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

第58章 ：密碼

此時天賜覺得自己的身體就像飄在一個巨大的容器裏一樣，周圍全是嗡嗡的噪音，就像收音機沒有頻道時的沙沙聲，他的耳朵什麽也聽不到，腦袋一片空白，四周好像有什麽東西似的壓得他難受，可是又無法擺脫。

他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進入這個空間裏的了，他好像一生下來就在這裏，好像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周圍不時傳來嗡嗡的聲音，可是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這是個夢嗎？

天賜不禁納悶，怎麽好像怎麽也醒不過來。

頭好重，眼皮好重，身體也好像被重物壓着，他動彈不得。

有沒有人能來幫他一下，他覺得真的很難受，他不想再這個樣子。

他不想這麽孤零零的。

為什麽沒人來叫醒他。

為什麽沒有其他人。

為什麽沒人來幫他。

天賜試圖掙紮起來，可是沒有任何效果，四周好像一望無際的寬廣。

周圍嗡嗡的人語好像大了起來，間或能聽到尖銳的聲音。

他感到又一陣困意襲來，可是他不想再睡了，天賜覺得自己仿佛睡了好久好久。

他睡累了。

他要起來。

他要睜開雙眼。

他要反抗。

他要離開這裏。

于是天賜使盡全部力氣，用最大的力量想要睜開眼睛，他覺得眼睛馬上就要睜開了。

突然一道白光滑過，天賜覺得心口一陣劇痛。

天賜睜開了雙眼。

————

第一個映入天賜眼簾的是白色的牆壁，呼吸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兒，天賜的理智漸漸回籠。

他在醫院裏。

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聽聲音好像是天林，天賜聽不清他在說什麽，天林激動的語無倫次，好像要哭了一樣。

天賜很累，好像上次他打那場籃球累虛脫的那樣的累，不光身體累，腦子更累，而且也相當混亂。

許多內容充斥在腦中，令他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哪個是自己的。

“天賜你醒了，天賜你怎麽樣，天賜你再不醒我就要給我爸打電話了。”

天賜總算聽清了天林在說什麽，他向天林笑笑，示意自己沒什麽事。

天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天知道剛才的十分鐘真的比十個小時還要慢長。

他仍然記得當自己看到天賜抽~搐，聽到廖錦程說天賜可能是中風的時候是多麽的害怕，他不由得想起顧媽曾說過的，【天賜的神經系統很活躍，極有可能會抽~搐、中風，不排除是腦部~長出腫~瘤，嚴重的時候會導致昏迷或永久性昏迷、永久性損傷甚至死亡。】

死亡，曾經這個詞離他是那麽的遠，可是這一次又是這麽的近，他幾乎恐懼的擔心天賜會不會真的死掉，還好，還好。

Tom的車開得飛快，他們不知超過多少車，闖過了多少紅燈，總算在十分鐘內到達了最近的醫院，值班醫生被天賜渾身抽~搐胡言亂語的樣子吓的夠嗆，直說趕快轉到大醫院去，他們這治不了。

天曉得天林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是多麽的絕望，多麽的憤怒，那時他真想上前質問他，你不是醫生嗎，你不是救死扶傷的天使嗎？平生第一次他理解了那些醫鬧的心理。一個人得被逼得多麽無助才會把怨氣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發洩~出來。

還好，還好有Tom，他直接沖進了急救室，拿出了心髒起搏器，天林也不知道他怎麽就知道該如何救天賜，反正當他不顧醫生阻攔，甚至不經天林允許就打開天賜衣服的時候，天林沒有任何阻攔，他近乎盲目的相信這個人不會傷害天賜。

他看到Tom熟練的啓動了機器，然後給天賜的心口來了一個電擊。

天林近乎恐懼的看着天賜，期待這一下能起死回生。

還好，還好，還好天賜在這一下後就沒在抖動，他逐漸平息下來。

劉落雨和李隋峰也被這一下吓得夠嗆，好在他們算是旁觀者，在看到天賜已經好轉後，他們最快的平息心情，主動向醫生道了歉，兩人七拼八湊的交了相關費用，跑上跑下的忙着各種手續，留下天林和Tom照顧天賜。

