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甚至過分懦弱無能的五小姐,幾時說話這麽利索了?
那小女孩原本毫無半點反應,聽到這句話後不由擡起頭,目光掃到星煉身上,大概是聽到家丁喊她五小姐,立刻彎了彎身,“求五小姐收留若言!”
星煉原本只不過看不過眼才随意出的口,卻沒想到這個小女孩轉而朝她請求了,眉頭微微一皺。
欺負她就是與我作對2
她獨來獨往慣了,可不喜歡身邊有人跟着,再者說了,以後的路到底會怎麽走還是未知,留她在身邊就算不是累贅,只怕也會受到傷害。
“抱歉,我并不需要丫鬟,你叫若言是吧,如果是因為碰到了難處,我倒是可以送你些銀兩,去正經地方尋個謀生的工作。”比起當丫鬟失去自由,去外面找個自力更生的工作應該更加妥當吧,這麽想着,她摸了摸袖口,準備找些銀兩出來。
翻了一陣,才想起來,當時在景月身上偷來的錢,全在進入鳳凰門的時候,扔給了那車夫了。
該死的,她這個沒地位沒人脈光頂着一個富二代頭銜的相爺小姐,現在渾身上下可摸不出半分錢啊。
不過,回到喬家之後,房間裏倒是有幾樣簡單的首飾,此時正好也挽在了發髻上,想了想,她伸手從頭上拔出一根金步搖,遞給那小女孩,“喏,這可是我全身上下最值錢的了,送給你,出去之後,聖都第二層不是商業街嘛,一定有地方招人手的。”
那小女孩擡頭感激的看了一眼星煉,卻沒有伸手去接簪子。
哪怕生活所迫,可是白拿人家的東西到底不好,于是又欠了欠身,比起剛才更多了一分敬重,道:“多謝小姐好心,若言怎麽能平白無故的收取小姐的東西,若是小姐不方便收留,若言這就走。”說罷,真的就站起身準備要走了。
果然沒看錯人,還真是有骨氣的小姑娘,星煉皺起眉頭,正尋思怎麽才能讓她收下簪子,後面的家丁又開口了,“慢着!”
小女孩腳步一頓,沒回過頭,星煉也順着聲音回過頭。
“現在應該還沒到鳳凰門開門時間,你這野丫頭到底是怎麽進來的?還是跟我見官去吧!”高個家丁一敲手中握着的棍子,面上帶着幾分不屑。
他完全就沒有把這個堂堂五小姐放在眼裏,否則的話,剛才她的舉動,憑借剛才她善意的舉動,這句話又怎麽會脫口而出?
稍矮一些的家丁似乎覺得不妥,面上猶豫了一下,可一想,反正喬星煉在喬家也沒什麽地位,便也不吭聲的站在一邊,只當看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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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管是什麽世界,弱肉強食,欺善怕惡都是不變的法則。
星煉吸了口氣,竟發現素來平靜淡薄的心态此時滿是怒火,不發洩一番就要爆炸了。
狗仗人勢的東西,就是瞧不得人家好過是嗎?那麽好,今日反正閑着無聊也是無聊,就當找回樂子,而這個小姑娘,她也破例收下了。
“見官,我喬星煉的丫鬟,誰敢帶她見官?”
清冷的話淡淡出口,前面站住身的瘦小女孩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轉過身來,一雙清澈的眸子閃過一絲光芒,幾乎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喬星煉。
家丁也愣住了,只是片刻過後,又皺起眉頭,“小姐莫要任性,大人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他允許不允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我一定要帶她進入這扇門。”喬星煉輕哼一聲,朝門外站出一步,伸出手,“過來,若言,以後你就是我喬星煉的丫鬟了,誰敢欺負你,就是與我作對。”
欺負她就是與我作對3
“小姐!”略高一些的家丁上前幾步擋住她,伸手一攔,“不行,咱們府裏的丫鬟都是經過挑選的上品,怎麽能讓來歷不明的人進府。”
星煉卻不理會,繞過他一步,拉起若言的手就往府內走,“我說可以就可以,我的人她就是上品。”
“萬萬不可。”家丁堵住門口,看了一眼兩人相握的手,再次想勸,可沒等他話出口,喬星煉忽然擡起一腳将他踹出了三步遠,低聲怒道:“好你個狗奴才,連本小姐的路都敢擋,怎麽,今日我進不得這門?”
