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二節課之後人魚就開始隐隐約約的啜泣
妹紙又病了還要陪她打針(摳鼻
啊對了,我給我家汪花了十塊錢買零食,給我妹紙花了七塊五買吃的!(自豪臉(別問我那零頭是腫麽回事(我吃掉了本來買給她的棒棒糖我會說?
突然發現我回複不了評論……所以評論不回真不是我的錯!
下一卷在這幾天也會完結掉w
謝謝閱讀。
☆、[6.4]仁王雅治的人魚
操場上大部分都是食品的攤位,蒼純一個個的試吃過去,吃不完的就給仁王拿着。
平時對自己母上拉着自己去逛街都避如洪水猛獸,卻對陪着蒼純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吃過去樂此不疲。
“雅治,這個很美味哦。”正在嚼着章魚燒的蒼純眼睛一亮,幾下吞了下去,臉上還沾着一點醬汁就孩子氣的笑着,偏頭對面前的少年說道。
她直接伸手戳了一個舉到他嘴邊,臉上帶着說不清是天真還是玩笑的神色,以一種令他頗有壓力的目光看着他,直到他敗下陣來,直接低下頭就着她的手吃掉,然後囫囵吞下。
不過這些多半都是丸子類的東西,順道一提她專門帶了兩把湯匙和一盒子牙簽,絕對不會有間接接吻的狀況發生。
對于這點,少年心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等到仁王手裏的東西多到再也拿不下,蒼純提出了到一邊休息的建議。
實在受不了周圍那些暧昧目光的仁王欣然應允。
然後,他被蒼純巨大的飯量震驚了。
本來他看着那樣一堆東西,挑了挑眉對蒼純說道,“要不要我幫你?”
Advertisement
蒼純只是吃着棉花糖,對他微微搖頭,依舊是一臉純良笑容。
仁王摸了摸腦後的小辮子,看着津津有味的蒼純,他突然也覺得餓了,于是看一眼蒼純,對她說馬上回來之後就消失在了攤位中間,等他回來的時候,手上拿着一碗炒飯。
而蒼純面前的食物緩慢而穩定的消失着。
消失着……
着……
……不對吧喂?
那是一個成年人看着都會心生恐懼的量啊,怎麽可能只剩下那麽一點了!
仁王看着蒼純身邊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堆碗,忽然覺得很胃疼。
而本人依舊絲毫不覺,正低頭啃着一根玉米,鼓鼓囊囊的腮幫子讓人莫名産生了戳一下看看吧的沖動。
怎麽說呢,很像正在努力儲蓄糧食的倉鼠,看上去有點微妙的……可憐?
看着的仁王不自覺在腦海中配上了嘎吱嘎吱的聲音,同時升起了一種,莫名想要投喂的沖動。
“怎麽了,雅治?”明明沒有擡頭過,蒼純卻準确的說出了站在自己面前人的名字,啃完最後一顆玉米的人魚擡起頭,對自己面前的少年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
柔和白皙的燈光落在她的面容上,令她整個人都微微泛起了白色,嘴角的食物殘渣和已經拿在手中的下一個目标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和父母逛街的小孩子。
不是以往照顧他的姐姐,而是跟他同齡,甚至更小一些的女孩子。
“沒什麽。”仁王坐在她身邊,開始解決自己的一份炒飯,“只是能看到這樣的你,有點高興。”
“是嗎。”蒼純解決完最後的食物,舔了舔嘴唇,“我也很高興,你能帶我來這裏。”
她拿出一張紙巾擦拭手指上的油膩,“還以為你被我吓到了呢。”
“女孩子的飯量這麽大……果然不太好吧?”蒼純吐了吐舌頭,帶了些微妙的期待看着他。
“……”仁王感覺自己亞歷山大,蒼純此時的表情近似于‘敢說不好就弄死你’和‘你覺得怎麽樣’之間,後者在前者的條件下,莫名讓人覺得背後汗水津津。
