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深情淺,似幻似真
玉暖猶豫了一下,又上下左右地看了看,确定這裏半個人影都沒有,便慢慢地往那長長的臺階上走。
他走了足有兩盞茶光景,才登上最後一級臺階,眼前神殿恢弘、仙氣缭繞,無不告訴他這裏不是自己這樣下界的小龍能來的地方。
他隐了身形,也顧不得會被仙人一眼看穿,飛身進入神殿,殿高望不見頭頂,屹立着四四一十六根幾人合抱的鎏金柱子,柱腳雕着首尾相接的鳳凰。最中央有一把高高的寶座,座上襄着不計其數的美玉寶石,流光溢彩,座前有一段臺階,臺階兩旁各立着一個一人多高的黃金香爐,想來那神君必然要在高處俯瞰一切。
幸好,這神殿裏也沒人。玉暖輕輕松了口氣,他循着聚魂釘的氣息來到後殿,大約是那神君的寝宮,此間器物尊貴華美又不是之前那間小殿能比拟的,巨大的紅玉桌子上擺着兩只上古神獸的角,在那角上随意擱着幾個鎏金的黑木盒子,不,聚魂釘不在其中,不知怎的,玉暖忍不住想,即便龍鱗龍角龍膽在下界被趨之若鹜卻根本沒有資格擺在這裏。
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玉暖猛地轉身盯着進殿來的女仙子,那女仙子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紅唇一啓。
玉暖握緊拳頭正要化作龍形,忽地被人握住了手腕。
他吓了一跳,擡頭一看,不知道陵散人為何會出現,他對着那女仙子遙遙一指,女仙子還保持着張嘴要喊的姿态定身不動了。
陵散人也不說話,一手抱住他,隐了身形回到下界。
“聚魂釘在那裏。”玉暖很是納悶,陵散人從出現到現在一句話沒說。
陵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不是往常的笑模樣,卻也看不出是何神色。
玉暖看陵散人不言不語,心中說不出的焦急,這仙人往日總擺着神仙的架子雖驕傲異常卻從不吝啬幫忙,哪有今日這樣沉默過。
“你是不是受傷了?”他一手拽住了陵散人的衣裳,另一手從懷裏掏出在朱雀神宮得的那小瓶兒遞上去。
陵散人停頓了一下,看了眼那小瓶兒卻沒接:“沒有。”
“我不信!我昏迷的時候——”
他剛要說下去,陵散人終于轉臉盯着他:“如何?”
玉暖咽了口口水,他确實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陵散人怎麽打過那大鳥的,更不知道自己怎麽到了朱雀神宮:“那好,你沒受傷就好,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到了朱雀神宮,仙人你認識朱雀神嗎?是他幫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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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散人沉默了一會兒:“你莫要再問了,小心神君天眼天耳,他可是無所不知的。”
玉暖沒鬧明白,陵散人這麽說的意思到底認識不認識朱雀神君,好像認識可又不想提起似的。
陵散人也不跟他廢話,帶着他駕雲一路向西,玉暖奇道:“我們去哪兒?”
“找你哥哥。”
玉暖咬咬嘴唇,心中十分委屈,淚珠兒不禁慢慢盈滿眼眶。
“小娃娃你哭什麽?”陵散人似是嘆了口氣。
玉暖抹了把臉,擡頭問道:“你真的沒受傷?你救到你的好友了嗎?”
陵散人點點頭:“赤水龍王已經回了赤水。”他扭過臉望着西方,又說道:“你哥哥與小道士有難,你那聚魂釘既然有了下落,改日再去找也來得及。”
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陵散人是在為那時候他說了找哥哥的氣話,卻原來另有原因,頓時臉有些發燒。
他忽地又想到了那酒壺,忙問道:“你的酒壺呢?”
陵散人從腰上解下酒壺,他湊過去看,那壺上有兩道劃痕,難道是給那大鳥抓的?他口一張吐出顆珠子:“你的珠子,還你。”
陵散人一笑:“不是送你了麽,怎的,你不要?”
