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林野也笑，肖荼走後，他還站在反光的地方仔細看了下自己的穿着，今天出門時刻意在穿着上講究了一番，他今晚要和肖荼共進晚餐，這是他在上海那兩個星期裏想了好幾次的事情。
下午工作結束後，林野從外面回來，公司內的職員陸陸續續已經下班。肖荼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做表格繪制，看到林野時白皙的皮膚綻開淺淺的酒窩，笑裏帶着腼腆和彎起的眉眼。林野則站在門口側身靠着門框，看肖荼緩緩走來。
他選的是一家西餐廳，小小透明的玻璃門，樓梯上繪着明亮彩色的小圖，牆面是暖暖的黃色，上面被建成尖尖的城堡塔尖形狀，肖荼擡頭往上看，“好漂亮啊，我不知道林總居然選了這麽一家，我是不是應該換件衣服？”
“不用，直接進去就好了。”林野領着她往前走，服務員将門拉開，領着兩人來到就餐的隔間內，送上餐單，林野看肖荼一邊認真的看，一邊悄悄吃驚，顯出細微但很可愛的表情。
點完餐便仰起頭向四周張望，似乎很開心的樣子。林野看她：“喜歡的話以後經常帶你來。”
“這多不好意思呀。”肖荼端起杯子喝水，露出尖尖的牙齒和眯起的眼睛。此時開胃菜上來，擺在面前很漂亮，肖荼吃的津津有味，林野坐對面，他腦內徘徊着許多的話語和想法，卻不知該從何一一說起，或許現在吸一顆煙是個不錯的想法。
“肖荼。”
“嗯？”
“你覺得我怎麽樣？”
肖荼驚訝，繼而像是認真的尋思：“林總很好啊，是個優秀的人，而且很懂得理解別人。”
林野很認真的看她：“你覺得我做你的男朋友怎麽樣？”
肖荼愣，舉起的叉子慢慢的放下，幾乎是不可思議的神情，帶着奇怪的笑：“林總，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林野很認真，“怎麽可能，你不覺得這些時間來我們在一起很開心，你不想我們有更進一步的發展麽？我想我是很喜歡你的，肖荼，你難道察覺不到嗎？”
“林總對每個女孩子都照顧有加，而且都很溫柔。”
“或許這是我的錯，不過肖荼，你是不同的。”他偏頭對她笑，帶着綿柔的體貼：“我對你的喜歡是真心的，能玩到一起的很多，但告白的卻很少，因為這算我對你的負責。”
她放下刀叉，目光中除了震驚，接下來便是游移，她低了頭不看他，“我很抱歉，林總。”林野覺得奇怪：“這沒什麽感到抱歉的，你沒有發覺是因為每個人在這件事上的敏銳程度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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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林總，我不能答應。你是個好人，你那麽優秀，我想做你的女朋友肯定會享有別人不曾體會的幸福，但是，林總，我不能答應。我很抱歉。”
林野端坐在對面，看向她，從第一次接觸，他便了解了她的軟肋，她是個不懂得拒絕別人的姑娘，這是她善良與軟弱造成的，林野常常利用這點，百試不爽。可是這次，這個被以往無禮要求弄得不知所措也會勉強答應，拼盡全力的人嘴裏竟然說出拒絕的話，而且是拒絕他的告白。當然并不是他就不能被拒絕或者沒有被拒絕過，只是這種情況讓他震驚到不可思議。
“為什麽？”
她沉默，将頭偏向一邊，“我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林總，很抱歉我無法答應你。”她起身離開，幾乎帶着奔跑，将林野留在餐廳中，自己搭上巴士，遠遠的逃離。
此時天已盡黑，她側頭看窗外的街景，明亮的燈照射下，城市散發平常的忙碌和夜晚的冷酷，肖荼閉了眼睛，回憶接踵而至。
她打開母親家裏的房門，屋內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青年，母親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對肖荼說：“這是你洛哥哥，來，給彥平打招呼。”肖荼那年高二，依然是乖乖的背着雙肩包，細碎的劉海和乖乖的發辮，她走進客廳，沙發上的青年站起來，轉過身微揚起頭沖她笑。
肖荼看那來人，陽光從客廳的窗戶傾瀉，在他身旁灑下淺淺細碎的細芒光澤，男孩站在逆光裏。他周身都環繞着一圈魔法的光環，透着幹淨純粹，肖荼慢慢走近，看男孩子的臉，細碎米色的牙齒和覆額的劉海以及擴大的透明的笑，這一刻就像魔法的突然釋放，帶着紛紛揚揚細砂的沉落聲音。男孩側頭看她，說：“你好，我叫洛彥平。”
