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方才看見夫人獨自憑欄神傷,可是想我了?”
紅發的俊逸男子嘴角微微上揚,形狀姣好的卧蠶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态。
衛臨不知道他消失的這幾天去做了什麽,但定然是件棘手的事情。
段玺那如黑曜石般純黑的眼眸專注的盯着他,滿眼裏倒影的全是他。衛臨的心髒停跳了一瞬間,眼前這個男人強大自信,關鍵長得也非常好看,屬于是邪魅男主那一挂的。
被這樣一個男人盯着,估計沒哪個女人能抵抗得住。
但穿成了男主死敵的衛臨,早已被原主殘餘的意念左右了對段玺的态度。
談不上有多敵視,但卻無端厭惡,就好似這個人曾經對自己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
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心思,他面無表情的說:“當然想。”
面前的人眼眸裏燃起了光亮,但在聽到他下一句後,瞬間熄滅。
“想你有沒有被尋仇的仇家殺死。”
衛臨從不掩飾他對段玺的敵意和厭惡,哪怕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也不可能會像那些穿越文的穿越者一樣,去跪舔男主。
不僅僅是他本身的性格做不到這種行徑,換位思考一下,一個本就是天之驕子又傲氣凜然的人,怎麽可能因為一朝跌入泥潭,就捏碎自己的傲骨,為了茍活而去跪舔自己曾經的敵人?
對于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向他最厭惡的人低頭,那是比要他命還難受的事情。
再說若是他對段玺的态度與原主反差太大,以段玺那敏銳的洞察力,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發現他不是原裝貨。
他不知道段玺到底是抱着什麽心态留他一命,還将他護在羽翼下。但說段玺喜歡原主,他斷是不會信的。原文劇情裏,男主幾次要殺原主,可是從沒有心慈手軟過一星半點。
與其說段玺是在保護他,倒更像是在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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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原主還有利用價值,段玺才會留下他,一但發現自己不是原主,他不能保證段玺還會留他一命。
他到現在還沒摸清楚段玺的脾氣和底線。
段玺并不知道他心思已經轉了好幾個圈,兀自道:“夫人這麽說可真讓人傷心,我若是死了,夫人可就得守寡了。”
他嘴上說着傷心,可臉上的笑意不見減去半分。
衛臨撇撇嘴,自覺怎麽回話都不适合,便緘默不言。
身上穿了披風有些熱,他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剛準備要喝,段玺就從後頭伸出手來将杯子搶走了。
他回頭擰着眉,後者正捏着杯盞把玩,杯中的水紋絲未動。
他抿抿唇道:“段門主若是想喝自己倒便是,何必搶我的?”
段玺微側着頭,輕啜了一口茶水,而後悠然道:“搶來的才香,尤其是從夫人手裏搶來的。”
衛臨:“……”
算了,鬥不贏這人的厚臉皮。
衛臨放棄和他争辯,轉頭給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結果再次被搶。
這回他有些發怒了,“段門主這又是何意?”
段玺但笑不語,靈力在指尖游走,手中的兩杯冷茶眨眼間便升騰起袅袅熱氣。
“你現在的身體可不能總喝冷茶,體質如此差,還不知仔細點自己的身體。”
他将其中一杯還給衛臨,語氣中暗隐着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無奈和關心。
衛臨端着手裏有些發燙的茶杯,心情有些複雜,他一時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才合适。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關心過了呢,哪怕知道對方可能是別有目的。
衛臨低着頭,眼眸微垂着,他以為此時的自己一定是面無表情的,可杯中清澈碧綠的茶水裏倒影着一個眉眼帶笑的美人。
舒展的眉目瞬間擰緊,他自嘲的撇撇嘴,一點點關心就開心成這樣,可真是容易滿足。
他将手裏的茶杯放了回去,并沒有喝。
衛臨轉身抱着雙臂,冷漠的看着段玺:“段門主若是無事便請離開吧,我想歇息了。”
雖然不明顯,但段玺還是察覺到了他突然變化的情緒。他并沒點破,而是也将手中把玩的茶杯放回桌面,好整以暇的道:“夫人難道不想知道我這幾天去做了什麽?”
“不想。”
衛臨依舊不為所動,段玺故作傷心的說:“我為了能治好夫人的走火入魔奔波了幾日,夫人竟一點也不關心我,可真令人難過。”
金色的瞳孔瞬間收縮,衛臨抿緊了唇。
“你想要治好我?為什麽?這對你來說并沒有什麽好處。”
他是真的搞不懂段玺了,不殺他就算了,還想着治好他,也不怕他事後過河拆橋?