“小姐!”家丁滾了三滾,又立刻爬起身,“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若是大人怪罪下來,小人擔當不起啊。”
“也對,你自然擔當不起。”星煉将若言拉進門才松開手,然後朝前走了幾步,蹲到那家丁的跟前,“三宗罪,第一,對本小姐不敬,第二,将本小姐攔在門外不讓進門,其三……”
在家丁驚恐的眼神中,星煉忽然勾起唇角笑了出來,然後站起身,再次一腳踹到他的臉上,“竟然對本小姐動手?嗯?”
高個家丁一個跟頭又滾了出去,再擡起頭時忍不住控訴,“小人幾時對小姐動手了!”
“幾時?他們都看到了。”她目光看了一眼若言,微微一挑眉,随後滿含冷意的投向門口稍矮一些的家丁身上,“你看到了沒有。”
這句話說的比起方才任何一句都帶着濃濃的殺意,仿佛他只要說一句沒有,接下來的下場定然會比前面那個還要慘。
是了,即便五小姐再過不受寵,他們畢竟是家丁,無論如何也與她為敵不了。
“看,看見了……”
話音一落,仍舊還趴在地上的家丁頓時像焉了一般,“不是的,不是的,小人沒有……沒有……”
星煉輕哼一聲,“若不想這件事鬧到父親那裏,自行去刑房領三十板子,下次再犯,就不會這麽簡單了。”
三十板子?
高個家丁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下一秒急速後退了幾步,“小人并沒有沖撞小姐,小人不認罰,若是小姐執意,大可以去大夫人那處說理!”誰都知道以往府裏的下人對待喬星煉愛理不理,大夫人也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明擺着對這個五小姐不上心,就算今天的狀況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大夫人也絕對不會幫她!
星煉原本還打算只是稍微懲罰一下就算了,這會兒聽說這狗奴才竟然要去相爺夫人那裏告狀,頓時一股火氣湧上來了。
開什麽玩笑,真當她是軟柿子想捏就捏?幾時吃過這種憋了?
好,你要告狀是吧,那就讓你沒這個命去告!
高個家丁恨恨的擡起頭,卻看到星煉面上帶出一抹笑意來,以為她是聽說要去大夫人那處評理,所以害怕了,不由的挺直了腰板站起來,“小姐,做人可不能這麽蠻不講理,小人只是盡下人的本份,維護喬府的安危……”
“安危是吧?”
他的話還沒說完,原本淺笑淡淡的女人忽然搶過話,迅速的掠到了他的身邊,輕巧的一腳就将他踹的半跪在了地上,還不等反應過來,喉上呼吸一滞,一直纖細的手已經握了上來,狠狠掐在了他的咽喉管處。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四風北淩正背着兩壇好久往相府後院趕,雖然只是來過一次這個地方,而且還是在半夜裏,可是向來拈花惹草習慣了在女子深閨中出入,早就把方位記得清清楚楚了,輕功一提,正要直接落到那方小院子裏,卻發現後門口站着幾個人,而其中一個……可不就是昨夜裏那個無恥卑鄙還問他要酒喝的女人嘛?
怎麽回事?看情形好像挺熱鬧啊。
腳步一收,他傾身落到了後門的圍院上頭,單手提着兩瓶酒斜挂到背後,輕巧的随意在瓦片上一座,饒有趣味的看着下面的好戲。
星煉自然也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那個一身月牙白錦袍的男人,餘光掃過之後,就不再理會了,只是捏着手中人的喉管,陰測測的道:“不僅對本小姐不敬,甚至出言辱罵,這樣的下人,我喬府留着何用?”
