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秘密信件
我的砍刀終究沒有寄出去,因為新年快到了,宮裏宮外都忌諱着血腥。不過我寫信去痛罵了符泠一頓,還在信上畫上了一把銳利的砍刀,以表威懾。
起沒起作用我不知道,只是符泠派人回話,今年的春節許是回不來了,讓我省些力氣等來年開春她回來時再砍她。
于是我每日就多了一項工作——磨刀。
下朝後,禮部尚書親自來請示今年宮中新年應該怎麽過。我對這個并不在行,也不記得以前的規制,只想着太後年紀大了許是愛熱鬧,皇帝病殃殃的也得沖沖喜,所以便讓禮部往熱鬧裏辦,歌舞戲曲通通都排上就是。
囑咐完尚書大人,我想起有幾日沒見過太後了,便招呼着安襄離去給太後請安。
安襄離還是不願意搭理我,自打那天給她畫了烏龜,她就沒給我過好臉子。
我向她道了不下百次的歉,并表示以後再也不會惡作劇欺負她,一切艱難險阻我都為她遮擋。
安襄離聽了我的話,只憋出幾個字:“我信你我就是二百五。”
我發誓:“我要騙你我不是人!”
為了維持我人類的身份,安襄離勉強同意跟我去給太後請安。
太後見我們去很高興,拉着我們坐在軟榻上東拉西扯。我原以為我與安襄離就算是愛講話的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老太太說起話來的語速我和安襄離竟然完全插不上,只能磕着瓜子聽她老人家說。
太後也不怎麽顧及晚輩的心思,客氣客氣讓她先說她就真停不下來了,一講就講了三四個時辰,我與安襄離擡頭對視時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深深的絕望。
好在總有公務讓我處理,我就扯了個謊先逃出來了。安襄離見我要走拼命給我使眼色,我點頭道:“想來阿離還不想走,就讓她多陪陪祖母罷。”
太後立即允了,繼續跟安襄離東拉西扯。
背叛來的太突然,安襄離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錯過了最佳找借口離開的機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從壽康宮逃離。
我從窗外看到了她瞪着我咬牙切齒的樣子,心想,這大抵就是,所謂的,溫柔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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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書房看了會兒折子,有些犯困,就在房間內活動了下筋骨。在做俯身運動時,突然掃到了書櫥下面有一個極不顯眼的空格,空格裏面好像還放了什麽東西。
這很奇怪。
公主的書房除了公主外任何人都是不得進入的,除非有特許,否則連打掃的宮人都只能快進快出。而書房四周又有侍衛日夜颠倒的把守,不管怎麽看都是很安全的。
所以不應該會有在安全的密室中還要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東西。
我有點搞不清自己以前的腦回路,但還是把空格裏面的東西掏了出來。
這是個做工精細的紅木首飾盒,看花紋雕刻就知道價格不菲。可盒子面兒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應該是許久都不曾被人打開過了。看着這個盒子,我心裏咚咚直跳,手心也一層一層冒着汗。我把盒子抱起來搖了搖,盒子不輕不重,沒有首飾珠寶相互撞擊的響聲。
我心下略覺奇怪,準備打開看看這到底裝了什麽玩意兒。
盒子開口處挂了一把精致的小鎖,應該是請工匠特別打造的,沒有鑰匙絕對打不開。可這鎖年頭久了,又因為潮濕生了鏽,所以鎖頭不牢固了。我嘗試着拽了拽,失敗。鎖頭太小我捏不住也使不上力氣。我想了想,把盒子側放在地上,然後掄起椅子用力砸了上去。
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鎖頭連帶着上鎖處的紅木,都被我敲了下來。
宮人在外面敲門,焦急的問我怎麽了。
我道:“沒你們的事,在外面守着就是。”
宮人退下。
我把盒子放在桌子上,确信打開盒子不會飛出暗器來後,才将紅木蓋子推下來。
盒子不算小,裏面裝滿了東西。我掏出來看了看,如我所料,并不是收拾珠寶之類的東西。
而是一疊厚厚的寫滿字的紙。
最上面的紙已經泛黃了,看起來年頭應該不短了,下面的紙略微新一些,不過應也有一兩年的時日了。
我強撐着有些腿軟的身子去點了幾根蠟燭,然後坐在椅子上從上往下細看這疊紙。
最上面的紙上寫了幾行蠅頭小字。文字雖然清秀雅致,卻沒有什麽筋骨,像是浮在水中的葉子一般。這個字跡我太熟悉了。
這特麽的是我的字啊!!
