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魚龍少年,聚魂釘引
“咱們跳下去嗎?”郭三豐幹幹巴巴地問道,他是個旱鬼,不識水性啊。
陵散人整了整衣服,很是雅致地搖了搖頭:“每次入龍宮龍王都會借我避水珠,不知這龍潭的主人有沒有此等待客之道。”
執心沉吟半晌,從懷中掏出一張符咒,咬破食指在上面滴了滴血珠,手指一發力,那符咒破空而去,直落至龍潭上方,執心口中喝到:“破!”
以那符咒為圓心,四周空氣如受重擊,氣浪四溢,潭水也如那空氣一般,一圈圈漣漪震蕩開去,且幅度有越來越大之勢。
陵散人拈着臉頰旁的發絲,笑意裏帶着贊許:“小道士這扣門之法倒是精深得很。”
潭下龍吟聲聲震耳,不多時,伴随着幾聲沖天的龍吟,潭水中也升起數道水柱,越來越多越來越高。
沒想到穿越到這不知名的時代還有機會見到噴泉,還是音樂噴泉,郭三豐一面緊張一面贊嘆地想着。
那密集的水柱終于聚到一起,從譚中托起幾個人來,正與他們呈正面對峙之勢。
這其中有人,還有小龍人,大約是有化成人形,還有未化成人形的。站在最前面的是個中年人摸樣,開口問道:“爾等可是為了聚魂釘而來?”
執心行了作揖禮,答道:“正是。”
那中年人從懷中掏出一個一個小木匣子,擡手一送,那木匣就隔空飛了過來,執心想都未想,一伸手穩穩接住木匣,他打開看了一眼轉手遞給陵散人看,陵散人點點頭。
“多謝閣下,如果閣下有何要求盡管提,貧道自當盡力。”執心身姿挺拔,拱了拱手。
那中年人也很是幹脆:“不必,此事與爾等無關。”然後他腳下一動,那水柱倏然落下,人也不見了,潭面平靜得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這麽輕易地就給咱們了?”郭三豐簡直不敢相信。
執心收起那木匣,轉身對陵散人說道:“還請仙人做法帶我們回秋棠縣。”
陵散人指了指他後背的劍:“借你的劍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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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心皺了皺眉:“仙人可以草葦作舟騰雲駕霧,為何偏要借我的劍?”
“啧,你這小道士真是冥頑不靈,罷了。”陵散人從腰間解下一枚玉佩,往空中一抛,然後帶着執心和郭三豐騰空而起。
這是飛一樣的感覺,這是自由的感覺,郭三豐半眯着眼睛感受着風和雲,豪氣頓生,真想大聲吼上幾聲“我們取經回來啦”。
“唉!”他們腳下的玉佩似乎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陵散人連忙一甩袍袖兜住執心和郭三豐,待他們落在地上,那枚玉佩也跌落在地摔了粉碎。
他們正處于一片荒郊野外,讓他們不能忽視的是,面前站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這少年穿着水藍色袍子,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五官精致,嫩得能滴出水來,一張口聲音清脆:“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打此路過……”
這小騷年也不知道有家大人教育沒有,郭三豐被他逗樂了,只覺得挺好玩兒,順嘴捧了句哏:“怎麽着啊?”
那小少年一仰臉,指着陵散人:“帶我一起飛。”
噗~幸好他說的不是那家喻戶曉的前半句,不然郭三豐真的以為他是誤入魔幻大片片場而不是穿越了……
陵散人難得的臉色陰郁:“你來自鳳凰臺龍潭中,是也不是?”
那小少年被人點破來歷,一點兒也不慌張:“是又怎樣?”
陵散人撿起地上碎作兩半的玉佩細心收好,臉上七分惋惜三分動怒道:“你為何一直跟着我們?”
那小少年愣了一下,随即一跺腳:“我自己有腳,你管得着我。”
陵散人似乎不願再與他啰嗦,一揚手,從遠處樹上摘了片葉子,然後帶着執心和郭三豐又淩空而起:“我們走。”
郭三豐下意識地低頭,看那少年失魂落魄地追了兩步,嘴唇張合似在喃喃自語。
“仙人,道長,等等。”郭三豐還一直回頭望着那少年孤單的身影,“他是來自龍潭,我們這麽容易拿到聚魂釘是不是跟他有關啊。”
執心意外地看了郭三豐一眼,也開口道:“上仙,小公子說的不無道理,我們且再問上一問。”
“啧,小孩子吵吵鬧鬧最是麻煩。”陵散人這樣說着,順着頭發取下一根發絲往那少年方向扔去。
一根發絲細若無物,飛至少年跟前已變作一根繩索,那少年抹抹眼睛,喜笑顏開地抓住繩索一端,這邊廂陵散人一拉,那少年便輕飄飄地飛至他們身旁,那少年虛虛地摟着郭三豐的靈體:“謝謝哥哥。”
“謝我幹什麽,謝謝這位仙人。”郭三豐雖然只是一具靈體,也被抱得挺不好意思的。
那少年轉轉臉龐,咬着嘴唇看着陵散人卻沒作聲。
“你叫什麽名字?”郭三豐支着下巴,看着對面的少年。
小少年果然還是個孩子心性,捧着杏仁酥吃得臉頰圓鼓鼓的,好像沒吃過東西似的,他吃過杏仁酥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頭:“我沒有名字。”
“啊?你爹媽沒給你取嗎?”
