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建武元年九月初九重陽節,劉秀遷都長安,正式宣告剛剛成立不久的東漢政權終于立足根本,新樹生根,同時有了足夠的財力和勢力去籌謀統一天下,複興漢室的大功業。
東漢政權立足長安,身為皇帝的劉秀自然要大行封賞麾下勞苦功高的諸将文臣。所以一時間相熟之人各個封侯加官,已經進入秋天肅殺的長安城倒是比早先還要熾熱兩分。人人臉上的笑容都跟夏天開過的鮮花兒一般花團錦簇,逢人見面就是一陣的恭賀道喜。這種興奮勁兒一直持續到冬天,劉秀下令派足兵馬征戰四方統一天下方才稍稍減淡。不過随之而來的,便是戰事再起狼煙呼號的肅殺凝重。
随着漢軍一批批離開長安城,就仿佛是一泓泓流水沖向四方。黑色繡着五爪金龍的旌旗在風中獵獵飄蕩,将士們手持倒戈緩緩走上戰場。郭聖通和蕭哲兩人站在城牆上看着漸漸遠去的大軍,心中一片平靜安樂。
這次分派兵馬四處攻城,郭聖通和蕭哲這兩位主力被劉秀留在了長安主持大軍的後勤準備以及長安城內的民心安撫。劉秀有此舉動倒不是因為功高震主的破爛原因,而是因為——郭聖通懷孕了。
堂堂的郡主殿下冠京侯身懷有孕,這可是個極為轟動的消息。一經傳出之後,文武百官以及相熟的人家全都蜂擁到府上拜訪賀喜,就連皇帝劉秀也不意外的下旨封賞了好些東西。只是再看到前來領賞的郭聖通夫婦,未免心裏有些酸溜溜的。
要論成婚日子,劉秀可比蕭哲早多了,要論數量的話劉秀也是蕭哲的兩倍。可現如今劉秀的後宮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反而是剛剛成婚不久的蕭哲喜傳佳音。
劉秀看着蕭哲小心翼翼地扶着郭聖通的妻奴模樣,唉聲嘆氣的說道:“蕭愛卿當真是好運氣,好福氣。你如今也不過十來歲就已經後繼有人,朕今年都已而立,卻還沒個音訊。”
蕭哲笑的合不攏嘴,卻不忘開口安慰劉秀道:“陛下不用擔心。皇後娘娘和雅貴妃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的。何況我的娘子也是剛剛診斷出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
劉秀聞言,略有些羨慕的嘆道:“是男是女都好啊!有一個總是好的!”
看着哀怨氣息如此濃重的劉秀,蕭哲和郭聖通兩個面面相觑。決定還是不要刺激劉秀這個年事已高卻沒有子嗣的“老男人”了。
于是郭聖通立刻起身說道:“啓禀聖上,微臣好容易進宮一趟,想給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請安。”
劉秀聞言,立刻開口笑道:“這是自然。母後這兩日也一直提起郡主,說是這幾日不見,很是想念郡主呢!”
郭聖通微微一笑,起身告退。留下蕭哲繼續和劉秀探讨生男生女的問題。
郭聖通按規矩先給太後樊娴都請安問好,樊娴都照例拉着郭聖通的手說了些家長裏短、安胎保養之類的話,寒暄熱絡約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方才因為精神不濟容許郭聖通退下,自己則回房休息不提。
郭聖通轉身便到了皇後陰麗華的宮中,便看見陰麗華正和借口進宮探望張雅貴妃的林黛歆閑話聊天。兩人瞧見郭聖通的身影,下意識起身說道:“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郭聖通緩步上前,見禮過後,随意說道:“剛剛去前朝向陛下謝恩。想着很久沒見太後和皇後,便進後宮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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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歆聞言,立刻笑道:“早就聽說郡主殿下和皇後娘娘關系莫逆,十分親密,如今一見,果然如是。”