從字形來看,當時的年紀尚輕,筆法剛剛形成,比現在寫出的字更飄忽。
也不知道當時還是個孩子的我為什麽要收藏自己的字。
我眯了眯眼,審閱這上面到底寫了什麽以至于讓我如此寶貝。
“話說前朝京城,曾有一大戶人家,家主與別家不同,不喜兒子卻獨愛女兒…小姐清榴雖是那官老爺小妾所出,可因其過于寵愛這個女兒,便将她強交由嫡妻撫養,又因其嫡妻長子患有眼疾,不可繼承家業。二子遠赴別省,至今不明下…”
我不禁倒吸了口涼氣,這每詞每句都太熟悉不過,這是武俠小說《江湖風月》中的情節。我甚至還給安襄離講過這一段。
我怎麽會在紙上抄寫武俠小說的內容?
而且,在我的感覺中,我應該對這些雜書是有抵觸心理的,為何又對這裏面的情節熟悉到分毫不錯?
我凝神想了想,我記得下一章的內容是清榴小姐上學堂被夫子打手心的情節。
我連忙翻開下一張紙。
第二張紙的字跡全變了,這字形雖略有稚嫩,可卻透露了一股讓人舒心的溫潤柔和,讓人看一眼就舍不得移開。
這肯定不是我的字。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符泠,按照我記憶中自己對符泠近乎偏執的愛戀,收藏她的字很說得過去。
但我随即否定了這個想法,符泠的字跟她的人一樣,清清冷冷方方正正,怎有這字萬分之一的柔和。
柔和?
難道是櫻落的?我翻出櫻落寄來的信做了對比,也否認了這個想法。雖筆法相似,溫柔相近,甚至筆鋒走向都很是相像。可我卻清晰的感覺到,這字的主人一定是兩個不同的人。
紙上接着上章的內容接着寫:“夫子罰她抄寫《春秋》本就讓她心有不耐,可恰巧身後還坐了個愛哭的小孩兒。清榴被後面的哭聲擾的不行,轉身一腳踢開了小孩兒的椅子,小孩兒一頭摔在了地上…”
我又翻開第三張紙。
這次又變回了我的字跡。
我接着上章的結尾寫道,“清榴總聽外面的世界有諸多精彩,江湖武林似乎比日日一成不變的深宅大院有意思的多,于是便也動了出去走上一遭的心思…”
第四張紙,變回了那溫柔的字體。
仍承接上章:“為能達到出去闖蕩江湖的願望,清榴便偷偷練起了武藝。與此同時,她發現那個總喜歡哭的小孩兒似乎也有了一絲不同……”
我迅速翻完了這一疊紙,得出了一個結論。
《江湖風月》這本在江湖上聲名遠揚的武俠小說,是我與另一個不知名的人以續寫對方章節結尾的方式合著的。
所以,我才對這部小說熟悉到張口就來的地步。
可是與我合著的人到底是誰呢?
為何我一看到這手稿,胸口就酸澀難過的幾乎讓我站立不住?
紅木盒子還有一層,我扒開了。
盒子中整齊的放着一排信封,約有幾十個的樣子。我拆開一個看。
這是那個溫柔字跡的人寄給我的信。
“輕瑠安好否?
上章故事的結尾我略覺不妥,你且先別急着續寫,容我再思量幾日。
……
前幾日你總在信中稱呼我為蛀牙,昨夜我就真被你說中了。不知是肝火郁結還是蜜餞吃的太多,我的兩顆牙齒竟真的疼痛難忍,擾的我一夜都不曾合眼。
……
對了,你說喜歡的那個人,我想我猜到是誰了。而且據我猜測,那人對你亦有情意。
你現下可是正對着信紙傻笑?
見字如面,期盼回信。
竹芽字。”
我又拆開一封。
“輕瑠安好否?
每日最開心的便是讀你的章節與信件。
昨日來信已讀,此書臨近結尾,心情亦是動然。三年瞬息而過,幸有輕瑠陪我。
昨夜爹爹大醉,硬闖了我的宅院,若非丫鬟死死阻攔,只怕我現在已。。。
你可別氣,朝上也萬不得為難于他,家中姨娘姊妹全靠他支撐,我實在怪不得他。
只不過是我越發長得像娘親,爹爹才對我有了心思。
我會留心的
朝中風波又起,萬望隐忍,保全自己為重。
期盼回信。
竹芽字。”
我扒拉了一下盒子。每封信的封存方式都是一樣的,想來都是一個人寄來的。
這個竹芽是誰?
從信來看,應是位與我年歲差不多的女子,父親是朝中官員。
在那麽長的時間裏,為什麽要與她互通信件?而且還寶貝的把信件藏在角落不許人看?
我腦袋中有些混亂。
正欲接着看信。
卻聽宮人來禀:“殿下,八百裏加急。”
我眉頭一跳:“說!”
宮人道:“西南又有餘震,山石崩塌,欽差大人和符将軍沒躲過,都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