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秋意正濃的南方,夜裏總有些濕涼。
趁着前些天出了幾日的太陽,辛菲将家裏的被子也都曬了。辛小小洗完澡後,鑽入辛菲給她捂熱的被窩裏,扭着小身板擠到媽媽懷裏,愉快的嘆道:“被子裏真暖和!”
辛菲笑,擡手給她順了順額前蓬亂的劉海。
感受着媽媽手指的溫暖,辛小小揚起小腦袋看向她,突然問:“媽媽,齊老師有打電話過來嗎?”
被辛小小提起,辛菲才想到自己竟忘記給齊老師回短信了。連忙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就給他發了條問候短信:“到了嗎?路上還順利吧?”
短信發過去還不到半分鐘,手裏的電話就給震起來了,辛菲一驚,連忙就按了拒接。辛小小見媽媽挂斷電話,很是不解看着她:“媽媽,怎麽挂了?”
辛菲低頭瞧了眼她後,便一邊給齊皖回短信一邊解釋道:“我這月還沒繳費,不夠接國際長途。”
信息發出去過了半響,見沒回音,辛菲還以為齊皖是懶得給自己打字回短信。剛給辛小小掖好被子,準備關燈出去。手機突然給震了一下,是短信。
打開一看,齊老師:“剛給你交了,接電話。”
看完短信才半秒,電話又給打過來了。辛菲握着手機正猶豫,辛小小倏地從床上爬起,用她那天真無邪的大眼仰頭望了過來:“媽媽,是齊老師嗎?”
辛菲“恩”了一聲,将手機遞給了辛小小,交代道:“要是齊老師找我,你就說媽媽去洗澡了,知道嗎?”
對于媽媽的謊話,辛小小很快就答應了,只是手機剛接通不到一分鐘,這小丫頭片子竟突然對着麥蹦出了句:“媽媽是害羞,不敢接你的電話。”
“……辛小小!”
辛菲可真有種被胳膊肘往外拐的背叛感。
辛小小見媽媽瞪了過來,小臉立刻透出了委屈:“齊叔叔,媽媽生氣了……”
趁她還沒越說越誇張的時候,辛菲當機立斷從她小手裏抽回了手機,磨着牙就朝辛小小提醒道:“都九點了,再不睡覺媽媽可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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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媽媽抱怨,辛小小扭着小身板又拱回了被窩裏。辛菲給她掖好被角,關燈正準備出去。辛小小忽而小聲朝她問:“媽媽,你還喜歡齊老師嗎?”
辛菲愣了一下,就好笑的對女兒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瞎操心,好好睡覺。”
說完,合上了卧室門。辛小小一雙小手抓着被邊,望向漆黑的天花板嘆了口氣:“要是他将來是我爸爸的話,我是不是得操心一下下了?”
出卧室,辛菲籲了口氣,見誰暖暖正抱着熱牛奶坐在沙發上專注地看電視,才将手機放在耳邊:“齊老師,剛才小小的話您可別在意,小孩子童言無忌,瞎鬧了。”
電話裏靜了一會兒,不免讓辛菲有種錯覺,以為他提早挂了電話。可正當她要拿開手機确定是否斷線的時候,齊皖那透着微微沙啞的低沉嗓音從耳麥裏傳來。
“剛才小小問你的,我聽到了。”
辛菲囧:“哦……其實她胡扯的。”
那頭,齊皖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沉,但聽在辛菲耳中卻格外的性感:“是嗎?虧我還自作多情。”
兀然,辛菲一怔,連忙解釋道:“小小說的喜歡,其實是朋友之間的,您別誤會。”
她說完,那邊便沒了聲音,便猜測是不是自己沒把握好分寸,不小心又惹了齊老師的脾氣。于是,又幹笑着轉移話題,來打破氣氛:“齊老師,話費您給我繳了多少?回來了我還您。”
聽着耳邊女子故作鎮定的語氣,齊皖輕搖手裏的酒杯,見紅色液體的光澤映在自己的指尖,從玻璃杯壁中透出了絲絲涼意。
“恐怕你還不起。”
手機那邊,辛菲有點懵:“啊?”
齊皖勾着嘴角道:“你自己去查。”
辛菲還想說什麽,裏面已經道出了一聲“晚安”,就給挂斷了。她看了眼通話結束的時間,急忙又撥打了查詢話費的熱線,當她聽見裏面報出的一連串數字後,心裏頓時涼了一大截。
“這可是我十年的話費啊!”
這時,水暖暖聽見辛菲一聲哀嘆,歪着身子就朝她問道:“菲菲,怎麽呢?”
辛菲沮喪着臉走過去,盤腿坐在沙發上往水暖暖的肩上一倒,一陣嘆息:“我要破産了!”
