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繼承儀式當天,降谷零和坂口安吾出了外勤,在距離舉辦彭格列繼承儀式近的地方就近監視,琴酒留守後方。
琴酒在總部坐鎮,整整一天都沒等到需要增援的消息,默默地想:看來這次彭格列繼承儀式應該是挺順利的。但他也沒放松警惕,降谷零和坂口安吾還沒回來,不到最後一刻就永遠有發生意外的可能。
直到夕陽西下,坂口安吾和降谷零背對夕陽并肩而來,面目模糊,步伐疲憊。
走到近處,琴酒驚訝地看着坂口安吾,“安吾君?”
坂口安吾那叫喪氣啊!面上愁眉苦臉,頭上黑雲罩頂,背景裏陰雲密布、電閃雷鳴,走到跟前什麽都沒說,先嘆氣。
琴酒心說,這是怎麽了?多大事啊?就算是彭格列繼承人當場死了也不至于愁成這樣吧?
琴酒疑惑地看向明明是一起出去卻沒什麽異狀的降谷零。
降谷零茫然地搖搖頭,神情疑惑,顯然也不知道坂口安吾是怎麽了。
琴酒問:“發生什麽了?”
降谷零頓時一臉好精彩啊好精彩,他端了杯熱咖啡給坂口安吾,又給自己倒了杯涼水,坐下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準備和琴酒細說。
他興致勃勃地開口,那樣子不像是說任務,倒像是講什麽奇聞異事,“是這樣的。我們也是聽線人轉述的。”
今天的彭格列繼承儀式一開始還挺順利的,大家都很給面子,就連原本聽聞和十代目關系不好的瓦裏安也來了。就在繼承儀式正在進行的時候,突然西蒙家族沖出來要搶彭格列家族世代相傳的“罪”。
當時坂口安吾聽到這兒,推了推眼鏡,心想:幸虧只是“罪”,沒有“罰”。他想起那個搞事之心不死的俄羅斯人就頭疼。
長話短說,當時是一片大亂。
然後就是一身黑禮帽、十字結、襯衫馬甲黑西裝的中原中也,跟着一身黑色正裝還圍着紅圍巾的森鷗外,和加百羅涅的十代目還有瓦裏安衆人一起去救場的時候,正好目睹了西蒙十代家族吊打彭格列十代家族。
坂口安吾喝了口熱咖啡,無奈地搖頭,森鷗外哪兒是去救場的,是去圍觀加賣人情的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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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在彭格列衆人一籌莫展,西蒙家族馬上就要逃之夭夭的時候,森鷗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說了一句。
“中也君,把他們留下來吧。”
中原中也有點驚訝地看了一眼森鷗外,應道:“是的,首領。”
然後,他上前兩步,孤身一人擋在了門口。
西蒙家族的人看見攔路的中原中也都笑了,其中一個不知道是好心還是嘲諷,冷冷地說:“你連火焰都沒有,就不要白費功夫了。”
中原中也一歪頭,藍眸中閃着躍躍欲試的光,“說完了嗎?那就開始了。”
中原中也身上紅光一閃,縱身一躍,動如脫兔,擡腿就踹,先把個頭最大的那個砸進牆裏,扭身一個回旋踢,把另一個沒反應過來的砸進另一面牆裏。圍觀的衆人就看到紅光嗖嗖亂竄,西蒙家族的人咣咣挨打、上下翻飛。
片刻後,中原中也身上裹着黑紅色的光,輕飄飄地落在地面上,身上的衣服都沒亂,落地時的微風吹起了他橘紅色的發尾,冰藍色的眼眸淡淡地瞥了被嵌進地面的西蒙家族一眼,“沒有人能逃過重力的束縛。”
剛剛敗在西蒙家族手下的衆人和已經蒙圈的西蒙家族的人一起震撼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早就被人看習慣了,在衆人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走到森鷗外面前,取下帽子微微低頭,“首領。”
森鷗外笑眯眯地說:“辛苦了,中也君。”
其實能夠這麽快解決敵人,一方面是因為對方輕敵,另一方面嘛,跟中原中也比起來這世上大部分人的體術都只是差強人意。
中原中也一點兒都沒覺得辛苦,反而覺得不過瘾,幹脆利落地說:“首領的命令就是工作。”
琴酒無奈地搖搖頭,怪不得坂口安吾這麽愁雲慘淡的,經過這麽一遭,怕是不少人都盯上中原中也了。如果說之前港口Mafia的重力操使是小有盛名,這次的一場戰鬥直接讓他名滿天下了。
坂口安吾重重地嘆了口氣,對關心地看着他的降谷零擺擺手,“沒什麽,降谷君,只是港口Mafia獲得彭格列的支持後,三刻構想的力量又變的不平等了,我得盡快回橫濱。”
降谷零了然地點點頭,官方的力量還沒有黑手黨的強,這的确是個要命的事。
琴酒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副墨鏡戴上,“那我也告辭了。”
中原中也出手了,就證明森鷗外挺看好彭格列的,由此推測彭格列十代家族還是挺靠譜的,他也該回去複命了。
降谷零意外地問:“這麽急?”