玉暖看看那珠子,下一瞬又重新吞下肚去,臉也紅了個透。
他們一路往西,已經超乎了玉暖所想,不知道哥哥他們到這麽遠的地方作什麽。陵散人停下雲頭,地上是一片火海。
難道哥哥在裏面?這可如何是好!不期然,屁股上挨了一下,玉暖“啊!”短促地叫了一聲。
他擡頭瞪着陵散人,剛才心中委屈淚水已經到了眼眶,這個變态仙人作什麽打他屁股,他又痛又氣,眼淚徹底湧了出來。
陵散人一笑,從他臉上揩下淚珠伸指一彈,那顆淚珠立時化作一陣雨澆滅了地上的火海。
剛才發生了什麽,郭三豐感覺這幾秒鐘既漫長又神奇,執心道長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外放這麽不檢點了,抱着自己很有“山無棱天地合乃敢撒手”的勁兒,還不待他有反應,眼前突然就出現了一片火海。
真的是火海,他靈體一熱,簡直像肉身糟了火化,好在他被燒了好幾回了,見慣了大場面。
他想擡頭看一眼執心,但是執心的袍袖遮住了他的頭,抱他抱得又緊,他只能感覺到執心身體發出的抖動。
隔着熊熊大火,他能看到塵心半紮着馬步,雙手在前掐訣念咒,火焰忽扇忽扇地燎着他的衣裳,那身衣裳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化作灰燼。
只怕執心也好不到哪兒去。郭三豐緊緊抓着執心的手指,心急如焚,然而在這危急時刻他居然什麽咒都想不起來,他又把執心給連累了……
一場大雨從天而降,瞬間澆熄了周遭的火,他來不及喜極而泣,急忙扒開執心的袖子,一看之下,眼睛就熱了。
執心一只手焦黑,指了指他的眼睛:“你不能哭。”
郭三豐眼睛一瞪,搖頭示意自己沒哭。
“哥哥!你們沒事吧!”玉暖跟陵散人落在他們跟前。
郭三豐在地上跪爬了幾步:“仙人,你看看道長。”
陵散人撇了撇嘴:“死不了。”
塵心放下雙手,他身上的道袍都被火燒沒了,露出的白色中衣也有火燒過的痕跡,他擡眼看着巨石之上的白連,白連的神色依然淡漠得讓他愛恨交雜。
在白連和雪妖旁邊站着一只奇怪的鳥,體型看着像鶴的樣子,青色的身體,卻只有一只細長的赤腳站立着。
“這是……”郭三豐十分詫異,原本只是雪妖和白連都夠他們對付的,怎的又多了一個家禽?還是個會噴火的。
“畢方。”執心接口道,“怎的會在這裏出現?”
“畢方曾随侍在黃帝的象車旁,解了蚩尤蟲之難,已經消失了千年,難道它是躲在日月山?”陵散人一說出日月山,執心看了他一眼,這仙人知之甚廣。
“多謝仙人出手相助。”執心施禮道謝。
陵散人看執心一副狼狽樣子,擺了擺手:“不過是借了小龍的眼淚。”他轉臉看着畢方,對執心說道,“這畢方在上古神禽中也是少見,萬不能傷了它。”
雪妖看了一眼突然冒出來的一仙一龍,柳葉眉一蹙,她從腰帶裏摸出兩粒小丸,遞給白連一顆,自己吃了一顆,然後在畢方脖頸上輕輕一拍。
畢方升到高空盤旋着叫了兩聲,口一張,地上又重新燃起大火,方圓十裏都成了一片火海。
都道水火無情,這兩樣便是大羅金仙也有所忌憚。陵散人舉出顆珠子,那珠子徐徐升空,罩在幾個人身上。
玉暖一驚,仰頭看陵散人,只當是陵散人又要打他好逼他流出眼淚,陵散人一笑:“這畢方果然厲害,這樣的大火須得一條善行雲布雨的龍方能滅得,你這小娃娃的眼淚不頂用了。我這顆珠子是從赤水龍王處所得,能避水火,卻也堅持不了太久,你們速戰速決吧。”
後半句卻是對着執心和塵心兩人說的,雪妖與白連已經揉身撲來,他們連忙迎戰。
那雪妖與白連不知得了什麽法寶相助,在這大火裏來去自如,反觀執心和塵心卻不敢離陵散人的珠子太遠,動作束手束腳,很容易就落了下風。
白連柳葉劍一揮,劍風掃過助長火勢,塵心往後退了幾步,身上的衣裳瞬間就被火燒着了。
塵心一咬牙,伸手把白連拽進懷裏:“死在你手裏我心甘情願,臨死前再讓我親個夠本兒吧。”說着,一低頭便把白連強行吻住。
執心眼光一掃,心裏急得比這火勢還猛,頭上的金印若隐若現。
郭三豐看的分明,心中警鐘一響,立刻張口叫道:“道長,清心,清心!”
陵散人冷眼旁觀着這二人的舉動,臉上神色在火中晦暗不明。
玉暖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只覺得看不明白這仙人心中在想什麽,他不敢想象這仙人不站在他們一邊,對他們不聞不問甚至做出什麽不利的事來。
塵心抱着必死的決心,長長地吻着白連,白連忽地把舌頭伸到了自己嘴裏,他心下又開心又難過,好不容易盼着意中人主動一回,卻是在他将死的時候。然而,白連舌頭一動,似乎是把什麽東西抵在了他的舌底。
在他愣神的功夫,白連的嘴唇已經離開了,反手給了他一巴掌,然後他就看見白連的衣服燃起火來。
“白連!”一聲嬌叱從雪妖口中發出,雪妖撇了執心,雙袖一翻,一股冰雪直奔白連而去,護住了他全身,暫時替他抵擋了火勢。
雪妖眼裏閃爍着怨恨的光芒,架起白連,狠狠地瞪了塵心一眼:“我們走!”
“白連!”塵心嘶吼着叫道。
然而,頃刻間,那兩人連同雪妖便憑空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廢柴已經放棄讓塵心做個正經道士了,讓他放飛自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