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衛臨醒來時,發現自己居然非但沒死,還被人抱在了懷裏。
當視線對上那雙盈滿戲谑的黑眸時,衛臨倒抽了一口冷氣。
“衛谷主醒了?”
紅發張揚的男子嘴角挑起一個輕佻的笑意,衛臨仿佛觸電了一樣,掙紮着要從他懷裏跳下去。
攬着他腰肢的手掌微微用力收緊了點,他聽到段玺說:“別亂動,要是掉下去了,還得我去救你。”
衛臨聞言一怔,忽然發現四周的景色有些不太對勁。他環顧了一圈,發現自己此時被段玺抱着站在一把巨劍上,下方是萬丈高空。要是不小心掉下去,肯定得粉身碎骨。
他默默的停下了掙紮的動作,只是撇過頭,看起來像是不想看見段玺,實際上他只是不知如何面對為好。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段玺一劍歸西的準備,結果這個段玺卻羞辱他,要把他抓回去做禁·脔。
他倒是想死了一了百了,但現實卻完全由不得他。以他現在這個身體狀況,連一把匕首都拿不穩,更別說自殺了。
這種命運被他人操控玩弄的感覺令人很煩躁。
他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亂想時,段玺一直觀察着他的神情。
雖然那雙金色的瞳孔沒什麽變化,但這個世上,除了衛臨自己,大概只有段玺最了解他。
段玺抱着他盤膝坐下,手指捏住他過于瘦削的下巴,迫使他與自己四目相對。
他似笑非笑的問:“在想什麽?”
衛臨蹙着眉,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他撇開視線,并不想作答。
段玺也沒想他會回答,兀自道:“如果你是在想怎麽殺了我,那就趁早歇了心思。全盛時期的你殺不了我,現在靈力盡失,你更不可能殺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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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臨抿抿唇,這些他當然知道,況且他也沒想過殺段玺。
下巴被捏得生疼,他不适的掙脫了鉗制。
指尖還殘餘着冰冷的溫度,段玺收回手,不自覺的撚了撚。
之後一路上相顧無言,衛臨不想和段玺有太多的交流,那可是一眼就能看穿他沒有原主記憶的可怕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一開始沒死成,衛臨的心境已經發生了變化,他隐約覺得自己還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還不能就這麽死了。
上輩子無牽無挂又被陷害而死,他本身是沒什麽活下去的欲望,如今會有如此強烈的求生欲,恐怕又是原主殘餘的意念影響了他。
至于原主要他做什麽?衛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只能以後慢慢探尋了。
因為段玺是個半妖,他創立的天門也坐落于人界與妖界的交界處。如同段玺本人一樣,天門游離正邪兩道,只要給的好處足夠,天門任何事情都幹。
仙魔妖三道對于天門這個離經叛道的存在是又愛又恨,天門所在的那片連綿起伏的山脈易守難攻,輕易無人敢攻打天門。
相較于天門的明目張膽,鬼谷行蹤難尋,世人只知有鬼谷,卻不知鬼谷真面目。
原文中直到原主死亡,真正的鬼谷都沒有被段玺找到。而他剛穿過來的那個地方,不過是反派暴露在外的一個擋箭牌。
想到這裏,衛臨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原主再怎麽心狠手辣,也不可能一個願意追随他的手下都沒有。
原文裏原主走火入魔以後,偌大的山谷之中卻只剩他一人,甚至連掃灑弟子都沒有留下一個。若說其手下當真憎恨原主,怎麽可能會不趁着他靈氣全失而殺之後快?
若說一切都是原主刻意安排,又為何最後會死于靈氣衰竭?
怎麽想都覺得原文劇情漏洞百出,但衛臨一點原主的記憶都沒有,只能将心底的疑惑全壓在了心底。
段玺一直盯着衛臨半垂的睫羽,墨黑的眼眸深處閃過一道流光。
紅色的巨劍帶着兩人穿過山門結界,緩緩停在古樸大氣的山門前。
山門的石碑上龍飛鳳舞的刻着天門二字,字體桀骜狂放,筆鋒處處透着淩厲霸道的侵略性,一看就是出自段玺之手。
天門的幾個長老早已在此恭候多時,當看見巨劍停下時,齊齊弓腰稽首道:“恭迎門主回門。”
段玺淡淡的嗯了一聲,抱着衛臨從巨劍上跳了下去。
長老們又齊齊站直了腰身,而後發現了向來不近美色的門主居然抱着一個人,還是一個長相極為漂亮的男人。
“這位是?”
其中一位白胡子長老開了口,心裏暗自腹诽着門主不是去讨伐鬼谷谷主了嗎?上哪兒去拐了這麽一個絕色美人?