一段時日不見,林黛歆的起色比上半年好了許多。只因樊崇已經遵守約定在攻破長安之後立刻迎娶林黛歆為妻。雖然成婚儀式比不上郭聖通的奢華高調,但朝中有頭有臉的文臣武将也全部到場。甚至劉秀還親自下了旨意恭賀樊崇大婚。如今隆盛,對于一門心思往豪門嫁的林黛歆來說,實在是最美不過了。因此這段時日以來,林黛歆的心情總是不錯,見了誰都是笑眯眯的。
不過同林黛歆相比,皇後陰麗華的日子就不是那麽好過。對于家世雍容但沒有什麽軍方勢力的陰麗華來說,劉秀的大肆封賞只能越發體現出皇後陰家的底子薄弱軍功不盛。何況劉秀有感于大将軍樊崇的勞苦功高,除下旨嘉獎樊崇之外,又升貴人張雅為妃。所謂女憑娘家貴,樊崇如今戰功赫赫,張雅又正是新婚燕爾,小意服侍的劉秀心氣兒正盛,陰麗華就是心中再苦悶,也不好表露在面上。
所以向來自诩賢良大度的陰麗華只能把所有的不滿的怨怼都埋藏在心裏,對着劉秀的時候依舊表現出溫婉柔順的模樣。只是這種恭順小意卻沒了剛成婚時候的那種甜蜜和甘願。随着劉秀的帝位越坐越穩,張雅的地位越來越高,陰麗華只覺得內心越發不安。她今年已經二十多歲了,人老珠黃,可是張雅才十六七歲。正是天真爛漫好生養的年紀……
想到這裏,陰麗華又是郁郁的嘆了口氣。
郭聖通看着沒精打采的陰麗華,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想了想,最終還是沒說什麽。攻破長安以後,樊崇如約娶了林黛歆為妻,雖然郭聖通從來沒将蕭哲的這個“小表妹”放在眼中,不過眼見她成功的嫁到別人家去禍害別人,郭聖通的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因此她這會子雖然理解陰麗華的郁郁不安,但是也很難真切體會——
當然,從某種程度來說,郭聖通壓根兒就沒有體會過陰麗華的不滿和抑郁,畢竟以郭聖通的脾性和做事手段,以及蕭哲的為人秉性,都不會允許有另一個人橫插到他們兩人中間。
所以郭聖通永遠都無法體會陰麗華這種心愛的人會被別人搶走的危機感和恐慌感。這是郭聖通的幸運和命運,對于陰麗華來說,卻是一種不幸和宿命。
陰麗華一臉豔羨的看着郭聖通依舊平坦的小腹,五味具雜的嘆息道:“嫁了人的女人,倘或能快些生下個一兒半女的,當真是最幸運的事兒。身旁有子嗣傍身,總會讓女人覺得更安心一些。”
郭聖通默默嘆息一聲,開口說道:“皇後也不必心急。你和聖上新婚燕爾之際便分開了,現如今團聚也不到一年的時間。慢慢來總會有的。”
陰麗華嘆息一聲,無意識的說道:“我倒是想不着急,可我只怕旁人會等不及——”
言畢,猛然察覺到自己的失言,立刻住嘴不語。
坐在一旁的林黛歆心下一跳,故作沒察覺的開口抱怨道:“好啦好啦,所謂生兒育女本就是做母親的職責,早一天玩一天都會有機會的。這是老天爺給的緣分,時候到了自然就有。你們憂心也無濟于事。倒是我就倒黴了。明明不喜歡我那小姑子,還非得順着我相公的意思去探望……”
想到這裏,林黛歆就是一肚子的氣。當即也顧不得做戲,九分真一份假的冷笑道:“不過是個不知廉恥只會爬床的小人罷了,還真當自己是什麽金枝玉葉,在我面前擺她那貴妃娘娘的臭架子。我竟不知,要是沒有我們家樊将軍,她哪裏來的好命去做什麽貴妃娘娘。”
聽林黛歆說的如此直白,陰麗華自然也曉得她的示好之意。不過這也怪不得林黛歆胳膊肘往外拐,誰讓當年張雅做的事情太絕,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就給還是姑娘家的林黛歆難堪。如今林黛歆記恨在心不肯同她一條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陰麗華不動聲色地看了林黛歆一眼,輕勾唇角。
“……你是沒瞧見,如今張雅那小蹄子在後宮竟是越發猖狂。仗着陛下寵她,家裏娘家勢力又盛,越發連皇後娘娘都不放在眼裏了。”窺着陰麗華和郭聖通神色的林黛歆一臉憤憤不平的說道:“依我看就是皇後娘娘性子和軟,太慈善了些,方才拿她沒轍。倘或碰到郡主這樣的,看她也敢這麽猖狂?”