矮個的家丁早已站在門口看呆了,眼見那個兩年前還弱的好像一只小雞的小姐,這會兒忽然像匹惡狼一般,連眼睛都發着森森的寒光,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腳下被臺階所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高個家丁的臉色已經越來越白了,眼看着出氣比進氣還多,一雙嘴唇早已因為窒息而變得烏黑,兩只眼睛也瞪了出來,模樣越來越可怕。
一個男人,況且是個魁梧的中年男人,竟然在一個區區十五的小女孩手下,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星煉最愛玩的游戲就是折磨人了,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甜甜的笑了,“告訴你哦,我這個力道呢,最是适當了,只封住你的氣穴,讓你慢慢的死,說起來,确實比那三十板子要來的痛苦的多,可沒辦法啊,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聽到這裏,四風北淩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有趣有趣,不枉費他一早起來就去搜羅了美酒往相府跑,這個女人實在太有趣了,連殺個人都能整出那麽多的幺蛾子來。
正看的有味,伸手拎過一壇子酒準備開封先喝,卻眉梢一挑,目光投向走道方向。
似乎,又有人來了。
星煉自然也聽到了不遠處的動靜,嘆息了一聲,玄靈力微提,手上力道一重,便退後了兩步。
被最後的力道捏的斷氣的家丁頓時歪倒在了一邊,面色绛紫。
“這個死了,那麽……”她的目光瞥到房頂看了一眼,又移向地上的另一個,四風北淩會意,立刻放下手中的酒壇子,翻身跳了下來,不過指間微動,另一個人也斃了命。
兩具屍體一前一後到底,若言只是腳步後退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只是短暫的驚訝,随後就又恢複了平靜,星煉将這一切看在眼裏,暗暗贊了一個,看來,她這個丫鬟收的,倒也還算不錯。
相比之下,臨近的腳步聲在不遠處停了下來,然後立刻傳來了兩聲尖叫。
她嘆了口氣,原本打算先下手為強,去一趟柴房會會那個喬詩曼的,卻沒想到沒能來得及,讓這喬府的兩個夫人給尋上門來了,還好死不死的被看到這樣的一番場面。
“星兒!你們這是在幹什麽!”郎菲捂着嘴,看着地上一前一後的兩具屍體,美眸大睜。
好一個無恥的女人
南宮茹自然也是一臉詫異的,只是她的表現卻比起郎菲要略微鎮定,不過只是片刻時間,她已經恢複了當家主母的威儀,低喝了一聲,“混賬!”
星煉淡淡一笑,轉過身來的時候,面上已經換上了委屈的神情,“大娘,二娘……”
為了演技逼真一些,她倒是想跪下來,可左右勉強了半天,還是沒辦法對跟前這兩個女人下跪,想了想,伸手一撫額頭,身子竟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緩緩歪斜了下來,幾乎要暈倒在地。
一邊的若言見狀立刻湊近身去扶她,堪堪将她“羸弱”的身子給穩穩的扶住了。
原本正要發難的南宮茹倒是一愣,再瞥見後面還站着昨晚的“罪魁禍首”,來不及先問怎麽回事,就同郎菲兩人福了一福。“原來淩王也在。”
四風北淩正抱臂看好戲,見狀也不多嗦,只是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随後目光再度放在前面那個“嬌弱”的五小姐身上。
既然淩王也在,原本南宮茹和郎菲是想來質問喬詩曼的事的,看來今天是沒辦法了,便矛頭一指,對準了家丁的死上面。
怎麽看也知道這兩個家丁是被人殺的。
才剛回來一天,府裏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只要适當的言辭在喬君誠面前說兩句,只怕喬星煉也難逃幹系。
“到底是怎麽回事?”南宮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有随行懂事的丫鬟搬了椅子過來了。
此時正是早朝時間,喬君誠還在皇宮裏頭,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當家主母自然做的了主,後院架起三張椅子,南宮茹和郎菲一人一座,又将四風北淩安生的好好接待了,順帶還奉上了茶水。
星煉眼底閃過一絲譏诮,好一個臨時公堂。
捏着這個把柄,南宮茹這回不整她,她就把腦袋送給她當球踢。
可是整歸整,倒是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大娘。”星煉垂下眼眸,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好像再次回憶起那不堪的場面一般。