其他長老都與他有相同的想法,數道如有實質的目光齊齊落在衛臨臉上,令他有些不适的撇臉。
段玺挑了挑眉,沒有理會那些長老,卻低頭在衛臨耳邊輕聲耳語:“若是我說你是未來的門主夫人,你猜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咳咳咳……”
衛臨差點被口水嗆死,他咳得滿臉通紅,金色的眼眸水潤水潤的,瞪向段玺的目光兇狠,但落在段玺眼裏卻是如嬌似嗔。
“你有毛病?”
他穿的是同人文吧?這男主到底想幹什麽?
段玺輕笑了一聲,沒再調戲他。
在場的長老們都不是普通人,加之兩人說話又不是傳音,哪怕聲量再小,長老們也不是聾子,自然也聽到了那個門主夫人四個大字。
段玺可沒管自己給長老們造成了怎樣的震驚,只冷冷的說:“還在這圍着幹什麽?都沒事做?”
說着徑直帶着人踏入了山門,留下一衆三觀俱裂的長老們。
天邊一道青色流光急速閃過,那些長老們眯起了眼,目光灼灼的望了過去。
“你們都是什麽表情?”
楚敬雲被自家門主甩在了後頭,好不容易火急火燎的趕回來,結果卻對上了數道詭異的目光。
那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眼睛,讓他往後倒退了一步,考慮要不要腳底抹油溜走。
那位白胡子長老一手拍在他肩膀上,用力的抓緊,防止他跑路,其他人也立馬将他團團圍住。
白胡子長老笑眯眯的問:“你一直跟在門主身邊,肯定知道的不少。那個大美人是怎麽回事?”
楚敬雲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臉便秘的道:“別問,你們不會想知道的。”
他能說什麽?難道要說自家門主強搶了他的死敵鬼谷谷主?這說出去,日後別說是門主,整個天門都要淪為修仙界的飯後談資。
可是越不說就越讓人好奇,長老們壓着他不讓走。
“你說是不說?”
楚敬雲抽搐着嘴角,“我是不會說的。”
他怕回頭門主就來滅他的口。
“看來你們真的很閑。”
沉穩有磁性的嗓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透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危險氣息。楚敬雲和長老們下意識挺直了腰板,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活像即将被宣判死刑的囚犯。
“既然那麽閑,就每個人給魔藤澆一個月的水吧。”
嗓音的主人一點情面也沒講,長老們哭喪着臉,唯唯諾諾的應了聲是。
被人一路抱進了庭院的衛臨此時并不好,不知是不是前頭在天上時吹了風着了涼,身上除了疼痛以外,竟感覺到一陣陣寒涼。
段玺訓斥完了手下,就感覺到懷裏的人體溫忽然燙得有些不正常。
垂眸看去,只見衛臨蹙着眉,金色的瞳孔渙散無光,蒼白的臉頰上透着病态的紅暈。
修仙之人尋常病疾根本就入不了體,段玺一時之間也沒意識到他着了風寒,只以為他體內魔氣又翻騰了起來。
衛臨燒得渾渾噩噩,或許是因為太難受,又或許是太過冷,他緊貼着段玺的胸膛,汲取着些微的溫暖。
段玺腳步沒停,一直盯着他。當衛臨靠着他蹭了蹭腦袋時,臉上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将衛臨放在床榻上,段玺站在床邊抱着雙臂,指尖緩慢的摩挲着,垂着眸像在沉思。
過了半晌,他放下手,緩緩搭上了系在腰上的紅色巨劍劍柄上。
床上的人難受的蹙緊了眉,似乎是冷極了,整個人弓曲着卷縮起來。
那是極度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指尖在劍柄凹凸的紋路上來回摩挲,從一開始的似有若無,後來越來越快,當聽到衛臨微張着殷紅的嘴呓語時,猛地頓住。
“我明明該殺了你的。”
可本該趁機殺了衛臨的自己,在知道他走火入魔的那一瞬間,唯一的想法竟然是要把他帶回來保他一命。
衛臨的仇敵太多了,一但他走火入魔的消息傳了開去,失去了所有靈力的他,根本不可能在那些仇敵手下保住性命。
他攻入鬼谷時勢如破竹,完全沒受到任何阻攔,本以為衛臨已經被手下帶着撤離了,卻不曾想衛臨竟然一個人留在了鬼谷。
明知道留下會是死局,他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怎麽可能會将他一個人丢下?
無論是以前那個萬事皆玩弄于鼓掌又不可一世的衛臨,還是現在這個脆弱得連個凡人孩童都不如的衛臨,他從來都沒看透過。
段玺伸手撫摸着病得神志不清的人,低聲呢喃道:“衛臨,你到底想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