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傷害
天林沉默的走出包房,門關上的一剎那屋裏的聲音好像突然消失了,他突然覺得今天很失敗,不僅沒玩開心還十分丢臉,他不僅沒有按照父母的囑咐照顧好天賜,反倒讓他受了欺負。
天林難得的自我批評起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很厲害,可是在今天的生日宴會上,他在李隋峰面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他沒有辦法替天賜出頭,不僅沒有,還傻了吧唧的幫倒忙,天林幾乎想要扇自己一個巴掌,他怎麽就沒看出李隋峰是故意灌天賜酒呢,虧着自己還在父母面前打下包票要安全的帶天賜回來,他本以為不會出什麽事,幾乎沒有過腦子就把天賜帶出來了,可是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天真了,也許自己還是太單純,沒有足夠的力量,卻又自命不凡。
天賜躺在天林背上,鼻尖貼着天林的脖子,呼吸着天林身上的味道,他的頭很疼,好像腦中有個怪物在不斷叫嚣着,可是天林的味道莫名的讓他冷靜下來,這種味道很熟悉,讓他很安心,逐漸平複了他那顆因為落雨而受傷的心,一瞬間天賜認為,就像這樣永遠的趴在天林背上,也是一件美好的事,這種感覺不落于劉落雨給他的美好。
他用臉蹭了蹭天林脖間的皮膚,肌膚的觸感讓他感到很舒服,甚至緩解了他的醉意。他感到自己對天林的皮膚有着強烈的渴望,只覺得接觸的部分太少,恨不得全身都接觸天林的皮膚,與他赤~裸相對。他渴望這種舒服的感覺,不自覺的想要多多的觸碰。
伴着不斷的摩擦,天賜感到他的下~體有了反應,可是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閃電,他意識到什麽不對了,顧爸說過,天林也說過,顧媽甚至都說過,這種反應的對象可以是任何人,但絕對不應該是天林。天賜突然很害怕,這種緊張緩解了他的尴尬,他假裝睡着了,趴在天林的背上。他不敢面對這樣的自己,他也無法解釋為什麽會這樣,他只有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覺,等酒醒了就結束了。
天林打了個出租車,在打開家門那一刻甚至都想找個洞鑽裏,顧媽看見天賜躺在天林背上,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結果在天林說喝多了之後,反倒笑了。
“我就知道會這樣,”顧媽拿過毛巾,擦了擦天賜的臉,“你們聚會怎麽會不喝酒,不過我沒想到天賜這麽容易醉,你們喝的什麽,三中全會嗎?”
“不是,就是啤酒,可是天賜是第一次喝,一杯就醉了。”天林低頭說道:“是我的錯,我沒看出落雨姐的男朋友是故意灌天賜酒的,當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天賜還是喝了,結果就這樣了,媽,是我沒照顧好他。”天林很受挫,他簡直內疚的要死,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子,到現在他腦子還是一團亂麻。
“行了,吃虧長見識,你也別難為自己了,畢竟你也是沒有經驗,這次就要吸取教訓,免得下次再遇見這種事時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怎麽辦。”顧媽沒有深說天林,他已經看出壓在天林心中的重擔已經夠重了,不需要她再添加砝碼。
顧媽看着天賜難受的樣子也很心疼,她也是大意了,沒想到天賜會這麽容易醉了,孩子們互相喝點對于她來說實在太正常,就算吃點虧也當學習了,可是還是有點擔心天賜,還好不是過敏,看樣子只是喝多了。顧媽脫下天賜身上束縛着他的衣服,幫天賜擦幹淨手腳,卻發現手中還有一幅褶皺的畫,她把天賜弄到床~上睡覺,便打開了畫卷。
這是一幅與天賜以往的畫風格完全不同的作品。以前的畫都像打印機打出的樣子,機械生硬,沒有氣息,能夠清晰的看出是由點構成的,而這幅畫中的人物,包括旁邊的背景,都是由色彩組成,生動活潑,可以看出畫者是帶着強烈的感情去創作的,而且她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天賜用手指畫的。
顧媽無奈的搖搖頭,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啊,雖說食色性是人生三大事,可是才見幾次面啊,就這麽對人家掏心挖肺的,真是個單純的孩子。顧媽看着畫中劉落雨巨大的頭像,無奈的笑了笑。
整幅畫都是由水彩構成的,畫中心好像太陽一樣明顯的部分是劉落雨的頭像,長發飄飄,笑意盈盈,給人一種舒适自然的美~感。背景為天藍色的雲朵,說是雲朵也不恰當,應該是淡藍色的薄霧,把前面的頭像襯托的虛虛實實,讓人無限向往,忍不住的想要多看幾眼這個正中的女孩。整幅畫上沒有用到一絲黑色,就連黑色的頭發都變成了金黃,如陽光一樣散發着光芒,顧媽簡直都要對這個癡情的兒子無語了。她大概能猜到今天發生的事恐怕傷害到了這個兒子的心,不單單是一般的傷害,恐怕颠覆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吧,唉,顧媽雖然心疼,可是她也知道,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只能希望天賜能在這次的傷害中學到經驗,不要再那麽單方面的傻了。
與天賜的昏昏沉沉不同,天林異常清醒。在看到顧媽從天賜房裏出來後還問天賜怎麽樣,顧媽告訴他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便讓天林去洗洗幹淨,休息一下。
