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瑤華最終沒能吃到紅燒鯉魚,因為她想要用來吃飯的時間,全部都花在了搬家上。
青陽本以為自己只是回個家,沒想到族中是按照太子的規格前來迎接,正兒八經得有些吓人。甫一出結界,他就看見後山排了兩列長長的迎接隊伍,一直延伸到山下,看陣勢是要他繞到山下再回家。
途中,青陽還看見了自己那幾位堂兄,看起來父親并未将他們怎麽樣,因為其中一位堂兄還擡起頭來沖他冷笑了一下。
瑤華走在青陽身後,衆親族都像沒看到她似的,沒有引發任何騷動,看起來堯澤已經将這件事情處理了。
家還是那個家,只是大堂被擴得更大了些,方便族中議事。上一任麟帝居住的地方過于富麗堂皇,堯澤嫌那裏每日消耗太大,幹脆當做展覽園供了起來,誰都可以任意出入。
瑤華在新環境适應得很快,只是感嘆了幾句房子真大之類的話,便又揪着青陽插科打诨。
青陽的別扭也沒能鬧得太久,因為堯澤與子菀看起來都很忙,還沒來及與他敘敘溫情,便雙雙不見了蹤影。
直到天黑透了,二位帝後才回到家中,看見兒子正端坐在大堂內等他們。
堯澤還不知道怎麽和青陽交流,撓了撓頭,拼命沖子菀使臉色。
哪知還未等到子菀開口,青陽已經站起身道:“我想……問一件事。”
這話堯澤能接,于是立刻回應道:“你想問什麽?”他還想說幾句什麽“爹爹必定知無不答”的客套話,又覺得顯得有些生分,咽回了肚子裏。
青陽斟酌片刻,問道:“鳳凰族那邊……現在如何?”
一聽他問這事,堯澤掀袍坐在椅子上擺出長談的架勢,子菀見他們聊得開,便将大堂留給他父子二人,悄無聲息地離開。
堯澤:“鳳凰族已經與我族止戰了。不久前,我們兩族已經簽下了協議,以琅川弱水河為界,他們居南禺,我們在霧波,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希望爹爹在任時能使兩族關系緩和,若将來雙方族衆可以越過琅川互通往來,便是再好不過了。”
青陽默默聽着,直到堯澤說完,他才淡淡道:“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你想問瑤華那小丫頭嘛!”堯澤頓了頓,有些為難地道,“不過就算兩族交好,只要當今鳳帝還有一天坐着那個位置,瑤華都不可能回到南禺。唉,你不知道,那鳳帝是個鐵石心腸,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瑤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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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青陽淡漠地站起身來,“總有一天能回去。”
他扭頭看向大門外的夜空,有些冷酷地道:“那老不死的,難不成還能比我們活得長?”
堯澤:“……”
他不在的這些年,兒子究竟都經歷了些什麽?說話這麽毒的嗎?
青陽說完,垂眸轉了個身,“我回房歇息了。”
堯澤:“哦……哦,你去吧。”
然而青陽并未如他所言老老實實地回房歇息,而是竄到了房頂,望着南禺的方向發了小半會兒呆。
“喂,想什麽呢?”瑤華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輕巧地躍到他身旁,正如他們這三百多年以來常常做的那般,并肩坐在房頂。
“我在想……”青陽的聲音被夜風吹得有些缥缈,“我已經回家了,你什麽時候能回家。”
瑤華一愣,随後笑起來,“我明天就回去!”
青陽回頭望着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所說的那個“家”是指她在霧波的那個家,曾經她的父母藏身的那個家。
“不知道那兒被拆了沒有,我回去看看,順便把以前的東西帶過來。”瑤華拍了一下他的肩,“一起去?”
青陽點點頭,“好。”
第二日一早,瑤華給子菀打了個報告,便将青陽從他還沒睡熱乎的床上扒拉了起來,駕着雲往她以前的家去。
青陽之前學駕雲時只能在一小片天進行,技巧還十分不熟練,只好與瑤華同駕一朵,雙手緊緊抓着瑤華的肩,半點也不敢馬虎。
霧波地界十分廣闊,南接弱水,北望北海,而瑤華的家住在霧波邊境,再過去一點便是北海境內了。
那小房子竟然還沒被拆,只是年久失修,看起來搖搖欲墜。
瑤華把青陽留在外面,自己進去翻翻搗搗好一會兒,出來的時候将納物囊裝得鼓鼓囊囊。
青陽在外邊四處打量,瑤華一邊挂納物囊一邊湊過去慫恿道:“都到這兒了,要不我們去北海玩一圈?”