“很可愛。”仁王最後移開目光,不算違心的說道,看着蒼純的話,他無法這麽順暢自然的說出來,“吃得多證明身體健康嘛。”
“是嗎,這就好。”蒼純歪頭笑起來,仁王也松了一口氣。
其實比起她的威脅來說,他更擔心的是若自己什麽也無法說出來,會不會讓蒼純察覺到什麽異樣。
好在他的情緒掩飾完美無缺。
仁王雅治對片濑蒼純的感情很奇怪。
憧憬,仰慕,崇拜……
都是世界上距離理解最遙遠的感情。
喜歡什麽的,在時間這道巨大的鴻溝面前,都無法讓人撕開心裏那道最後的窗戶紙。
作為人類來說,他們之間間隔了六年。
作為人魚來說,他們之間間隔了近百餘年。
從小時候開始,仁王就知道蒼純什麽都會,如果要形容的話,她可以說是天才。
除了運動幾乎什麽都會,只要是用手可以做到的技藝她都已經到了巅峰,縫紉的技術也是她在那時候手把手的教下來的,他對射擊游戲感興趣也是在他小時候,好像是哪一次的廟會上,覺得可以把飛镖和沙包扔到百發百中的蒼純姐姐很帥。
雖然一直在笑着,但從那個時候開始,仁王對于蒼純的印象,就是溫柔帥氣的大姐姐。
然後,想要變得像她一樣帥氣。
仁王在小時候,無疑是和蒼純關系很好的。
那個時候的蒼純,對他而言就像是無所不知的妖精一樣。
那種會在圖書館出現,忽然從書中的扉頁跳出來,撲閃着漂亮又閃閃發光的翅膀,天真不谙世事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妖精。
傳說裏面有沒有這種妖精他不知道,不過那時蒼純以一種憧憬又哀傷的表情對他說過,這個世界非常廣闊,我們誰也不知道在過去發生了什麽,又誕生了什麽。
……又有多少,會遺留下來。
以飄渺的聲音說着這句話,蒼純的手指輕輕撫摸在童話書裏,人魚公主的臉頰上。
她的表情又溫柔又眷戀,仿佛見到了親人的離去。
令唯一看着的孩子,也從心裏生出不知所措的悲傷。
“差不多該回家了吧。”
蒼純看了一眼手腕上手表的時間,相當普通的指針到了九點三十的位置。
“據說今天半夜會有臺風來着,不快點回家準備的話會不妙呢。”
蒼純咂舌,幾下解決了最後的炒面,仰起臉對仁王笑道,“回去吧,雅治。”
回去吧。
這句話被她說出口的時候,不亞于最溫柔的告白。
仁王低下頭去看她,蒼純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靜神色,連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沒有改變過一絲一毫。
從遠處的樹梢上落下的花朵被風分割成不等的部分,然後被最溫柔的目光承載着,一直送到了他們眼前,稍縱即逝。
仁王的目光追逐着那片花瓣,最後落到了蒼純靜靜置于膝蓋的手上。
以他的身高,他現在完全可以摸到蒼純的頭頂。
也可以一伸手,就握住蒼純朝他伸出的,平攤向上的掌心。
一路慢悠悠的逛到車站,電車裏幾乎只有小貓兩三只。
“就像是包車一樣,”蒼純笑着說,窗外的光影飛速在她臉上掠過,“不是嗎?”
電車行駛到一半,雨水就淅淅瀝瀝的落下來,看上去還是毛毛細雨,結果等到他們都下車之後,就有變大的趨勢了。
仁王走出車站,左右看了看,直接解開了校服的扣子,脫下校服扔到了蒼純頭頂。
“沒用的哦。”蒼純拉下校服,露出微微淩亂的發絲,和感謝的笑容, “在暴雨裏打傘只是擺設而已。”
“你能抓緊嗎?”仁王聳聳肩,将手搭在頭頂做了個涼棚,“趁現在雨還不算太大,我推你跑回去。”
“可以是可以……”蒼純有些遲疑的說,“不過你不要給人添麻煩哦。”
“那麽,出發吧。”輪椅被直接推了出去,蒼純因為慣性一個後仰,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小心一點啊雅治!”
