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藥浴要持續泡一個時辰,浴桶底下有火精石,衛臨不需要擔心水溫涼了會感冒。
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很困頓,或許是因為現在時間太晚了。
他算了一下時間,距離一個時辰還早,便靠着浴桶邊緣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的睡醒了一覺,一個時辰早就過去了很久,他起身穿上了衣服,系腰帶時,腰側的那塊鱗片又若隐若現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就沒管了,左右也不知道究竟為何。
從洗浴室回到房間時,窗外已是月上中天,皎潔的月光穿透窗戶撒在地上,泛着着銀白的暖光。
一聲夜莺鳴叫傳入耳中,他隐約覺得有些奇怪。
天門之上怎會有夜莺?
他在窗前駐足了片刻,一只夜莺撲棱着翅膀向他飛來,直接站在他肩膀上收起翅膀,兩只爪子小心翼翼的往裏挪了挪,與他緊貼着挨蹭在一起。
他茫然的擡手去撫摸夜莺的背脊,這只夜莺非但沒被驚擾走,還十分親昵的蹭了蹭他側臉。
這只夜莺出現的過于突兀,衛臨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在他愣神之際,夜莺在他肩膀上蹦來蹦去,一根灰色的翎羽從翅膀上落了下來。
翎羽輕飄飄的落下,衛臨伸手去接住,當手指捏着那片翎羽時,腦海裏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屬下九鳳參見谷主。〕
有人在與他神識傳音。腦海裏第一反應就是這個,衛臨吓得手一抖,差點沒捏住翎羽。
他有些緊張的環顧了四周,窗外夜色正濃,完全看不出任何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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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探尋的視線,轉而想到修仙世界裏神識傳音可在千裏之外,與他傳音自稱九鳳的人應當不在此處。
肩膀上的夜莺依舊在他肩膀上蹦跶得歡快,估計這只夜莺是九鳳為了避免被段玺察覺,轉而用來與他傳音的媒介。
剛穿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覺得原主的手下都不見了很奇怪,原來是都被隐藏在暗處了嗎?
他有些想不通了,原主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他不動聲色的壓住眼中的疑惑強裝鎮定,心裏默念道:〔何事?〕
〔朱雀神魂已經尋到了,但刑老狗盯得很緊,還有着重重禁制,想要突破進去救出朱雀,還需一段時間。〕
朱雀……
衛臨攥緊了手裏的翎羽。
朱雀原本是原主的屬下之一,是段玺的母親。但原文劇情中朱雀已經被原主親手所殺,并且将神魂封印在了一支寒梅裏。
九鳳給出的信息,與原文劇情完全相悖。
殺了段玺母親的原主,不可能不知道朱雀在那裏,更不可能會讓手下去救她。
這個時候,衛臨不得不懷疑起原主殺了段玺母親的劇情的真實性。
〔谷主?〕
那頭的九鳳久等不到他回應,忍不住疑惑的喊了他一聲。
他回過神來,自己沒有任何關于原主的記憶,未免讓九鳳起疑,他盡量言語簡潔的應了一句:〔我知道了,你看着辦吧。〕
剛說完這句話,他聽到院外有動靜,肩膀上的夜莺頓時驚起,撲棱着翅膀飛出了窗外,腦海裏那道神識傳音也被切斷了。
“夫人這麽晚還不睡,在做什麽?”
院門外,紅發玄衣的段玺抱着雙臂,微擡下巴,神色莫名的看着他。
衛臨撚着手裏的夜莺翎羽,神情淡然:“闖進來了一只小可愛,我就逗弄了一下。”
段玺眯了眯眼:“那小可愛呢?”
“被你驚走了。”
衛臨冷冷的掃他一眼,然後關上了窗戶。
段玺盯着透過窗紙的暖黃燭光,沒過多久屋內黑了下來,屋裏的人似乎去休息了,他在院外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黑暗中,衛臨一點睡意都沒有,滿腦子全是關于段玺母親和原主的事情。
越是深想,越發覺得事情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如果朱雀不是原主殺的,那麽殺她的是誰?又是誰帶走了段玺的姐姐?原主為什麽一直都沒有跟段玺解釋?還是說解釋了段玺不信?
一個月前原主和段玺到底發生了什麽?原主為什麽會走火入魔,又為什麽讓所有手下潛伏在暗處不動,自己明知可能會死仍獨自涉險?
九鳳口中的刑老狗又在這其中充當着什麽樣的角色?