南宮茹眉頭一皺,等着她接下去說。
四風北淩正端着杯子喝茶,見這個彪悍的女人竟然渾身發抖起來,險些一口茶噴出來,趕緊捏起杯蓋,掩住幾乎要噴薄而出的笑意。
星煉抿了抿唇,再擡眼時,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裏,竟然泛起了點點淚光,“淩王并非故意殺那兩個家丁,都是因為星煉,大娘二娘千萬不要怪罪他……”
“噗……”
這一下,四風北淩口中的茶真的是控制不住了,幾個人都被他的動靜驚到,視線紛紛轉過來,前者趕緊拱手,“抱歉,燙到了,燙到了。”
“蕊柳,你這是怎麽做事的,這麽燙的茶水也敢奉上來?”郎菲秀眉一蹙,立刻看向那個奉茶的丫鬟,輕輕吐出這麽一句話。
“無妨。” 四風北淩再度擺手,視線卻又轉到星煉的身上。
好一個無恥的女人,上次誣陷他打人,這次變作殺人了,不過,卻真的很有意思不是嗎,人生無聊了二十多年,如今看來,與這個女人在一起,可比起之前尋花問柳要有趣的多,還當真是,越來越滿意父皇定下的婚約了。
往後,就跟着我
星煉抽空白了四風北淩一眼,再度開口,“王爺大抵是因為昨日誤傷了星兒心懷愧疚,便送了一個丫鬟來照顧星兒,可是……可是……”說到這,她擡起衣袖拭去眼角根本沒滴下來的眼淚,“可是那兩個下人卻不允,說大娘再三吩咐過府內不可以接受來歷不明的人,只是……王爺親自送來的丫頭,又怎麽會是來歷不明……”
嗚咽聲斷斷續續,四風北淩大致也算是摸清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感情她是收了個丫鬟,那兩個家丁不肯放行。
想想也是,不說相爺府,就說一般的低階官員府中也不會收來歷不明的人。
“既然王爺送來丫鬟,為何不走正門卻偏要往後門進?”郎菲是何等聰明的人,咋一眼看過來,若言渾身髒亂,怎麽瞧也不像是王爺賜下的丫頭。
星煉朝四風北淩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咬了咬唇,心道了一聲:老巫婆,眼睛倒是毒。
南宮茹被這一提點也覺得不對勁,便跟着問了一句,“沒錯,為何不走正門?”
事已至此,四風北淩想抽身也抽不出來了,只能跟着星煉一道胡扯,“怪本王,本王是想先帶這丫頭讓五小姐瞧瞧是否合意,卻考慮不周,惹了大禍。”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道理星煉還是懂的,既然這男人出口幫忙了,她自然也不能過河拆橋,眸光輕輕一轉,再度開口,“家丁出言不遜在先,星兒制止了幾句,卻不料竟然公然對王爺無理,所以……”
話說到這裏很明白了,辱罵堂堂王爺,人家四風北淩只是殺了你兩個家丁,還沒追究你喬府的責任呢。
郎菲一窒,府裏的下人以往對喬星煉的态度确實向來不屑,這麽說倒是在理,想了想,又問:“既然如此,這丫頭怎麽……”
狼狽為奸的兩人此時對視了一眼,星煉正要開口胡謅,卻被四風北淩搶了個先,“二夫人有所不知,父皇雖下旨賜婚,本王卻對五小姐并不熟悉,這次讓這丫頭喬裝扮成這副模樣,只是……”
話不用說完,意思卻很明白了。
他為了考驗一下喬星煉的人品,故意讓丫鬟扮作窮苦人家的女孩,目的只是為了試探一番。
你一言我一語的,若言也是個聰明人,當即就跪下身朝四風北淩磕了個頭,“奴婢往後定當好好伺候五小姐。”
狼狽為奸的兩人第二次合作圓滿成功,直到郎菲和南宮茹離開,星煉才暢快的吹了一聲口哨,直起身子。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她斜過眼睛看向四風北淩,“孺子可教也。”
四風北淩毫不在意,挑眉,“誰讓我們已經在一條船上了呢。”
日頭已經漸漸升高,一抹陽光照耀下來,落在他白皙的臉上,朦胧中更顯俊逸,星煉心底嘆了一聲妖孽,要不是這男人實在花心,收下當夫婿倒是也不差,至少兩人惡劣的性子很合拍。
移開目光,她才想到身邊的若言,看了看她身上破舊的衣衫和淩亂的頭發,往自己的小院子一指,“那是我的屋子,你先去清洗一番,往後,就跟着我。”
酒蟲
若言再次走出來的時候,院子裏,星煉正捧着酒壇子和四風北淩喝的暢快。
大白日的這般喝酒實在是奇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放在這兩個風華絕代的人身上,卻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
星煉想,自己前世大約是酒蟲子投胎,一日也少不了酒,最後連死前也挨着酒杯。
這麽一尋思,她便有些抑郁。
這輩子最倒黴的莫過于兩件事。
第一。身為青尊傭兵團的龍頭,死的不明不白,到時候被定下的死因一定是酗酒過度猝死。
第二,死後還不能安歇,竟然趕着時髦穿到一個這麽不招待見的宿主身上。
她自認上輩子雖然犯了不少條人命,也取了幾籮筐不義之財,可好歹也算是個懂得過馬路看紅綠燈,開車懂得左邊行駛的良民啊!!老天爺要不要這麽戲弄她啊?