瞧她這小模樣,水暖暖啧啧兩聲,便問:“說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
從高一到現在,近十二年的友誼,先不論感情有多深,那知心程度也沒人能及對方。辛菲自覺在這快過了27年的人生裏,能擁有一個像水暖暖這樣的好姐妹,是多麽的慶幸。
辛菲一手攬過水暖暖的胳膊,說:“張老師今天給我說畫室不做了。最近這幾天,畫廊的畫也走的不好。而且,我準備要搬家,搬個小點的,你有介紹的嗎?”
水暖暖側頭:“你怎麽突然想搬家了?是因為樓下的那位?”
她說着,指了指地板,辛菲臉上一僵,也沒說不是,只是道:“或者,你幫我留意一下有什麽适合我的工作?最好能做到年底。”
水暖暖聽她這麽說,秀眉蹙起。她就想不明白了,辛菲這好強的性格到底要持續多久?何況,她真沒必要吃這種苦。畢竟,辛菲的家庭條件遠比過自己。雖說父母在她高二時離異,但他們并不是沒有能力照顧好她。怎麽說,辛菲的母親是前國家一級演員,而父親則經營着一家大型的建築上市公司。自從辛菲留學法國,每年至少給她寄六位數的生活費。可,她卻死活不動那裏面的錢。
有時候,水暖暖都不知道她是該嫉妒辛菲,還是該罵她自找苦吃。
想到這裏,她順口就問辛菲:“那年後了,準備怎麽辦?”
辛菲一頓,想了下,坐起身便對她無奈笑道:“我差點忘記給你說了,年後我會帶着辛小小去巴黎。”
水暖暖訝然:“什麽時候決定的事?”
辛菲嘆:“今天決定的。”
這話一說,水暖暖就想起了辛菲吃飯時說的那話,與法國的老朋友。其實,之前不是她不問,而是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問。辛菲自從回J市後,對于法國的事情,也是一字不提。關于辛小小的出生;關于與她邂逅的那個男人;以及失去一年多音訊的時間裏,發生的所有……
沉默半響後,水暖暖長嘆了一聲,說:“菲菲,以前我從不主動問起你在法國的事情,那是擔心你會太敏感。但,今天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是去法國找那個男人嗎?”
辛菲搖頭。水暖暖見她否定,神色很是複雜,漸漸的眼裏透出了一絲忿然:“那你去法國幹嘛?”
看着此時有些難過、有些生氣的水暖暖,辛菲心裏澀澀的,她抿了抿唇,佯裝輕松道:“因為我還想畫畫啊,何況這邊已經沒什麽讓我值得留下來的……”
“你說什麽屁話!畫畫?沒什麽值得你留下的?這是理由嗎?辛菲,我不管你生活有什麽困難,要知道我和你一起奮鬥了六年,你說走就走,對得起我嗎?何況,辛小小這剛讀小學,也開始懂事了,你突然讓她去法國重新适應新的環境,她能習慣嗎?”
見水暖暖一雙大眼已是濕潤,辛菲也經不住鼻頭泛酸,壓着心口那股呼之欲出的難受,什麽話也沒說。
水暖暖看她低頭不語,眼淚一瞬間從眼角滑落,本來顧原讓她夠氣了。這倒好,辛菲又給她來這出。她起身走到玄關,拿過衣架上的大衣,換完鞋出去,撞上了門。
此時,水暖暖可說是又氣又惱。按下電梯鍵,剛準備下樓,電梯門一開,那好死不死的男人便出現在了她面前。
“暖暖你這是?”
彥默見着她雙眼通紅,還抹着眼淚,好心上前詢問。誰知,水暖暖卻如同見了大仇人般瞪着他,吼道:“關你什麽事!彥默,要不是你辛菲至于去法國嗎?她至于遇上那個不負責任的臭男人混成這樣嗎?我警告你,別再招惹辛菲!”
對水暖暖這忽然的怒火,彥默不免愕然。但,對于她的話,他比誰的清楚,也無時無刻的在懊悔。
只是,今天的水暖暖實在有些反常。彥默也顧不上給她拿紙巾,一手抓住她的胳膊,急問:“辛菲發生了什麽事?”
水暖暖甩開他的手,冷笑了一聲:“該發生早發生了,你現在急什麽?你到底想把辛菲逼到什麽地步才願意罷休?”
她說完,頭也不回的進了電梯,按下1#鍵。彥默看着電梯門合上,一雙如遠山的濃眉緊皺。他從口袋裏拿起手機,給顧原打了電話。
挂了手機,他下意識的剛要從口袋裏掏出煙盒。就正在他低頭的瞬間,寂靜的走廊裏傳來一聲開門的聲響。頃刻間,正關上門的辛菲與站在電梯前的彥默視線相對,兩人同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