段玺無可無不可的聳肩道:“我高興。”
衛臨沉默了,他審視着眼前這個看不透的男人。
原文中曾提起過,原主是段玺的殺母仇人,還搶走了他的姐姐,直到原主死亡,段玺的姐姐的下落作者都沒有再提起過。
段玺如此執着于他,或許與他姐姐有關。
原文中關于段玺的姐姐劇情都是一筆帶過,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段玺想從他這裏得到線索,恐怕是要失望了。
衛臨覺得自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他望着段玺道:“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忘記了很多事情,你若是想從我這裏問到什麽,先不說我願不願意講,就算願意估計也是不可能了。加之鬼谷也毀了,你還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橫距在兩人之間的紗窗紙被捅破,一切都被衛臨擺上了明面。
段玺神色莫名的笑了笑,有些無奈:“你總是将人心想得那麽壞。”
無論是以前那個心狠手辣的衛臨,還是眼前這個收斂了爪牙的衛臨,防備心從來沒有放下一絲半點。
他想要從衛臨那裏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那些都不重要,他可以自己去查,并不一定非要衛臨來解答。
要問他為何固執的想要治好衛臨,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若是不給衛臨一個理由,他大概會寧願被反噬而死,也不會接受治療。
段玺沉吟了片刻,道:“也罷,我确實有件事想要你答應我。”
衛臨心道果然如此,緊皺的眉心舒展了些許,他道:“你想要我答應你什麽?”
段玺說:“我們做個交易,你承諾日後為我做一件事情,以此為交換條件,我治好你的走火入魔。”
修仙界的醫修第一人是段玺的師叔,衛臨倒不怕他騙自己,只是段玺要他答應一件事,卻又遮遮掩掩的不讓他知道是什麽事,這讓他有些猶豫。
段玺看出了他的顧慮,繼續誘惑道:“反正不會是你做不到的事情。無論成不成,于我而言并沒有什麽損失,可你,就不一樣了。我不逼你,你自己做選擇。”
衛臨很心動,治好他走火入魔的條件實在太誘人,他完全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他道:“好,我答應你。”
答應是一回事,他并沒有保證事後他不會出爾反爾,畢竟他現在的人設,不就是一個狡猾多端的反派嗎?
段玺跟衛臨鬥了那麽多年,也不是個傻子,他哼笑了一聲,搖搖手指道:“僅僅只是這樣可不行,你得發心魔誓。”
修士輕易不會發心魔誓,一但食言,修士便會被心魔纏身,輕則被心魔引入魔道,嚴重一點的會直接隕落在心魔劫裏。
修士本身就是逆天而行,奪一線天機修得長生大道。修士的修為每上一層樓,天道便會降下劫雷奪其性命。而修士一但死亡,便是魂飛魄散,再無轉世重修的可能。
段玺這個要求挺毒的,但衛臨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他道道:“心魔誓可以發,但你總得讓我看見我想要的東西。”
想要醫治好走火入魔哪有那麽容易?不說丹方如今下落不明,就是煉制丹藥的每一種靈藥都極其稀罕珍貴。而作為藥引的地火心蓮,就算找遍整個修真·界,恐怕都難尋一朵,更別說還需要千年地火心蓮凝結出的露水。
“畢竟地火心蓮難尋,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
段玺聽着笑了起來,一手捂着眼睛,“看來你是真的忘記了。”
衛臨疑惑的蹙着眉,他應該記得什麽?
段玺突然伸手撫上他臉頰,指腹在臉上輕輕摩挲着。他有些不适的側臉躲開,神情愠怒:“段門主還是別做這些親昵的動作,很惡心。”
後者并未生氣,收回尚殘餘着他體溫的手,搓了搓指尖,幽幽道:“地火心蓮對他人而言難找,可我恰好有。”
如果說前頭還對衛臨失憶的事情半信半疑,那麽這一次他是徹底相信了。誰都能不知道地火心蓮在他手上,唯獨衛臨不能。
這地火心蓮可是他親自從衛臨手裏搶來的,衛臨怎麽能不知道呢?
“這地火心蓮,原本是你的,只不過後來它到了我手裏。”
一朵橙黃色半透明的蓮花在段玺掌心綻放,燃燒着明滅的白色火焰,蓮花花瓣的尖端,一滴清澈透亮的露珠搖搖欲墜。
衛臨盯着那朵蓮花,瞬間攥緊了手,那股無名的怒氣又湧了上來。
他緊抿着唇,告誡自己冷靜。身處屋檐之下,他除了忍耐別無選擇。
蓮花綻放了一瞬間就被收了回去,段玺像是覺得還不夠刺激他,戲谑的說:“你怎麽能忘記了你為了這朵地火心蓮,暗算了我之後把我扔進了地心之中去了?”
那一次他差點就死了,也幸好他體內有神鳥朱雀的血脈,地心之火的焚燒,意外的讓他返祖了。
他應該恨衛臨的,畢竟這個長相美貌,外表看起來毫無危險的男人,不但殺了他的母親搶走他的姐姐,更是一次又一次次的差點要了他的命。
事實上他也确實一直恨着衛臨,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一切都脫了軌。
他發現自己對衛臨恨不起來了。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他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