郭聖通給口沫懸飛的林黛歆添了一杯茶水。自當年林黛歆被張雅指着鼻子狠狠罵過之後,這兩個女人就一直不怎麽對付。在林黛歆看來,張雅口內罵的道貌岸然,到最後還不是偷偷馬上劉秀的床,仗着娘家勢力非逼着劉秀納她做妾?因此他們兩個頂多是半斤八兩,張雅着實沒資格說她——
或者換句話說,以張雅的所作所為,恐怕比她還要不知廉恥十分,至少她林黛歆可沒上趕着巴結有婦之夫,哭着喊着要給人家做小。
林黛歆掩袖喝了一杯茶湯,繼續冷嘲熱諷的說道:“當初還真以為她是個怎樣烈性的女子。原來也不過是這幅水性楊花的模樣,我還真當她比我高尚幾分呢!”
郭聖通和陰麗華兩人十分無奈的對視一眼。自早起林黛歆過來同她們兩人說話,這嘴就一直沒停過。真不知道她哪來那麽多的話好說。
陰麗華輕咳兩聲,開口說道:“這眼看着就到了年節之下。今年是陛下在長安城過的第一個年,雖然目下戰亂四起,百廢待興,什麽地方都得節儉一些。但到底也要辦得熱熱鬧鬧的,才能顯出我大漢朝的新氣象才是。”
郭聖通也不鹹不淡的接口說道:“是啊!轉眼就到了臘月,昨兒晚上還下了一夜的雪呢。雖然今年冬天比往年還要冷厲,但我和夫君不用外出打仗,倒是要安穩一些。只是苦了那些四處征戰的将士們,也不知道過冬的棉衣夠不夠,過年之時能不能吃好一頓年夜飯。”
林黛歆左瞅瞅陰麗華,又瞅瞅郭聖通,也不免想起天南地北四處征戰的樊崇,開口嘆道:“可不是嘛!今年這天兒比往年都冷,大軍又基本上北上了許多,真不知道将士們會不會受凍挨餓。”
陰麗華心思一動,開口說道:“左右離年下還早,不如我們號召宮內的妃嫔宮女以及城內的命婦們一起趕制出冬衣,送到前線如何?”
林黛歆眼前一亮,立刻開口奉承道:“皇後娘娘母儀天下,當真是慈悲為懷。我等自然遵從娘娘的旨意。”
郭聖通無可無不可的說道:“我不會針黹女紅,這方面倒也幫不上什麽忙。不過我手下還有幾家綢緞鋪子,我可以供應五百斤棉花布料,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看着郭聖通如此理直氣壯說自己不會女紅的樣子,陰麗華和林黛歆兩人十分無語。不過他們也料想到精通武藝的郭聖通不擅長女紅這種女兒家的東西,陰麗華當即颔首笑道:“我正煩惱着該怎麽收集不了,郡主殿下既然肯出手相助,那就再好不過了。”
林黛歆立刻接道:“可不是。眼下朝廷剛剛确立,各方面都儉省的很。幸好有郡主提供一些布料,要不然宮中妃嫔繡女們的手藝再靈巧,那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這話說的雖然嚴重了些,倒也大部分是事實。現如今劉秀剛剛成立政權,當真是百廢待興四處拮據。劉秀雖然被稱為皇帝,其實也不過是個窮當家的。自王莽篡政以來,這天下就沒消停過。四處硝煙遍地征戰,百姓自然也沒有安靜種地的機會,百姓沒有地種,朝廷自然就沒有稅收,惡性循環之下,如今的劉秀竟然還比不得民間富貴人家敢花錢,自然什麽都得斤斤計較一些。
郭聖通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林黛歆沉默了一會子,突然憂心忡忡地嘆道:“剛剛說到繡娘一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倒是不知道該不該講了。”
陰麗華和郭聖通兩人聽得十分好笑,不以為然的說道:“樊夫人有什麽話盡管直說便是,你我之間,還需要顧慮什麽呢?”
林黛歆欲言又止的看了陰麗華一眼,眉宇間越發多了三分抑郁。
陰麗華看在眼中心下狐疑,不免淡了兩分臉上笑容,開口問道:“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不方便說的嗎?”
林黛歆搖頭說道:“那倒是沒什麽不能說的。只是我突然想起,明年也算是陛下在長安稱帝的頭一年。如今朝中泰半事務都已經穩定了,後宮前朝也都沒什麽大事兒。你說那些文武大臣會不會撺掇聖上在明年選秀啊?”