四風北淩見她一臉哀痛的模樣,拿過酒壇子與她的相碰,“這副表情應該本王來擺才合适吧。”畢竟才剛認得,就連着被算計。
“說的是,再痛苦,死了也就什麽都不知道了。”星煉低聲喃喃,側過頭去,等瞧見正出來的人時,不由啧啧了兩聲,“不錯不錯,倒是個可人兒,我見尤憐。”
若言果然面容清秀,小小年紀初見美貌,倒是襯得上她星煉的丫鬟。
類似纨绔子弟花花公子才會說出口的話,從星煉嘴裏說出來,變得頗為奇怪,若言忍不住淺笑了一下,“多謝五小姐收留,若言定當當牛做馬伺候小姐。”
星煉眉梢一揚,“既然決定收了你了,以後就是自己人了,不必多禮,随意就好。”想了想,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院子,“只是,你也看到了,我的狀況并不太好,你跟着我未必就是好事。”
“若言不怕辛苦。”
星煉當然看得出來她不會嫌棄自己這邊“狀況不佳”,見她如此認真,又忍不住一笑,逗她,“當然,三餐溫飽還是可以解決的。”
“自然能解決,你好歹是本王送來的丫頭,喬府誰敢虧待你?”四風北淩适時插嘴,仍舊不忘剛才那場胡說八道的言辭。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眼看着就到了星煉及笄的這天。
喬詩曼被關在柴房也不少日子了,身為生母的郎菲沒能找着機會來尋星煉的茬,只是因為這個四風北淩就好像個蒼蠅似的,每天往喬府跑,回回來都呆上大半天。
雖然說,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如此頻繁與一個男人見面确實不妥,可兩人畢竟是皇帝指婚的,誰也沒辦法說什麽,便也随之任之了。
一大早,星煉就瞪着南宮茹送來的禮服發呆,前幾天已經讓下人丈量了尺寸,倒是也不用再試穿,只是……這豔到極致的大紫色,仍然讓她忍不住眼角抽搐。
在滄溟大陸上,每個人一旦到了十五歲就是一個重要的階段,考核體內玄靈力的第一次,也正是在這個年齡上。
而平陵國的煉術世家喬家,十五更是一個了不得的大日子,因為在這個日子裏,将會徹底檢驗出喬家子孫到底有沒有修煉煉術的天分。
出鳳凰門
煉術師萬中無一,帝王家也無比重視,所以,這天,朝中文武大臣們都來了。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喬家的這個五小姐,從小就被定義為了天生廢物,哪裏需要再檢測什麽天分,今天多此一舉的跑這一趟,也不過是因為身為煉術師的喬君誠面子大,而這個儀式又是身為喬家人必經的一項。
說白了,不管是喬家人還是前來觀禮的,大家不過都是做個過場,權當沒事竄門了。
“若言,既然儀式還早,不如我們出府玩玩去吧?”瞪了一會兒這些比起嫁人還繁瑣的裝飾,星煉嘆了口氣,移開視線,朝着正在整理飾物的若言可憐巴巴的開口。
若言手中的動作一頓,回過頭:“小姐想去哪裏玩?”
這些日子不是一直在玩嗎?整天同那個五王爺一道東跑西竄的找地方喝酒,哪有一天安生過?
“我回家這麽久,還沒出過鳳凰門,不如,我們就去鳳凰門外看看?”星煉轉轉眼珠,得意的笑了一下,反正儀式是在正午,現在太陽才剛冒出頭,還早的很呢。
若言想了想,猶豫了一下,問道:“要不要叫上淩王一起?”
