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看她雙手握着平板電腦上的手指正微微顫抖,齊皖眉頭緊蹙。他上前一步,辛菲後退一步。直到辛菲無路可退地靠在了背後的扶手上。
Ann見兩人的氣氛不對,剛開口要說:“齊大師,我……”
“Ann你和小袁先出去,我有話要給菲菲說。”齊皖連頭也沒回,便對Ann道。
于是,Ann和助理小袁對看了一眼後,就出去了。
辛菲望着眼前的男人,心沉到了谷底。她如何也沒想到,齊皖竟向自己瞞了這麽多。起初,她還不明白他為什麽會突然對自己親近。原來,一切的使然都要從八年前開始。
豁然間,辛菲腦子裏亂成了一團麻。甚至連平時特別容易理清的思路,也想不通了。眼見齊皖上前捉住了自己的雙肩,她不由自主的渾身顫抖。
辛菲只覺得雙眼澀的難受,她大聲道:“齊皖,你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聽着她大叫,齊皖并沒将她捆在懷裏安慰,而是直視着她淩亂的視線,說:“辛菲,你以為我不想給你說嗎?你要我從哪裏給你說起?是你先不記得我的!”
霍地,辛菲被他這話震得面色忽白,她擡頭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錯愕地看向齊皖的雙眸,從他眼裏似乎看見了痛心與無可奈何。
一時間,辛菲緊咬下唇。
兩人沉默了許久,齊皖才繼續說:“當初你走後,我回巴黎美院找過你,但你卻退了學。而且,我并不知道你已經懷孕。”
辛菲眼眶裏漸漸布滿了霧氣,她哽咽着喉嚨裏的幹澀,壓抑着嗓子裏的哆嗦,問:“齊皖……我現在只想問你一件事,你必須如實回……回答我。”
她的疑問,齊皖早已察覺,卻還是說:“你問。”
辛菲咽了口口水,鼓起了心地那份沉甸甸的勇氣:“辛小小該叫你什麽?”
齊皖對望着她漂亮的眼,頓了一瞬,才篤定的回:“小小是我的女兒,我是她的親生父親。”
頃刻間,辛菲只覺得雙腿發軟,如同一場晴天霹靂。八年前,她到底和齊皖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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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是穆明軒回法國前最後一次來辛宅。
光線充足的後院裏,穆明軒坐在藤椅上,拿着一本羅賓德拉納特·泰戈爾的《園丁集》,用那獨特卻溫潤的嗓音,給坐在身邊的少年朗讀道:
“當她用急步走過我的身旁,她的裙緣觸到了我。
從一顆心的無名小島上忽然吹來了一陣春天的溫馨。
一霎飛觸的撩亂掃拂過我,立刻又消失了,像扯落了的花瓣在和風中飄揚。
它落在我的心上,像她的身軀的嘆息和她心靈的低語。”
念完,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少年揚起了一張白皙俊美的臉,看向俊逸脫俗的男人,輕嘆了一聲:“這首詩,讓我想起了我姐。”
“你這話和另一個人說的一樣。”穆明軒笑道。
辛然一愣,不免好奇:“你說的那個人可是姐的摯愛?”
穆明軒合上手裏的書,将其放到身旁的少年手裏:“以前是。這是你姐以前最喜歡看的詩集,她回國前遺忘在我那裏了,你替我還給她。”
握住他給的詩集,辛然一手拂過這翻得有些黃舊的封皮,似乎能隔着時空撫摸到另一只手放在上面的溫度。
“軒叔,能再和我說一些關于我姐的事嗎?”
穆明軒看着少年沉靜美好的側臉,雙手枕在腦後靠在藤椅背上,望着頭頂的白天藍雲,似乎回憶起了八年前那個同樣美好的少女:“辛菲是個很獨立的女孩,從她十八歲那年瞞着你父親偷偷報考了法國巴黎美院,就能體現她獨當一面的能力。不過,那孩子性子從小孤僻。在起先我接觸她的時候,她對我還是挺排斥的。似乎防備着每一個人,害怕受到不必要的傷害。後來,我給她做了心理咨詢才明白為什麽會那樣。”
說到這裏,穆明軒深深的感嘆了一聲。
“為什麽?”
平時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的辛然,唯獨在聽穆明軒說起辛菲才會格外的專注與在意。穆明軒側頭瞧了眼他,又看向天空,道:“因為覺得不幸福,因為受過傷,因為不敢相信任何人……更因為想得到愛。所以,最後她選擇了孤注一擲。”
他的話瞬間讓辛然怔住了。
穆明軒說:“八年前,辛菲換上了癔症性精神障礙,由于心理的壓力漸漸的形成了某種潛意識的自我暗示,轉眼她用另一個自己生活了半年多。沒有人知道她當時幹了什麽,遇見了什麽人。後來,我還是通過警方找到了昏迷在羅馬科索大道許願池旁的她。”
辛然一聽,心裏不由一沉,問:“後來呢?我姐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是的,她不記得自己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曾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并且兩人很相愛。”
被他這麽說,辛然糊塗了:“既然不記得了,為何我姐還知道自己曾很愛那個人?”