巨大的水流沖刷着天林的皮膚,讓他感覺一切是那麽真實,想要逃避都無法,他回想起李隋峰的樣子,自己要是出手,能打過他嗎,恐怕是不行的吧。
他總以為自己已經很厲害了,出去才發現其實自己還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孩子,就連弱小的天賜都在保護他,天林氣的一拳打在牆壁上,手腕傳來的疼痛讓他清醒了幾分,是啊,自己怎麽能出手打人呢,上兵伐謀,人家李隋峰也沒有依賴自己的體型欺負他們啊,雖然即使打架相信即使他們兄弟倆都打不過他,李隋峰只是簡單的用一杯酒,還是正常的敬酒,就把他們倆玩的死死的,這一刻天林感到茫然,即使有渾身的力量,也好像被封印一樣無法使用,恨不得寧可自己被李隋峰打的遍體鱗傷,也好過現在這樣不痛不癢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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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林換好衣服回到客廳,天賜還在睡,顧爸卻在他洗澡的時候回來了。看到兒子的樣子,顧爸其實很欣慰,他覺得收養天賜真的是一件很劃得來的事,獨生子女最大的弊病就是不知道如何照顧親人,自己獨慣了,已經忘記如何關心別人,可是天林擔心天賜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那種受傷的樣子好像天賜所受的傷害他也感同身受一樣,顧爸心裏其實開心的都要冒泡了。可是他還是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聽了天林的講述。
“你說爸,有沒有什麽方法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不喝那杯酒的呢?”天林問。
“沒有。”顧爸簡潔明了的回答。“因為你們一開始就走錯了,所以才會被那個李隋峰窮追猛打到丢盔棄甲,狼狽逃回家。”
天林懊惱的看向父親,他怎麽覺得他有點幸災樂禍呢。
顧爸也不再開自己兒子玩笑,接着說:“你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做好計劃,這種場合,肯定是要喝酒的,天賜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結果你沒有告訴天賜,也就沒有提前準備,所以被人打個措手不及,再來天賜也是缺乏經驗,才會讓對方找到理由來收拾他,把他逼到牆角,這個我待會會跟他說,而你,由于年齡的關系你根本從一開始就被排除在這場戰鬥之外,假設你真的不畏年齡替天賜出頭,雖然可以解決天賜的問題,但是也會讓天賜落下個膽小要弟弟撐腰的印象。與現在的情況是五十步笑百步,都不是好方法。”
“那我們該怎麽做呢?”
“你是指怎麽不受到今天這樣的傷害,不,今天這個罪,你們總要遭的,只是方式地點的不同而已,只有吃虧,才能長見識,下回才不會再犯錯,現在犯些小的錯,讓人家占點小~便宜都沒事,都是可以補救的,如果不接受教訓,将來在大事上吃虧,那才是無藥可救呢?”
“那今天的難題該怎樣化解呢?”
“你還在糾結呢啊?”顧爸笑道:“其實在李隋峰那小子過來的時候,你們就應該進入備戰狀态了,很明顯他對天賜懷有敵意,你們輕敵在先,然後就是對話,天賜很單純,他覺得表揚一下對方就會贏得好感,其實那都是面子工程,是不會改變那小子的敵意的,李隋峰一出現,你們就應該判斷出這個場合是人家的主場,那小子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你們是沒法硬碰的,要少說才是王道。實在沒辦法要喝酒,也不應該說不能喝,這樣就把自己的把柄主動給了人家,讓他有施展詭計的空間了。他要敬酒給你們喝,你們如果不想喝,可以假裝喝點,然後咳嗽一下吐出來,或者弄~濕衣服裝做要去洗手間清理,躲避一下,反正他也不會一直等你們,而且你們不像單位同事喝酒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避過一次就結束,然後回家就萬事大吉了。可是你們非要硬碰,那不吃虧才怪呢。”
顧爸看天林若有所思的樣子,終于憋不住笑意,“行了,別糾結了,下次別把自己陷入這種境地就好。”顧爸笑着安慰兒子受傷的心靈,“而且你們本來也不應該喝酒,只要你們把我們提出來,說爸媽不讓不也可以了嗎?當然這樣未免會讓人瞧不起,算是下策,但是也好過一個壯烈犧牲,一個氣郁于心的好啊。哈哈哈。”
顧天林同學心中無數頭羊駝呼嘯而過,只能呵呵回應顧爸。
晚飯照例是一家人最喜愛的時刻,天賜由于酒精的作用,還是沒有什麽胃口,只能喝點白粥,顧爸反倒拿出一點啤酒,讓天林喝了一點,且美其名曰鍛煉一下,還開玩笑要不要天賜再來點兒,惹得顧媽一陣眼刀攻擊。
天賜對那金黃色帶有苦味的液體深惡痛絕,他已經發誓絕對要遠離那讓他大腦失常的黃色□□。
飯後天林回到樓上,玩了一天該完成今天沒有完成的作業了,顧爸則把天賜叫道房裏。
“今天沒事吧,”顧爸問道,他很怕天賜因為一次的受傷而躲進殼裏不再與外界接觸,他可不想天賜因此變得自閉起來。“天林說那個李隋峰不僅欺負你,還搶走了落雨。”
天賜弄了個大紅臉。忙說“沒有,沒有,那只是我一廂情願,沒有什麽搶不搶的。我已經想明白了。”
顧爸和天賜都笑了。
“其實都怪我,”天賜接着說道:“是我什麽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問題,所以有失偏頗,把事情看簡單了,我自以為很重要的事,對被人不一定一樣,而且那個李隋峰真的沒有傷害到我什麽,反倒讓我看清了很多事。倒是周圍一些人的話讓我很受傷。”
“哦,你到想得開,劉落雨的事我們就不提了,我覺得你能想明白。周圍的人對你們做什麽了啊?”