“叫他幹什麽,他今日作為賜婚的對象,大概一早就會來府裏了。”
托了四風北淩的福,這些日子她星煉好吃好喝的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期間,除了每日的修煉從來不曾間斷,幾乎什麽調查從前,懲治小人的活計都被抛到了腦後。
星煉從來就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她心中答應這具身體的主人,不是因為無路可走,也不是可笑的正義感作怪,單單只是怕無聊,純粹為了找些事來做。
而現在,既然來都來了,當然要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才是。
聽到賜婚對象這四個字,若言的臉上劃過幾分挪揄的笑,“小姐喜歡淩王嗎?”
這段日子裏看來,兩人相處的倒是不差。
星煉的性格不像她的外表看起來那麽乖順,甚至可以說有些惡劣,而正好,那個淩王也不是按規矩走的人,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可謂是絕配。
“啊?”星煉正要喝水,聽了這話倒是極為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倒是不讨厭,若說非得嫁人,如果嫁給他的話,也未嘗不可。”
四風北淩除了前科累累,名聲不好之外,她倒是意外的發現,這個男人極為對她的口味,同樣的不甘無聊,同樣的性子乖張,可是,本性并不壞,從來也不擺出高高在上的臭架子,作為皇室子弟,這一點極其難得。
“我也覺得淩王很好。”若言淺笑,收起跟前一堆的儀式用品,“至少,他肯幫助小姐。” 這府裏許多人都對五小姐有敵意,如果不是淩王每天都過來,只怕找麻煩的人早就上門了。
“行了,走吧走吧,再晚就沒時間了。”星煉打住她的唠叨,首先就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正是清晨,街市上人聲熙攘。
星煉兩只手攏進袖子裏,左右好奇的打量集市上來往的人。
回喬府之後的那段日子,雖然也跟着四風北淩一道出門過幾回,可沒有一次是過了鳳凰門的,官居裏頭雖然也有幾家供官員吃飯的飯館和專門出售給官員貨物的鋪子,可沒有這平民百姓的人來人往,總感覺很生硬。
現在出了鳳凰門,才覺得外面的天地才更為有趣。
酒翁
“上好的竹葉青,自家釀制,絕對上品!”沿街邊上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伴随着陣陣清香飄過來。
星煉首先耳朵動了動,緊接着鼻子也跟着聳了聳,眼底立刻染上了笑意,幾乎不需要考慮,腳步已經朝着聲音的來源去了。
“大爺,你這酒是多少年的?”蹲下身,她伸出一根手指,蘸了點一邊放着的小杯子裏頭的酒液,毫不避諱的就放入嘴裏,輕輕喳了一口,還不等老大爺回答,就已經先開口了,“三年,不算陳釀,味道卻極好,釀品也屬上層,算是好酒。”
見她只是嘗了一小口就能分辨出來,老大爺心裏一樂,立刻倒了一杯出來遞給她,“姑娘好本事,不錯,我這竹葉青裏加的可都是好東西,若是陳釀,反倒味道就不地道了。”
星煉嘿嘿一笑,伸手接過酒倒入嘴裏,轉身示意若言給錢。
前段日子跟着四風北淩白吃白喝,她也诓了他不少的錢,今天出來足夠揮霍了。
老者身前有兩壇子酒,考慮到星煉一個姑娘家拿着不方便,就問她需要不需要幫着送回去,哪知道端着酒杯眯酒的女人搖搖頭,幹脆一屁股坐到了他邊上,端了兩只杯子,就地喝了起來。
老人家擺攤的地方是個巷子口,剛好也沒擋着路人,星煉倒了兩杯酒順帶也遞了一杯給他,“老人家,喝酒當然要和懂酒的一起喝,一個人可沒意思。”
老者詫異了一瞬,下一刻也笑了起來,伸手接過,遙遙一拱手,算是謝過了。
“老人家今年多大年齡了?”看他頭發和胡須都花白了,但是整個人精神矍铄,還真難猜。
老者摸了摸胡須,“老朽今年九十有八,姑娘大概正當及笄年紀吧?”
“老人家好眼力,今天剛滿。”星煉也不隐瞞,再度替他倒了杯酒。
大概今天全聖都的人都知道喬家五小姐及笄,她這麽直白的說出來,老者倒是一愣,不過,星煉不打算多說什麽,看了一眼來往的人流,話題一轉,“老人家是京城人士?”