青陽看她一眼,“你想去?”
“實不相瞞,我小時候在這兒住了那麽多年,還從來沒過去看過。”瑤華嘿嘿一笑,“聽說北海有個回風谷,景色漂亮得很,還住着個什麽神醫世家,我一直想去看看。就算不能去那兒看,北海還有個玄冰洞,洞內長滿了玄冰,不傷肌膚只傷神識,我是有點怕,但是你們麒麟族應該很喜歡,你不想去見識見識?”
青陽面上有了些變化,顯然很感興趣,“玄冰洞在什麽地方?”
“北海最深處,我也沒去過,咱們去問問就知道了嘛。”
霧波與北海的邊界是一片山脈,翻越這片山脈,便進入到北海境內。
北海內是一望無際的冰原,在日光照耀下刺得人眼睛發疼。
居住在北海的神仙并不多,駕雲走上半個時辰才能遇上一家,青陽與瑤華一路詢問,終于到了回風谷。
這裏與北海別的地方都不同,仿佛一個異類,平白拔地而起一圈綠油油的山,群山環抱圍着個小平原,便被稱為回風谷。
瑤華笑道:“這山一點兒不像北海的風格,倒像是從霧波挪過來的。”
青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臨近回風谷時便無法再駕雲了,這裏的上空都被封在結界內,瑤華只好被迫降下雲頭,落到山腳下。
徒步上山,一路見到的景色确實美不勝收,山內樹種繁多,亂而有致地生長着,山間精怪衆多,比起北海別的地方,這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吵鬧。
到了山頂,随意往下面一瞥,便看見回風谷的那片平原,那裏生長着各色鮮花,迎風蕩漾宛如海波,幾乎淹沒了坐落在花海中的幾棟小房子。
瑤華被花香味嗆得打了個噴嚏,揉着鼻子道:“種這麽多花,這神醫世家別都是花精吧?”
青陽不贊同道:“人家是神仙,不是什麽精怪。”
瑤華慎重地下了結論:“恩,花仙子。”
上山時除了精怪沒見着成人型的活物,下山時卻有很多,不過神仙們大多數見了瑤華與青陽都視作無物,直到雙腳落在平地上,才有一個穿白袍的小藥童來詢問:“二位可是來看病的?”
青陽正要老實交代,被瑤華一伸手攔住。她扯謊不打草稿,脫口就來:“我旁邊這位從小就身子骨弱,前來請教一下神醫們。”
小藥童點點頭,禮貌地一伸手道:“裏面請。”
瑤華用眼神與青陽交流:“他們這裏還真是不設防,哦?”
青陽一個冷淡的眼神回過去:“不是每個神仙你這般厚顏無恥,撒着謊闖人家仙境。”
穿過好幾片花田,就在瑤華打噴嚏打得很不能掐死自己時,白衣小藥童終于停在一棟房子面前,恭敬道:“螢羅聖君就在裏面,請二位自行。”說完,這位小藥童扭頭就走。
瑤華看向青陽:“螢羅聖君,名字還挺好聽,真有那麽點花仙子的意思,是吧?”
青陽不知在想什麽,沒答話。
屋內點了一盞鲛油燈,由于空間太大,使得整個屋子顯得陰沉沉的。
剛進屋子,瑤華就被撲鼻而來的藥味噎了一下,她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四處張望,終于在角落裏見着一個人影。
那人影略微佝偻,正背對他們鼓搗着一排藥罐子,聞有人聲,頭也不回地道:“二位請坐,老身稍後便來。”
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螢羅聖君了。
他頭發花白,穿着深色布衣,動作間一動一頓,仿佛很是吃力。
青陽斜斜地看向瑤華:“花仙子?”
瑤華:“……就你會拆臺!”