“其實,他們也沒有做什麽,他們只是用自己的标準來衡量別人,認為對自己沒有傷害的事情也同樣不會傷害到別人,就像有人說不就一杯酒,至于嗎?也許在他眼裏一杯酒不算什麽,可是那一杯酒對我來說跟□□無疑。”
顧爸沉默了,他沒有料到天賜會想得這麽多,“是啊,”顧爸說道:“人們總是喜好用自己的标準來評判別人,社會上許多的矛盾都是這麽産生的,也許他們認為自己的标準是大衆的,就應該被多數人采納,而不遵守這個标準的,就是異類,應該回歸這個标準,很多傷害都是在這種理所應得中産生的。你認為在公共場合應該穿戴整齊,對不整齊的人嗤之以鼻,可是卻在那些人心中留下傷害,這樣的傷害積攢的越來越多,一旦爆發,往往罪犯就會幹出什麽極端的事情,前一陣不是總聽說有人到學校門口殺害小學生嗎,就是這種現象的極端表現。”
“為什麽呢?”
“你看,幹這種事的人往往都是社會上的弱勢群體,他們在社會上總是不斷的受到別人有意無意的傷害,也許一個不知名的路人對他們穿的衣服一個不經意的蔑視表情,也許這個路人自己都沒有在意,可是都會深深的傷害他們的心,像這樣的傷害越積越多,一旦有個宣洩口,他們就會無法控制自己,而由于他們是弱勢的,為了宣洩自己的欲望,他們就只能尋找比他們更弱勢的小學生,你看他們怎麽不去初中高中,去殺那裏的學生,笑話,那兒的學生一個個都比他們壯,都能打死他們!”
“哈哈,”天賜也笑起來。
“強者總是在不經意間傷害弱者,然後又大言不慚的說誰傷害過你,都是你自己想不開,這本身就是一直傷害,也許他沒有意識到,也許他意識到了可是由于所處的環境,他又不得不去傷害人,無力改變,只能同流合污。就像以前的婆媳關系,婆婆欺負兒媳,而當兒媳熬成婆婆之後,反倒又欺負自己的兒媳,如此循環往複,這就是一個惡循環。”
“恩,”天賜答道:“就像上次我去買東西,那個售貨員一臉驚訝,說怎麽能讓孩子來買,不怕砸秤嗎?她可不敢讓自己的孩子來買東西。然後邊說邊不給我夠秤。”
“哈哈,你還記得這事啊,是的,這跟造假的人是一樣的,雖然他們可以勸解自己他只做一樣的假貨,沒什麽事,而且自己不吃,可是如果大家都這麽想,那就只能吃自己做的東西了,因為其他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貨啊!”
“那該怎麽辦呢?”天賜說道,“就像今天那個人無意的一句話對我的傷害,這樣的惡循環該如何解決呢?”
“類似這樣的事,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顧爸說:“就像我說的兒媳和婆婆的關系那樣,現在還是我說的那樣嗎?不是了吧,現在的婆婆都必須看兒媳臉色了,這就是大環境的改變,跟人們知識水平普遍提高有關。随着人們生活水平和知識水平不斷的提高,像我說的這種惡循環會越來越少,所以國家現在才不顧一切的想要富裕,哪怕犯一些錯誤,因為只有人們提高的水平,才能減少類似的惡循環。瞧我們說的,都開始憂國憂民了,你确定沒受到什麽心理傷害吧?我可不想你變成一直宅龜。”
天賜一愣,他沒敢告訴顧爸他在天林背上的感覺,以及自己的變化。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是小衆的,是不應該說的,那就把它當作自己喝多了做的一場夢吧。
天賜笑了笑搖搖頭,證明自己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