口,明顯看見清音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得凝重。她對着自己施禮一下。
清音避開:“抱歉,小女子失言了。陛下切不可往心裏去。 ”
“既然陛下對我無意,那我從此刻便要離去。若是日後有什麽事情。”
說着清音再擡首時已經不見她那雙一汪秋水含情脈脈之眸,而是肅然與沉凝之色。
“緣分到了,清音自會出現。”
“陛下,告辭了。”
楚月本來想多問幾句,沒想到對方态度那麽堅決,她唯有點頭答應了。
“清音小姐,只身一人,随處走。還是需要人來保護你。”
清音卻搖頭:“錢真人雖去,餘威還在。我師兄弟仍在,一般不長眼的人不會輕罪與我。”
這下子讓楚月更加好奇了,一個真人居然能讓禮王那麽敬畏,還有一個姑娘不過是個外徒卻沒人敢招惹。
她道:“那朕也許諾姑娘,若是可以幫上忙,你大可聯系我。”
清音這次輕輕笑了起來,笑面如花:“多謝陛下的好意。”
“你我,終究是有緣無分。不可強求。”
說罷,她抱起自己的古琴用琴袋裝好,負在身後,便下樓了。
楚月透過窗戶看去,見清音走的不帶一絲塵埃,更別說留戀,更像是完成了一件神聖的任務。既然已經了結心願,則可以心無旁骛可以去雲游四海了。
她帶着疑惑看着清音離開了。
看了半天。還是懷裏的貍花貓,突然蹭一下離開她的懷裏在榻榻米上嗅來嗅去,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
她見矮桌上有一張宣紙,便走過去拿了起來,只見上面寫着兩個字:“了緣。”
“了緣?”
“和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