穆明軒淡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這你就不懂了,人的大腦除了能記憶以外,還能存儲一種叫做‘感覺’的東西。而,辛菲只留下了那份感覺,對那個人的感覺。”
辛然疑惑:“感覺?”
穆明軒點頭:“是,感覺。”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穆明軒才起身,準備離開。
辛然仰頭望着他:“你現在就要去法國了嗎?”
見這孩子有點不舍,穆明軒無奈嘆笑:“我只是去那邊辦一點事,過幾天還會回J市。你好好和你母親相處,有什麽事情直接給我寫信或發郵件。”
畢竟,對于辛然來說,除了辛菲,就屬穆明軒最親切。如今他要走,沒了說話的對象難免寂寞,便問道:“是因為很重要的事嗎?”
穆明軒想了一下,對他回說:“是辛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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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後,天色黑的特別快,放學沒多久,外面已一片漆黑。
辛小小坐在燈光通明的餐廳的原木桌上,望着對面沉默吃飯的兩個大人,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正當她心不在焉的想着,握到頂端的筷子不小心從小手裏滑落,掉到了桌子底下。
她霍地一驚,以為又要被媽媽說了,連忙跳下椅子去撿。筷子正好滾到了辛菲腳下,辛小小走到她旁邊,仰着小腦袋就小心翼翼的主動認錯道:“媽媽,我把筷子弄掉了。”
辛菲似乎才回過神,看了她一眼,低頭找到自己拖鞋邊上的一根木筷子,就彎身從地上撿了起來,說:“我去廚房給你換一雙。”
見媽媽不僅沒像平常那樣叨唠她,也沒讓去廚房洗筷子,辛小小覺得更奇怪了,剛想跟過去看看媽媽怎麽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将她抱起,放回了椅子上,然後辛小小眨巴着大眼,看着眼前的齊叔叔,聽他溫柔的交代道:“小小,我有事和你媽媽說,能坐在這裏乖乖的嗎?”
辛小小看着齊皖眼裏的認真,點了點小腦袋。齊皖摸了摸她的腦袋,才起身去了廚房。
然而,半開放式的廚房,還是能從外面看見裏面的一舉一動。辛小小望着齊叔叔走到媽媽身邊,兩人似乎說了句什麽,媽媽看了他一眼,又側頭望了眼自己,再和齊叔叔說了會兒話,才走了出來。
辛菲将幹淨的筷子遞給了辛小小,辛小小問:“媽媽,你剛才在和齊叔叔說什麽悄悄話?”
辛菲神色一怔,轉眼便道:“媽媽和齊叔叔是在商量怎麽給你說一件事。”
辛小小擡起腦袋,好奇地望着也走了過來的齊皖:“有什麽事情嗎?”
辛菲回頭看齊皖,見他神色之間沒有任何的變化,白天那種不安感瞬間襲面而來,正當她猶豫不決時,齊皖突然從後面環住了她的腰。
而這件事,齊皖并不好開口,所以他一直等着辛菲開口。辛小小見兩人這樣,又小聰明了一回:“媽媽,你是不是要給我說,要和齊叔叔交往啊?我知道哦。”
“……不是。”辛菲抿嘴輕嘆,看着如此天真的女兒,她覺得這件事來的太突然,畢竟自己都已經很無措了。現在只希望能找個合理的過渡,讓孩子慢慢适應。
于是,她問:“小小,你希望齊叔叔當你的爸爸嗎?”
霍地,辛小小小臉一僵,瞧着眼前舉止親密的一對大人,也不知是一時沒回過神,還是內心深處本就無法接受。她一句話也沒說,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沖進卧房鎖上了門。
辛菲早料到辛小小會這樣,這孩子從小發脾氣就會一聲不吭的躲到房間裏。而,每次幾乎都是因為“爸爸”這個詞。
她回身,拉開齊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本就在辛小小面前裝出的友好,一下子也消失了。
“晚飯你一個人吃吧,我要回去拿些東西。”
齊皖看着神色淡漠的女人,他也嘆道:“我送你。”
辛菲取下衣架上的棉服,側頭睨了他一眼,一口拒絕:“不用。我現在心情沒有平複,還不知道怎麽面對你,你能讓我冷靜點嗎?”
可,齊皖卻沒給她機會,在他走入電梯後,他也換上大衣跟了進來。
發現他後,辛菲正要蹙眉擡頭的剎那間,齊皖已将她堵在了電梯一角,捧住她的臉吻了下來。
“唔……”
這樣的吻沒了以往的溫情蜜意,只剩下那生澀的嘆息,直到電梯到了一樓,門開了又合上,齊皖都沒松開她。
辛菲原本還一拳一拳打在他的肩頭,可最終連生氣的力氣也被這個吻給耗盡了。
她雙眼滾出了淚花,咬牙切齒道:“……齊皖,你可真是個無賴……”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說雙更的,前天和昨天趕雜志社要的稿子,給耽誤了。今天先發一章,明兒雙更!【淡疼的雜志,讓我改了又改,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