魔法降臨和崩落在地的聲音，從肖荼耳邊爆出細小碎裂的爆炸與耳鳴。母親收拾完廚房走出來，将肖荼上前推了一把：“怎麽不認識你洛哥哥了，上前打聲招呼呀。你洛哥哥以前就住在咱們樓上，那時你還上小學，你應該還記得吧。不過人家可是學習非常好的喲，初中時你洛叔就找人把彥平送去了安市，他可是安市最好的高中畢業的，人家現在是個大學生。這次來咱們家專門給你補習的，你不是馬上要升高二了嘛，又選了理科，所以我才拜托你洛嬸讓彥平這個暑假來給你補補數理化。”
肖荼低頭不說話，她順從而沉默，拉雙肩包的帶子，“我先回屋了。”她低頭朝自己的房間內走，并關上了門，母親的話從外面隔着門板傳進來。“這孩子啊，學習不好，平時也很乖，很用功，但奇怪就是成績上不去。本來學習就很勉強，選個容易點的文科還能跟上一點，我就不明白了，偏偏要選個理科，這孩子理科不行，但已經決定了，我和你叔叔一商量，覺得文科理科其實都不所謂，孩子想上理科就讓她上吧。但還是希望她能跟上進度，不要那麽吃力，所以才拜托彥平你的，你這個暑假能不能多給她補習一下，讓她的學習變得容易些。”
肖荼坐在自己的房間裏，她剛從補習班回來，但補習老師講的課她完全聽不懂，高一分班測評的時候，她的物理得了三十分，物理的原理理論以及應用她一竅不通，其他成績也是平平，但她還是選了理科，為什麽還要選理科呢？肖荼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個問題，她對數學痛恨已久，物理一竅不通，到底是什麽原因促使她要選擇理科，難道，她來就是為了要遇見他的。
要是那個時候選文科，該多好，她的人生将從此轉折，踏上另一條背道而馳的命運，展現出從未有的燦爛和絢麗，又或者平靜止如水，但不管怎樣，她都不會覺得痛苦了，那種疼痛伴随了很多年，帶着命運中深刻的不幸，她這樣的人，又如何開始新的生活，再給另一個人幸福呢？
洛彥平敲她的門，門推開，肖荼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側頭看向開門的方向，聽來人說：“肖荼，我是彥平，你還記得我嗎，小學時你倒是很愛粘我，不過現在已經轉眼是個大姑娘了。”他看向她：“我還是象以前那樣叫你阿荼吧。”
肖荼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走來的男孩點頭。
“看來你還記得我呀。”
“洛哥哥。”
“嗯，好久不見了。”
洛彥平從角落搬了張凳子坐在書桌的一旁，肖荼重新坐下，低頭從自己的書包裏翻課本，小時候的記憶大多很模糊，如散落在地的帶有水印的玻璃碎片，此時的洛彥平已經長大，帶着少年與青年的混合特質。不僅個子很高還很白，最不可思議的是他身上幹淨的特質，肖荼覺得他幹淨的不似凡塵。
他看肖荼掏出來的物理書，從她手裏拿過來，看着書皮表面，輕輕的說：“所有的學科裏，我最愛的就是物理，仔細去理解，就會發現它非常的有意思。”肖荼眼睛看着他拎起的物理書，眼睛裏的景色慢慢變得恍惚。
“聽說洛哥哥已經是個大學生了，你在哪所大學？”
“唔，大一剛完，九月就是大二了，是安大工業大學。”
肖荼睜大了眼睛，“安工大嗎？”
洛彥平點頭，肖荼震驚的眼神立刻轉變成崇拜，安工大是211重點大學，是安市最有名的大學之一，洛城最好的高中每年能考上那所大寫的寥寥無幾，而且都是些看上去看書看得有些呆的學生，洛彥平完全不是那種人，他身上有很暖很柔和的氣質，帶着斂斂的神色。長長落到眉心的細碎的頭發，有着淺色的光澤。
兩年後，肖荼拖着行李箱來到安市，從擁擠的人流裏看自己的學校，雖然不是重點本科大學，雖然沒有很大的名氣，但卻是正規的全日制公立學校，重點是，她也到了安市，她和洛彥平在同一所城市裏了啊。
開學第二天，她踏上陌生的巴士，跨越了大半個陌生的都市來到東郊大學城，剛開學的大學街很熱鬧，到處都是穿着鮮豔又優越的大學生們，生活熱鬧的如肖荼看的日本動漫節日集會。新奇而富有活力。
她一直走過整條街，來到安工大的大門前，因為不是這裏的學生而要進去感到莫名的心慌，門衛好像一直都盯着她看，肖荼小心翼翼的走進去，她知道洛彥平是哪個系的哪個專業，卻卻不知道班級在哪裏。
于是怯弱的問經過的同學，那同學也很迷糊：“大學裏上課都沒有固定的班，并不是高中那樣子，你這樣找恐怕是找不到的，不如給那個人打電話吧。”
肖荼的心便“砰砰”跳的厲害，她握着手機，遲疑了好久，等終于撥通電話，那邊接通，傳來的卻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這是彥平的手機，請問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