路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只需要在各種路口減緩下速度,其實仁王因為擔心蒼純,推得并不是特別快,但已經比蒼純自己去移動快了很多。
抱着仁王的校服,被雨水打在臉上的觸感激起了一絲涼意的蒼純笑了出來。
一開始還只是連聲音都沒有的表情變換,然而在不久之後聲音就溢出了嘴唇,随後越來越大,帶着少見的、發自內心的歡愉。
在雨裏,你可以大聲哭,大聲笑,不用擔心會有人看到。
……不過白天還是算了。
蒼純很久沒有這麽放肆的高興過了。
她總是淑女而矜持的笑,淑女而矜持的哭。
在海裏的時候,她每天都過得很自由。
至少沒人管她該露出什麽表情。
不過在人類的世界,随便哭出來會給人帶來麻煩。
随便大笑也會被人注以異樣的目光。
于是表情越來越少,越來越标準化。
她本來是最任性的魔女,也是最任性的人魚。
在人類的世界卻被冠以了溫柔的稱謂。
高興過嗎?有。傷心過嗎?有。
但是如此自由,還是第一次。
那種心都好像沉浸在水中,沒有到不了的地方,就是那種暢快的自由。
與有着怎樣的移動方式無關,只要有了想法,就注定無人可擋。
輪椅在蒼純的家門前停下。
落地窗和窗戶都已經在蒼純去文化祭之前裝上了擋風板,溫室的門也有好好關上。
至于那些花,早已經被全部拔掉了,上面鋪上了放置生出雜草的碎石。
不過仁王的家就有點危險,玻璃已經被吹得哐當響了。
“要我幫忙嗎?”蒼純問道。
“那就麻煩你了。”仁王也沒有矯情,在這種時候浪費一秒的時間都是犯罪。
一樓的擋風板交給了蒼純,剩下的窗戶則是仁王負責。
因為輪椅總是被風吹得倒退,還差點翻倒的緣故,蒼純的進展很慢,至少仁王全部弄好了,她才勉強都弄上。
在仁王走出來像他道謝的時候,蒼純眯着眼睛看着雨幕,突然說,“我們一起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了,我記得我好像算錯過一次什麽,15-6的算術,我算成了11……(躺
話說你們還記得在哪麽我絕壁要去改!!
我找不到是哪一段了啊嘤嘤嘤QAQ
對了我又新入手一只金絲熊菇涼,是個軟綿綿圓滾滾的孩紙ww
我拿她去逗我家汪,結果我家汪一直往後退是鬧哪樣= =
你要不要膽子比老鼠還小orz
人家都是很淡定的聞一下,然後該吃飯吃飯,該碎覺碎覺=。=
謝謝閱讀。
☆、[6.5]仁王雅治的人魚
……咦?
咦咦咦?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仁王就着雨水抹了把臉,就聽到蒼純說,“我沒有開玩笑。”
他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倒。
一向溫柔穩重的人突然這麽說,沖擊力實在太大。
“還是說你要什麽理由嗎?”蒼純皺了皺眉,摸着下巴,不到半晌的時間她就伸出左手握成拳頭,敲擊了一下右手攤開的掌心,“啊。”她毫無誠意的說,“我怕打雷。”
說完她面無表情一臉淡然的轉頭問,“這個理由怎麽樣?”