還好，還好天賜醒了。

——

看着天賜醒來，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天賜看着周圍熟悉的身影，心中第一次覺得，活着真好。

“讓你們擔心了。”天賜的聲音有點啞，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好像自己說了很多話似的。

“你沒事就好，”劉落雨微笑着說，“剛才看你可吓死我們了。”

“是啊，你說你看着挺瘦的，沒想到這麽重，”李隋峰憨憨的說：“到現在我的手還累得發抖。”

“嘿嘿，”天賜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現在都120斤了，還是顧媽養的好啊。”

大家看天賜沒事，都松了一口氣。

這時天賜才意識到，還有一個他即熟悉，又陌生的人還在場，他疑惑的看着Tom，又看看天林。

“這回可真的多虧Tom先生了。”天林讀懂了天賜的眼神，解釋道：“要是沒有他，可真說不清結果會怎樣。”

“那真謝謝了。”天賜要起來，Tom趕快去扶他。

“不要客氣，”Tom将被子墊到天賜身後，“也是湊巧了，我正要去那邊辦事，就看到你們在找車，真是及時啊。”

“天賜你不知道，Tom先生可厲害了，那駕駛技巧，那車速，最牛的是就是他救得你，你不知道，剛來的時候醫院都不收你，還好Tom先生會用心髒起搏器……”

“天賜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嗎？”Tom打斷天林的唠叨，“我聽他們說你只是喝醉了，怎麽會抽~搐起來呢，還好你不是中風。”

大家其實都在好奇，按理說這麽年輕的學生是不可能得中風這種老年病的。

而天賜在沉默了一會後，緩緩的說道：“我也不知道，只記得停電了，我還和大家一樣有點害怕呢，然後可能是果酒後返勁了，我覺得有點頭痛，于是就閉上眼睛想要休息會兒，可能是酒精過敏吧，雖然果酒度數不高，可是還是上頭的，看來我是一滴酒都不能沾了。”

“這過敏也太嚴重了，自己得注意啊。”說完落雨打了李隋峰一下：“你說你上次還讓天賜喝了一杯多，怪不得天賜後來就躺着回家了呢。”

“我是真沒覺得一杯啤酒能怎麽樣啊，天賜下次我絕對就是你的護花使者，要是有人膽敢再讓你喝酒，我就給他喝倒。”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起來，天賜也覺得自己好多了，就問醫生可不可以走了。

“你要走随意，可是錢是不退的啊！”

天賜懶得搭理這幫人，這種社區醫院簡直就是給醫療界抹黑的存在，是再給廣大醫生抹黑，簡直對不起醫生這個職業，當大醫院的醫生們賺着微薄的工資還在拼死拼活的救死扶傷的時候，他們卻在左推右擋的混吃等死，簡直就是給醫生丢臉。

“安全起見還是住一晚吧，”Tom說，“你确定你沒事。”

“除了胸口有些疼之外，我覺得一切正常。”

哈哈，大家都知道天賜為什麽會胸口疼。

而且在這種社區醫院也的确看不出什麽來，就不要浪費錢了，還不如回家讓顧爸看看管用呢。

天賜一再确定自己一切良好，Tom便謝絕了天林要他來家裏做客的邀請，幾人便和Tom告別，打車回家了。

————

“天賜你真的沒事？”顧媽滿臉擔憂的神色，在知道自己兒子在閻王門前走過一遭後顧媽果斷歇斯底裏起來，“要不我們再去大醫院檢查一下，小醫院那幫庸醫實在是不靠譜。”

“我真的沒事，”天賜安慰着顧媽：“剛才顧爸不都又檢查一次了嗎，無論是血壓還是什麽的，全都正常，我就是……”

“就是什麽？”顧媽看出天賜明顯有事。

天賜看着面前的顧媽，第一次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顧媽一切，本能的，他覺得自己新發現的東西會給顧媽帶來危險，可是，這是他的家人，最關心他的家人。