陰麗華聽着林黛歆的話,不知怎麽就是心下一沉。一雙手死死握住了手中的絲帕。
林黛歆繼續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倒不是擔心那一位矯揉造作的。只是現下後宮只有兩位女人,雨露均沾之下娘娘有孕的機會能大一些——娘娘畢竟是皇後,總不能叫旁的什麽人先娘娘誕下龍種吧?”
陰麗華聽到這裏,臉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當即柔聲說道:“瞧樊夫人這話說的,好像本宮竟是那等善妒小性兒的女人。本宮既然貴為一國之母,母儀天下,自然也會為皇家的龍脈着想。倘或本宮有福分為聖上誕下龍裔自然是好的。如若是妹妹先行有了身孕,本宮也會将妹妹的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那般疼惜的。”
林黛歆聞言,很沒意思的撇了撇嘴。只覺得自己一片好心反倒別人懷疑了似的。她覺得自己有些沒臉,當即也不多說什麽了。拿起案幾上的茶湯一飲而盡,頗有些掩飾的意味。
陰麗華見狀,反而有些過意不去的說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樊夫人可別多想才是。”
林黛歆讪讪笑道:“臣妾有什麽可多想的呢。臣妾自那日在邯鄲城見了娘娘,便覺得娘娘寬厚仁善,自然想着娘娘能萬事如意。心想事成。不過臣妾觍顏一句,臣妾與雅貴妃雖然有些嫌隙,但臣妾好歹也是雅貴妃的嫂子,她要是有幸懷有龍嗣,臣妾也是極開心的。”
一句話說的陰麗華當即微微變了臉色。躲在一旁的郭聖通差點沒笑出聲來,瞧林黛歆這話說的,看熱鬧的興奮勁兒不要表露的太明顯啊!
借着喝茶的動作掩飾住眼中的惱怒,陰麗華沉吟片刻,方才開口說道:“樊夫人說的極是。大家都是共同服侍皇上的姐妹,何必計較那麽多呢!”
郭聖通立刻接過話頭說道:“還是說說給邊軍将士們縫補棉衣的事情吧。我相信聖上聽說了這件事情,也會欣喜于皇後娘娘的仁德。”
林黛歆剛剛小刺了皇後一下,自己也覺得舒坦多了。當即接口笑道:“陛下在前朝處理國家大事。我們這等女眷沒有郡主娘娘上戰場殺敵的本事,在皇後娘娘的帶領下做一些棉衣送給邊軍的将士們,也算是一件功德了。”
平複了心情的陰麗華也微微笑道:“我只是覺得我等雖是一介女流,但家中兄長夫君俱都在外征戰,眼看年節之下也無法回家過年。因為用閑雜時間為将士們縫補一些過冬的棉衣,也算是一番心意。”
林黛歆立刻敬服的說道:“皇後娘娘心憂天下,我等佩服不已。”
郭聖通在皇後宮中坐了約有半個時辰,便有前頭服侍劉秀的小黃門進來通報道:“啓禀皇後娘娘,聖上口谕已經留大司馬在未央宮中用午膳。請皇後娘娘、郭郡主和樊夫人一道兒過去。”
陰麗華看了小黃門一眼,很是遲疑的問道:“只有本宮、郡主和樊夫人嗎?”
那小黃門微微欠身說道:“奴婢先往椒房殿來,次後還得去漪瀾殿請雅貴妃前往未央宮。”
陰麗華聞言,開口笑道:“既如此,公公快去罷。”
那小黃門躬身應諾,緩緩退出。
陰麗華轉頭說道:“本想留郡主和樊夫人在宮中吃頓便飯,既然陛下有命,我等還是去未央宮吃罷。”
郭聖通和林黛歆兩人自然笑着稱是。三個女人緩緩起身前往未央宮。到了未央宮沒多久,一身盛裝越發明豔照人的張雅也迅速趕來。
和當年在邯鄲城的忍氣吞聲,低調做人不同,如今的張雅因為哥哥的大權在握以及婚姻生活的順風順水而顯得越發明媚活潑。本就是十六七歲天真爛漫愛說笑的年紀,在嫁人為婦之後越發顯出一種婦人家的魅惑風韻,這種婦人的成熟和少女的嬌憨糅雜在一起,賦予了張雅一種難言的魅力。
尤其張雅今日特地穿了一件兒粉紅色曲裾,明亮的顏色在冬日的未央宮中越發顯得溫婉柔美,下面的裙擺層層疊疊,将少女嬌小的身段兒勾勒的越發誘人。張雅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只随意挽了一個尋常的發髻,還留了一縷垂在頸側,黑亮如墨緞的秀發對比出脖頸的白皙纖細,一雙珍珠耳墜随着步履的走動搖搖晃晃,越發襯出主人的俏麗活潑。
和注重皇後威儀只穿了黑色曲裾領口袖口綴着朱紅邊兒的陰麗華比起來,張雅倒是更顯得楚楚動人一些。
果然,劉秀在看到張雅之後也是眼前一亮。立刻展顏笑道:“都已經嫁為人婦了反倒是越發跳脫起來,哪裏還像是妃嫔了呢!”