……對不起槽點太多不知從何吐起。
仁王抽了抽嘴角,剛想拒絕就聽到她說,“我明天就要走了,最後……”
蒼純的眼簾低垂,看着自己的攪在一起的手指,以一種随時被風吹散都不奇怪的方式說,
“陪我說說話吧。”
仁王看着蒼純在風中舞動得頗有氣勢的長發,挑眉說,“好。”
說是一起睡,其實是睡一個房子裏不同的兩個房間。
期待同床共枕打地鋪夜襲什麽的,這裏完全沒有哦。
進到屋子裏後,仁王發現客廳滿地的花都消失了,他第一次進來這裏,蒼純的家裏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鮮花,現在這些花也不見了,無疑是給她快要搬走了這一印象再加上了一筆。洗完澡之後仁王就得知蒼純已經把客房整理好了,這讓他松了一口氣,走進客房前他突然想起,自己的包裏面還裝着送給蒼純的禮物。
“等等。”仁王叫住蒼純,從背包裏拿出已經被打濕了一個角的靠枕,“給你的……搬家賀禮。”
賀禮兩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和勉強。
“謝謝。”蒼純伸手接過靠枕放在懷裏,也沒有在意濕掉的那一角,“我正好需要這個,”
她想了想,從一邊的立櫃上拿下兩個紙杯,中間用細線連接在一起。
……一對傳聲筒。
她遞給仁王其中一個。
“做什麽?”仁王問。
“當然是說話啊。”蒼純理直氣壯的說,“這還是你當年自己做的呢,一直放在我這裏。”
她說着,将自己手中的杯子轉了個方向,上面以一種極為幼稚的筆觸寫着:蒼純姐姐。
仁王無語半晌,最終還是僵硬着把自己手中的那個杯子轉過來,看到上面同樣寫着幾個字:我自己。
他不抱期待的問道,“為什麽一直留着呢?”
蒼純迅速的回答,“啊,我忘記扔了。”
……他突然好想去撞牆腫麽破?
傳聲筒的細線從門縫裏穿過,也不知道仁王當時用了多少線,至少一直延伸到床上還綽綽有餘。
于是仁王靠在床上,聽着窗外的大雨聲,對傳聲筒說,“喂喂,聽得到嗎?請說。”
蒼純的房間在入口處擺放着一個書架,完全擋住了裏面的情景,而裏面,與其說是房間,還不如說是泳池,除了放置書架以外和故意留出的空白區,都是一片水,而青見此時則泡在水中,懶洋洋的說,“聽得到哦,請說。”
“是嗎,這樣子可以說些什麽呢?請說。”仁王沉默了一下,他突然發現自己緊張了起來,比面對面還要緊張。
“……你以後想成為怎麽樣的人呢,雅治。”蒼純不負責任的問道,“所以來談人生談理想吧騷年。請說。”
無視掉了她的後一句話,仁王認真思索了一下才回答,“這個,倒是沒有認真考慮過,不過未來想要從事的工作倒是有兩個。”
蒼純恩了一聲,表示在聽。
“一個是教師。”仁王懷揣着一種自己也說不出的心情,對人魚說出了自己的理想,“還有一個……是醫生。請說。”
“是嗎。”蒼純把玩着自己的發絲,視線不經意的掃到她放在一旁,仁王剛剛送自己的靠枕上。
素色的布料,上面以一顆紐扣為中心,用不同顏色不同材質的材料在周圍拼接出了花瓣。
蒼純忽然眯起眼睛,游到靠枕旁邊,認真的打量着那顆紐扣。
和今天她拿到手中的校服上的紐扣,質量非常接近,款式則是一模一樣。
新舊程度,和除了第二顆紐扣以外是完全相同的。
校服的第二顆紐扣,最靠近心髒的位置。
看到這裏她怎麽會還不知道現在校服的第二顆紐扣被換掉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蒼純倏然覺得不好回答。
“雅治是個非常溫柔的人呢。”以一種複雜而溫柔的目光盯着那顆紐扣,蒼純說出了自己的回應,
“你一定會成為非常好的教師。”
她只口不提醫生的事。
即使只得到了一方的回應,仁王也依舊很滿足。
這是他從小時候就誕生的夢想,現在能得到自己最在意的人的承認,讓他非常高興。
他一直都覺得,蒼純不能站起來非常可惜。
所以,想治好她的腿。
雖然這種想法又天真又不切實際。
不過現在看來,總有一種被拒絕了的感覺。
“吶,蒼純對于六歲的年齡差怎麽看?請說。”但他還是問出了自己最在意的另一個問題。
還沒有把自己代入人類的角色的人魚說,“不算大,17和23,18和24,19和25什麽的看起來就很近。”
不等仁王産生什麽想法,人魚就以一種疲憊而欣慰的口吻開口,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以後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想要做什麽’和‘想要成為怎樣的人’,是兩個概念完全不同的問題。”