“恩。”琴酒打開手機,低頭看着新到的短信,垂下眼眸的樣子,竟然也顯出幾分別樣的溫柔。
降谷零壯着膽子看了一眼短信內容,被酸得一哆嗦。
【什麽時候回來?——赤井秀一】
【明早的航班。——Gin】
琴酒走後,降谷零偷偷跑去問宮野志保,琴酒被做過的實驗是不是會帶來不可逆轉的腦損傷?讓人性格大變的那種。
宮野志保無語地看着降谷零,心說,琴酒戀愛的殺傷力太大了,好好的一個公安,說傻就傻了。
琴酒戴着墨鏡權作僞裝,轉身離去。他的确收到了新的短信,只不過不是赤井秀一的,赤井秀一的那條短信是昨晚收到的,亮給降谷零看無非是為了盡快離開找個借口。
現在的日本,水太深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琴酒掃了一眼,剛剛收到的,中原中也的道歉短信——本來是約着參加完繼承儀式後喝酒的,這回不行了,他發短信跟琴酒說聲抱歉。
中原中也和西蒙家族的戰鬥結束後,森鷗外就被彭格列九代首領請走深談。中原中也當然是要留在這兒看着這些西蒙家族的人。九代首領臨出門之前,看了裏包恩一眼。
裏包恩拉了一下黑色禮帽的帽檐,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聽着彭格列和西蒙兩家的人激昂慷慨地打着嘴仗,一邊說“彭格列初代絕不會做這種事!”,另一邊說“我們要向彭格列複仇,讓你們嘗嘗我們經受過的痛苦!”,看起來有些百無聊賴,似乎對這場延續數百年的仇恨毫無興趣。
西蒙家族也對他的無動于衷頗為憤恨,如果沒有中原中也突然出手,他們這次的計劃肯定能成功。
“你為什麽要幫這些背信棄義的叛徒?!”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地說:“你們各執一詞,誰知道哪邊是真的。”
他被背叛過,知道被背叛的痛苦,但也不會想着要去報複,更別說偏執到把仇恨代代相傳了。
曾經怎麽樣重要嗎?重要的是現在。一個欣欣向榮,一個就惦記着報仇,就算沒有未來的記憶,中原中也依舊會更偏向彭格列一方。他覺得彭格列十代家族挺好的,正好首領也這麽認為,皆大歡喜。
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打贏了他再說吧!
裏包恩摸了摸下巴,覺得中原中也的性格十分有趣。
之前向琴酒拐着彎兒打聽中原中也的消息也好,單獨給中原中也發請帖也好,都是裏包恩的主意。
起因其實非常簡單,因為未來戰的時候,中原中也自己都忘記了的一個片段。
未來戰決戰的戰場上,白蘭發布自己要成為神的中二宣言的時候,旁邊的中原中也不知是感嘆還是吐槽地說了一句,“做神有什麽好的?”
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困惑。
就是這樣一句很簡單的話,讓湊巧聽到的裏包恩心裏産生了違和感。
這句話從表面上看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無論是為了反駁白蘭還是單純吐槽他的話,甚至用不着在這裏,平時的時候,一個唯我獨尊的人說一句“做神有什麽好的”也沒有任何怪異的地方。
在事情平定後,裏包恩盤腿坐在沢田綱吉的書桌下,單手托腮,一邊看着沢田綱吉做作業,一邊琢磨,終于想出是哪裏不對 ——語氣。
這種感覺微妙得很難用語言表達。
舉個例子:
一個表世界的人說:做殺手有什麽好的?
一個裏世界的人說:做殺手有什麽好的?
一個普通的殺手說:做殺手有什麽好的?
跟裏包恩這種等級的殺手說:做殺手有什麽好的?
這四種語氣完全是不同的。
第一種人只是通過影視、書籍之類的第三方歸納想象而成的資料了解殺手,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純粹的旁觀者的語氣,是居高臨下的點評。
第二種人通過殺手的表象了解殺手,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是在感慨身旁的人的命運,有時帶着兔死狐悲的悵然,有時帶着無言的嫉妒。
第三種人他們日複一日的重複着殺手的命運,說這句話的時候,是自哀自傷,自嘆自憫,是對自身的命運的拷問,也有些是對他人的炫耀。
第四種,裏包恩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就在他轉行做家庭教師的時候,當時他說的是“做殺手還有什麽有趣的?”。他已經站在頂峰,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語氣中表達的是“我可以,但不做。”
中原中也的語氣,正是第四種。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嗎?而且還是在做Mafia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