一個個問題紛至沓來,衛臨只覺得頭都要炸了。
百思不得其解,他長吐一口濁氣,幹脆放空了腦袋什麽也不想。
睡意很快襲來,他閉着眼睡熟了。
窗外樹影婆娑,夜風拂過時,清脆的枝葉晃動聲此起彼伏。
黑暗的房間裏,有人緩步走來,最後站在了床邊。
烏雲被風吹散,月光又穿過窗紙撒入屋內,照亮了來人的半張臉。
是去而複返的段玺。
他站在床邊,右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如深淵般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衛臨的睡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動了一下,握着劍柄的手松開,轉而探向了衛臨的發旋。
一絲純淨的靈力從他指尖中探出,又刺入天靈。
衛臨的經脈比上一次更為脆弱,丹田幾乎被魔氣占據,元嬰小人被污染了三分之二,只剩一雙抱着那顆詭異的紅色珠子的雙手還是白白嫩嫩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顆紅色的珠子好像比之前要大了一圈,原本熾熱的紅芒已經奄奄一息。
段玺心底有些觸動,總感覺這顆紅色珠子要是徹底黯淡下去,可能會發生什麽不可逆轉的事情。
他将靈力包裹住珠子,珠子很虛弱,但在察覺到他的存在後,仍是親昵的繞着他的靈力轉了一圈。
他對這顆珠子很有好感,思考了片刻,便毫不吝啬的将體內的靈氣源源不斷的輸送到衛臨體內。
珠子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毫不客氣的将靈氣全都吞噬走。
随着靈力的吸走,黯淡的紅芒越來越盛,驅散了元嬰小人附近的魔氣。
熟睡的人不适的擰緊了眉頭,悶哼了一聲。
段玺怕驚醒他,見差不多了,便将靈力從他體內抽走。
衛臨的頭發很軟,手感也很好,在收回手時,段玺愛不釋手的揉了揉。
像是被安撫了一樣,神情痛苦的人漸漸舒展了眉頭。
段玺幹脆坐到了床邊,他動作很輕,熟睡的人沒有被驚擾到半分。
前頭被衛臨趕走以後,他本來已經回了燭陽宮,剛處理掉積累了一天的事務,還未來得及歇息一口氣,就感覺有人觸動了衛臨所在的小院的禁制。
來人隐藏得很深,他竟然探尋不到對方的具體位置與實力深淺。
通常這種情況,要麽那是一個毫無靈力的凡人,要麽就是實力在他之上。
現今的修仙界,實力在他之上的,十指都數得過來,而那裏面沒有一個與衛臨關系要好。
他當時的第一反應,不是避其鋒芒,而是擔憂衛臨的安危。
當他匆匆趕來,看見的卻是衛臨逗弄一只夜莺的溫馨畫面,根本就沒有什麽大能要取他性命。
觸動禁制的,應當就是衛臨肩膀上的夜莺。
他想起了之前的那群鯨魚,那時的衛臨,眼神也是如此的溫柔。
衛臨似乎很喜歡這些小動物。
他順着柔軟的青絲輕撫,沉吟着想:回頭給衛臨弄只小寵物養着吧,省得他天天心情如此低沉。
如此打定主意,段玺在這裏待了沒一會,就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第二日,衛臨醒來時只感覺全身都跟散了架一樣,渾身疲憊。他只當是昨日爬那樓梯的後遺症,并未多想。
當他穿好衣服後,院門準時被敲響。
扣衣扣的動作頓了一下,段玺從來不會敲門,看樣子來送藥的人不是他。
他揚聲道:“稍等。”
然後快速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院門外,有過一面之緣的楚敬雲端着一碗湯藥,畢恭畢敬的等候着。
衛臨見到他時,有些詫異。楚敬雲是段玺的左膀右臂,像送藥這種小差事,居然也會勞煩他來送?
衛臨又預感,楚敬雲送藥是假,有事尋他才是真。
他不動聲色的推開門,對等候多時的楚敬雲說:“進來吧。”
楚敬雲向他點頭致意:“夫人,打擾了。”
衛臨淡淡的嗯了一聲,轉身走了進去,楚敬雲緊随其後。
像往常送藥來的人一樣,楚敬雲也要先盯着他把藥喝了。
衛臨端着藥碗,胃裏一陣陣泛酸。從昨天中午開始,他只要聞到藥味就會惡心反胃,也不知是對藥産生了抗拒心理,還是身體越來越不行了的表現。
見他盯着藥碗久久不動,楚敬雲耐心的等待着,也沒催促他。
他緩了一下,皺着眉一口喝完。
胃不适得一陣陣翻湧,眼角餘光掃到桌上放着的小罐子,一股香甜味鑽入鼻腔,勾得他口舌生津。
他想起來那是段玺昨天硬塞給他的蜜餞,雖然他不喜歡吃甜食,但這蜜餞似乎很好吃的樣子。
他沒忍住饞,伸手拿過罐子,掀開封口的油紙,獨屬于蜜餞的香甜氣味更為濃郁了。
他捏了一顆放進嘴裏,意外的好吃,同時惡心反胃的感覺也被壓了下去。
楚敬雲在他喝完藥以後并沒有收着藥碗離開,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衛臨心中暗道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擡眸看向楚敬雲:“還有事?”
楚敬雲抿抿唇,眼神複雜。他盯着衛臨的眼睛半晌,突然屈膝跪了下去。
“谷主。”
衛臨握着罐子的手微微一顫,瞳孔猛然收縮。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粑粑又來看我了,可惜沒認出我,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