張雅眨巴眨巴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了一眼劉秀身旁笑的溫婉得宜的陰麗華,故作無辜的說道:“臣妾本就年齡小,何況臣妾出身草莽,自幼也沒受過世家的教育。自然不像皇後姐姐這般處事得宜,溫婉賢惠。所以陛下現在是嫌棄臣妾了嗎?”
說的劉秀忍俊不住,哈哈笑道:“你這妮子,說話倒是越發伶俐了。”
張雅嘟着嘴說道:“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自然是更為賢惠穩重的。臣妾年紀輕輕,自然是羨慕不來的。所以陛下向來喜歡皇後姐姐多一些,臣妾也是知道的。皇後娘娘猶如明月高懸,臣妾區區螢燭之光,怎敢與皇後娘娘相提并論呢!臣妾只想着在陛下身邊帶着,就是臣妾這輩子最大的福氣了。”
劉秀聽着張雅帶着濃濃酸味兒的話語,心中越發自得,當即伸手拉着張雅笑道:“年歲越大,人倒是越發小氣了。連說一句都說不得了。皇後本就娴靜端莊,你該向她多學學才是。難道朕還說錯了?”
張雅斜着眼睛看着陰麗華,微微一笑,口內說道:“皇後姐姐的言行舉止自然是最端莊娴靜的,不過姐姐出身大家,從小受了這樣的訓練,如今自然也是游刃有餘。臣妾和臣妾的哥哥卻是泥腿子出身,恐怕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呢!”
陰麗華聞言,接口笑道:“妹妹這話說的真是折殺姐姐了。有道是英雄不問出身,樊将軍能號令二十萬赤眉軍為陛下征戰天下,自然是英雄。妹妹和樊将軍一脈相承,自然也更為活潑伶俐一些。其實人的脾性乃是天定,我不過是生來愛靜,兼年歲比妹妹大了一些,所以顯得沉穩端莊。妹妹正值豆蔻妙齡,愛說笑愛玩鬧也是情理之中。陛下何必強扭了妹妹的性子,非要她跟着臣妾學呢?”
劉秀莞爾一笑,向陰麗華道:“皇後說的極是。”
一時間有宮俾傳了菜馔,劉秀笑道:“時候不早了,衆位愛卿快些入席用膳罷。”
因得知郭聖通懷有身孕,劉秀特地吩咐宮俾在郭聖通的案幾上擺放了一些清清爽爽酸甜可口的菜肴,并一碗極新鮮的糖蒸酥酪。瞧見郭聖通微微詫異的神色,劉秀開口笑道:“朕嘗聽人說懷有身孕的女子不喜大魚大肉,偏好口味清淡的飲食。再者懷有身孕的女子也不宜飲酒或是品茗,所以便讓禦膳房給你蒸了一碗糖蒸酥酪,你覺得如何?”
郭聖通驚訝于劉秀的體貼細心,只得起身謝恩道:“多謝陛下。”
劉秀擺手笑道:“無妨。你如今懷有麟兒,自該多注意一些。”
言罷,略有惆悵的看了一眼陰麗華和張雅兩人。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何況還是堂堂的一國之君,膝下卻沒有一兒半女的,也難怪他唏噓心焦。
陰麗華的臉色微微一變。和劉秀自幼相識的陰麗華向來自負于她對劉秀的了解。如今劉秀對待郭聖通越是體貼,就表示他越發看中子嗣問題。可是自己嫁給劉秀這麽多年都沒有音訊……
不提陰麗華暗暗心焦。卻道一旁的張雅夾了一筷子脍羊肉放入口中,還未來得及咀嚼就捂嘴吐了出來。劉秀見狀,立刻關心的問道:“愛妃這是怎麽了?”
張雅搖頭說道:“臣妾也不知道。只是這兩天一直懶懶的不愛動彈,也不怎麽吃得下東西。想來是吃壞了什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