沒過多久,螢羅聖君捧着一個小藥罐子過來了,隔着桌幾與他們相對而坐,瑤華這才看見他确實是十分衰老的模樣,鼻子上還架着個琉璃老花鏡,伸長了脖子費力地看向他們倆。
沒等兩個年輕神仙發話,螢羅聖君已經将目光停留在了青陽的身上,笑吟吟問道:“是這位小公子看病吧?”
瑤華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問完她轉頭看向青陽,一臉“你還真有病”的神情。
青陽對她的目光熟視無睹,向螢羅聖君禮貌地回道:“實不相瞞,晚輩其實是麒麟族後代,自知體質有缺,一直在調養之中。今日前來打擾,本意并非看病,只是久仰回風谷美景,這才前來拜訪。”
“哦……”螢羅聖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沒怪罪他們兩個,只是透過琉璃鏡看着青陽,意味不明地笑道:“可你這病這麽多年也沒調理好。”
瑤華一楞。
按以前子菀說的那個意思,青陽只是體質比較弱,多鍛煉鍛煉就沒問題,而且他現在都已經開始修煉心法了,難道還有什麽毛病?
青陽也是一臉莫名,只好低頭恭敬道:“請聖君指教。”
“你們麒麟一族自身便處處是藥,因此族中向來重視醫術,談及此道,實在不敢說指教一詞。”螢羅聖君捧着小藥罐子仿佛捧了個暖手爐,嘴上也十分客氣,“只是小公子這病治起來實在不易,想必你的父母都未曾與你言明罷了。”
青陽:“家母一向只說是我體質弱,讓我多習煉體之術。”
螢羅聖君搖了搖頭,“小公子的病根在神體經脈,普通煉體之術,不過是治标不治本,除非從現在起不再修習心法,否則小公子的壽命……不會太長。”
聖君的話說得清晰明了,瑤華當即憤然起身,“這麽嚴重的病,姑姑他們竟然不當回事!”
青陽卻只是呆呆坐着,并不出聲。
螢羅聖君擺了擺手,“姑娘稍安勿躁,想必這位小公子的父母并非是不上心,而是……治這病的法子只有一個,而這法子,也的确值得慎重考慮一番。”
瑤華重新坐下來,按下心中火氣,隐忍地問道:“什麽法子?”
螢羅聖君瞥了青陽一眼,終于斂住笑容,沉聲道:“血肉精神。”
瑤華皺了皺眉,“什麽東西?”
“血,是他的近親之血,父母兄弟皆可,肉,則是指本族金蓮,因這花不是普通的花,它乃是天神所賜,生而有靈,因此,摘一朵金蓮與毀一條生靈性命也無異,而這精神,自然是指神力,因神力屬性不同會互相排斥,這注入體內的神力必須同屬性的神力,當然,若是近親的神力,那便再好不過了。”
螢羅聖君說完,口幹舌燥地喝了一口茶水,又接着道:“其實,以天下父母之心,只要能救孩子,莫說血與神力,哪怕是性命也不一定就舍不得,只是這金蓮……确實麻煩。天神給的東西,哪能說摘就摘了呢,何況,哪怕是要摘,想必除了一族帝王,還真沒有誰有這個膽量。”
瑤華一笑——巧了,他爹還真是帝王。
青陽卻是呆住了。
難道堯澤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去争那帝王之位嗎?
螢羅聖君觑着兩個小神的臉色,不知察覺到什麽,補充道:“自古以來,還沒有哪一族敢摘取金蓮,即便是帝王,最多也就是喝一點金蓮玉露以期沾染上天神的福澤。那金蓮是什麽?那是開天辟地後,三大神族誕生時含在口中的聖物,承載着一族氣運!誰知道摘了它會不會為一族帶來厄運?不是帝王時便想當上帝王,可一旦坐上了帝王的位置,族中性命皆在他肩上,難道他還能不顧一族性命,擅自摘取金蓮嗎?”
“可……”
瑤華還想争辯,被青陽按住肩膀。
他站起身,對螢羅聖君作了一揖,道:“多謝聖君提醒。”
一出門,瑤華就沒好氣地甩開他,“什麽一族氣運,都是些虛無缥缈的東西,難道還能比眼前的性命重要?難道你從此以後要麽死,要麽就做一個不能修習心法的廢物神仙?!”