天賜坐在床~上，此時屋內就他和顧媽兩人，那爺倆忙碌了一天都累得不行，折騰了一陣就被顧媽趕走了。

“其實，我有事。”天賜決定賭一把，如果連顧家人都沒法相信的話，那他還有什麽活着的意義呢。

顧媽敏感的覺得天賜在害怕，他在害怕什麽呢。

她沒有催促天賜，她要等這個孩子自己想明白。

好像在做最後的決定，又好像在鼓足勇氣，天賜思考了一會，念出了一串數字。

【781227】

顧媽在聽到這串數字時表情是迷茫的，什麽意思，顧媽疑惑的看向天賜。

“781227，就是這串數字。”天賜下定決心說道，“今天聚會上機緣巧合的出現了這幾個數字，當時我頭很痛，可能是酒精過敏，迷迷糊糊的靠在沙發上，可是在聽到這幾個數字的時候，大腦卻神奇的好像聽到什麽指令般立刻停止運行，然後我就好像進入了一個我從沒有見過的世界，它好像是一組密碼，打開了我的記憶之門，讓我想起了一些事，一些我之前不記得，也從來不知道的事，就是你說的我在森林裏出現之前的事。”

說着天賜就把自己那個說是夢可是又很真實的經歷說給顧媽聽。

李海冰警官滿臉震驚的聽完天賜的講述，說實話，她寧可相信這是一個夢，這一切推翻了他原本所有的預測，也許剛開始他是想通過天賜來破案，可是慢慢的她早就放棄了這個想法，這個孩子就是他的兒子，他十分慶幸自己一時心軟收留了他。

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告訴她，自己有過去，而且還是一段及其痛苦的過去，李海冰實在無法相信有人囚禁過天賜，不僅是囚禁，還有藥物控制，李警官不由得往更壞的方面想，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讓天賜失憶了，還是有什麽更可怕的東西導致天賜連肚臍都被掩蓋了。

“不要擔心，”顧媽抱着天賜，“你是安全的，你再也不會回到那裏了，你有我們。”

躺在顧媽的懷裏，今晚天賜懸着的心終于平靜下來，他賭對了，他不應該再害怕什麽的。那串密碼不僅打開了他塵封的記憶，更打開了他的心鎖，以往孤獨的記憶令他總是懷疑自己現在的幸福時光能否長久，可是今晚的一切讓他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不是孤獨的，他現在有家人，有朋友，還有同學，他真真正正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再是孤單一人。

————

樓上的兩人都不會想到，今晚不僅他們會提到那串數字，還有很多人因為那串數字而失眠。

“你确定你沒聽錯？”電話裏的聲音焦急的問道。

“你還不相信我，”Tom依舊躲在顧家樓下的車裏，一手拿着煙，一手打着電話，“雖然他說的速度很快，但是我确定”

“781227！呵呵，真好笑，沒想到當初玩笑之舉，竟然真的成了打開一切的密碼。”

“你确定他都想起來了？”Tom問道。

“不确定，未知的因素太多了，究竟他蘇醒了多少，記憶恢複了多少都不好說。我甚至都不确定這幾個數字出現在今晚到底是機緣巧合，還是有人別有用心。”

“那我們怎麽辦，”Tom有點着急，“我覺得我今天暴露太多了，這次之後我就更不好出面了，那個警官很聰明，早就懷疑過我了。”

“恩，這次你是有點着急了，其實他只是剛解開第一道鎖，之所以抽~搐和胡言亂語完全是大腦的應激反應，是一種本能的保護機制，根本不是中風。而且你真是病急亂投醫，沒電死他不錯了。”

“那就任由他那麽下去，不怕驚動那個醫生老公，拿他去做實驗。”

“當他的大腦感受不到威脅了，就會停止應激反應的，可能是第一次強行使用密碼，大腦沒有準備，受不了這麽粗暴的對待，所以有點反應過度，大腦一時接受不了記憶庫如此龐大的信息流。再說不用擔心那個醫生，隔行如隔山，天賜早就已經給他檢查過了，要有事早有事了，放心，那個檢查結果一般人都會認為是機器故障的。我們反倒應該擔心那邊。”

“這次會驚動那邊嗎？”

“那裏本來就是他們的地盤，是我疏忽了，本以為他們早已放棄，沒想到還是被他們找到了。”

“那現在怎麽辦？”

“看來，我們得加快腳步，做好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