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尾聲
春夏轉過一輪,院子裏的桂樹冒出星星點點的金色花苞,已經有絲絲縷縷的甜香纏身。小玫瑰出生後,柳溪和桃江一起圍着小別墅院牆種的玫瑰,也已經有半人高。
三個小孩子慢慢長大,從牙牙學語到滿院子亂跑也不過是三五年的時間。男孩子總歸更加調皮一些,秋湛老來得子,管教幾個孩子比柳溪和桃江小時候寬松許多。
柳溪偶爾說孩子太調皮,容韶打圓場,男孩子只要不太出圈都無礙。
亭亭一直養在老爺子膝下,平日也是很嬌慣的,如今就很懂事,都知道幫他分擔一些,母親族裏來往也很有分寸。
兩三個孩子,容韶自認為不算老,還能護得住。
因此他們都不怕容韶。反倒亭亭是長姐,年齡雖然小,一旦擺起姐姐的架子,這三個熊孩子連哭都不敢哭的。
柳溪和桃江最喜歡看亭亭教育弟弟,分明自己在容韶面前也愛撒嬌,就是看不得容韶疼寶寶。
容薔薇小朋友比兩個弟弟早半年去幼兒園,當天高高興興的去,是哭着回來的,眼睛都哭腫了,回來一見到容韶,立刻就撲到他懷裏。
哭到說不出話,秋湛才問出來原來是別的小朋友笑話他的名字是女孩子的。
容亭亭淡定地站在一旁,一臉“我等了那麽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刻”的複雜情感。
名字自然是改不成的,反正時間長了,其他小朋友有了其他樂趣,就沒再笑話他們的名字。
等他們送到幼兒園,柳溪一年裏有小半時間在外面拍戲,桃江還在上學,本科讀完接着讀研,各自有事情,家裏傭人雖多,照顧孩子到底力不從心。
何況秋湛父子三人嘴上不說,心裏也會抱怨孩子占了容韶太多注意力。
容韶細想,除卻工作,多半時間是陪他們的,孩子不過閑了想起來逗弄兩下。雖如此,三個孩子開始上幼兒園後,就被容韶送去老宅和他父母住,只有周末才會被接回來。
容亭亭18歲後被母親接到國外念書,已經有兩年不在家。
孩子上小學,桃江又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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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性人本來不易受孕,桃江體質可能是體質特殊,才五六年過去再次懷上寶寶。他今年27歲,在容韶面前還是孩子氣,鬧着不肯要孩子,說容韶更疼寶寶。
到如今桃江還沒有改口,依然叫容韶爸爸,聽着小孩子清脆甜糯的聲音喊爸爸,心裏只有酸,這一胎怎麽都不肯要。
容韶生氣,關在房間裏把他屁股都打腫了,桃江哭又不敢哭,還正趕上周末,孩子們都在家,叽叽喳喳笑話桃江。
桃江心裏委屈,終于忍不住哭出來。
為這,幾個孩子第一次被容韶罰,再沒人喊去笑話桃江哭鼻子,之後桃江再沒提過不要孩子。
十月懷胎,桃江生下來一個女兒。
小小的一團看着比幾個哥哥安靜許多,對這個女兒,容韶疼的也多。
本來要等上小學再把小女兒送到老宅,孩子才長到三歲,容韶生了一場大病。
細算起來,他也52歲了。
不知不覺已經生了白發。
病來如山倒,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回家時已經沒有多少病氣。
可衰老如同跗骨,在這刻顯出應有的可怕。容韶恍然發現,他也會老。
小女兒被送回老宅,柳溪35歲息影,親手折斷自己的演藝生涯。
他守在容韶身側寸步不離,從頭開始學着怎麽照顧人。
數年的鏡頭下生活讓他在私底下變得沉默妥帖,他依然不愛說話,在容韶身邊,又努力地說一些瑣碎的小事,比如孩子又怎麽調皮,女兒說想爸爸了,說桃江要出國一個月,差點和研究所鬧掰。
說熱鬧的俗世裏發生的一切。
亭亭已經28歲,正式進入公司幫他,有秋湛手把手教亭亭,容韶省心很多。
柳溪息影的第二年,也懷上了孩子。
這麽多年,柳溪都以為自己不會再懷孕,有這個寶寶,比桃江懷孕高興得多。
容韶的身體好了很多,亭亭和喻家父子都很緊張他,公司的事情漸漸不讓他插手,亭亭被秋湛教的很好,何況從小耳濡目染,性格又跳脫大膽,有秋湛保駕護航,商場裏漸漸有容家大小姐的名。
柳溪生了個女兒,容韶擺了三天的滿月酒。
孩子漸漸長大,一步步催着人變老。
容韶抱着四歲的二女兒坐在院子裏的桂樹下,小女孩坐在她的膝蓋上告哥哥們的狀,他聽着就睡着了,小丫頭拿畫筆在他臉上畫了幾根小貓胡須。
轉眼又是六年,喻家人口衆多,晚輩急吼吼地要争權,秋湛索性辭掉職務,說是回來陪容韶曬太陽。
在家裏見到亭亭,秋湛讓他對上喻家的人不用客氣。
亭亭笑笑沒說話。