“說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後,我還可以給你當個見證。請說。”
仁王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閃電,“就像是時光膠囊那樣的?請說。”
“不是,請說。”
“……看樣子逃不過去了呢。”仁王苦笑,“要說想要成為什麽樣的人,那大概就是像你一樣的吧。請說。”
什麽都會,好像什麽都可以游刃有餘,對于各種奇怪的目光也毫不在意,同時擁有堅韌的生命力。
這樣帥氣的蒼純,一直是他憧憬的對象。
“……我一點都不值得你崇拜。”蒼純撫摸着自己的魚尾,對少年看不到的虛空露出了無奈的微笑,她懷着類似于惡作劇的心思說道,“我……其實不是人類來着。”
“怎麽可能,”仁王明顯不信,“騙人的吧。”
“沒騙你啊。”蒼純也沒有積極辯解,而是可有可無的說,“其實我是只人魚。”
最後這個話題不了了之,仁王不知道蒼純是懷着怎樣的心情說着這句話,蒼純也不知道仁王是怎樣看待會開這種‘玩笑’的她。
那天晚上,他們都說了很久很久的話,連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勿忘我,又名星辰花。
其實這卷和龍馬卷比起來不算太虐,就是微妙的,我自己也說不出什麽感覺=。=
謝謝閱讀。
☆、[6.6]仁王雅治的魔女
距離蒼純搬走,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
看到信封上的日期,仁王才恍惚發現原來已經過了這麽久,雖然他偶爾會拿出蒼純當時交給他的鑰匙去蒼純的家坐一會兒,那個已經空蕩蕩的家已經沒有了主人,但即使是這樣,他也還是沒什麽實感。
蒼純走掉的時候沒有收回她家裏的鑰匙,而是非常珍重的放到了他的手裏,“做個紀念吧。”
這樣說着的姑娘最後對他揮了揮手,轉身向在一旁等候的卡車走去。
接下來是一封封從遠處到來的信件出現在家門的郵箱裏。
收到蒼純的第三十三封信,是在第二年的夏天和秋天的交界處,也是她走掉的季節。
【雅治。】
開篇以娟秀的字體寫着她以往對仁王的稱呼,這兩個字仿佛有一種魔力,看着就會在耳邊浮現出她眯着眼睛的溫柔樣子。
【你好嗎?】
【最近的溫度變化很大,在鄉下的動物們都很辛苦。】
……首先是動物嗎!
蒼純的新居是在箱根的鄉下,她的每一封信裏面都會有一張照片和一朵風幹的時令鮮花。
這次的信裏面……仁王抖了抖信封,裏面掉出一根快要成熟的小麥,這是她第一次在裏面放不是花的東西,以及一張照片。
【我已經穿上了今年的第一件毛衣,是旁邊的老婆婆教給我的,是我自己織出的毛衣哦,有空的話會給雅治織一件的。】
“真是炫耀一樣的口吻啊。”仁王挑了挑眉,繼續看下去。
【我還給你寄了我自己種的土豆,鄰居的老爺爺說這是最适合新手的作物,一定要嘗哦。】
【對了,雅治有什麽想吃的蔬菜麽,我可以試着種種看。】
“這家夥……”仁王有些無語,“和老人的關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田裏的小麥馬上就可以收獲了,輪椅的輪胎在這個月又被紮破了兩次,還好我自己就會換輪胎呢,不然又要麻煩別人送我去城裏了。】
【不過備用輪胎已經不夠了……】
你到底做了什麽才會導致輪胎都成了消耗品啊……
【對了,我下次去城裏的時候,雅治你也過來吧。】
被突如其來的邀請吓到,仁王幾乎是立刻就把視線移到了下一句話。
【都已經一年不見了呢,時間過得真快。】
這句話的地方是不是有點不對,出現在開頭才最正常吧?
【勇者和騎士有了第一個孩子,看上去是個很健康的雞蛋,現在勇者每天都蹲在窩裏。】
仁王看到那兩個名字的時候呆了一下,又定神仔細看過去,發現這确實是她上次說起的兩只雞的名字。
蒼純明明自己的名字很好聽,但她起名的水平,不對,這已經不能說水平了,總覺得微妙的充滿了惡意……
【魔法師和魔王現在相處得很好,現在魔法師還會帶着小鴨子去游泳了,不過現在天氣已經開始冷了,有點擔心。】
……勇者團隊還差一個治療一個刺客和弓箭手就湊齊了啊喂,所以說這種充滿惡意的起名方式紅豆泥沒問題嗎?