青陽嘆了口氣,“他說得對,不是帝王時,當然可以只顧着自己,可一旦在那個位置,一舉一動都不再只代表着自己了。父親如今身在那裏,不能随心所欲。”
他看向瑤華,忽然笑起來,“你還記得你見到我的第一天,對我說了什麽嗎?”
瑤華想了想,道:“哇,這個蛋好圓!”
青陽:“……”
他就不該試圖與她講什麽情意。
“哎,別走那麽快嘛!”瑤華從身後扯住他,“我那天說了好多話,你讓我想想,你指的是哪句話?”
青陽不答,瑤華想了半天,忽然道:“是不是我說保護你那句?”
青陽頓住。她原話說的是“我罩你”,可“保護”這個詞似乎更悅耳些。于是他點點頭,“自己承諾過的話,可千萬不能違背。”
“好好好!”瑤華笑嘻嘻地攬住他,“我說保護你那就一定保護你,只要你不嫌棄就行。廢物神仙就廢物神仙,反正你長得好看,藏在家中當花瓶也不錯。”
若是往日她說了這話,青陽必定要與她翻臉,可同樣的話放在今日,青陽卻聽出了些別樣的情緒。
他偏頭問道:“藏在家中?”
瑤華一臉理所當然:“花瓶當然要藏在家裏,難不成要拿出去招搖過市嗎?萬一被別人摸髒了摔碎了怎麽辦?”
青陽伸手摸了摸鼻子,掩住勾起的唇角,“恩。那就藏在家中。”
他高度與瑤華差不多,瑤華攀了一會兒他的肩便覺得手酸,拿下來甩了甩,順口道:“這兒看得差不多了,也就是幾片花田,沒什麽好看的,接下來我們去玄冰洞?”
青陽點點頭,有意無意掃了一下她的手,随後若無其事移開目光,問道:“鳳凰族不是一向懼冷,你敢去嗎?”
“那有什麽不敢的?”瑤華大着舌頭道,“我是一般的鳳凰嗎?”
青陽十分配合地深深颔首,“你當然不是普通的鳳凰,你是這天底下最好看、最厲害的鳳凰。”
這個馬屁拍得瑤華十分歡喜,當即便忘了自己手臂酸這回事,再次靠近青陽攀了上去。
自回風谷往北海深處去,越往裏走,便越覺得寒冷。
青陽越走越覺得舒适,瑤華卻是越走越哆嗦,便被青陽取笑道:“這還沒到玄冰洞呢,已經冷得開始抖了?”
瑤華連瞥他的力氣都沒有,懶洋洋道:“我這是節省體力,沒有耗費神力禦寒,不然一會兒到了玄冰洞沒有體力,我不就冷死了。”
青陽脫口而出:“不是還有我麽?”
說完才覺得這話有些暧昧,青陽垂下眸子,輕輕咬了咬唇。
瑤華半分也沒在意,抱臂回問道:“你能頂什麽用?難不成我化為元身讓你把我抱懷裏?那你也要抱得住才行啊……”
鳳凰展翅能遮半邊天,青陽的确抱不住。聞言他卻不知動了什麽心思,要笑不笑地別開臉。
瑤華啪地一下拍在他臉上,“抽筋了?”
“沒有。”青陽就着她的手轉回來,頓了頓,道,“你可以不變成鳳凰的。”
任一一族都可以在本族管轄的生靈範圍內随意變化,身為鳳凰的瑤華除了變為元身,還能變化成任一種鳥類的模樣。
瑤華恍然大悟地一拍手,“對哦!”說着她又壞笑着面向青陽,“那你是不是能變成小貓小狗之類的,一會兒變給我看看?”
雖說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青陽卻十分平靜,面色不改地道:“變化太費神力,我體質弱,不能随意變化。”
瑤華:“仿佛很有道理的樣子……”
為了節省體力,這一路他們沒有駕雲,全靠兩條腿移動,到了玄冰洞已是傍晚,瑤華看了看天色,憂心忡忡道:“完蛋,我們今晚不會得在這兒歇吧?”
她哈了口氣搓搓手掌,罵道:“真他媽的冷!”
聽見髒話,青陽皺眉看她一眼,卻沒說什麽。心中左右争執了一會兒,青陽終究試探着将自己的手攤在瑤華面前,道:“麒麟牌暖手袋,試試?”