這丫頭鍛煉幾年,人倒是越發沉靜,容韶又想起她還沒有男朋友,就問她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亭亭抱着容韶的手臂撒嬌,說有容韶做爸爸尋常男人怎麽入得了眼。
容韶瞪她,你少來哄我。
滿屋子的人倒是齊齊點頭。
這一年,桃江生下一個雙性寶寶,容韶已經58歲,對這個孩子視如珍寶,還松口讓亭亭起名字。
亭亭張口道,叫玉立吧,亭亭玉立,一聽就是我弟弟。
容玉立兩歲的時候,三個大哥哥成年,開始離開家到外面上學。
亭亭也越來越忙,很少有時間回家,容韶将兩個女兒接回來,秋湛柳溪桃江都在身邊,日子比樹葉還稠,又像朱顏落花,等着告辭。
百年的宅子已經禁不起風雨,推倒重新會更容易,容韶還是讓人在原來的基礎上翻修一遍,各樣東西都換了一遍,只有從外面看起來還是舊宅。
柳溪和桃江種的玫瑰已經爬滿了院牆,每次開花,仿佛一牆長畫。
亭亭一直沒有結婚,容韶問過一次再不催他。
愛情找不到,只能等。
三個大兒子漸漸都成家,從老宅裏徹底搬出去。二女兒學畫,性格随秋湛,看着溫柔,其實心裏很有主意,這些年輾轉在各個國家學畫,時常會寄回來一副給容韶,容韶就單獨騰出來一件屋子放她的畫。
小女兒比她二姐小三歲,性格也野得多,看過柳溪演的電影,非要進娛樂圈,可惜只繼承了容喻兩家的好皮囊,演技一言難盡,全靠大姐砸錢。
小玉立一直生活在家裏,連大學都是在本地讀的,性子有些孤冷,只有在幾個爸爸面前,臉上才有笑容。
容韶一直最疼他,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
容韶78歲去世,同年喻秋湛也跟着走了,家裏一下子冷清下來。
這一年,玉立才二十歲,退學留在家裏照顧兩個爸爸。
第二年,桃江帶的團隊正式為一顆行星命名為“容韶”。
玫瑰開的時候,二女兒特意趕回來為柳溪和桃江畫一幅肖像畫。他們坐在玫瑰下,看着彼此額頭的皺紋鬓邊的白發,嘆息道,哥哥,我們都老了。
思君令人老。
桃江退休回家,兩個人閑來無事,偶爾會給玉立講他們年輕時候的事。
玉立出生的時候連桃江都已經36歲,很多事他沒有見過也沒有聽過,倒是在這一場場雪夜春雨裏,偷窺到歲月一角。
那些往事平淡得好像無話可說,卻又在柳溪和桃江的回憶裏掀起波瀾,他們一起,對出容韶殺伐果斷的一生,又一遍遍地和玉立講訴他的溫柔。
玫瑰開了又落,十年脩然劃過,又漫長到像是鬥轉星移。
柳溪和桃江前後腳離世,玉立守在老宅,一筆一劃寫下父輩的回憶。
寫到最後的時候,他整理舊物,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一個上鎖的匣子。匣子上貼的紙已經泛黃,是容韶的筆跡,寫着——贈我的愛人。
玉立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發現這個匣子,有沒有打開過,但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他沒有去找鑰匙,而是把這個匣子和他的回憶錄一起放在箱子裏。
樓下傳來小孩子的嬉鬧聲,哥哥姐姐擔心他一個人在老宅孤單,早些時候就說要把他接過去。玉立推開窗,就看見了玫瑰牆下站着的青年,大概二十歲的樣子,眉目清俊。
玉立忽然想起秋湛同他說過的,濯濯如樹梢青梅。
亭亭介紹,他是喻家的小少爺。
喻秋湛去世後,兩家漸漸疏遠,喻家也搬回了江南。這是玉立第一次看見喻家的人。
後來他成了玉立的丈夫。
玉立懷孕後,就不好總一個人住在老宅,于是讓他陪着回去收拾幾件東西。
箱子上已經落了一層灰,玉立擦幹淨箱子抱着他下樓,喻小少爺正站在樓梯上等他,見他出來,伸手去接箱子。
玉立遙遙頭,要自己抱着。他的肚子已經鼓起,艱難地抱着箱子,感覺到丈夫擔心的目光,還是把箱子遞給了他。
他接得鄭重,反惹笑了玉立,我想好孩子叫什麽名字了,就叫喻韶吧。
喻小少爺不解,韶?
才過去三十年,旁人已經不記得這些了。
玉立點點頭,這是,一顆星星的名字。
——全文完——
《大肚父子争寵記》正文到此完結,全文八萬餘字,寫了近四個月。
另外,我這邊不給TXT,可以自己整理,但是別花錢買盜文。
當初沖動開坑,寫了兩三章才把大綱補全,之後又不得不用大量劇情圓之前的設定,數次在作話裏解釋,寫到最後已經精疲力盡。
想一想寫手和讀者之間也要緣分,早一步,我寫過去,以後你再喜歡我也不知道,晚一步,你已經不喜歡這樣的文,遇見也是錯過。
所以,很謝謝你們陪我寫完,也謝謝你的喜歡。
最後完結撒花!
——2019年6月12日,居無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