【冬天的時候我會來城裏一次,雅治那時候有空的話就去車站找我吧,我下午七點的時候大概就結束采購了,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有空嗎?】
再次提到了這個問題,并且是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的。
“……應該是有空的吧。”仁王喃喃自語道,同時翻開了那張在倒出來的時候反撲在桌子上的照片。
小小的照片上有着藍而高遠的天空,還有已經接近金色的麥田,上面波浪似的紋路仿佛正在告訴他微風起伏,而一個稻草堆前,則卧着一直嚼着幹草,被坐在他身邊的少女扭住牛角才正對着照相機的牛,也是信中的魔王,在牛的上方,有只叼着一根羽毛撲騰翅膀的公雞,這只叫騎士的家夥總是走到哪把雞毛叼到哪,并且在找到了更漂亮的毛之後會拿前一根放到窩裏墊着,是喜新厭舊的典範。
沒有看到勇者那只據說會跟主人搶食的肥母雞,大概是在窩裏孵蛋吧,魔法師則是帶着一排生父不明的小鴨子,從照相機前走過,因為小鴨子太過散漫的隊形,這只總是會擺出各種姿勢的模特鴨子差點被擠出了鏡頭,只在邊緣露出一個圓潤的鴨屁/股。
而被各種動物圍在中間的少女則笑得很開心,也很真實。
看得出,她在那裏比在城市裏快樂很多。
在同一天下午,仁王也收到了一箱快遞。
“不過能吃嗎這個?”
他搬到屋裏小心翼翼的拆開箱子,忽然有一種沖過去看看她的腦袋裏到底塞了什麽的沖動。
……整整一箱土豆,目測少說也有十幾斤。
……吃不完會發芽的吧這個。
時間一轉眼就到了平安夜,這一天的行程已經被他加入了手機的備忘錄,在社團活動結束的時候提示音就響了起來,因為時間還很早的緣故,仁王在路邊的KCF解決了晚餐,同時給家裏發了郵件。
在列車上,他每到一站就看一下時間,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雪花,落在荒野和農田上。
越接近就越害怕,越接近就越思念。
那些已經在時間裏被埋藏的感情一下子湧現出來,竟讓他一時間有一種想要低下頭,掐一下自己現在乘坐在列車上,在前去見蒼純的路上這件事是否真實的沖動。
在自己的感情平複下來後,仁王突然有些擔心。不知道會不會下大雪,要是大雪的話,蒼純那邊會很麻煩吧。
在閑暇時也看了不少務農的書,雖然現在因為學業那些知識記得得越來越少,但還是有一些沒有忘記的。
那些動物們,會很辛苦吧。
不過有蒼純在,一定沒事的。
雪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大,等仁王認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次在站點停運了。
前前後後的,已經耽誤了近四十分鐘。
本來七點到達都綽綽有餘的時間,被這麽一擠,頓時危險了起來。
在又一次停運之後,仁王也忍不住的開始心急。
蒼純她,會不會已經回去安置她的那些動物了,而且她那麽怕冷,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好好穿衣服沒有。
這樣下去都快延遲一個小時了。
仁王看着窗外的風雪,忽然拉上了風衣的帽子。
離蒼純只有一站路了,跑過去應該來得及。
這樣打算了的少年,在電車剛剛打開車門的時候就跳了下去,沖出車站的時候強力的大風将他的帽子都刮掉了,淩亂的風刮在臉上,帶來了冰冷的刺痛感。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肺部被冰冷沁到生痛,不敢張開嘴,那樣會被連續不斷的大雪乘虛而入。
視野模糊到了極限,天色已經全黑,每一次踏步都是一次賭博,在看不清前路的情況下,随時摔倒也不會奇怪。
等仁王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他的肩頭已經積滿了深雪,在車站口拍掉身上的雪,他才走進去。
“喲,雅治。”
進入候車廳的時候,在第一時間傳來蒼純的聲音。
人魚姑娘一如既往的坐在輪椅上,微笑着看着他。
蒼純停下手中正在織的東西,遞給仁王一條毛巾,“我就知道會這樣,先擦一擦吧。”
在仁王依言擦着頭發的時候,微笑着的蒼純說,“下次不要再跑着來了哦。”
“……你為什麽知道?”