“是啊。”老者又摸了一把胡須,同她繼續喝酒。“在聖都一輩子了。”
“那老人家一定很了解聖都了。”星煉擡手倒酒,舉起的衣袖掩了眉目間閃爍的光芒。
老者也是聰明人,聽她這麽一講,樂呵呵的開口,“姑娘可是有什麽想要打聽的?”
這個女孩子身着華麗,顯然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而聽她的談吐言論,又不像深閨裏的小姐那麽拘謹,濃密的睫毛覆在笑彎了的眼睛上,喝酒的豪邁模樣難以掩蓋本身的天人絕色。
“唔,不知道老人家可知道京都的右相喬大人?”星煉裝作若有所思的樣子,自顧着擺弄快要見底的酒壇子,“聽說今日喬府可熱鬧呢。”
兩人喝酒的杯子并不大,可星煉卻是難得碰上自己喜歡的品種,一杯接着一杯,間斷又倒了不少給老人家,酒壇子也不大,片刻功夫,沉甸甸的一壇就空了。
探聽
原本以為換了具身體,酒量會差上些許,可這段日子同四風北淩日日喝酒腐敗也沒見醉過,只能說,她這酒瘾簡直就是從靈魂裏鑽出來的,甚至恰好喬星煉的底子也不差。
老人家似乎對這個懂酒的小姑娘極為中意,兩人坐在巷口拐角有一搭沒一搭的,竟然也扯白起來了。
星煉邊喝酒邊聽着,偶爾插一兩句話詢問,倒是多多少少的從這個外人口中了解了一些她本沒能了解到的事。
呆在喬府許久,只見了一個喬詩曼,原來,這家的另一個女兒喬寧汐正在外面跟一個玄靈力高手修煉,而老大喬流雲同樣也是朝廷重臣,平日裏鮮少去後園,沒見着倒是也算正常。
除了這三個人之外,喬家便只剩第四個孩子,喬慕雲了。
星煉拎過開封的第二壇酒,正想往老者的杯子裏倒,卻被攔下了,“哎喲,小姑娘的酒量老夫可比不上,再喝酒可就醉了。”別看這酒看似不醉人,後勁可足着呢。
她也不勉強,幹脆的就拎着壇子直接朝嘴裏倒了,“那麽喬慕雲呢?他去哪裏了?”
聽說喬慕雲也是花所生,與她是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只是回喬府這麽久,總覺得喬家好像沒這個人一般。
記憶被抹了大半,許多事情都串聯不起來,她當然不能在喬府問這種事,所以……坐在這巷子口跟這個老人扯白,其實也是星煉算計好了的。
若言一直站在一邊安靜的聽着,聽到這個神秘的喬家老四時,也不由的好奇起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老人家,等着他開口。
“喬四公子……”老者摸了一把胡須,“老夫只知道他多年前被江南一帶的煉藥世家帶走了,聽說那是他母親的娘家,這麽多年一直不曾回來過。”
“原來是這樣。”星煉點點頭頭,手中的一壇子酒也在這個時候被她倒了精光。
眼看着要問的也問的差不多了,她正打算離開,忽然從拐角處站過來幾個黑影,将他們跟前原本就透不進多少的光亮都給全數遮擋了去。
若言皺起眉頭,朝星煉的身邊站了站,擋在她的跟前。
眼前來了三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為首的一個斜着一只眼睛掃過來,先看到若言時一愣,等再瞧到她身後的星煉,頓時臉上閃過幾分不懷好意的笑。
星煉眉梢一挑,站起身來,也回視過去。
這種眼神她瞧的多了,在現代從來都是刀光劍影裏過來的,碰見的地痞流氓比走過的橋還多。
大漢從上到下将星煉打量了一邊,然後移開目光看向老者,“喂,我說老頭,你在這邊擺攤,可有交保護費?”
“可是我已經交過月費了。”老者也跟着站起身,拱了拱手。
眼前的吳霸王正應了他的名字,簡直是一個霸王,在這條街上沿街擺攤的,沒有一個沒受過他的欺負,平日裏賺的這些小錢都不夠給他們當保護費的。
“交過了?我怎麽不記得你交過了?”吳霸王像是疑惑的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又回過頭對着他的兩個兄弟道:“交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