“還沒取呢,我就跟你們走了呀。”少年舔舔舌頭,意猶未盡似的。
OMG,郭三豐還以為自己好心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難道他們是拐帶嗎?
陵散人早都煩透了他們這種孩童之間的交流,招手讓店小二又上了一碟杏仁酥,他把碟子拿在手裏,問那少年:“聚魂釘是你族裏的寶貝,你知不知道?”
少年盯着他手裏的杏仁酥,點點頭:“我看見你們上鳳凰臺找聚魂釘,爹爹說可以給你們,只要我離開龍潭。”
人家爹爹說可以給就給了,這少年多半在龍潭地位不低,這魚龍族也真奇怪,非要逼未成年人離家出走也真是沒sei了。
既然人是郭三豐“拐”來的,陵散人和執心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只好把少年帶回知縣府,讓他跟自己一個房間。
事不宜遲,是夜,執心從那木匣裏取出聚魂釘,郭三豐問道:“道長,這東西怎麽用啊?”
執心一臉肅然:“貧道不知,姑且試上一試。”
郭三豐隐形的寬面條淚差點又要流出來了,就聽少年聲音清脆地說道:“如要聚魂,要先将聚魂人的名字刻在魚龍身上,刻下名字沾了魚龍的血聚魂釘才能起效用。”
“你說什麽!”郭三豐大驚失色地叫出聲來,別說是他,執心也眉頭一皺。
郭三豐咬着嘴唇就要往外沖:“我去找仙人——”
“不用找了,我來了。”陵散人突然就現身了。
郭三豐急切地向前:“仙人,這小龍說……”
陵散人擺擺手,打斷了他:“我知道了,我們才回來管繩的信使就到了,他之所以騙我們說他不能作主借聚魂釘,是因為這其中關竅在魚龍族人身上,聚魂釘好借,如何用卻只有魚龍族人知道。”
“我已經化成人形,只要用聚魂釘把哥哥的名字刻在我身上,聚魂釘即可幫哥哥聚魂。”少年好像說着與自己無關的話,特別篤定認真。
“原來如此。”陵散人點點頭,“這聚魂釘本是倉颉造字時所用,沾染了無數生靈靈氣,後來被他扔進龍潭,想必龍潭中魚龍一族與這聚魂釘有脫不開的幹系。”
怪不得魚龍族人二話不說就把聚魂釘給了他們,當時他們一個道士一個神仙帶一個鬼,魚龍族人大概怕他們搶了聚魂釘又要對魚龍族加以迫害,便用聚魂釘和這個少年保住他們一族不被騷擾,只不過這少年為何願意主動來獻祭呢?
“不行,”郭三豐搖搖頭,“我寧願就當個魂魄不全的鬼,也不會……不會……”
“哥哥你救過我,我願意幫哥哥使用聚魂釘。”少年仰着臉,笑意盈盈地看着郭三豐。
“我……”又是個故人,可誰知道是不是認錯人了,即使沒認錯那也應該是施蘭亭,自己哪有資格作主啊,郭三豐心中既感動又愧疚。
“你化形多久了?”陵散人突然問少年。
那少年瞪着眼睛看他,沒有回答。
陵散人盡量和顏悅色地說道:“這聚魂釘非尋常利器所比,只怕要傷你元神,你可抵受得住?”
那少年一挺胸脯:“那是自然,只有我們魚龍一族才能受得住聚魂釘。”
執心點點頭:“今晚你且歇息,明日作法。”
大清早,執心練了一趟劍法,一回身見那魚龍族少年站在廊下打着“施蘭亭”的傘,便開口問道:“他呢?”
少年開心地說道:“哥哥說給我買杏仁酥去啦。”
出去買東西怎的不帶傘?執心右手掐訣一算,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那厮居然跑了……
郭三豐半夜裏偷偷進入知縣大人的書庫,翻了幾個時辰才找到幾本草藥書籍,可惜那上面手繪藥草不甚清晰難免失真,郭三豐沒辦法,只好把幾本書裏有麻沸功能的藥草圖全都撕了下來。
他飛到十幾裏之外的羊角山,一座山頭一座山頭的找着,那有麻沸功效的藥草長在向陽的山坡上,幸虧陵散人送他的那枚定魂丹,他只需錯過晌午最熱的那兩個時辰,其餘時間都大可以自由行動。
他找了兩天,羊角山都要被他翻遍了,依然一無所獲,他無精打采地飄下山,正打算到更遠一點的山上去找,就發現執心負手站在山下。
執心看到他,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手裏正拿着他的傘,郭三豐接過傘打起來,低聲道:“謝謝。”
“你要找什麽?”執心問道。
郭三豐從懷裏掏出那幾張圖遞過去,執心看了看,從後背劍包裏取出一支香點燃了,他把那圖放在香上燒成灰,灑在香的周圍,然後盤膝座下口中念念有詞。
郭三豐大概知道他是在作法按圖索骥,可惜他聽不清咒語是什麽,只是抱着希望地盯着執心的臉。
這位道友長得不賴,雖說不上多好看,但一看就知道十分正派端方,有着不可侵犯的超然之态,就好像陵散人說他的面相當不了神仙,如果說神仙有仙相,那執心這面相大概就是仙相。
執心突然睜開眼睛,郭三豐趕緊尴尬地轉了轉視線。
執心看着香燃起的煙在灰燼上投出的影子,站起身說道“找到了,跟我來。”。
“嗯。”郭三豐感覺自己很沒節操的對殺身仇人執心路轉粉了……