“啊,你肩膀上的痕跡很深了哦,那是雪水融化了浸進去的吧,而且你的呼吸也很亂,現在不好受吧。”她臉上是一種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總之先坐下喝杯茶暖暖吧。”
等仁王坐下後,蒼純以特別迅速的速度,從口袋裏拿出一條圍巾給他套上。
“我自己織的,怎麽樣?”蒼純說着扯了扯自己衣服的袖口。
聽到她這句話,仁王才開始打量她,因為在溫暖的室內,她只穿着一件毛衣,咖啡色的毛衣看起來很新,花紋卻很樸素,意外的很不錯。
他摸着自己脖子上的圍巾,低下頭從臉頰一直紅到耳根,“很好看。”
“是嗎,太好了。”蒼純又拿出來一個保溫盒,裏面裝着幾個茶葉蛋和鹹鴨蛋,“嘗一下吧,我自己家的,你要是帶回去也可以哦。”
“……勇者的?”
“噓,這是我偷偷拿出來的,不要告訴勇者啊!”
仁王:= =你對勇者的孩子做了什麽啊……話說母雞帶上這名字總有無法忽視的惡意啊……
“不過你下次絕對不要再跑過來的了。”蒼純敲了一下他的額頭,“不管你多晚來我都會等着的,如果你出什麽事了,我絕對無法原諒自己。”
“……對不起。”
送走仁王後,蒼純回到了家,直接走進電梯裏,按上了三樓的按鈕。
電梯在三樓的數字上停下,金屬的門滑開,露出其後的雪白走廊。
她的身前是永遠也走不完的,時間的回廊。
她已經踏完了一段自己的回憶,現在正走在現在與過去的交界點。
向前走是未來,向後退則是過去。
每一扇門都對應着不同的時間,唯獨一扇門,上面寫着一個名字。
仁王雅治。
不斷輪回着與他相遇時開始的一切,儲存記憶的房間。
魔女的房間。
蒼純手中拿着一束藍色的勿忘我,在寫着仁王名字的門前停下。
然後,再一次的打開了門。
蒼純在踏入那扇門的那一刻起,便會回到那以少年六歲時的相遇結束,十六歲的再遇結尾,在她的漫長生命裏只延續了十年的……
回憶。
【本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 蒼純捧着一束花,擡起微顫的手,帶了點迫不及待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推開自己面前如同象征着另一個世界的門扉。
零零碎碎的陽光撲面而來,她下意識的想要擡頭去遮住眼睛,又不希望錯過這片景色,于是太過明媚的光線晃花了她的眼,令蒼純一時有些恍惚的落下淚來。
“姐姐,你為什麽要哭?”
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響起來,蒼純循聲望去,看見自家的黑色鐵藝欄杆外趴着一個小男孩。
他正睜着一雙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眸色是有點偏藍的綠,近似于藏青,宛如一篇幽靜的湖水倒映在他眼底。
蒼純看着他,整個人的神情都輕松下來。
“……啊,”她彎起眼睛,戲谑的笑起來,“大概是看到你,太感動了吧。”
她第一次踏入人類的世界時,居然是一個孩子迎接了她。
那孩子露出類似被囧到了表情,揉了揉鼻子很明顯不太相信,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姐姐你手上的是什麽花?”
“這個?”蒼純揚了揚手中與她的眼眸藍得如出一轍的花束,“我自己種的……勿忘我,又名星辰花。”
“是姐姐自己種的麽?”他笑着說,“好厲害!”
“謝謝誇獎。”自己的作品被人認可,蒼純也很高興,她推着輪椅到院子裏,抽出一支花,隔着欄杆遞給孩子,“給你,見面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