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好戲開始
本是局外人,奈何用情深。這場戲裏,從來都沒有他的位置。
邢毅稍稍站遠了一些,眉毛輕挑,語氣故作輕松:“快回去休息吧,注意點傷口。前段時間沒來看你,上面安排不少事,有些忙;認識了一個女教師,以後可能……會結婚。”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轉而苦笑,“一把年紀了還沒找到女朋友,家裏人都有些着急。”
喬崎低頭,微微點了下腦袋:“那就好,你一定要過得幸福。”她不會說場面話,更不會刻意給男人制造暧昧的遐想。對于邢毅,自那以後,喬崎只有一個态度:不回避。
他是她最尊敬的上司,也是她的良師好友,但卻不會是她的愛人。
“回去吧,這裏有我。”他拍拍她的腦袋,說。
“嗯。”喬崎再次裹緊衣服,轉身朝別墅大門走去。
一旁的梁友看到她相比之前愈顯娉婷的背影,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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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席川,還是在他的解剖室。
旺財被放在了鐵床上,身上被插滿不知名的儀器,有黃色的液體正朝它的體內輸送。
喬崎換好衣服,将雙手消毒,走了進去。她的腳還有些跛,所以走得很慢,待到走近時,發現席川額頭滿是大汗。他戴着口罩,雙手撐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看着顯示屏上的數據。
她看了眼旺財,它已經不會動,眼睛微眯,只有肚子還在輕微起伏。
無聲的現場,冰冷的室內,周圍全是人體标本和滿是棱角的儀器,就像一張專門吃人靈魂的大嘴。
喬崎忽然有點難過。
十分鐘後,顯示儀上出現一排警告的字樣,喬崎一眼看過去,那是一排用英文寫的紅字:無生命跡象。
鐵床上的小狗,終于閉上眼;這時,機械的儀器也開始發出“嘟嘟”的聲音,回響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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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崎盯着剛才還有口氣的旺財,鼻子一酸,瞬間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席川卻是面無表情,盯着它的屍體良久,喉結微動;幾分鐘過去了,他摘下手套,轉身将雙手放在喬崎肩上,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清明無比:“乖,你先出去。”
她深吸口氣,在走之前最後摸了一把小狗,然後瘸着腿離開。
喬崎離開後,席川重新戴上手套,緩步走到一處透明的液體裝置前——那裏面裝了些一看就不是人類的內髒。他按下旁邊的按鈕,待到液體放盡,這才小心翼翼地将內髒取了出來。
臉色冷如冰霜的席川,拿了一旁的解剖刀,從容不迫地走近旺財的屍體。
……
喬崎匆匆擦了澡就睡下去,邢毅一行人在十二點之前也已經離開,外面的路燈照射進來,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個小時,沉沉地睡了下去。
夢裏,她看見岳老六站在別墅門口,将朝他沖過去的旺財狠狠踢到牆上。他兇悍而猙獰的臉,一如當時在金三角時的模樣;之後,她又陸陸續續夢見一些往事,當時岳老六要找猥瑣男來搞她,老劉跪在他面前,被他強迫吃下一泡人的排洩物後,這才放過她。
光怪陸離的世界,讓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斷在下墜,身體也持續發熱,而後,一雙溫柔的手托住了她的身體,将她扯離那個泥淖的沼澤。
感覺到唇被人堵住,一條溫柔濕滑的舌頭鑽了進來,喬崎終于從夢中驚醒過來。
她喘着粗氣,透過黑暗看向那雙精銳的眼眸……
“席川……”看清來人後,她松了口氣。
席川低低應了一聲,将被角弄好,脫了上衣鑽進來,從背後抱住她。
“旺財……”
“它很好,明天你就能看到活蹦亂跳的它,睡吧。”他讓她枕在自己胳臂上,低聲說。
他身上隐隐還有消毒水的味道,身體也很熱,帶了一股子濕氣,看來剛洗完澡沒多久。喬崎聽到他的話,也安心不少,旺財沒事就好。她就知道他有通天的本事,連起死回生這種事都能辦到。
“晚安。”她實在是困得不行,抱住他的手臂,再次陷入了夢鄉。
這次,沒有再做惡夢。
而一旁神志清醒的席川,在黑暗中睜着眼睛,足足看了她兩個小時。
如果,以後你出事了,我也能将你從死亡中拉出來,那時候,你會不會覺得我是怪物?