瑤華二話不說将手捂了過去。
青陽一愣,握住她的手,笑道:“不是說到了這裏就用神力禦寒麽?”
瑤華眼皮都不擡,“不是有你麽。”
她雙肩抖個不停,兩只腳不安分地在冰面上跺着,青陽看得好笑,用力将她拉得近了些,随後才看向眼前的玄冰洞。
這裏仿佛從來沒有誰會來,洞口也并沒有哪裏刻着字表明玄冰洞的身份,但洞裏黑色的冰一路蔓延到洞外,即便是個傻子也知道這就是洞如其名的玄冰洞了。
青陽拉着瑤華靠近洞口,越近便越是覺得心神都仿佛受到洗滌一般清爽。他遲疑片刻,伸手覆上了石壁上的玄冰。
瑤華憂慮地問道:“你感覺怎麽樣?”
“感覺很好。”青陽心情很是愉悅地答道,“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瑤華點頭,“那就好,我們進去看看。”
青陽答了一聲好,便拉着她往洞內走。
玄冰洞內一片漆黑,青陽從懷中取出一根拇指粗的凝固的鲛油棒,放在瑤華嘴邊,“點燃它。”
瑤華瞪他一眼,“怎麽不用你自己的火……”
一邊說卻一邊點燃了鲛油棒,誰知那赤紅的火焰剛閃爍了兩下,還未來得及轉化為鲛油燃燒的白光,便悄無聲息地滅了。
瑤華驚道:“怎麽會這樣?!”
青陽盯着鲛油棒,像是想不明白似的,半晌沒說話。
瑤華忽然想起什麽,忙道:“你試試你的火。這裏這麽冷,說不定是和我們鳳凰火相斥呢?”
青陽深吸一口氣,試探着用麒麟火将鲛油棒點燃,幽藍的火焰撲朔兩下,随後穩穩當當地照亮了周圍玄冰覆蓋的石壁,過了很久,火焰依然沒有轉為白色,鲛油棒也不見縮短。
瑤華松了口氣,“看來确實只有你們麒麟族的火能在這裏燃燒。”
青陽皺眉思索片刻,“它似乎不是在燒鲛油,而是……在燒別的東西。”
瑤華不怎麽驚訝,“恩,大概是在燒這洞內的寒氣罷。”
青陽狐疑地看向她,“你怎麽知道?說起來,這玄冰洞仿佛于我們麒麟一族是有益的,我能感受到,在這裏我的疲憊都瞬間消失了,就好像……好像這是一個天然适合麒麟療傷的地方。可是若是如此,這裏不應該杳無人跡,以上一任麟帝的脾氣,這裏應當早就被我族占領了才對,又怎會……何況,我從小到大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其實……”瑤華撓了撓頭,“這地方是我爹告訴我的。以前我們家不是四處逃難麽,那時候我還在襁褓之中,我爹帶着我娘逃到了北海,往深處走,就到了這玄冰洞,其實也不是什麽玄冰洞,我估計這還是我爹取的名字。這兒雖然确實很安全,但是太冷了,你也知道,我們鳳凰族畏寒,我娘哪受得了這個,最後沒辦法,才在霧波的邊界住了下來。”
青陽若有所思,“怪不得我們剛才問了一路,竟然沒有一位神仙知道這個地方。”
瑤華連忙附和:“對對對,所以我們今天能到這兒全是運氣,這簡直是天神的旨意,要是不抓緊機會進去看看,那可就太可惜了!”
青陽嘆了口氣,将身上外袍脫下攏在瑤華身上,“知道了,我會進去看看。雖然你神力深厚,但這裏愈是能冷得讓我如此舒暢,就愈是能讓你受不了,你不要逞強,若忍不住了便要開口,我自己進去也可以的。”
瑤華攏了攏袍子,整個人往青陽身上靠過去,“沒事,我忍得了,當年我娘還跟着我爹進過洞呢,我能比不過她?再說了,你身上還挺暖和的,實在不行,我就變成一只小麻雀窩在你懷裏,還能凍得了我不成?”
青陽無奈地緊了緊拉住她的那只手,心道:你娘是跟着你爹進去的,那你又是在跟着誰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