席川摸着自己的心髒處——跳得很不規律。
不過那又怎樣,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你。
……
淩晨三點,街上的店鋪基本都已經關掉,淅淅瀝瀝的小雨開始下起來,挾來一股春天特有的塵土味道。
童家巷的小路上,姜進靠在一棵槐樹旁,捂着嘴吐了起來。
昏黃的路燈下,只有他一人。剛才血腥的一幕,現在正在他的腦內無限循環着播放。他看見岳冠雄将那人的手生生砍下來,然後扔給旁邊的藏獒吃掉。
“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看清楚了嗎?”當時岳老六摸着藏獒背上的毛,嘴裏叼着一只加了料的煙,對他說,“我會讓我心愛的寵物,一口一口将你吃掉,但我會把你的骨頭留下來,每個月寄回你的家中。”
這個男人,渾身透着一股陰寒,尤其是那張方方正正的臉,經歷了不少風霜,已經顯得頗為粗糙,臉上粗大的毛孔和滋生的胡渣,生生添了幾分硬氣。時間磨砺得他愈發地狠戾,狠到會不計較任何人的性命。
姜進腿上的傷還沒好,走路一跛一跛的,卻不斷朝前面的路口跑去。他想起那天在那間廢棄的工廠裏,那個穿着白色實驗服的男人的話。
可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岳老六的确是養了他一年沒錯,期間也對他很好,滿足他在物質上的任何要求,可還不到深愛的階段。他對于他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床*伴,随時可以捧上天,也随時可以毀滅。
姜進頭發都被雨打濕了,濕冷的晚上,身體卻不停發汗。
街上的車稀少得讓他絕望,偶爾路過的行人也是走得匆匆,根本沒心情看他一臉。
他俊秀稚嫩的臉,開始變得青白青白的。随後,一輛保時捷停在他面前——那個當初給了他一刀的男人,坐在駕駛室裏,透過車窗斜睨着看他。
姜進趕緊上前,不停拍打車窗:“求求你帶我離開……求求你……”
席川放下車窗,聲音冷得令人發顫:“交給你的任務,你完成了嗎?”
姜進長長籲出一口氣,捂住胸口,咬牙,搖搖頭:“他要殺我,他知道全部的事情了,我做不來……我只是一個高三的學生。”
“愚蠢。”席川嗤笑,“上來。”
“呼……”姜進捂住發疼的大腿,一步一步朝副駕駛座走去。
上了車後,他低聲道了謝,而後一言不發地抹了一把被雨淋濕的臉。
半響後,車子路過一個收費站時,姜進緩聲開口:“他不肯相信我,說我露出了很多馬腳,還逼問我讓我來的人是誰。”
席川沒回答,眼神在瞟到他領口處的紅痕時,神情越發地厭惡。
姜進被岳老六養了一年多,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會常駐在這個位置,當他身邊的人。他對岳老六也是有幾分感情的,岳老六平日裏做生意,需要和女人接觸,他心裏會吃醋,可他覺得,岳老六心裏在乎的人,只有他。後來,他發現岳老六和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搞上了,曾經一度要逃離他,可也被他妥妥帖帖地收服了。姜進有一段時間,對這個男人極其依賴,甚至天真地以為,這段畸形的戀情正是他所向往的。
可今晚,看到他的做法後,心裏卻升騰起無限的恐懼。
“能麻煩你把我送回家嗎?”見車子朝郊區的方向走去,姜進有些害怕,捏住了褲子,低聲問。
席川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開車。
“先生,能麻煩你……”
“閉嘴。”席川冷聲道,“現在跟我去個地方,考驗一下你的情*夫,是不是真的能對你放任不管。”
姜進渾身的血液都凍住。這句話意味着什麽,他是懂的。
眼前這個男人,眉目冷清,嘴唇緊抿,看起來很不好惹。他雖然見過不少大場面,可也被他周身的氣場給煞住,頓時說不出話來。
直到車子停在一棟老宅前,他這才打了個冷顫,回過神來。
席川率先下了車,打着一把黑色的傘,站在車外,像一具僵屍,在黑夜中散發着令人畏懼的氣息。姜進雙腿發抖,被他吓得肌肉開始僵硬。
雨越下越大,雨點打在傘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
姜進一眼看過去,只見外面那人本就蒼白如吸血鬼的臉,愈發地慘白,與幽靈無異。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下來。”
他看見男人做出這個口型。
姜進渾渾噩噩地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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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老六正坐在室內抽煙。屋子裏貼滿*十年代的海報,桌上擺了幾個空酒瓶子,牆角有幾張蜘蛛網。
他呼出一口煙圈,盯着牆上那張海報:當時的張國榮和梁朝偉演了一部同性戀題材的電影,轟動一時。這部電影他看了很多遍,心裏也留着一寸光,那是他在血腥肮髒的人生中,唯一的希冀。
床底下的拖鞋有兩雙,一雙大的,一雙小的。雨點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清脆而有規律的聲音。他眯了眯眼睛,将煙頭撚滅,抹了一把頭發,準備起身去把窗戶關嚴實。
屋內有一臺嶄新的電腦,此刻卻自動發出“嘀嘀”的聲音。他狠狠罵了一句,捎上鐵栓,跻着拖鞋走過去。
岳老六的神色開始變得很不一樣,原本漆黑的屏幕,此刻卻出現一個類似于監控的畫面。
一間古香古色的房間中,一個戴着白色口罩的男人,正端坐在屏幕前。
那雙銳利似鷹眸的眼睛,此刻迸射出來的寒意,讓他都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